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萝丝和仙德尔意料的是,罗兰对‘穿裙子’没什么不满——
不止没有不满,还和她们讨论起如何搭配(虽然仙德尔和萝丝都不认为罗兰擅长这个)。
总之,这对于一个男士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当第二天她们相聚在仙德尔的临时住所,当两个姑娘给他一层,一层又一层地裹上裙子,不停勒紧,系好——他就像个人偶一样高举手臂,笑眯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从俊俏的先生,变成了优雅漂亮的女士。
她们捋顺他前额的黑发用黑绸包起,给他戴上项链,整理羊腿袖的褶皱。
颇为正式的奶油色小波点碎花外出服配暗红底金纹曼特莱,头上软呢蕾丝边波奈特也同样缀着朵朵碎金小花,脚下是一双蓝底钎金边布鞋。
身上服侍的所有颜色中都有一抹和罗兰眼睛相近的金。
“我没法用漂亮来贬低你。”
仙德尔整了整他的帽子,退后几步,欣赏自己整個上午的杰作…
或者万物之父的杰作。
太美了。
‘从今天开始风华绝代。’
仙德尔不由默念出剧里的台词,又让罗兰摆出各种姿势。
“看看,你简直…”
罗兰盯着镜子里那一身金色的俏丽‘姑娘’。
“还不错,”他想了想,嘭嘭锤了两下胸脯,对着镜子里的姑娘,高举双臂,粗声粗气地呐喊:“硬汉万岁!”
萝丝:……
仙德尔:……
“你能不能分分时候。”
萝丝没好气地走上来为她做最后的整理,还再三叮嘱他不要做出格的事:“尤其是这儿,别碰,明白吗?淑女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摆弄自己。”
她指罗兰的胸脯。
罗兰也不说话,乖巧地垂头屈膝行礼。
“真正的淑女不会这么不标准,罗兰。”仙德尔让萝丝后退几步,然后,轻轻提起裙子,给罗兰展示自己的脚:“用你习惯的。另一只划一道弧线——尽量弧线,落在前脚后,屈膝…”
“注意,上半身不要弯曲…是的,一点都不要。”
“只有腿行动。”
“很好。”
“挺直后,缓缓…下沉…非常棒,你学得很快。”
她教罗兰如何行女士的礼,不同于男士的鞠躬或点头,她们的技巧在裙子下面。
“克拉托弗。”萝丝耷拉着脸,喊了一声。
正提着裙子的灰发老师扭头:“嗯?”
“裙子也不用提那么高,对吗?”
仙德尔笑着摇头。
“我至少得让罗兰看清我的脚尖和脚踝是如何行动的。”
萝丝哦了一声:“这其中不包括大腿吧。”
仙德尔:“我们为什么不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呢?”
萝丝:“你的正事和白色蕾丝袜有什么关系?”
「说你没学会。」
「想再看看。」
-
不想。
「你想。」
-
我不想。
「撒谎的人再也见不着蝙蝠洞。」
罗兰:……
-
我看伱不止在诅咒我。「我们不是最亲密的朋友了?」
-
野狗怎么配同天鹅做朋友。
「…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
?
-
我没说我是。
「你没…」
「你说谁是狗?」
罗兰歪着头拎起裙子,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转身时胳膊向内一折,顺势拔出寒光四射的匕首。
“太繁重,也太紧,如果我们遇上危险,我没法立刻反击。”他扯了扯腰线下的长裙,一层又一层的裹着,不仅沉,还极其影响行动——若出现意外情况就很不方便了。
“如果遇上危险,只可能是你被发现。”仙德尔盯着他的匕首看了半天:“那么我和你就都会有大麻烦。我想,我们不必考虑反击的问题了…你把匕首藏在哪了?”
萝丝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有点不情愿:“我可以当个女仆…对吧?”
这跃跃欲试的语气让仙德尔不由露出奇异之色。
罗兰倒知道她怎么回事。
如果你和莉莉安·萝丝·范西塔特讲,自己准备把妻子杀死在厨房,然后切下她的指头煮汤,喂给女儿,在把她领去广场上,浑身涂满易燃的油脂…
范西塔特小姐只会问一个问题:
‘那刺激吗?’
不过,谁没有点小毛病?
“我们恐怕不能带你去,萝丝。”仙德尔看了眼罗兰,见对方微微颔首,感觉事情变得愈发有趣了——围绕在罗兰身边的,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为什么?”
“因为我朋友不多,范西塔特。而且,一个漂亮朋友,总好过两个漂亮的惹人注意。那不是什么干净、安全的地方,克拉托弗这个姓氏也保护不了一个飞贼。”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事情一旦暴露,罗兰和仙德尔或许会受罚,但很难说会死。
范西塔特就不一样了。
“我就在这儿干等着?”
“不,只等半天,萝丝。”罗兰拿起桌上的折扇‘啪’地展开,挡在脸前,只露出两枚金色的眼睛:“半天后,我们没回来,就去审判庭。去审判庭找伊妮德·茱提亚…”
萝丝挑挑眉毛:“所以,我是‘最后的手段’?”
仙德尔借着转身时机嘴角下坠,翻了个极失礼的白眼。
愚蠢。
“是,你是最后的手段,是我们的秘密武器。”罗兰笑道。
“别像哄孩子一样哄我。”萝丝撇嘴,屈膝一弹,背着跳坐到壁橱上,两只皮靴在半空晃晃悠悠:“我还是喜欢之前发生的。什么时候再来一次?辉煌的伦敦…”
仙德尔讶异:“辉煌的伦敦?”
萝丝眨眨眼:“半个伦敦的报童都在庆祝的节日…等等,罗兰没和你说?”
然后又朝向罗兰。
“你没告诉她?”
嗯…
罗兰揉了揉额头:“现在算吗?”
萝丝:……
卷发姑娘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一双大眼睛朝罗兰眨个不停。
“半个伦敦的报童…辉煌伦敦…黄金案…惊天骗局…团伙…数十万英镑…”仙德尔盯着罗兰,喃喃:“罗兰·柯林斯,白纱杀人魔。”
“好吧。”罗兰‘啪’地合拢折扇,像模像样地拈着手指,整了整呢帽和肩袖,骄矜地微扬起下巴:“船已经开了,仙德尔·克拉托弗,我的闺中密友。”
“现在,我们在海上。”
仙德尔沉默片刻:“你说得对,柯林斯小姐。”
“船已经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