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梅朵》 1、第 1 章 “风伴着笛声吹过竹林,吹的竹叶簌簌作响;吹过依山而筑、白墙青瓦间的民居,落叶飘过点缀着高低跌落的马头墙。 风伴随着笛声吹进老宅;吹进老宅的天井;吹进天井一隅的老井,悠远的笛声和风声像是迎合着风吹过井口时发出的唱响。 井很深,黝黑的深处是碧绿的井水……” “啪——” 钟奕铭把手里的宣传册扔在会议桌上,会议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的看向他,随即纷纷低下头。老板此时的表情只能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没人敢在他盛怒的时候惹他。 投影仪上播放的宣传片画面还在不停转换,一直站在大屏幕前讲解的媒介总监薄荷的脸被映衬的色彩斑斓,毫无疑问,钟奕铭是对他们提交的方案相当不满意。 “我们是要卖房子,不是做徽州民居宣传片,薄荷,如果你下次再给我看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立刻去总务领纸箱子走人!”钟奕铭掷地有声的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 等他走了以后,会议室里的众人才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薄荷更是没好气的向着门口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在座的都是在寰宇集团媒介部工作一年以上的老员工,没有人会不晓得钟奕铭的脾气,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对自己如此,对手下人更是如此。 敢怒不敢言,谁叫人家是集团的太子爷、雁京商界有名的青年才俊,董事长就这一个儿子,将来继承产业的必然是他,得罪了他,别说饭碗不保,在业界能不能混下去都是个问题,因此,每次钟奕铭发脾气的时候,众人只有忍气吞声。 从电梯口出来,钟奕铭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秘书玫瑰见他脸色不善,忙替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跟在他身后汇报,他开会的时候,有六个人打电话给他,其中有两个是他的私人电话。 “您姑姑在电话里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让您接到电话就回家一趟;司徒小姐听说您在开会,让您方便的时候回电给她。”玫瑰尽责的按着轻重缓急将电话记录一一汇报。 生意上的事可以放在后面,这两位的电话,一定要先汇报,尤其是后者,极有可能就是她未来的老板娘。 钟奕铭思忖片刻,他姑姑很少在他工作的时候打电话来,看来真是有急事,于是让玫瑰把他的工作日程表重新安排,他要空出几个小时回家一趟。 他在美国留学那几年,姑姑钟淑怡每次去美国访亲会友都会飞去波士顿看他,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看待,知道他爸爸为了锻炼他,生活费给的很少,偷偷塞给他许多零用钱,每年的生日礼物也都价格不菲,此时姑姑有事情找他,他责无旁贷。 寰宇集团大厦楼下,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早已等在那里,钟奕铭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司机等他坐稳了,把车开出去。 雁京拥挤的交通一向是最令有车一族头疼的问题,堵在车海里没法往前开,钟奕铭打开手提电脑上网看了一会儿财经新闻,忽然想起之前玫瑰的话,塞上耳机给司徒慧蓝回电话。 “我刚从洛杉矶飞回来,想约你晚上一起吃饭,玫瑰告诉我,你正在开会,我就没有再打给你,怎么样,今晚有空吗?”司徒慧蓝在电话里询问。钟奕铭随手点开电脑里的日程表,见自己晚上没有约会,答应了她的邀请。 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繁忙的事务让他不得不严格按照日程表执行,就像在轨道上行驶的列车,该到什么站点自然而然的上下车,轨外的生活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 挂断了司徒慧蓝的电话,钟奕铭打电话给玫瑰,让她帮自己订一束红玫瑰,他要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带过去。 堵了近一个钟头,车终于得以离开车海,下了盘桥之后,往城郊西山方向驶去,车沿着山路而上,除了偶尔驶过的豪车,看不到任何行人。 有别于雁京城里其他的富人区和高尚住宅区,西山脚下这一片占地虽然广,别墅与别墅之间隔的却很远,从外观看,皆是半新不旧的各式小洋楼,极少有新建的别墅 这里有个外界广为流传的名号,西山大院儿,顾名思义,这一片在建国后曾经是军管区,后来部队撤离,这里便成了权贵们的后花园,因此住在这里的人家是什么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车拐进半山一个院子,停在钟家小楼楼下,钟奕铭从车里下来,看到自己妈妈的车停在不远处,心里倒有些好奇,到底姑姑家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连他妈妈也提前回来了? 客厅里,程珊珊正陪着小姑子钟淑怡说话。钟淑怡是个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秀丽的容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此时虽已四十五六岁,但因平时保养得宜,看起来仍颇具风韵,相比之下,大她五六岁的程珊珊则有些发福。 钟奕铭进门看到她俩,走过去打招呼:“妈,姑姑,急着找我回来是什么事儿?”程珊珊抬头看到儿子,招呼他:“过来陪我们坐坐,你姑姑有些事情要问你。” 钟奕铭坐到她俩身侧,见钟淑怡欲言又止,更加疑惑。程珊珊知道钟淑怡当着侄子的面有些话难以启齿,主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儿子。 事情很简单,钟淑怡的闺中好友张太太在某餐厅看到她丈夫徐天朔带一个年轻女孩儿去用餐,对女孩儿殷勤周到,一向敏感的钟淑怡向徐天朔问起此事,徐天朔推说是去见朋友。 “他生意上常来往的朋友我认识一大半,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神神秘秘的瞒着我。我不放心,前几天坐车跟踪了他,想看看他到底跟什么人来往,结果我跟了两三天,什么线索都没有。”钟淑怡边说边擦拭眼角。 “您怀疑姑父出轨了?”钟奕铭一听就明白。“事情是明摆着的,张太太怕我不信,还拍了照做证据,她说那女孩子漂亮的很。”钟淑怡说话间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照片给侄子看。 照片中一男一女对坐,男人正是徐天朔,女孩儿只拍到侧面,看不清正脸,也就二十出头年纪。 夫妻俩皆是人到中年,妻子人老色衰,丈夫在外面包养年轻的情人寻觅第二春,这种事情有钱人的圈子里司空见惯,因此钟淑怡认定了丈夫已经背叛自己。 “那您没问问他?也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姑父跟您几十年的感情,我不大相信他会做这种事。”钟奕铭一直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商场中人更是如此。 徐天朔和钟淑怡,可以说是亲朋好友里有名的模范夫妻,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即便钟淑怡因为年轻时骑马摔伤了骨盆,一直不能生育,徐天朔也没有变过心。 更何况,徐天朔当年只是寰宇集团下属分公司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受到钟奕铭祖父的赏识才步步高升,不仅被破格提拔,后来更是娶了董事长千金为妻,成为集团高层,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背叛妻子的理由。 “我也不想相信他会这么做,可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相信,你姑父身边的人都对他死忠,我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奕铭,你帮我查查,那女孩儿跟你姑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钟淑怡早已私下问过徐天朔的秘书、助理和朋友,没有人能说得出那女孩的来历,甚至他们根本连听也没听过徐天朔在外面认识这么个女孩儿。 “行,我会尽快调查,给您一个答复。”钟奕铭痛快的答应了他姑姑的请求,以他对徐天朔的了解,知道对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就算真在外面有什么,也不会轻易让妻子察觉,被她抓到把柄更加不可能。 斟酌片刻,钟奕铭问:“如果事情是真的,您打算怎么处理?”钟淑怡无奈的吸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到了我这把年纪,难道跟你姑父闹离婚,只要他跟那女孩儿断了,保证以后不再犯,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知道了。”钟奕铭听了他姑姑这句话,心里便有了数。姑姑是他爷爷唯一的女儿,本是娇生惯养的性子,可偏偏在徐天朔面前,她却是千依百顺,除了一物降一物,她最大的心病就是没能生育,这让她对徐天朔始终有着愧疚心理。 “奕铭,我已经让厨房准备晚饭,你若没有急事,就不要回公司了,陪我跟你姑姑好好吃顿饭。”程珊珊知道儿子应酬多,提前跟他打招呼。 “哦……”钟奕铭虽然想起自己跟司徒慧蓝的约会,还是答应了妈妈和姑姑。别说他姑姑难得来家里一趟,就是他妈妈,他也不是经常能见到。 程珊珊是解放军总医院的少将军医,院里有名的妇产科专家,虽然这几年坐诊时间少了,可事情一点也不少,不仅经常外出指导手术,还兼任军医大学的博士生导师,要带学生们上临床课程。 钟奕铭自己在公司附近有房子,除非逢年过节,平常很少回家,因此和家里人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不多,既然回家来了,陪长辈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打电话跟司徒慧蓝把约会改期,对方明显的不大高兴,可也没办法报怨什么,毕竟他是要陪自己妈妈和姑姑,她一向知分寸懂礼数,知道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夜晚,钟奕铭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松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国家地理频道正在播古墓题材的记录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边看电视一边脑子里还在不停的转,钟奕铭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高级助理仲禹,让对方帮他调查徐天朔近两个月以来的行踪。 “徐总出了什么事?”仲禹不解的问钟奕铭。徐天朔是他姑父,两人关系一向不错,他好好的怎么会想起来查自己亲戚? 钟奕铭把事情简要的跟仲禹交代一番,既然让对方去查,有些情况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仲禹是他心腹,他很信任他,知道他办事一向谨慎而有分寸。仲禹听了情况以后,答应尽快把事情查清楚。 有电话打进来,钟奕铭便挂断了仲禹的电话,点开一看,是司徒慧蓝,按下接听。 “你睡了没有?” “还没。” “怎么还不睡?” “刚到家。” 例行公事一般的盘问,不带感情色彩的回答,钟奕铭觉得莫名的烦躁,打电话问他行踪,似乎是他跟她之间唯一的话题,她有权利问,他有义务回答,如此而已,如此才不负外界关于他俩即将订婚的传言。 “后天晚上有个电影首映,你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看?”司徒慧蓝问。钟奕铭想了想,故意道:“我让玫瑰查一下日程表,明早答复你。” “好,明早等你电话。”司徒慧蓝说完这话就把电话给挂了。钟奕铭原本还有些期待,听到她的话,不屑的把手机扔到一边。这女人跟她的长相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连撒个娇她都不会,或者说她是不屑。 慧蓝跟他一样出身商界名门,两人曾前后在美国留学,相识已久却无交集,到了适婚年龄双方都还没有结婚对象,家里长辈有意撮合,他俩便一直这么心照不宣的相处着,平时各过各的,偶尔约会,结婚,不过是一道程序。 2、第 2 章 环球影城门口,司机把车停好以后,钟奕铭和司徒慧蓝一起从车里下来,打着伞向影城门口走。这一晚的电影是国内一位知名导演执导的魔幻爱情大片,尽管下着小雨,观众依然很多,门口熙熙攘攘。 钟奕铭见人群中不时有卖花的女孩穿梭其间,好奇的张望:“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卖花的?”司徒慧蓝瞥他一眼:“520。”“520?哦。”钟奕铭随口答了一句,没话了。 就不能指望他有多浪漫,她之前有意不跟他说这一晚是520,他就真不会往那方面想,他从来都是按部就班,连约会送的花也都是几年如一日的不变。 “先生,给你的女朋友买朵花吧,今天是网络情人节。”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提着花篮跑过来,挡住钟奕铭的去路。 钟奕铭瞄了一眼,花篮里的玫瑰花五颜六色,被雨水打湿了不少,看起来不很新鲜,有些不情愿买,扭头问司徒慧蓝:“你要吗?这花不怎么好看。” 神经病!司徒慧蓝在心里骂他。他买花给她,她怎么会不要,尤其是在这种两人共执一伞浪漫的气氛中,偏偏这人不解风情,还非得多嘴问她一句,将所有气氛都破坏。 “先生,买一朵吧,红玫瑰只要十块钱。”卖花的女孩子衣衫单薄,身上的连衣裙早已被雨水湿透,头发也一绺绺的粘在脸上,可怜巴巴的跟着钟奕铭,想做成这笔小生意。她看出来了,他身边的女朋友想要。 钟奕铭摸摸口袋,发现没有零钱,便掏出五十块钱,给女孩:“找不开就不用找了。”女孩没说话,精心选了五朵红玫瑰塞到他手里,跟他俩笑笑:“祝你们情人节快乐。” 还挺会做生意!钟奕铭心里嘀咕着,抬头看了女孩一眼,见她眉目清秀,五官十分精致,而且她身上,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像是……他鼻子一向灵敏,没等他嗅出是什么味道,她已经跑远了。 把手里滴着雨水的花递给司徒慧蓝,钟奕铭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趣,司徒慧蓝哧的一笑,接过花在他脸颊上轻轻打了一下:“走吧。”忽然间,她心情变得很愉快。 这是一部明星云集的电影,根据《聊斋志异》里一个著名故事改编,讲述的是爱情和背叛、爱情和责任的关系,剧情虽不新鲜,演绎的却很感人。 