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来了位嬷嬷,弯腰垂首道,“娘娘,太后有请。”
自白之琦离去后,她早料到有此一事,从容放下茶盏,“既然如此,本宫便先失陪了,各位还需尽兴才好。”
因着她待人亲和,与白家姊妹几个相处得不错,她们这会儿也都纷纷与她笑着辞别。
缓步至大殿中,她无意招人注目,因从旁绕了进去。
太后坐于次上首左处,身侧跪坐着的白之琦捏着帕子,似是在拭泪。歌舞升平中,是极喧闹的,她出了声行礼,太后方才注意到她。
太后上下打量她一眼,面色不虞,“哀家还道你是个知礼的,不过几日,便现了原形儿了?”
她淡笑着,也不拐弯抹角,“不知白姑娘是如何与您说的?”
还能如何说,自是夸大了说。况白之琦受了委屈,无异于欺负到了太后头上,素来重权势爱面子的她,自然不能轻易作罢。
于是连带着上回白之琦被逐出养心殿的事儿,也一并算在了阮玉仪的头上。
白之琦还在一边哭哭啼啼的,希望从中再添把火。
将太后哭得烦了,她将手中玉盏顺手一砸,对阮玉仪斥责道,“你如今执掌六宫,却如此作为,怎堪表率!”
玉盏碎裂的动静虽算不得大,却分外违和,临近的舞姬吓了好一跳,接下来的动作也忘了。
旁的舞姬见状,纷纷停了下来,乐声骤止。
上首处新帝嗓音疏淡,“母后缘何如此动气,说与儿臣听听?”在假装母慈子孝一事上,他素来是驾轻就熟。
众大臣不知,不代表太后不知他真正的态度,也不敢真的去招他,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白之琦瞥见上首那人一双点漆眸,心中一空,哪里肯轻易放过了这生事的机会,便带着哭腔又将事情说了一番。
言罢,她又添道,“臣女知晓臣女比不得槿姐姐,可臣女入宫在姑母跟前尽孝,亦不是叫人如此欺负的。”
殿中众人不知全貌,自当她所言为真,况早有人不满槿妃独占恩宠,一时间细语不断。
姜怀央愈听,脸色愈发沉了下来。
就在众人皆以为他要责难槿妃时,他却冷笑一声,“那杌子为你所有,还是说这阖宫上下的物件也为你所有?不若朕这位子,也让了你来坐?”
这小娘子本就还与他气着,再叫这白氏女一搅扰,怕是年儿过了也别想好了。
新帝将此事拔高至如此程度,摆明了是要护着这槿妃,一时间看热闹的人们也垂眸敛目,收了声。
白之琦打了个寒噤,掐着手心,“陛下误会。”
“只是委实是前些日子,琦儿无意间看见了不该看的,才总恐被姐姐针对。”
第204章 好戏
座上众人一听,知道这背后是旁的缘由,因垂眸敛目的同时,竖着耳朵。
白之琦见殿中安静下来,俱等着她说下一句话,心中不禁得意了几分,慢悠悠抹了抹泪,才道,“臣女前儿经过,撞见……撞见姐姐行巫蛊之术,正往地里埋东西……”
她顿了下,“李姐姐会染上疯病,是不是——”
她并未将话说全,可众人都明白了她接下来要说的,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阮玉仪心知她指的是埋下木灵物件的时候,更明白自己从未行什么巫蛊,沉眉道,“不过是见本宫往地里埋了东西,你怎知是酒酿,是雪水还是你所言之物?”
白之琦似是早有准备,“臣女所言虚实,一看便知。”她绞着衣袖,面上有被质疑的苍白,眼中却暗芒流转。
皇宫中向来忌讳这些,她的姑母就曾以这样的手段,扳倒了前朝的一个妃子。
对峙这会儿,已有宫人安了桌,引阮玉仪坐了。
听白之琦如此道,她也不由得怀疑那处是否事先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心下有些不安起来。
但白之琦错料了新帝,不清楚他素来喜欢随性行事。他支着下巴,睨着她,嗓音轻慢且懒散,“说完了?”
且不说阮玉仪无处接触此术,就真是用了——
“那又如何?”
白之琦准备了一长串的说辞,一下俱被这轻飘飘的一句,堵在了喉间,不上不下的。她微微睁大眸子,仍是不甘心,“此术阴邪,望陛下详查。”
她不信,亦不愿信,他难道就对阮玉仪纵容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做出于宫闱有损之事,也不放在心上了不成。
阮玉仪见他不曾信,也松快了下来,拈起了一枚糕点。
白之琦做了这许多手脚,又费劲将话引出,委实没想到人压根不在乎,一时急上心头,扑通便跪了下去。
正待说什么,却听上首处的人道,“将人带上来。”
白之琦一怔,转着僵硬的脖颈往后看去,见到来人,她呼吸滞住。
那是个身量高大的侍卫,叫两个宫人押着跪在了她身侧,眸中惶惶。
“陛下这是何意?”她道,巨大的不安裹挟下,反是镇静了下来。抬首望向姜怀央,可那边灯火太盛,她辨不清他的神情。
“朕是想着,”他往后靠了靠,“白姑娘既如此欢喜这侍卫,不若顺势赐了婚如何?”
她心口一紧,俯首冷声道,“臣女并不认识她。”
她若是真跟了这侍卫,再无法入宫不说,在家里也不会好过了去,她从前的一切希冀,便真成了镜花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