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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的病,小的伤。

    他脾气烈性,年岁不小,此次受伤亏了气血,现在刚包扎好,宋明晖想等他修养两天再说。

    旁的事先讲,他中毒的事、小鱼挡刀的事就轻轻带过。

    简而言之:“赈灾出了岔子,李家向上状告我家贪墨赈灾款,钦差来查,小鱼失手误伤。家里禁足了数日,前阵子已经全城通告,我家赈灾有功。李家捐银多,功过相抵,父子二人皆杖责三十,再挂牌道歉。”

    短短一段话,信息含量太大,江承海听得眼睛瞪大,呼吸屏住,又在沉默里,呼吸逐渐变粗,开口就连声怒骂。

    “折脊梁的狗才!该万杀的货!那件事都多少年了,他还要我一家死啊?!”

    宋明晖心里叹气。

    “你少动气,家里还指着你。”

    劫难已过,只等收尾,看朝廷能有什么封赏。

    他们还要休养生息,重振家业。

    江承海气不顺,喘个气,胸腹起伏大,位于这片区域的伤口大片渗血。

    宋明晖把擦手的帕子扔桌上,砸出一声响。

    “叫你别动气。”

    江承海:“……”

    “哦。”

    宋明晖转移话题,给他说个好事儿,让他缓缓。

    “哥婿不错,重情义,有胆识,人聪明,待小鱼也好。”

    江承海不乐意了。

    “我能不知道?”

    他别别扭扭。

    “这不是我相看来的吗?”

    他还往前凑,胡子拉碴的大脑袋,顶着洗完粗略擦洗过,干一点就炸开的头发,像头狮子。

    宋明晖伸手,把他大脑袋推开,江承海挨着他不放,顶着他手继续往前。

    等宋明晖夸他眼光好,把先前的话,加了句修饰,不单夸哥婿,夸他选的哥婿,他才开怀长笑。

    院里,晚来一步的谢星珩没能见着江承海,见小鱼也在外头候着,不由奇了。

    “爹不想跟你说话吗?”

    江知与坐门下台阶上,笑意盈面。

    “想啊,不过他从外地回来,都要先跟爹爹说话,他俩说完了,才轮到我。”

    父亲跟爹爹感情好,他也跟相中的人成亲了,心里美得很。

    他单手托腮,望着他俊美非凡的夫君,甜甜道:“父亲回来了,我就能跟你一起上京了。”

    谢星珩挨着他坐:“好事。”

    江知与知道京都有三叔,还有见过他画像的老太监,他跟过去,会给谢星珩带来诸多不便。

    他想过了,“我到时就扮作你的书童,把脸涂黑一点。”

    书童鱼。

    解锁新皮肤。

    谢星珩说:“我也想当书童。”

    都是书童。

    他俩合该是一对儿。

    江知与眼眸弯弯:“那让来喜做少爷。”

    极好。

    两人坐台阶上说说笑笑,后面房门开了,他俩才起身。

    江承海情绪稳定,换上干净衣袍,又是那个豪爽阔气的江老爷。

    他照例先夸了谢星珩一番,才说:“晚上咱爷俩喝一杯。”

    谢星珩应好,也关怀他身体情况。

    两个说得有来有回,分明是客套话,听着又十分熨贴合心意。

    镖局前院慢慢热闹起来,是镖师们的家属来了。

    做他们这行的,怕的不是受伤,能活着回来,就是大喜。

    各人眼睛红红,路上哭了一回,过来接人,又都是笑着的。

    这次押镖是江承海主事,涉及广平王府,连明面上的大管家吴术都知之甚少。

    王府给生意,他们接了是福气。价不敢开高,给了价,也不好一次拿全款。

    江承海原先打算做个亏本买卖,低价接了,把路费挣了就行。

    后边谢星珩说,想要打听王爷家的傻儿子的信息,他才感觉此行不亏。

    不过王府的人厚道,出发前,就把银票给了,真正的重金,这一单,就有五千两。

    算算伤员,以及危险程度,这笔押镖钱,也能叫买命财。

    江承海也是厚道人。

    所得钱财,镖局要留定额的,余下的兄弟们分。

    镖局定额的钱不少,通常是拿四股。这种数额大的,会留一半。

    这些年经营下来,伤残、死亡的兄弟都是镖局给大笔的抚恤,供家人安生过日子。

    谁也算不准自个儿的命数,镖局拿就拿了,他们服气。

    月钱是固定的日子,每月初一发。

    分红则是走镖结束,镖局账房核算过,就把银子发下去。

    在镖局多干几年,手头不缺闲钱。有人是来对个账,暂时不领钱,等着月钱下来时,过来拿银票。

    这是怕走路上被抢了,也怕藏家里被偷了。放镖局他们安心。

    过了这阵风头,他们随什么时候拿,都不起眼了。

    发钱是个盛大喜事,谢星珩也来看。

    镖局的企业文化搞得好,做老大的明着挣钱,也为兄弟们谋福利,大家都团结一心。

    江家还没缓过劲儿,大箱的现银没有,手头用的是林庚退回来的九千五百两。薄薄一张纸,情绪刺激小。

    江知与跟谢星珩说:“之前都会换上成箱的银子,都是小银子,一颗颗高高堆着,银子成色足,放院里一摆,别提多漂亮了。有一年,我记得是我十岁那年,我说见多了银子,还没见过成堆的金子,那年分账,镖局就换了成箱的金子。金价十倍于银,拿手里没什么分量,过后也没分完,可大家伙都高兴。还请了舞狮队来,杂耍的班子有两个,就在镖局门口,百姓们围观,真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