司徒慧蓝悄悄靠在钟奕铭耳边道:“王生是最自私的,其实他早已经背叛了妻子。”“还好吧,他不是回到他妻子身边了。”钟奕铭对此类剧情并不感冒,电影嘛,怎么煽情怎么来。 “我爱的是你,可是我已经有佩蓉了,这叫什么话呀,等于是说,他的心早就出轨,不过是为了道义和责任才忍痛割爱。”司徒慧蓝替剧中人打抱不平。 钟奕铭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然怎么办,跟原配离婚娶狐狸精?”“既然他已经变心,那这场婚姻不要也罢。”司徒慧蓝忿忿的说。 钟奕铭无奈:“只是一场电影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看三国掉泪、替古人担忧。”男人和女人想法果然有很大差距,司徒慧蓝见他神情漠然,不再理他,默默的看着大银幕。 电影散场以后,两人从放映厅里出来,人多很挤,司徒慧蓝一手拿着花,一手想挽着钟奕铭的胳膊,却见他手插在裤袋里,像个没事人似的,心里恼他。 “你顾着点我呀,怎么只顾自己往前走。”怕跟他走散了,司徒慧蓝拽他衣服。钟奕铭这才醒悟,伸手拉着她胳膊,两人别别扭扭的挤在人群里。 好不容易走到影城出口,钟奕铭松开了手,眼见卖花的女孩子们还没有散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之前那个卖花给他们的女孩似乎已经回去了,剩下的是另一批人。 把司徒慧蓝送到家门口,钟奕铭道:“天不早了,你回去早点休息,我就不上去了,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司徒慧蓝嗯了一声,闷闷不乐的下车而去。 目送她进了大门,钟奕铭吩咐司机掉转车头,不过才九点,赶得及约几个朋友去俱乐部喝酒打牌,平常大家各忙各的难得一见,偶尔有时间的时候难免想凑在一起放松放松。 几天后,钟奕铭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助理仲禹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徐天朔独自开车去了雁京大学。 “女孩可能还没下课,徐总正在门口等她出来。”仲禹坐在车里,密切注视着不远处徐天朔的动向。 看来是目标人物要出现了,钟奕铭当即离开公司,车开到雁京大学附近,钟奕铭让司机把车开了回去,步行去找仲禹。 上了仲禹的车,钟奕铭问他:“查那女孩儿身份了没有?”“查到了,是雁大美院的女生,叫格桑梅朵,今年读大三,家是四川靠近藏区的一个县城,父亲十年前就出车祸死了,母亲是小学教师,家里只剩她们母女俩。”仲禹把女孩的情况调查的很清楚。 看来是没猜错,照仲禹的话说,女孩子家境不怎么样,雁大美院作为艺术专业一流学府学费不低,以她家的经济状况应该是很难负担,所以她才会跟一个能当自己父亲的男人交往,以换取丰厚的物质。 “格桑梅朵,这名字不错,是藏族?”钟奕铭疑惑的问。雁大美院对少数民族地区有特招名额,那女孩儿真是藏族也不奇怪。 仲禹摇摇头:“很奇怪,她不是藏族,资料上显示,她父母都是汉族,父亲姓李母亲姓韩,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女儿起一个藏族名字,可能是有纪念意义吧。” 不跟父母姓,也能上户口吗?钟奕铭沉思着,可又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徐天朔和这女孩儿的关系。 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校内走出来一个女孩儿,看到徐天朔的车停在边上,跑过去上了他的车。 “跟上他们。”钟奕铭道。他要跟去看看,到底是多漂亮的女孩儿,能让他一向持重的姑父神魂颠倒,连发妻也不要了。 徐天朔带梅朵去的是一家很隐蔽的私房菜馆,位于雁京的旧城区,下了盘桥之后还要在小巷中穿行。这一片之所以能在旧城改造中得以保存,是因为有一座前清时留下来且保存完好的王府,政府把此处列为雁京著名古建保护区。 古色古香的建筑和远处钢筋水泥的丛林形成鲜明对比,钟奕铭和仲禹不敢跟的太近,只能等他们进了菜馆的院门,才跟进去。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跟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走在一起,四十多岁的徐天朔看起来依然高大英俊,而且很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身旁的那个女孩儿,非常纤瘦白皙,细细的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掐,穿着条洗的发旧的碎花棉布裙子,披散着一头浓密的长发,有点像阿莫多瓦电影里的年轻女孩,带着点神秘感和精灵气。 女孩非常漂亮,而且有点眼熟,钟奕铭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徐天朔对她周到的简直有些得瑟,不仅替她拉开椅子、殷勤的把菜单递给她,还亲自替她倒茶。 女孩坐下之后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画板,等餐的时候一直拿着画笔涂抹,大概是在随手画素描,画好了以后拿给徐天朔看看,徐天朔的表情像是非常高兴。 哪里有一点寰宇集团董事的派头,这分明就是陷入恋爱的蠢男人,谁说人到中年不会动心,中年人谈起恋爱来,那股热情劲儿绝不亚于年轻人。钟奕铭越看越生气,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上前当场戳穿徐天朔。 “走!”钟奕铭面如严霜,站起来离开。仲禹跟上他:“那种女孩儿,想打发也很容易。”钟奕铭却不以为然,拿钱打发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这世上只要有偷腥的男人,就会有贪财的女孩儿。 餐厅里,梅朵看了看手表,向徐天朔道:“徐叔叔,我晚上还要打工,咱们这就回去吧。”徐天朔道:“你这孩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的学费我来承担,你只要顾着学习就好,别老是出去打工了,如今社会上坏人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梅朵摇了摇头:“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又总是请我吃饭,我已经长大了,早就该自食其力。”徐天朔知道她自尊心强、脾气又倔,也就没再说什么,结账后送她回学校。梅朵下车后站在路边向他挥了挥手,目送他的车远去。 刚走了几步,室友季采薇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追上梅朵:“又跟你的徐叔叔出去了啊,我真搞不懂你,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也不知道利用,非要跟我一样跑出去打几份工,有福都不会享。” 季采薇家在农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家境比梅朵还要差,作为艺术类特长生被招进雁大美院,学校提供了最高额特困生补助给她,而像梅朵这样母亲有正式工作的,则不符合特困生标准,拿不到补助。 “靠别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我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干嘛伸手跟别人要。”梅朵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即便是对最好的朋友也只说徐天朔是她家亲戚,而不说是她爸爸的朋友。 她爸爸去世这些年,徐叔叔没少帮助她和她妈妈,当初她考上雁大美院时,要不是徐叔叔帮忙垫付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她妈妈根本负担不起。想起妈妈,梅朵一阵揪心,也不知妈妈的哮喘病好些了没有,自己寄回去那些药,她有没有按时吃? 回到宿舍里,梅朵打电话给妈妈。韩静姝听到女儿的声音,很是高兴:“你晚上不用上自习?”“我们今天晚上没有自习,我跟老师说好了,把画室借给我用。”梅朵在电话里跟妈妈撒谎,她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打工,不想让妈妈跟着担心。 想起什么,梅朵又道:“妈妈,您下班以后还是多休息的好,不要带学生了。”梅朵知道,她妈妈一直利用课余时间去少年宫教美术兴趣班,挣的虽然不多,却是母女俩一笔可观的收入,然而妈妈的身体要紧,医生一直都说,哮喘病人不能过于劳累。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朵朵,你在雁京也不要过于苛刻自己,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有营养的饭菜。”韩静姝不放心的嘱咐女儿。 女儿从小便很听话,从来不跟别人家的孩子攀比,给她穿什么就穿什么、给她吃什么就吃什么,小小年纪就知道不给父母增加负担,韩静姝一直很心疼女儿乖巧,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如今她独自在外上学,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我们学校伙食很好的,徐叔叔也经常带我出去吃饭。”梅朵打电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一天的伙食费从不超过七块钱,可是不敢跟她妈妈说。 看着季采薇在一旁焦急的做手势,梅朵意识到她打电话的时间超时了,赶紧跟韩静姝说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工了,你还真是个话痨。”季采薇没好气的提醒梅朵。梅朵讪笑:“我跟我妈妈难得通一次电话,多说了几句。”为了节省长途话费,梅朵一个月也才打一两次电话回家。 两个女孩结伴去雁京最繁华地段的酒吧街,她们每晚在这里的酒吧打工推销啤酒,常去的也就是那四五家,和那里的领班、服务生都混熟了,遇到情况也能有个照应。 九点钟以后,是夜店生活最热闹的时候,客人逐渐增多,酒吧里充斥着各色人等,空气中飘荡着烟和酒精的味道,混杂着人声和音乐声,这是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都市里的魍魉文化在这片沃土里不断滋长,与白天俨然是两个世界。 在她们常去的一个酒吧里,梅朵从某个包间一出来就往洗手间跑,差点撞到一个男人身上。 “对不起。”梅朵道歉之后,冲进女洗手间,抱着马桶吐的稀里哗啦。钟奕铭在走廊上揉着被她撞痛的胳膊,心里报怨她不长眼睛。 要不是朋友硬要叫他来,以他的身份,才不会上这种二等酒吧喝酒,他们要聚会,有的是高级会所和商务会馆,而不是这种群魔乱舞的地方。 3、第 3 章 梅朵吐干净了,从洗手间出来,季采薇关切的迎上去:“没事吧你,刚才那个猥琐的香港老男人一个劲儿灌你喝酒,我真想当场抽他。” 梅朵摆摆手:“没事,咱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陪个笑脸也就过了。那港客出手挺大方,一下子就要了三箱酒,今晚算是没白来。” 她一向聪明伶俐,善于见风使舵,因此在酒吧里推销了一年多,也没有遇上太危险的情况,偶尔有过分的客人,领班也会出面替她周旋,梅朵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好人缘。 这时候,领班走过来,悄悄向梅朵和季采薇道:“202包厢里的客人特别有钱,老板娘让告诉你们一声,嘴巴甜一点,能赚到。” 这家酒吧的老板娘心地不错,知道她俩都是学生,遇到出手大方的客人,会让领班通知她们过去,在不得罪客人的情况下,让两个女孩多赚一点。 季采薇欢天喜地的拉着梅朵过去,敲了敲包厢的门,相熟的一个女孩小凤打开门让她俩进去,把她俩介绍给众人。 小凤是酒吧里只陪唱不出台的小姐,跟梅朵和季采薇关系都不错,有她在场的情况下,生意通常不会差,梅朵心里暗自高兴。 梅朵刚进包厢的时候,钟奕铭一时没有认出她,等她靠近了,要给他倒酒的时候,他才认出来,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儿不就是他姑父养的那个“小情人”? 怎么回事,难道她嫌徐天朔给的钱还不够花,居然跑到夜店里来推销啤酒,钟奕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事儿徐天朔肯定不知道,不禁嘴角有了一弯笑意。 身边的朋友看到钟奕铭脸上的表情,以为他是看上眼前这个漂亮的啤酒小妹了,故意起哄:“小姑娘,你知道这位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他就是……” 钟奕铭知道这帮家伙不安好心,推开他们。朋友们于是会意,以他的身份,哪里会把一个啤酒小妹放在眼里,出来玩又何必说自己名讳,惹来麻烦也不必要。 季采薇眨着眼睛看钟奕铭,算计他一身行头价格不菲,猜到他非富即贵,甜笑:“这位哥哥一看就是精英人士,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帅,哥哥,我敬你一杯。” 她端起酒杯要跟钟奕铭喝酒,钟奕铭却不理她,一阵想要报复的恶意涌上心头,装醉指着梅朵:“你一边去,你来跟我喝,刚才在洗手间门口撞了我一下,我还没跟你算账。” 梅朵心里一沉,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洗手间门口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人,可她已经道歉了呀,怎么对方还会不依不饶。 顾不得多想,梅朵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向钟奕铭道:“这位大哥,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多有得罪,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坐的这么远,怎么跟咱们钟公子喝酒,一点诚意也没有。”朋友看出钟奕铭有调戏之心,起哄的让梅朵坐到他身边去。梅朵心中暗自叫苦,知道情况不妙,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坐过去,替钟奕铭倒酒。 钟奕铭故意碰了一下她胳膊,酒瓶里的酒顿时洒在梅朵衣襟上,她穿的是啤酒公司定做的制服,单薄紧身,泼上酒水以后瞬间吸透,连内衣都看得见。 看着梅朵下意识的护着心口,钟奕铭感觉到一种恶意的快感,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小凤注意到他这个表情,心里一惊,知道他这可能是看上梅朵了,赶紧打圆场:“丫头,你衣服脏了,快去换一身。” 梅朵刚要借故离开,钟奕铭却拉着她胳膊不放:“客人还没发话呢,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来,坐下。”梅朵眼珠转转,计上心头,坐下又倒了一杯酒给他。 钟奕铭刚要接过去,梅朵手一滑,酒水全洒到他裤子上,而且洒的还挺是地方,是他小腹以下的一片。这么一来,他是非去清理裤子不可,不然就像尿了裤子。 “对不起对不起。”梅朵赶紧道歉,做出可怜状,心里却在偷笑。众人在一旁看到情形,皆是忍俊不禁。很显然,这啤酒小妹是故意要让钟奕铭难堪。 胆子不小啊,这丫头!朋友们都了解钟奕铭的脾气,有两个稳重一点的当即想出口劝劝他,不要跟个小丫头过不去。 钟奕铭原本铁青着脸,见梅朵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表情倒是缓了下来,慢条斯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把我裤子都弄脏了,我也不要你赔了,帮我弄干净就行。”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梅朵亲自为他“服务”?钟奕铭虽然做事不讲情面,可都是在工作上,私底下从来没这样过,朋友们不禁面面相觑。 “要不,我找个电吹风替您吹干?”小凤怯怯的在一旁插话。包厢里坐的都是公子哥儿,别说她们得罪不起,老板都得罪不起他们。 钟奕铭瞪她一眼,故意看着梅朵:“弄脏我裤子的又不是你,让她来。”小凤不敢说话了,同情的看着梅朵。 梅朵咬了咬牙:“我来就我来,小凤姐,你去找个电吹风给我,先生,您先把裤子脱下来,不然穿着湿裤子多难受,等我把裤子吹干了您再穿上。” 众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其中一个人趁乱向小凤挥挥手,示意她把两个啤酒小妹领出去,别让她俩再在这里胡说八道。 等几个女孩都走了,一个朋友指着钟奕铭大笑:“你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连推销啤酒的丫头你都不放过。”“就是,要是给慧蓝知道,一准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人也大笑。 “不许笑!”被梅朵将了一军的钟奕铭恼羞成怒,先自摔门而去,身后的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等他穿过走廊要离开酒吧,听到领班训斥梅朵的声音,心里的气才稍微消了一点。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他真想玩儿她,不怕玩儿不死她。 领班训斥过梅朵之后,季采薇悄悄走过来:“小凤姐给我们留了宵夜,都是客人没动过的,一起去吃吧。”她个性豪爽,不拘小节,因此小凤有时候看到客人吃剩的点心和水果,都会细心地捡了干净的给她和梅朵留着。 “我才不要吃那些人剩下的。”梅朵只要一想起之前包厢里那群人起哄和故意刁难她的嘴脸,就什么情绪也没了。季采薇拉着她:“那你陪我去吃一点,我晚上吃得少,这会儿都快饿死了。”梅朵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去。 之前包厢里都是男客,水果几乎没动,季采薇拿着牙签叉了一块黄桃给梅朵,见梅朵扭过头去,塞进自己嘴里:“刚才调戏你那男的长的真挺帅的,我要是你,妈的,我就将计就计,叫他擦枪走火,看谁更丢人。” “那人你们得罪不起,以后遇到他,别惹他。”小凤在一旁慢悠悠的吐着烟圈,姿势极风尘,说出来的话却很认真,善意的提醒两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儿。 见季采薇瞪着双眼睛看她,小凤道:“那群人里有一个是这里的熟客,经常带朋友过来,他爸爸的秘书都比你们家乡的市长实权还大,这里是什么地方,雁京!到处都是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们碾死的大人物。” 季采薇吐了吐舌头,和梅朵对视一眼,暗自庆幸两人没有惹出更大的麻烦。她俩没钱没势,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把书念完了,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就业,那些大人物,她们惹不起,也没工夫去惹。 回到学校,女生宿舍的大门已经关了,梅朵早就练就一套翻墙术,和季采薇一起翻过院墙,趁着夜色溜进宿舍楼,一切有惊无险,室友们早已替她俩打好埋伏,等她俩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寝室,才把门给反锁了。 寝室长柯荔荔锁好门以后爬到床上,向梅朵道:“你俩今儿可比平常晚回来半小时,舍监来查了两遍,我们都快吓死了。” 梅朵忙陪着笑:“室长大人,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一定准时回来。”“也不知道你俩打的什么工,每天都回来这么晚,害的我们提心吊胆不敢睡,生怕半夜鬼叫门。”寝室里另一个女孩儿打着呵欠报怨。 “我们一半是打工,一半是体验生活,如今世风日下人心险恶,不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以后如何在江湖上闯荡。”季采薇豪迈的像个侠女,脱光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柯荔荔指了指她:“你看看你,哪里有女孩儿的样子,你就不怕对面宿舍楼的男生拿望远镜看到你。”“看就看,我是平胸,没料给他们看。”季采薇大大咧咧的回了一句。 等众人都睡了,梅朵才发现枕头底下多了一个小包袱,拿手电打开一看,是两条新裙子。不用说,是柯荔荔送给她的,柯荔荔知道她自尊心强,不像季采薇那样大大咧咧的,送衣服给她的时候都是背着人。 梅朵摩挲着那两条裙子,布料都很新,似乎也没见柯荔荔穿过,看来她妈妈又去香港出差了,给女儿买了不少衣服回来,所以柯荔荔特意选了两件带给自己。 “谢谢你,荔荔,也谢谢王阿姨,下星期我帮你做值日。”梅朵发了个短信给柯荔荔。柯荔荔妈妈很有钱,在雁京和香港都有公司,几乎每个月都要去香港出差几天,梅朵见过她妈妈,四十多岁依然很漂亮,可见平时保养得宜、养尊处优。柯荔荔很快回了一个笑脸表情给梅朵,两个女孩心照不宣的没有多说,各自睡去。 周六的早晨,梅朵早早起了床,每逢周末她都要外出当家教,这是系里给她联系的勤工俭学机会,她非常珍惜。 学生是个四年级的小女孩儿,名叫婷婷,父母都是外企高管,经常到外地出差,不时还要出国,家里经常只有女孩儿和保姆两个人。 从学校坐车出发,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婷婷家住的那片高档小区,下了车以后还要步行十余分钟。梅朵穿着柯荔荔上回送的新裙子,背着小包,梳着两条松松的麻花辫子,心情愉快的走在林荫道上。 杜家,梅朵教婷婷功课,婷婷不怎么喜欢数学,梅朵才教她看了两页书,她就没有耐心了,央着梅朵教她画画。 “不行,婷婷,你跟姐姐说好的,学一个小时数学以后才能学画。”梅朵很坚持的说。婷婷见她不答应,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讲解,做数学题。 检查了一遍婷婷做的功课,梅朵很满意,答应教她画画,婷婷见她在纸上随便几笔就画出了一个可爱的卡通小美女,羡慕的睁大了眼睛,直嚷嚷:“梅朵姐姐,教教我。”梅朵耐心的教她怎么画人物线条,婷婷学的很用心。 下午,梅朵离开的时候,在电梯口遇上了这家的男主人、婷婷的爸爸杜维之。杜维之年近四十,人很斯文和蔼,见到梅朵跟她笑笑:“我送你到车站吧。”梅朵摇了摇头:“不用了,杜先生,我可以走过去。”杜维之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进电梯去了。 回到学校,看看时间才不到六点,梅朵盘算着吃过晚饭可以去图书馆看两小时书再回宿舍,这一晚季采薇临时有事没时间去打工,梅朵便也不去。 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梅朵又去小卖部买了一包榨菜,往湖边走的时候,和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擦肩而过。 车里,钟奕铭看到她,吩咐司机掉转车头跟着她,但是不要被她发现。调查到梅朵的身世后,他本想把事情告诉钟淑怡,考虑再三,决定先隐瞒,要是私下里能把梅朵打发了,事后再跟钟淑怡说起也不迟。 4、第 4 章 梅朵一路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到了图书馆对面的湖边,她找了个地方坐在一片树荫下。钟奕铭远远地看着她的动作,见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本书,很惬意的边吃边看,渴了就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杯,喝上几口。 这女孩儿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正是学生们吃晚饭的时候,别人都去食堂,只有她独自在湖边啃馒头,徐天朔会在物质上亏待她吗,不可能!看那天徐天朔对她的热情态度,就能猜到他一定是很宠这个女孩儿。 四十几岁且无子女的中年男人,对一个出身贫寒、年纪能当自己女儿的女孩儿,只怕是一半当情人疼着一半当女儿宠着,怎么会让她出去打工赔笑脸、又过着拮据的日子呢?钟奕铭百思不得其解,决定走出去看看。 悄悄地接近梅朵,却见她在看一本英文书,像是在背单词,白皙的脖颈在乌发的映衬下更加雪白细腻,身上散发的味道……这一回他闻出来了,是松节水和橄榄油的味道。 作为美院的学生,她一定是常常接触各种油画颜料,而橄榄油和松节水,前者是用来调开颜料,后者是用来清洗画笔,她身上混合着这两种味道不奇怪。 他忽然想起来,那回和司徒慧蓝去看电影,在影城门口卖花给他的不就是她,当时他也闻到她身上奇怪的味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听到钟奕铭一声轻咳,梅朵这才发觉身后站了一个人,抬头去看,赫然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酒吧里调戏她那个富二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腾的站起来瞪着他。 “你怎么找到学校来了?”梅朵既惊愕又生气,他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钟奕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见她水灵灵的小脸上一双秀美的双眸充满敌意的瞪着自己,亮明身份:“徐天朔是我姑父,我代表我姑姑有事情要跟你谈谈。” 什么意思?原来他是徐叔叔的亲戚,梅朵有点迷糊,他说代表他姑姑来找她,难道说是徐叔叔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徐叔叔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梅朵紧张兮兮的问。钟奕铭眉头紧锁,她想到哪儿去了,看不出来她对徐天朔倒是很关心,可她叫他叔叔,这似乎有点……也许有些人就喜欢大叔萝莉的游戏。 “我姑父好好地,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钟奕铭示意司机把车开过来,让梅朵上车。梅朵满心疑惑,可还是留了个心眼儿,让他到学校对面的茶馆等自己,她走过去。 还挺谨慎,钟奕铭在心里暗想,没有说什么,坐车离去。梅朵想给徐天朔打个电话,想想又算了,自己便去会会他这个侄子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他能吃了自己? 茶馆里,钟奕铭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看到梅朵进来,向她招了招手。梅朵坐到他对面,他让服务生上了一壶绿茶,给梅朵倒了一杯。 近看之下,这女孩儿有着令大多数女人羡慕的、白嫩的近乎透明的好皮肤,小巧的鼻子挺直秀气,和纤秀的小脸相比,她的身体同样纤细,胸部几乎没有曲线起伏,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女孩,她有着成年女性的身高,却没有成年女性饱满成熟的线条。 两条编的松松的麻花辫子,发质不是很好,让人联想起黄毛丫头这个词,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小鹿一般机灵的观察周围的一切、神动能语,让整张脸看起来生动无比。这么年轻,看起来又这么干净,别说是人到中年的男人,即便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看了她也会喜欢。 钟奕铭把梅朵打量一遍,心中不禁在想,如今的女孩子还真是不能只看外表,若不是早就知道她身份,自己没准也会被她清纯的外表给骗了。 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钟奕铭抽了一张名片给梅朵,梅朵接过去看看,上面一串头衔,最显著的是寰宇集团总经理。 看这人年纪不大,似乎也就二十来岁,就已经是那么大个集团的总经理了,梅朵疑惑的打量了钟奕铭一眼,俊朗的五官刻画出温文尔雅的线条,偏偏那双过于精明深沉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攻击性。 钟奕铭注意到她看过名片后疑惑的眼神,猜到她心中所想,主动道:“钟孝礼先生正是家父。” 嗬,怪不得那天小凤姐说这人得罪不起,原来他真是寰宇集团的太子爷。众所周知,寰宇集团的创始人有军方背景,在业界非常有名,涉及的领域包括房地产、信托投资公司、地矿开采等等。 房地产也就罢了,地矿开采这样的特许经营权那是必须有相当牛叉的背景才能拥有,梅朵偶尔听徐天朔说起雁京商界的事情,对寰宇集团早就如雷贯耳。 “你找我有什么事?”梅朵本能的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敌意。他一直在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而且,他的眼神里带着轻蔑。 梅朵不知道,钟奕铭之前站在她背后的时候,看到她裙子的领口有一处不甚明显的品牌logo,认出这是一个价格不菲的英国牌子,一条裙子的价格快赶上她一年的学费。 难怪她有了徐天朔的资助还要出去打工,原来是喜欢追逐名牌,钟奕铭心里有了点数,却也不想了解更多,调整了情绪,凝视着她:“冒昧问一句,你跟我姑父来往多久了?”“你什么意思?”梅朵敏感的往后缩了缩,觉得他这话颇具暗示。 钟奕铭目光锐利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的情绪看穿一样,面无表情的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澄萧肃。 “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多少也有所了解,人各有志,也不想指责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替我姑姑和姑父的婚姻、也替你自己的未来多想想。” 梅朵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误以为自己是介入徐天朔夫妇婚姻的第三者,涨红了脸:“你弄错了吧,我跟徐叔叔没有什么的。” 然而,面对她的解释,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不以为然的挑挑了眉,目光冰冷而凌厉,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冷静疏离,似乎对自己的话根本不相信,这让梅朵很是恼火:“既然你都不相信我,又何必问我呢?” “我更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小姑娘,你总不会单纯到以为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对你献殷勤是因为你激发了他怜贫惜弱的慈悲之心。”钟奕铭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 梅朵注意到,他从信封里取出厚厚的一叠照片,照片中人几乎全是她和徐天朔,顿时有点呆住了,对方有备而来,显然已经给她定了罪,她再怎么辩解,对方也会觉得她是在狡辩。 也许这些有钱人的惯性思维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动不动就占领道德制高点、俯视众生,却不曾想,站的越高,在别人眼里越像个小丑。 梅朵理清了思绪,开始反击:“你的意思我都了解了,我的话你也不信,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说说你把我找来想怎么样吧?” 钟奕铭凝视了梅朵一会儿,见她有些无所适从,漠然不语,不动声色就已经把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梅朵:“这里有张支票,上面的钱你随时可以去提,数字应该会让你满意。” 梅朵听到这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有一种奇怪的发胀感,原来他找她来根本不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只是想用钱打发她,当下气呼呼的站起来,动作迅速的把一杯绿茶泼在钟奕铭脸上。 钟奕铭气得脸色发白,紧紧的抿着嘴角,可在公众场所对个女孩发飙有悖于他平日里的修养,只得忍气吞声,拿起纸巾擦拭脸上的茶叶和水。 “你最好考虑清楚,寰宇集团不是慈善机构、我也不是善长仁翁,今天出来和你谈,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若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们把事情通知你们学校领导。”钟奕铭语速很快的拖住她胳膊,强迫她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并且威胁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谁知道,梅朵这丫头竟然拿起桌上另一个茶杯,试图再泼他一次,幸好这回钟奕铭早有准备,往后一闪,茶水只泼到衣服上一点。 “你丫够了啊,别当我没脾气。”钟奕铭猛然站起来,拳头重重的打在桌子上。梅朵被他的吼声震住了,似乎是怕他会挥拳,她下意识的闭着眼睛往后踉跄一步。 这个可爱的小动作忽然令钟奕铭在盛怒中心弦一动,自己的表情真有那么可怕吗,可怕到她以为自己会对她一个女孩动手? 他哪会知道,此刻他在她眼里不亚于一只穷凶极恶的霸王龙,还是会喷火的那种,除了逃之夭夭,不做第二想。 看着梅朵逃离现场,钟奕铭越想越恼羞成怒,索性追上她:“你必须离开徐天朔,就算是为他前程考虑,也必须跟他断绝关系,一旦他跟我姑姑的婚姻被破坏,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想而知。”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徐叔叔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是你们自己思想龌龊,我永远也不会跟徐叔叔断绝往来,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不关我的事。”梅朵气急败坏的往前走,生怕钟奕铭会追上来似地,差点就要撒开腿小跑。 钟奕铭这才注意到,她脚上穿了一双不合时宜的运动鞋,跟裙子完全不搭调,运动鞋洗的倒是很干净,可看着还是很破旧。 这女孩子,不仅举止古怪,品味……也相当够呛。钟奕铭停下脚步,摇了摇头,目送着梅朵过马路,却见她差点撞上校门口迎面而来的电动车。 跌跌撞撞的,走路都不稳重,做人能稳重到哪里去?钟奕铭抬手看表,和某公司老总约定了的晚餐时间快到了,他得尽快赶过去赴约。自从他回国进公司做事,几乎每晚都有不同应酬,时常让他有疲于奔命之感。 回到宿舍里,梅朵还在生气。季采薇从食堂吃饭回来,看到她坐在床边上发呆,好奇道:“六点多了,怎么不去吃饭?今天食堂有肉包子。” “我吃过了。”梅朵隐藏起情绪,松开辫子把头发披散下来,准备去洗澡。“我在食堂怎么没看到你?”季采薇狐疑的问。梅朵嘿嘿一笑:“我在外面吃的。” 季采薇无奈的摇了摇头,劝她:“你总是吃馒头,怎么长身体,你看你这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早知道这样,我就给你带两个包子来了。” “谁说我营养不良,我身体很好的。”梅朵抬起自己胳膊,表示自己很有力气。“得了,快去洗吧。”季采薇又是一笑,把梅朵推进浴室。 周末的夜晚,室友们不是回家就是外出约会,就连季采薇也跑出去见老乡,寝室里只剩梅朵一个人,特别无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白天的事就火大,尤其是钟奕铭看着自己的那种带着蔑视的冷酷眼光,让她倍感耻辱。 脑海中灵光一闪,梅朵坐起来,把柯荔荔送给她的裙子拿起来看看,记下商标上的英文,打开电脑上网一查才发现,这个牌子的衣服特别贵。 难怪钟奕铭看着自己的目光那么奇怪,他肯定是看出裙子的品牌,觉得以她的收入根本穿不起这样的裙子,所以越发认定自己爱慕虚荣。 想到这里,梅朵有些颓丧,又有些为难,自己收了柯荔荔这么贵的裙子,岂不是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帮她做一年的值日恐怕都还不上;可要是把裙子退给她,又怕辜负她一番好意,让人家觉得自己难相处,思前想后,梅朵决定装作不知道裙子的价格,就当这只是个普通的礼物。 5、第 5 章 接下来的一周,梅朵主动替柯荔荔值日,打扫寝室和绘画系的画室,掐准了时间,等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师生们离开之后,独自在画室里打扫。 “楚老师,你还没走啊?”梅朵走进画室的时候,看到楚云泽还坐在那里,主动过去跟他说话。他是绘画系油画专业的研究生,一直担任素描课的助教,梅朵大二的时候,他教过她们班一年素描,因此梅朵一直称呼他老师。 “我有一点没画完,画完了再走。”楚云泽向梅朵笑笑,注意力继续放在自己面前的画板上。 梅朵走过去一看,是一副油画人物肖像,光线和色彩的运用都相当纯熟,于绘画技巧上无可挑剔,不禁羡慕道:“楚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这样,画出这么好作品,只怕是再学几年也画不出来。” 楚云泽笑了笑:“我觉得你画素描挺有天分的,构图的感觉比一般的学生好,不妨尝试画些插画,有相当的上升空间,传统美术……毕竟不是人人都适合走这条路。” “你说的太对了,老师说我画油画总是掌握不好色彩,用色太丰富反而突出不了主题,我想改,可始终改不了。”梅朵拿着抹布,仔仔细细的擦拭桌子上的大卫石膏像。 楚云泽看着她,阳光下她的侧脸像是被镀了一层金,粉嫩的像只桃子,忍不住道:“色彩丰富不是缺点,只要运用得当,反而是你个人的鲜明特色,学美术最忌没有自己的东西,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楚老师,你真的愿意教我?”梅朵心里甜甜的,为自己蓄谋的小聪明起到效果而高兴。 楚云泽从一进校开始,就被教授们认为是同期最有才华的学生,本科毕业时办的一次画展轰动全校,被誉为美院建立五十年来最成功的一次学生画展。梅朵和美院很多女生一样,对他很仰慕。 “当然,闲着也是闲着,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楚云泽目光狡狯的看着梅朵。梅朵一心想向他求教,巴巴的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看着他:“什么条件?我可以帮你洗车、打扫寝室,做值日。” “别再叫我老师。”楚云泽淡淡的一笑。“那我应该叫你什么?”梅朵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嘴角笑,一双美目看起来机灵无比。 “随便!除了老师。”楚云泽回转视线,忽又想起什么:“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不如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梅朵晚上要外出打工,本想回宿舍吃碗泡面就算了,楚云泽这么一说,她不想失去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机会,忙点了点头。 六点多的时候,楚云泽收起画笔,帮梅朵把那些被学生搬乱了的石膏像各自归位,耐心的等她打扫完了,才跟她一起离开画室。 六月天长,每到傍晚的时候都是校园里最热闹的时候,骑车的、步行的、跑步的,各式各样穿着的学生在校园里穿行。 学生第二食堂,两人分别排队,楚云泽先占了一个位子,看到梅朵端着餐盘张望,向她招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来吃饭?”梅朵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出来,见队伍反而越来越长,很是纳闷。 楚云泽从自己的餐盘里夹了一个鸡腿给梅朵:“一周一度的鸡腿狂欢节,今天是周二,你忘了?”知道她一向只打素菜,他特意多买了一份鸡腿给她。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你答应教我油画,还请我吃鸡腿,以后我帮你洗车好了。”梅朵讨好的笑。学校附近有一家洗车行是她老乡开的,下午没课的时候她会去那里帮忙洗车,洗一辆车可以提成两块钱。 楚云泽家境优越,父亲是历史学者、知名文物鉴定专家,母亲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画廊,儿子被保送上美院研究生的时候,他们送了他一辆宝马x5。 “行,你帮我洗车,我请你吃鸡腿。”楚云泽笑道。梅朵也跟他笑,两人一起吃饭的感觉很愉快,话题也逐渐增多,楚云泽适时的邀请梅朵一起去看画展。 “那位画家送给我妈的赠票,不必花钱买的。”楚云泽见梅朵眉心微皱,猜测她是不是在犹豫画展的票价,撒了个谎。 梅朵信以为真,用力点了点头。“多看看画展对开拓眼界很有好处,到时候我去接你。”楚云泽跟梅朵定了时间,他早就看过她课表,买票的日期特意选在她没课的时候。 两人正说话,季采薇和柯荔荔端着餐盘过来,柯荔荔笑道:“难得在食堂看到你这大忙人,闻着鸡腿的香味来的吧?”看到梅朵餐盘上的鸡腿,目光转向楚云泽:“楚师兄真不够意思,请梅朵吃鸡腿都不请我们吃。” “那是你们没赶上,早点来师兄肯定请的,对不对?”梅朵向楚云泽眨了眨眼睛。楚云泽只笑笑,看着另外两个女孩儿坐下:“改天我请你们去东来顺吃涮羊肉。” “真的假的?师兄你真大方!”季采薇给楚云泽戴高帽子。柯荔荔笑道:“当然是真的,楚师兄肯定不会开空头支票的,当着梅朵的面,难道能说话不算话?” 梅朵听她俩一搭一唱调侃楚云泽,撅着小嘴向她俩瞪眼,可惜那两人根本不理她,认准了楚云泽脾气好,继续调侃他。 怕楚云泽尴尬,梅朵不时拿眼睛偷偷的瞟他,看他有没有生气,却见他一脸的淡定,季采薇和柯荔荔怎么调侃,他都不生气,始终温和的笑。 总算把这顿饭吃完了,梅朵拉着季采薇和柯荔荔就跑,免得他们再调侃。“我说,你被踩了尾巴了,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季采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柯荔荔也扶着树直喘。 “谁让你俩刚才说那些话呀,楚师兄不高兴了怎么办?”梅朵一直担心她俩刚才的话会令楚云泽不快。柯荔荔上前手一搭,胳膊大大咧咧的挂在梅朵肩上:“他会不高兴吗,我看他一直在暗爽吧,我说他当咱们班助教时怎么总爱找你说话呢,原来是别有用心。” “是吧,我也看出来,还买鸡腿给你吃,真气人,我上了三年大学,从来没有男生给我买过鸡腿,不行,你今天晚上一定要买鸡翅给我当宵夜,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季采薇恶狠狠的敲诈梅朵。 “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梅朵皱着脸,想解释,转念一想,要是告诉她们,楚云泽答应教她油画色彩构成,只怕她们更要误会取笑,顿足之后,悻悻的不说了。 “我听说楚师兄家境很好,研究生一毕业就要去巴黎美术学院进修,将来他一定会成为著名油画家。”三个人回宿舍的时候,柯荔荔的这句话让梅朵心头一震。 巴黎美术学院,那可是世界顶尖的美术学院,培养了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等多位殿堂级美术大师,以录取严格而著称,别说考进去了,连听着都觉得遥远。 察觉到梅朵情绪有些微波动,季采薇握了握她的手,梅朵会意,抿嘴跟她笑笑。季采薇就是这么贴心,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梅朵的情绪。 楚云泽说到做到,几天后就来找梅朵去看画展。梅朵在宿舍里打扮,想把头发编成辫子。季采薇在一旁打量她:“还是不要编辫子了,偶尔编一下好看,看久了不新鲜,你等等,我拿吹风帮你吹吹。荔荔,吹风借我用一下。” 柯荔荔正抱着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的看动漫,听到季采薇叫她,慢悠悠道:“以后这点小事不用跟我说,吹风就放在洗手间柜子里,自个儿拿去。” 季采薇拿了柯荔荔的电吹风,细心地替梅朵吹头发,虽然她经常自告奉勇替室友吹头发,可到底没经过训练,手艺不怎么样,不是把梅朵头发扯疼了,就是靠的太近吹得头皮发热,一番折腾之后,梅朵的长发被吹得凌乱不堪。 柯荔荔瞄一眼,不屑的撇嘴:“咦,你这是什么手艺啊,放下我来!”说话间,她从床上跳下来,拿起吹风替梅朵吹头发,她的手艺明显好多了,很快就替梅朵整出了造型。 “打扮这么漂亮,是去面试还是约会?”柯荔荔拿着吹风问梅朵。“去约会,跟万人迷。”不等梅朵回答,季采薇抢先替她答了。 “万人迷?吴彦祖?楚留香?”柯荔荔的思维很跳跃。“楚留香他弟楚云泽。”季采薇哈哈大笑。梅朵也忍不住笑。柯荔荔的手顿了顿,出主意:“跟楚师兄出去,那得好好打扮打扮,梅朵,我替你化个妆吧,保管你一会儿迷死他。” “不要不要!我不喜欢化妆。”梅朵忙推辞,架不住另外两人起哄,被她们按在椅子上坐着,任凭她俩把她的脸当做调色板。 化了妆以后,梅朵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亮了,季采薇看着很满意,把自己新买的小包给梅朵:“拿去,别背你那个破帆布包了。”“不用了,我那个包里什么宝贝都有,背着特方便。”梅朵听到手机响,抓起自己的帆布包,往身上一背,跑下楼去了。 楚云泽的车停在女生宿舍对面,看到梅朵跑过来,下车替她打开车门。柯荔荔抱着泰迪熊公仔走到窗口,看到梅朵的身影消失在宿舍对面的树丛里,大概是奔着停车场去了,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去会展中心的路上,楚云泽一直在打量身旁的梅朵,她穿了一条他从来没见过的裙子,白色无袖,裙摆很大,看起来很飘逸,头发像是吹过了,脸上也化了淡妆,看起来既清纯又多了几分妩媚,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梅朵,你这样我都要认不出了。”楚云泽视线回转,平视着前方,声调缓缓地说。梅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今天很怪吗?”“不是,你平常不化妆的。”楚云泽再次扭过头,看她一眼,却见她粉嫩的红唇微抿,似乎有点拘束。 “哦,是荔荔她们非要给我化,我才化了,我以后不化了。”梅朵以为他觉得自己化了妆不好看,暗自后悔,不该听柯荔荔她们摆布。楚云泽一定喜欢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女孩儿,自己这一番打扮倒是弄巧成拙。 “没事,你们女孩子爱漂亮,化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楚云泽猜到她是误会了自己的话,却也不解释。 画展很不错,梅朵一进展厅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眼神都变亮了,偷偷打量身旁的人,他的表情倒是很平静,于是她想,他应该是经常来看画展,不像自己,平时不是忙功课就是忙打工,根本抽不出多余时间来看画展。 展厅里人不是很多,梅朵有些意外,这位画家长期旅法,在国内外皆很有名,他难得回国来办一次画展,怎么参观人数这么少呢? 趁着讲解员过来,梅朵悄悄地问她。讲解员告诉她,这是画家本人的意思,高雅艺术不是娱乐大众,与其走马观花似地给不懂画的人看,还不如限定每天的参观人数,给真正懂得欣赏绘画艺术的人看。 “也就是说,不对外售票?全是赠票?”梅朵问讲解员。外界传言,这位画家虽然才华横溢,却是性格孤僻,一向特立独行,开画展有这种要求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讲解员摇摇头:“那倒不是,我们这次的画展所有售票全是官网订购,按时间段限购,没有赠票。”梅朵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明白,楚云泽那时跟她说,票是画家送给他妈妈的赠票,看来他是怕她有负担,所以撒了谎,不由得有些心慌,把视线投向他。 远远的看着他在某幅画旁驻足欣赏,那俊立的身形让他在周围各色人等中显得卓尔不群,梅朵回过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一瞬间,柯荔荔那天的话兜上心头,让她顿感无力。 6、第 6 章 “梅朵,你看完了吧,咱们回去?”楚云泽走过来,拍拍梅朵的肩。梅朵点了点头,跟上他,看到他的车上落了一层灰,提议:“师兄,前几天下雨,你的车看起来有点脏,我替你把车擦擦吧。” “不用了,我有洗车月卡,哪能真叫你帮我洗车。”楚云泽淡淡的笑。“不,我们说好的,你教我油画色彩构成,我帮你洗车,不能食言。”梅朵很坚持。楚云泽见她绷着小脸,似乎他不答应都不行,只得点了点头:“行。” 梅朵这才笑了:“学校附近有一家洗车行是我老乡开的,你把车开到那里,一个小时以后去取,我保证帮你把车洗的干干净净。”“改天吧,我一会儿有点事要外出,等我有空去找你洗车。”楚云泽看着她上车,才绕到另一侧上车开车。梅朵见他答应,很是高兴。 “你这丫头,干嘛非要这么客气呢。”回学校的路上,楚云泽忍不住道。梅朵握紧背包的包带,轻声道:“老是求你帮忙,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是吗,那你是想报答我了?”楚云泽玩味的笑,目光故意在梅朵脸上扫了扫,发现她侧脸的线条尤其美。 梅朵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楚云泽道:“那你免费给我当模特儿吧,学校请的那些模特儿我都画过了,不是很满意。” “哦?”梅朵吃了一惊,脸忽然间红了一片。楚云泽看到她表情的变化,忙解释:“你别误会,不是让你裸体,就是普通的人物绘画。” 傻丫头,他不过是想多些跟她独处的机会,她怎么一点也不领会?楚云泽在心里直笑,觉得她迷糊的样子很可爱。 梅朵听他解释以后,放下心来:“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给你当模特。”她在美院学画三年,还从来没有人画过她,第一次提出要画她的人,竟然是她一直仰慕的师兄,这让她受宠若惊。 她知道自己外形条件不是很好,太瘦、缺乏女性线条美感,而且她生性活泼,画别人或许可以坐上半天,坐着给别人画只怕坐不住。 “那就说定了,不许食言。”楚云泽伸出右手去跟梅朵拉钩,梅朵怕影响他开车,飞快的勾起手指拉了拉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和梅朵谈过一次以后,钟奕铭忙于手头的工作,一直也没有抽出时间再去过问这件事,直到钟淑怡打电话向他询问进展,他才想起来。 “你姑父前两天买了一个新手机,扔在后车座被我看到了,我怀疑他是买来送给那个女孩。”钟淑怡虽未得知梅朵的情况,仍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钟奕铭思忖片刻:“这样吧,姑姑,我替您找姑父谈谈,既然您还想跟他维持婚姻一起生活下去,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僵,我先试探试探他的态度再说。” “那个女孩的情况你查到没有,是什么样的身份?”钟淑怡非常急切的想知道,到底她丈夫有没有出轨。 “目前还不清楚,您也知道,我姑父那人一向很谨慎,最近又经常出差在外,我派出监视他行踪的人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况且……他是您丈夫,我要是让私家侦探去查,万一将来被他知道,而他和那个女孩又不是那种关系,反而影响您和他的夫妻感情。” 钟奕铭自从在梅朵那里碰了个大钉子之后,对此事便有所保留,认为在没有和徐天朔碰面之前就对他和梅朵的关系作出定论似乎为时尚早。 “这样最好,奕铭,谢谢你,这件事你一定要上上心帮我查清楚。”钟淑怡由衷的说。这些天以来,她时时观察,却不得要领,徐天朔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一点也看不出有外遇的样子,不知道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他只是一时迷惑,她并不想一下子就和他撕破了脸。 钟奕铭听她道谢,忙道“姑姑,您跟我客气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钟淑怡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当即,钟奕铭打电话给徐天朔,在电话里跟对方约时间一起打高尔夫,徐天朔一口答应了,让秘书查了自己的日程表,空出一个下午。 作为集团大股东、常务副总裁,以前每次公司有重大项目和决策之前,徐天朔都会和钟家父子在董事会召开之前会晤,商讨方案,以确保双方在观点上趋于一致,集团这么大,涉及的生意这么多,他们自家人尚不能统一口径的话,董事会上更加会风起云涌。 雁京城里最高档的一处高尔夫球场,绿草如茵,徐天朔打出十八洞七十六杆的成绩,非常高兴,走到休息区时仍是一脸得意。 钟奕铭找准了时机试探:“听说您最近买了部新手机,能不能给我看看是什么型号,我早就想换手机了,一直也没有时间去商场看。” “哦,那手机我买了送人的,不是我自己用。”徐天朔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这小子话里有话。手机在他们眼里能算什么,不过是个通讯工具。 “送女孩子?”钟奕铭喝了一口矿泉水,故意问。徐天朔嗔怪的瞥他一眼:“你姑父都多大年纪了,买手机送女孩这种事你们年轻人做还差不多。” 钟奕铭笑:“您才四十七,不算很老,老莫比您大五岁,上个月才换了一个妞儿。”“你拿我跟老莫比?哈,你小子今儿吃错药了吧。”徐天朔干笑一声,却无笑意,他了解妻子的这个侄子,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不靠谱的话。 钟奕铭听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虽未动怒,却是有些不高兴,自己再兜圈子反而不好,于是开门见山:“我上回跟朋友去吃饭,在羊房胡同附近看到您和一个女孩儿。” 徐天朔听到这话心里一紧,面上却是若无其事:“是吗,那还真挺巧的,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儿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女儿,独自到雁京来上大学,我受托照顾照顾她。”话说得很周全,理由无可挑剔。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您和我姑姑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怎么可能会有事情瞒着她呢,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钟奕铭这话暗藏机锋,确信徐天朔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你小子甭跟我这儿犯贫,你姑姑一向疼你,这些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别传到你姑姑耳朵里,她快到更年期了,受不了刺激。”徐天朔笑骂一句。 钟奕铭听他这么说,确信他和姑姑并没有把梅朵的事说开,悄悄道:“我跟您保证,我没把这事儿跟我姑姑说,不过她要是哪天问起来,您最好跟她解释解释,免得她胡思乱想。”“我跟你姑姑几十年的夫妻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倒是你们这些小辈,不要听风就是雨。”徐天朔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钟奕铭看到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方便再多说,怎么说他也是晚辈,不能轻易指责长辈。开车回家路上,钟奕铭接到仲禹电话,对方告诉他,调查了梅朵的身世之后,有了比较突破性的发现。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你办公室等你。”仲禹手头有许多材料要给钟奕铭看。之前和徐天朔的谈话并没有什么有效进展,钟奕铭正愁这事找不到突破口,仲禹的电话令他精神倍增:“我这就过去,你等我。” 办公室里,仲禹坐在钟奕铭办公桌对面,告诉他,他到梅朵老家走访之后得知,徐天朔几乎每年都会去梅家看望韩静姝和梅朵母女俩儿。 “梅朵的爸爸十年前死于一场车祸,之后韩静姝没有再婚,一直独自抚养女儿成人,韩静姝本人身体不大好,常年患有支气管哮喘,母女俩没有别的收入来源,仅靠韩静姝每个月不到一千五百元的工资度日。”仲禹把自己托朋友在医院搞到的韩静姝病历复印件给钟奕铭看。 钟奕铭简单翻了翻病历:“这个病会不会遗传?”“我咨询过医生,医生说存在遗传的可能性,而且这个病的后天发作跟环境有很大关系,我找关系到雁大查了梅朵的入学体检表,她很健康,看来并没有遗传她妈妈的病。” 仲禹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详细汇报给钟奕铭,钟奕铭不住点头,仲禹做事情一向周全,不用自己操心,他自会把情况调查的很清楚,这也是他放心让他去查的原因。 不知为什么,听说梅朵很健康,钟奕铭不自觉的松了口气,那母女俩生活的已经够苦了,母亲有病,要是女儿也有,只怕更加艰难。 “你觉得徐天朔跟这母女俩是什么关系?”钟奕铭隐隐有个不安的猜测。仲禹表情松了松,英俊的脸上些微有些笑意:“这我不好妄加猜测。”钟奕铭知道他一向出言谨慎,打消他顾虑:“没关系,这里只有我和你,但说无妨。”仲禹这才向前探了探身子,目光中似有玄机:“关系匪浅!” 果然,两人想到一起去了。仲禹继续道:“徐总每年都去县城看望母女俩儿,一年最少去两次,每年梅朵的生日必去,而且……”他顿了顿:“我查了韩静姝的资料以后发现,她是在成都上的师范学院,而徐总到雁京读研之前,也是在成都上的大学。” 仲禹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却足以让钟奕铭了解他的意思。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徐天朔对那母女俩儿如此上心、对梅朵另眼看待,原来她极有可能是他的私生女。 如果把事情串起来想,钟奕铭随即就想通了,算一算,梅朵今年二十一岁,而徐天朔和姑姑结婚只有二十年,他和韩静姝的关系只怕在他和姑姑结婚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不得不忍痛放弃已经怀孕的恋人,选择了豪门千金,韩静姝伤心之下,回到家乡嫁给了梅朵的爸爸。 和姑姑结婚以后,徐天朔和韩静姝的关系应该是中断了很长时间,姑姑长期不孕,徐天朔会想起曾经的恋人和女儿只怕也是理所当然,更巧的是,他想方设法找到那母女俩的时候,女儿的养父已经因车祸去世,正好给了他再次接近母女俩的机会。 想到这里,钟奕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自己之前一直查错了方向,难怪梅朵和徐天朔听到他那些试探的话都很生气,只怕徐天朔是心知肚明,梅朵却是被蒙在鼓里,她哪里会知道,这个自称是自己爸爸好朋友的叔叔,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比小说还要戏剧化的情节,只怕她一时半会也难以接受。 听了仲禹的汇报之后,钟奕铭心里沉沉的,拿不定主意是将真相告诉钟淑怡,还是继续替徐天朔保守这个秘密。 真相毕竟是残酷的,姑姑深爱徐天朔,必然受不了这个刺激,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还很难说,钟奕铭告诉自己,不能一时意气轻举妄动。 这时候,玫瑰打进来内线,告诉钟奕铭,媒介总监薄荷想见他。自从在会上被老板当众数落一顿之后,薄荷便长了心眼,把宣传计划书打印出来,先给老板过目,等他满意了,再做成片子也不迟。 “让她进来吧。”钟奕铭道。仲禹听说薄荷来汇报工作,主动站起来离开。钟奕铭埋头看梅朵家的资料,没有注意到薄荷进门时,和仲禹有片刻的眼神交流。 7、第 7 章 薄荷把手里的宣传计划书递给钟奕铭,见他很认真的看了几页,原本阴晴不定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暗自庆幸,刚要松口气,他又说话了。 “比上回的强很多,可有些细节还是不够完美,准备跟我们同期推出楼盘的房地产公司,据我所知就有好几家,市场部的报告已经提交给你,怎么没有做方案比对?”钟奕铭峻然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吓人。 纯属鸡蛋里挑骨头,薄荷腹诽,好在一向知道他脾气,心里再不满,也换上笑脸:“其实我们还有一套备选方案,就是防备其他公司跟我们创意撞车。”“拿来给我看看。”钟奕铭把手里的文件放下。 薄荷嗯了一声,转身而去,听到钟奕铭在背后说:“这一季楼盘的销量要是比往年提升百分之十,我就放你大假。”“谢谢老板。”薄荷回头给了钟奕铭一个甜笑。 百分之十,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谁不知道现在房地产市场萎缩的厉害,很多开发商房子卖不动都在观望,业绩能与往年持平就算谢天谢地了,他给自己的承诺不过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海市蜃楼,这就是商人,奸商!薄荷心里嘀咕,却是不敢说出一个字。 刚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就接到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薄荷心里的不满顿时被甜蜜取代,振作精神昂首挺胸,摇曳生姿的向走廊深处的电梯口走去,只留下一串高跟鞋碰地的哒哒声。 她是集团上下有名的美女,所到之处必然引人注目,进电梯的时候,好几个男同事眼前一亮,争着要帮她按楼层按钮。 “谢谢,我去二楼,约了人谈事情。”薄荷对男人们的殷勤早已司空见惯,任何时候都是泰然处之,一边和他们致谢,一边打电话给她的助理,让对方帮她重新排日程表。 拿起之前薄荷提交的方案,钟奕铭在上面签署了几点意见,让玫瑰拿去交给媒介部。虽说房地产公司只是集团众多下属公司里的一个,身为集团公司总经理的他大可不必事事关注,可毕竟房地产项目占用了大量资金,不提起重视只怕会影响集团的资金流。 处理完公事,钟奕铭看了看日程表,他晚上有一个商务应酬,离开公司正是时候。车在路上开了一会儿,钟奕铭忽然叫司机掉转车头:“去雁大。” 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去看看梅朵,上回对她说的那些话伤害了她,他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去道个歉,车开到雁大门口时,打电话给她。 梅朵接到钟奕铭电话,既意外又生气,她不知道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怎么又会找上她,没好气:“我在外面,你找我干嘛?”“找你有事。”钟奕铭听出她情绪,却不跟她计较。 “对不起,我没兴趣听你说话。”梅朵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把手机塞回牛仔裤口袋里,继续卖力的擦洗楚云泽的那辆宝马车。 好犟的女孩子,钟奕铭对她的态度虽有不满,却也不至于生气,让司机沿原路返回。“钟总,昨天夜里下了小雨,车脏了,去洗车行洗洗?”“行,你安排吧,我晚上还有事,最好快一点。”钟奕铭才没有精力过问这些事,闭目养神。 司机把车开到雁大附近的洗车行,钟奕铭正要下车,无意中看到一个身穿白色t恤和牛仔背带裤的女孩儿正在帮人洗车,看背影像是梅朵,不由得向她看过去。 恰好梅朵这时停下动作,正在擦汗,他看清了她正脸,心中不禁一叹,这女孩儿还真是不闲着,整天打工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学习?她妈妈把她送进雁大美院上学,可不是为了让她学习怎么推销啤酒、怎么替人擦车的。 想到韩静姝,钟奕铭猜想,她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怎么肯接受徐天朔的帮助,女儿到雁京上学,她宁愿拖着病体多教几个学生,也不愿受人恩惠,哪怕是女儿的亲生父亲。 而梅朵,跟她妈妈一样倔强,一定是瞒着家里边上学边打工,否则哪个母亲会放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去酒吧里推销啤酒? 梅朵这丫头也是不知江湖险恶,女孩子长期混迹酒吧,哪能次次化险为夷,万一遇到一两个……钟奕铭顿了顿,想起自己那时也刁难过她,还被她将了一军,不禁有些笑意,想着得找个机会劝劝她,不要再去酒吧卖酒了。 靠近前座,钟奕铭向司机道:“叫那个女孩儿来给我们洗车。”这么昂贵的劳斯莱斯找一个洗车小工来洗?司机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纳闷,可是老板发了话,他也不敢多问,只得照办,下了车去叫梅朵。 梅朵不明就里,跟着司机走过来,看到车标和车型,不禁吓了一跳。这可是上千万一辆的劳斯莱斯,蹭掉一点漆都要赔几十万的,她在洗车行打工时间不短,认识各种豪车。 “手脚麻利点儿,别碰坏东西。”司机站在一旁抽烟。很奇怪,老板没有下车,大概是不想给女孩儿看到他。洗车要有一段时间,司机往远处走了走,有些事情不该看的时候离的越远越好。 梅朵靠近车窗,隐约看到有个人坐在后座,脸贴上去看看,敲车窗:“老板——”她的话音还没落,钟奕铭已经把车窗摇下来,嘴角微扬看着她。 原来是他!梅朵有点生气,猜到他是故意让司机叫自己来洗车,存心要让自己难堪,然而在这种情境下,她不能发作,只要她发作,立刻就会失掉工作。 “请把车门和车窗关紧了,我要开始洗车了。”梅朵没有理会钟奕铭的目光,绷着小脸走开去提水桶。 钟奕铭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看着梅朵的一举一动,见她先用水龙头对着车身喷水,之后提了一大桶水过来,把刷子放到水里浸湿了,一下一下擦的很认真。 穿着背带裤,戴着蓝色的洗车工帽子,卷起的裤脚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她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纤瘦,只是她的动作,不管是下蹲也好,站立也好,都是那么可爱,钟奕铭一下子就联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超级玛丽,那两个水管工也是这副打扮。 小屁股圆圆的,她趴在车头一侧擦车窗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身后的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看,眼神露骨而放肆,钟奕铭此刻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 抽空接了个电话,司徒慧蓝在电话那一边提醒钟奕铭,晚上的商务酒会,他答应了要陪她一起出席。 “六点钟去接你。”钟奕铭对自己的日程表一向记得牢。司徒慧蓝嘱咐他:“你要是没事就早点来,我妈妈想见见你。”钟奕铭眉头一皱,可还是说了一声好。她妈妈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见他?只怕她又在父母面前说什么了,这让他心中烦恼顿生。 举目看向梅朵,却见她已经转到车头,大概是想擦拭车标,手刚放上去,那车标自动缩回水箱护罩,把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手往后缩。 钟奕铭看得有趣,走上前拍拍梅朵的肩:“上车来,我有话跟你说。”梅朵扭头看他,没好气:“我还没洗完呢。”“没关系,洗车钱我照付。”钟奕铭打开后座车门,见梅朵还是站着不动,吓唬她:“你不上来我就找你老板投诉你。” 霸道!有钱人就爱把自己当上帝,梅朵嘴里嘟囔着,却也没有跟他对着干,放下手里的刷子,把手洗干净了才上车。 这车坐着真不赖,上车之后,梅朵禁不住东张西望。钟奕铭的视线一直在她光滑素净的侧脸上逡巡,线条柔美,水嫩的皮肤几乎像瓷器一样完美无瑕。四川的水土果然养人,女孩儿的皮肤皆是又白又细。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回望着他,脸颊上微微泛起了红晕,自己刚才好奇的表情一定都落在他眼里,他会不会笑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钟奕铭却是莞尔一笑:“我对上回没有调查清楚就对你和我姑父的关系乱下结论感到十分抱歉,无礼之处请你原谅。” 道歉?她没听错吧,他这种人也会道歉?梅朵杏眼圆睁,狐疑的看着他。钟奕铭随手摘掉她帽子:“在车里就别戴帽子了,而且这帽子女孩子戴也不好看。” 见她脸颊上粘了几丝散乱的秀发,他不假思索的伸手过去帮她把头发拨开,但她好像受到惊吓的小猫,身子一震,背很快拱起来迎战。 面对她戒备的目光,他低沉一笑:“别害怕,我只是替你把遮住眼睛的头发理开。”她没有说话,不安的绞着双手,车内狭小的空间让她觉得他很有侵略感。 “说完了吗?我可以下车了吧?”梅朵鼓着小嘴,用漠然的表情压抑紧张的情绪。钟奕铭愣了一愣:“我说的话,你没听到?”梅朵无所谓:“我又不是聋子,都听到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反正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才不管呢。” “你不觉得女孩子说话应该斯文温柔一点?冲我嚷嚷能消你心头之恨是吧?”钟奕铭不知道梅朵平常是不是这样,只要一跟他说话,她非得拿话刺他不可。 梅朵看了看他,没说话,表情明显带着不满,却也只是无奈的歪着脑袋。在她这样的表情之下,钟奕铭纵有情绪,也立即烟消云散,告诉她:“我跟我姑父谈过了,他说和你爸爸是好朋友,受你家人之托才会格外照顾你,之前的事是个误会。” 听到这话,梅朵只是垂着眼帘,一言不发。钟奕铭忍不住手握她肩:“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看着我的眼睛,心不在焉,让人觉得你很没有礼貌。”梅朵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推下去:“你能不能别碰我,我不喜欢别人把手搭在我肩上,你这样会让人觉得你很轻佻随便。” 这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一点亏也不肯吃。钟奕铭心想,自己一遇到她就像火星撞了地球,说不了两句就要吵。 “你妈妈的身体还好吗?”钟奕铭换了个话题。梅朵微愣,随即猜到他调查过自己的身世,虽气愤,却也没有当场发作,淡淡的:“还好。” “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钱不是问题。”钟奕铭忽然间就冒出了这句话,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梅朵纳闷的看着他,跟那天在茶馆比,此时他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猜不透他心思,只得道:“不必了,我不想欠你什么,你也没有义务帮我。”钟奕铭叹了口气,心想,你要是晚点投胎,没准就是我妹妹了,可惜你投胎早了,而且投错了肚子,所以只能过苦日子。 只一瞬间,他忽然自责,自己这种想法非常不厚道,徐天朔再不对,自己也不该迁怒梅朵,她无法选择她的出身。 梅朵见他默然不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试探的问:“我可以下车了吗,要是给老板看到我坐在你车上,会不高兴。” 钟奕铭习惯性的挥了挥手,梅朵见到他这个小动作心里不大痛快,他一定是惯于发号施令,懒得说话,所以挥手让对方离开,哼,自己又不是他属下。 “对了,我还有句话。”钟奕铭叫住梅朵。梅朵原本已经打开了车门,听到他叫,把车门关上,回头看他。钟奕铭向她靠了靠:“以后别再去酒吧卖酒了,那里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儿去,太复杂而且太乱了,安全没有保障。” 若是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偏偏是他说,难道他忘了自己那时在酒吧里怎么欺负她?梅朵瞅他一眼,故意道:“我找不到比那挣钱更多的工作,而且只要完成了销售任务,上下班时间都由自己安排,有什么不好?” “你还是个学生,经常在那种地方混,会学坏的,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不答应。”钟奕铭不知不觉就摆出教训妹妹的架势,他有个表妹也是这么大大咧咧,一做他看不惯的事就被他数落。 “我跟你又不熟,干嘛要听你的?”梅朵诧异的看着他,他对她态度的转变令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不听我的,我就把你在酒吧卖酒的事告诉徐天朔。”钟奕铭使出杀手锏,知道梅朵不可能不在乎自己在徐叔叔心里的形象。 果然他这一威胁起到了效果,梅朵的脸涨红了,怒道:“你敢!”“你看我敢不敢!”钟奕铭和她针锋相对,见她气势颓了下去,心里很是得意,比谈成一笔大生意还要飘飘然,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我跟你说这话是不是为你好,我经历的事多还是你经历的多。” 这个人,永远能把好话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出来,让听到的人浑身不舒服。梅朵悻悻的撇了撇嘴角,没有反驳他,下车去了。他说是一回事,她做又是另一回事,犯不着跟个不相干的人争论。 8、第 8 章 车洗好之后,钟奕铭没有立即离开,坐在车里一直观察梅朵的举动。她很勤快,洗完了一辆车又洗另一辆,干起活来像个男孩子,手脚麻利、丝毫不磨蹭。 远远地从雁大方向走过来一个高瘦的男孩儿,梅朵看到他,停下了手里的活,男孩儿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替梅朵擦汗,两人很亲密的样子。 钟奕铭不禁纳闷,那男孩儿是谁?仲禹提交的资料里没提到梅朵有男朋友。也可能是才找的,钟奕铭未动声色。 男孩儿似乎是来接梅朵,等她收拾好洗车的一套工具,和她一起上了之前那辆宝马车。钟奕铭更意外了,想不到梅朵找的这个男朋友还是个富二代。也是,像梅朵那样的家境,她想找个有钱的靠山也不是不能理解。 吩咐司机跟在宝马车后面,钟奕铭想看看他俩会去哪里。“钟总,快五点了。”司机知道老板六点钟要去接司徒小姐,适时的提醒他。 “没事儿,跟上他们。”钟奕铭此时满脑子都是梅朵和那个男孩儿,才不管什么六点不六点,不就是个酒会么,一年到头应接不暇,少去一次两次,晚到十分八分也没人知道。 司机没再提出异议,心里却在想,老板明明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漂亮女朋友,怎么还惦记其他女孩子,这便是有钱的公子哥儿,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奇怪的很,他们的车开进了雁大的校园,而且是往美院的方向。钟奕铭立刻醒悟,那男孩儿很可能是梅朵的同学。 楚云泽的车停在美院的一栋白色小楼楼下,这里是美院给绘画系和雕塑系学生上专业课用的工作室,一楼二楼是雕塑系,三楼四楼是绘画系。 “我跟老师说好了,画室可以用一晚上。”楚云泽带梅朵上楼,手扶在她腰上。梅朵有些察觉,却不愿点破,享受着小小的一点幸福。 柯荔荔从四楼某间画室出来,无意中看到走廊另一头有两个人影,驻足观望,认出是梅朵和楚云泽,没有叫他们,从另一侧楼梯下楼去了。 钟奕铭的车跟到白色小楼楼下,看到他俩进去,心有不甘,想下车跟去看看,抬手看表,五点十分,慧蓝家离这里不远,半小时应该能搞定。 钟奕铭走进白色小楼,找了过路的学生问起,学生告诉他,三楼和四楼都是绘画系的画室,于是他上了三楼以后一间一间的找。 四楼的某间画室里,楚云泽向梅朵道:“你先换衣服吧,我把画板架起来、调色。”梅朵嗯了一声,拿着随身的帆布包去里间。他跟她说过一次,喜欢她上回穿的白裙子,想替她画一张穿着白裙子的肖像。 钟奕铭找到四楼,在画室门口透过玻璃看到楚云泽正在往调色盘上挤颜料,用松节油调开,似乎是在准备画油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小子,借着艺术之名骗女孩儿脱衣服给他看,一定是这样,钟奕铭一下子就往最坏的方面想,脑海里抑制不住多管闲事的念头,猛的推开门,见梅朵不在,猜测她在换衣服,往里间走。 忽然间闯进来不速之客,楚云泽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跑过去阻止他:“喂,你是什么人,怎么乱闯进来?喂喂,那是更衣室,你不能进去。”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钟奕铭已经大力推开了更衣室的门。梅朵惊愕不已的看着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口的两人,下意识的拿衣服遮住心口。 见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钟奕铭不假思索的挡在她身前,不让楚云泽看到她,靠近了才发现她肩膀光裸,双手环抱着衣服护住胸口,浅浅的弧线很是诱人。 “你们都出去!”梅朵气得脸红耳赤,要把他俩都赶走。钟奕铭道:“这小子不安好心,哄你脱衣服给他当模特儿,其实是想占你便宜。” “出去!”梅朵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钟奕铭这才不得不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一把抓住楚云泽的衣领,把他也拖走。 梅朵换好了裙子出来,看到钟奕铭在画室里来回踱步,走上前嗔怪他:“你发什么神经,师兄让我当模特儿是要画人物肖像,不是你想的那样。” 钟奕铭上下打量她,见她和之前穿着牛仔背带裤时判若两人,清秀的像一朵白莲,心里不禁赞叹,嘴上却不肯认输:“那也不能说明他对你没有别的想法,我是提醒你,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神经病!你快点走吧,不要打扰我们画画。”梅朵嗤之以鼻,看了楚云泽一眼,见他安静的坐在一旁往画板上调开颜料,对他俩的对话似乎漠不关心,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钟奕铭走了以后,梅朵走到楚云泽身边,向他解释:“刚才那个人是我爸朋友的侄子,有点自以为是,但没坏心,你不要跟他计较,就当他是个疯子。”楚云泽抬起头看着她,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干净而温暖,梅朵一下子就看呆了,愣在原地。 “去坐吧,随便选一个你觉得舒服的姿势。”楚云泽示意梅朵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好了,他要开始画了。梅朵按着室内的光线选了一个最好的角度坐下,楚云泽开始在画板上画底稿。 莫名其妙整出一桩乌龙事件,钟奕铭下楼的时候还在懊恼,懊恼的却不是自己的武断,而是突然发觉,自己对梅朵是不是关心过头了,仿佛生怕她会吃亏受骗,想也不想就往更衣室闯,这让他有点不妙的感觉。调整情绪,他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回家换件衣服去接慧蓝,时间刚刚好。 公寓里,钟奕铭拉开活动衣橱,目光在一排烫的笔挺的衬衣上巡视一圈,最终选了一件黑色衬衣,至于西装,他身形高大,一向喜欢穿欧版,很快选了一套满意的亮灰色西装,搭配同色系领带。 他到司徒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司徒慧蓝原本一脸的不高兴,可是看到他帅气挺拔的样子,不满的情绪顿时消了一半,上前道:“我妈等了你半天,你说好了六点前过来,结果迟到了半小时,这会儿她已经去王阿姨家打牌了。” “对不起,有点事儿耽搁了,你代我向伯母道歉。”钟奕铭很有礼貌的说,张开胳膊让司徒慧蓝挽着他。两人一同离去,看背影俨然一对璧人。 某公司周年庆商务酒会,气氛倒是很热闹,都是生意场上的熟人,钟奕铭和司徒慧蓝的关系在圈里虽然早已不是秘密,可他俩入场的时候,还是引起不小的骚动。 门当户对倒也罢了,外型这样登对的金童玉女着实难得,尤其他俩都是商场才俊,各自帮长辈打理自己的家族生意,在业内颇具名气。 司徒慧蓝很享受被人瞩目的荣耀,尤其是那些年长太太们赞许和艳羡的眼神,可她也知道,今晚的光辉一半来自她自己,一半来自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从他那时回国起,想跟他家做姻亲的人家多不胜数。作为在雁京赫赫有名的钟程两家的后代,他本人的优秀也不容忽视。 鲜花、美酒、觥筹交错,社会名流云集一堂,所见皆是衣冠楚楚的商界精英和妆容得体的美妇人,尤其是后者,代表了这个阶层女人的众生态,她们举止优雅、谈吐高尚,时而犀利时而冷艳,用一种不输给男人的姿态展现着自己的精彩。 这是他惯常所见的场景,是他终其一生都要流连其间的社交圈,和这些人打交道既是生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钟奕铭默默的想着,轨外的生活不属于他,什么样的出身决定了他应该结交哪些人,该远离哪些人。每个阶层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他所处的环境和地位不容他有僭越的想法。 目光敏锐的观察、侧耳倾听,钟奕铭甚至能细心的捕捉到,政府近期会有哪些重点项目、哪些公司会对他手头的项目有兴趣,商务酒会上获得的信息量有时候远远高于社交意义。 跳舞的时候,司徒慧蓝的胳膊挂在钟奕铭肩头,视线在他脸上游移,英俊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他赏心悦目。 手在他肩上轻抚,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低头注视她的瞬间,一种暗含的期待从她的眼神传递给他,他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明白,原本冷峻的表情温柔下来,彼此心照不宣。 甭管有心无心,男女间的电磁波,靠得近了必然自动发射,这是生物间的本能反应,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时候,就要水到渠成。 回国快两年,他俩相处的不坏,虽不能心心相印,也算是志同道合,彼此对婚姻看的都很透彻,自幼培养起来的冷静理智让他俩之间太过相像,所谓激情和疯狂,大概只有文艺小说里才有。 然而有一件事情,慧蓝不愿将就,她并不指望他轰轰烈烈的爱她,却希望能和他有恰如其分的鱼水之欢,这是她对这桩联姻的底线;若心灵不能契合,至少身体要契合,床上合拍了的夫妻,床下的关系也不会差。 无需任何语言,他们默契的离开大厅,去前台开了一个房间。钟奕铭走在前面,司徒慧蓝紧跟其后,他还是不习惯握她的手,她只能主动去牵着他,当他们终于进到房间里的时候,欲望的浪潮已经淹没了一切不和谐的音符。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热烈的亲吻对方,空气中除了四片唇交缠在一起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手在对方身上抚摸,情`欲来的狂躁不安,甚至来不及洗澡,立刻就想攀登至激情的彼岸。 她佩戴的珍珠长链硌在两人中间,钟奕铭闭着眼睛,手摩挲着把她的项链挂到脖子后面去,随即把手伸进晚礼服里,挤到胸前撕掉胸贴,掌心里握满了柔嫩,丰盈的弧度和他手掌十分妥帖,他身体的热度渐渐提升,体内不安定的因子纷纷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两人都快要进入状态的时候,他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却叫他大惊失色。出现在他幻想里的不是怀里抱着的这个身体,而是下午他看到的另一个女孩儿,白白的、浅浅的弧度,她并不丰满,却青春逼人,身体嫩的能掐出水来。 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不停出现的疑问无法阻止脑海里盘旋的恶念加深,当司徒慧蓝的手探到他下腹,他猛然拨开她的手,本能的嚷嚷:“不要!” 不要?!这一声低吼石破天惊,让两人瞬间灰头土脸,彼此都怀疑这两个字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而是什么人在一旁恶作剧。 “对不起,慧蓝,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重新来……”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钟奕铭此时只能用笨嘴拙舌来形容,他甚至羞于抬头去看她脸色,和她的第一次,他竟然…… 都怪梅朵那个小妖精,好好地跑出来捣乱,害他丢尽了脸。司徒慧蓝咬着嘴唇,眼睛里泪光闪烁:“如果你不愿意,不必勉强!” 说话间穿好衣服,转身而去。钟奕铭追她到门口,她推开他手,执意不要他送,他再三道歉,她也不领情,只好目送她离去。 捂着胀痛不已的下腹,他把自己泡在浴缸的热水里,仔细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并不是不举,而是在那一瞬间,他心里产生了杂念,潜意识支配了他的情绪,他看到了自己欲望的真相。 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下午的景象,她白皙秀气的小腿和脚踝,纤细的腰肢、圆圆微翘的小屁股,他闯进更衣室时她惊惧的眼神,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对他这种男人来说,杀伤力最大的勾引不是火爆的妖媚缭绕,而是这种不经意间的平凡和纯洁的举动,男人的动物性本能从来都是那么直接而纯粹,他会因为她一个微小的举动当场就缴械投降,无需任何气氛烘托。 9、第 9 章 从浴室出来后,一切仿佛回到原点,身体里的燥热消失了,理智逐渐恢复。钟奕铭擦干头发,打了个电话要客房服务,服务生很快送了一瓶冰酒上来,倒在高脚杯里,惬意的边看电视边饮酒。 依然是国家地理频道,依然是考古题材,从文化角度解密一段段已知未知的神秘历史,钟奕铭对未知事物永远保持着浓浓的兴趣。眼睛看着电视,心里却在想梅朵。 小样儿,就凭你,充其量也只能当少爷我的小妾,而且是最小的、最不得宠的小妾,一年也见不到少爷一面,见到了也只能卑躬屈膝、受宠若惊,少爷宠幸你便是你的福气,不想宠幸你的时候,你就得乖乖的缩在角落里。 钟奕铭越想越得意,在他幻想的国度里,梅朵是他的女奴,永远顺从、永远听他使唤,无论他怎么摆弄她,她都得听命于他。 在她面前,他张狂而得意,一扫刚才的耻辱,他认定了自己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而是因为他对慧蓝……从心理上,真的提不起性趣。 一想到慧蓝,钟奕铭心里顿时充满了挫败感,觉得自己该想办法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玫瑰,让她帮自己订一束黄玫瑰送过去。 “黄玫瑰?你要向司徒小姐道歉?”玫瑰很诧异,他一向送红玫瑰,从来没变过。“嗯。”钟奕铭略感尴尬,鼻子里哼了一声。 “好的,那就订99朵,明早十点之前花一定会送到司徒小姐那里。”玫瑰是个懂得分寸的秘书,并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慧蓝刚进办公室就看到办公桌放了一大束黄玫瑰,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算什么?为昨晚临阵脱逃而道歉?有诚意的话何不亲自登门,让秘书订花送过来算什么,司徒慧蓝不屑的拿起花看了看,随手丢进垃圾桶。 这时候,钟奕铭的电话打进来,犹豫两秒钟之后,她才接听,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我猜你刚把我让人送去的花丢进垃圾桶。”钟奕铭靠在真皮椅背上,遥望窗外的街景。司徒慧蓝听到这话先是发愣,随即浅笑:“你怎么知道?” “昨晚真抱歉,我知道你生气了,其实我不是故意……大概是喝多了,有点糊涂。”钟奕铭诚恳的说。他头一次在女人面前那么狼狈,简直有损他男性尊严。 司徒慧蓝却不打算放过他,一针见血道:“你没喝多少,怎么会糊涂,奕铭,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到?你身心都在排斥我。” 钟奕铭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如此尖锐,有些措手不及,可他到底也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立刻就想到该怎么和她解释,把话筒换了一只手拿着,声调和缓:“怎么会呢,是你多心了,我想……我们之前还是缺少沟通,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应该增进彼此的了解。” 他这么说,司徒慧蓝心里的郁闷倒是缓解了不少,别看他们来往两年,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工作忙又经常出差,加上之前的交往目的性太强,所以很难去正视彼此在这段关系中真正应该扮演的角色,把婚姻一概归于利益驱动,怎么可能获得圆满?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虽说性格是天生的,很难改变,一段关系的好坏却要两个人共同努力去经营,我想,我们应该重新开始。”司徒慧蓝力争和钟奕铭达成共识。 “今天下班以后,我请你吃饭。”钟奕铭没有让玫瑰查日程表,决定推了一切约会陪她。“可以。”司徒慧蓝也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日程表算什么,她不想活的像个机器人。 放下电话,钟奕铭点开手机电话薄,不断下拉,终于看到梅朵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删掉她的号码。他自己胡思乱想,跟她无关,不应该迁怒于她。 感情一旦有了萌芽,就会慢慢地滋长,梅朵几乎每天都和楚云泽见面,对他的感觉越来越微妙,哪怕是外出打工,她也不断想着他。 一想到他,他就来了,梅朵从寝室出来,看到楚云泽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向他跑过去,楚云泽跟她说好了,要带她去看看他替她画的两幅肖像。 他带她去研究生宿舍,她的肖像被挂在画架上。梅朵惊讶无比,他把她画的竟这样美,其中有一张侧身像,她穿着借来的旗袍,头发也做了复古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婉约古典,室内的光线恰到好处的照在她身上,画面的很有质感。 “师兄,你画的真好。”梅朵由衷的赞叹。楚云泽微微一笑,轻搂着她的腰,在她脸颊上吻:“是模特儿漂亮。”梅朵脸上一红,偷偷看他一眼,却和他目光相触,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把视线转回油画上。 “我给这幅画起名叫《尘缘》,将来我办个展,一定把它放到最显眼的位置,我的缪斯女神。”楚云泽温柔的看着梅朵。梅朵心里甜丝丝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楚云泽提出邀请。“啊,今晚?不行呀,我今晚要出去打工,已经说好了,过两天行不行?”梅朵征询的看着他。 “你在哪儿打工,怎么每晚都出去?”楚云泽有点不大高兴,梅朵总是抽不出时间陪他。“快了,等我干完这个暑假就辞掉这份工作。”梅朵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只要攒够了钱,她就再也不去酒吧卖酒。 “工作太晚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楚云泽不放心的说。梅朵点点头,有他这句话,她心里很愉快。 把梅朵送到校门口,看着她坐上公交车,楚云泽独自往回走,之前那幅画他也很喜欢,想着改天找个画框装起来,当做自己的收藏。手机滴滴的响,他拿出来看看,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发来信息。“梅朵在xx酒吧坐台。” 短短的一行字叫楚云泽触目惊心,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梅朵家境不好,他知道,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堕落到去酒吧里坐台。 一定是诽谤,他不断告诉自己,梅朵看起来那么纯洁可爱,她怎么可能会是坐台小姐,这条匿名短信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裂了,思来想去,决定去信息里说的xx酒吧看看。 酒吧里依旧热闹如昔,梅朵和季采薇挨着包间进去推销啤酒,天气热的时候,生意也格外的好,一转眼就推销出去二十多箱,两个女孩儿非常兴奋。 某个包间里,小凤提醒她俩,有个客人喝多了,让她俩小心应付。梅朵点了点头,这样的情况她并不是第一个遇到,机灵一点,见到不妙赶紧溜出去便是。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那个喝多的青年一见到她,便拉着她的手,嘴往她脸上凑,想吻她。梅朵越反抗,对方越起劲。身旁的看客更是纷纷起哄,没有人帮梅朵说话。 那青年见梅朵想走,踉跄着站起来扑在她身上,梅朵一惊,差点被他扑倒在沙发上。“妈的,给脸不要脸。”青年劈头盖脸就给了梅朵一记重重的耳光。 梅朵也急了,和他扭打起来。一开始那青年还占了上风,到后来竟然不敌,被她压在身下重重捶打,一拳一拳,梅朵像疯了一样,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欺负她的人打趴下。 钟奕铭走到包间门口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好奇的议论纷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啤酒小妹,她居然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把男人按在沙发上打。 不成体统,钟奕铭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试图把梅朵拉开,梅朵像只受伤的小豹子,脚不停乱踢,手也不闲着,握成拳还要打对方。 “别再闹了。”钟奕铭怒喝一声,把梅朵抱起来就走。他听手下人回报说梅朵还在酒吧里打工,很是生气,想过来看看究竟,哪知道他一来就听说她跟人起了争执,走进包间一看,更是气得不行。 这丫头,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钟奕铭抱着梅朵刚出包间,安排在酒吧监视梅朵的两名保镖就冲了进去,不用他吩咐,保镖把之前那个青年拖了出去。 楚云泽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惊愕的久久无法思考。他简直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凶悍的女孩儿就是平日里温柔乖巧的梅朵,可偏偏那张清秀的小脸,他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浑浑噩噩的离开酒吧,楚云泽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梅朵白天和夜晚的两个形象在他脑海里始终不能重合。 一定是有些地方不对,他心里始终叫嚣着一个声音,可不对在哪里,他也说不好,不是人言,是亲眼所见,他不能说服自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而且,更可气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护着她,已经有个男人捷足先登,那男人似乎就是那天闯进画室捣乱那一位,想到这里,楚云泽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直到上了车,梅朵才瘫软下来,本能的靠在钟奕铭怀里哭,她吓坏了,真的吓坏了,她从不知道自己会疯狂到失去理智,直想置对方于死地。没错,那个时候她就是那么想的,欺负她的人都该死。 钟奕铭见她头发散乱不堪,脸上都是鼻血,样子十分狼狈,不忍心责备她,压低了声音:“你还挺有能耐,把男人都给打趴下了,你练过武术吧?” 他的话不无嘲讽之意,可梅朵哪里顾得上,满脸的泪混着血流下来,劣质眼影和粉底被浸泡的一塌糊涂,紧紧的抓着他衣襟不放:“我……我不……” 她这样子,看起来真是可怜的不得了,钟奕铭原本坚硬的心当场四分五裂,知道她这是被吓到了,安慰她:“好了,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替你善后,所有损失让那孙子赔偿,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早想好了,不能便宜那小子。 拿起纸巾,他细心地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又替她理了理乱发,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她鼻青脸肿,最好去医院给医生瞧瞧。 司机正从后视镜里看着钟奕铭的举动,见他先是抱着个女孩儿上车,女孩儿像是受了伤,接着百般安慰她,心里猜测女孩儿的身份,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惊了一下,赶紧把车开出去,不能光顾着看热闹,而把正事给耽误了。 “那个人是流氓,欺负我……”梅朵眼泪汪汪的跟他解释。钟奕铭注视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疼惜而宛转,连声音都充满了爱怜:“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当耳边风。”梅朵不说话了,低着头。 他的怀抱像家一样,温暖而安全,可是她却不允许自己贪恋这种感觉,猛然间,她又抬起头:“你怎么会去酒吧?”钟奕铭看出她怀疑的目光,气道:“我猜到你不会乖乖听我的话辞职,特意安排人去酒吧蹲点,怎么说你也是……我不想看到你倒霉。” 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梅朵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和徐天朔的真实关系,不告诉她也好,免得她有负担。 梅朵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讪讪的道歉:“对不起,今晚的事谢谢你。我明天就去啤酒公司辞职,再也不去酒吧了。”“这还差不多。”钟奕铭满意道。 看着她因为抽泣而肩膀抽动的样子,钟奕铭的视线不自觉的在她身上停留,脑海里忽然想起某些凌乱不堪的画面,颇有些尴尬。 算意淫吧,那次酒店和司徒慧蓝不欢而散,他一整晚都在脑子里对她动邪念,把她想的各种不堪各种淫`乱,她简直就是条可怕的、诱人犯罪的毒蛇,而此时,见到她双目红肿、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小脑袋,他很想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那种怜爱的感觉,让他的心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各种肉麻词汇从身体的各个细胞集合起来,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很快就占领了脑袋瓜,柔软的、柔软的…… 一转眼,他把自己这个坏念头打散了。她还是小女孩儿,他怎么可以对她动这样的念头。又一想,她二十一岁,比他小七岁,似乎也不能算小女孩儿了,动动念头怎么了,自己又没真怎么着她,钟奕铭脑海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儿不停打架,一个叫理性一个叫感性。 似他这种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不愿被理智以外的情绪左右,武装起重重盔甲,不会让别人轻易看穿他的弱点。 10、第 10 章 “咦,你不是送我回学校?”梅朵很久之后才发现车不是往雁大方向开,哽咽着问。这丫头总是这么心不在焉,战胜了邪念的钟奕铭再次恢复贵公子的冷傲,克制住情绪,冷哼一声:“我刚才不是说了,你受了点轻伤,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再回学校。” “不用了,我没受伤,我回去自己用冷水洗洗就好了,我们学校有医务室,我可以去医务室。”去医院就得花钱,梅朵并不情愿。 钟奕铭像是看出她心思,直言道:“不行,非去医院不可,你这伤口必须赶快消炎处理,不然明天早上就会肿的像猪头,医务室的校医难道不会问你受伤的原因?” 梅朵默默不语,情知他的话有理,自己怎么跟别人解释脸上的伤?钟奕铭似有心似无心:“我带你去医院,自然会替你出医药费,就当是之前我误会你和我姑父的关系,向你道歉。” “那就谢谢你了。”梅朵满眼感激的望着钟奕铭。他把自己救出来,又带自己去医院,连医药费也包了,这份人情很大很大,她一时半会且还不清。 一侧目,和他目光相碰,他眼中的关切让她惊讶,她很快低下头去,有点羞涩不安。钟奕铭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练过武术?”“上学的时候练过。”梅朵不好意思的说。 “练过几年?” “十年。” “十年?!” “小时候身体不大好,父母把我送进少年宫的武术队,后来拿过一次少儿组冠军,省队的教练到我们县中选拔队员,本来想让我去,我妈不同意,我就没去成。”梅朵一五一十的说。 见梅朵可爱的嘟着小嘴,钟奕铭心中一动,调侃她:“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任何解释。”她这么瘦,估计就是小时候运动过量,怎么也胖不起来。梅朵听他这话颇有些嘲讽意味,瞅他一眼,没有搭腔。 医院停车场,钟奕铭先一步下车,领着梅朵去看急诊,走了几步,不见她跟上来,他回头去看,她勾肩缩背、抱着胳膊走得很慢。 “怎么走得这么慢?不想去?”钟奕铭好奇地问。梅朵摇摇头:“不是的,衣服坏了。”钟奕铭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不仅染了血,还撕破了一大块,露出腰间白皙的皮肤,当即脱掉西装替她披在身上。 急诊室里,护士替梅朵洗清了脸上的血污,又用酒精处理了红肿和淤青、打针消毒,钟奕铭在一旁看着她,除了在车上哭了几声,之后没见她再哭过,可他光是看着都替她觉得疼。 神情冷淡、默默忍受,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软弱,钟奕铭心中感慨,这丫头对自己未免太严苛,咬着牙也要装坚强,大概对她来说,需要的不是周围人的可怜和同情,而是平等和尊重。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儿,他周围那些,哪怕私下里是无敌铁金刚,在男人面前也会装的柔弱,而她明明弱不禁风,却当自己是个超人。 “打老婆打得这么狠,也真下得去手。” “这算什么,上回还有个打得昏迷了,骨头断了好几根。” “要我遇上这种男人,我得跟他玩儿命。” 旁边几个护士不停嘀咕,这么帅一个男人,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暴力狂,真是人不可貌相。 钟奕铭起先还没在意,越听越别扭,忍不住辩解:“你们别瞎说好不好,不是我打的。”护士们白了他一眼,住了嘴。 视线回转,恰好和梅朵目光相碰,两人都有些尴尬。“对不起。”梅朵讷讷的说。钟奕铭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介意。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钟奕铭等梅朵打完了针,问她。以她每天的伙食标准,折腾这么一晚上,不饿才怪。 梅朵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钟先生,我不饿。”他已经帮了自己很多,再让他请吃东西,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她出来的匆忙,手机扔在酒吧不说,口袋里也只有二十几块钱。 “麻烦你们送我回酒吧。”上了车之后,梅朵道。钟奕铭皱眉:“怎么,你还要去?”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接受教训,非得挣酒吧那点钱? “我的包丢那儿了,里面有手机还有饭卡和学生证。”梅朵怯怯的解释,仿佛生怕惹钟奕铭生气。钟奕铭这才嗯了一声,让司机开车去酒吧,替梅朵取包。 包拿回来以后,梅朵打开包点了点,东西一样不少,很是欣慰。钟奕铭好奇的看了一眼,见她的手机又旧又破,居然还是遥远的绿屏,忍不住调侃:“你这古董哪里淘的?” 梅朵瞅他一眼,对他偶尔的小可恶虽不悦,却也不跟他置气,解释:“我高中就开始用这手机了,质量很好的。” “我跟你换手机怎么样,你这古董五十年后肯定稀有,文物级别。”钟奕铭开玩笑的说,跟很多男人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喜欢跟女孩儿耍贫嘴。 梅朵心说,真是讨厌到家了,嘴上却道:“换就换。”她当即把手机后盖打开,抽出sim卡,把手机给钟奕铭。 钟奕铭本来只是想调侃调侃她,没想到她倒真的顺着杆儿往上爬,心说,这丫头挺会顺水推舟,不知不觉就能将人一军,然而话已出口,岂容反悔,大大方方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 梅朵接过去看了看,他的手机好沉呀,触摸质感很好,大概就是传说中跟顶级名表表面一样材质的蓝宝石屏幕,画面超清,一看也知分辨率很高,随便按了两下,梅朵把手机扔回给他:“这么俗气的手机你用更合适。” 居然被她鄙视了,钟奕铭心里暗笑,随即明白,她不过是找个借口把手机还给他。伶俐的小丫头,挺聪明而且很俏皮。 把梅朵送到学校,钟奕铭嘱咐她:“酒吧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以后自己多长点心眼,能不跟人起争执尽量不要跟人起争执,会打女人的没品男人很多,逞一时之快,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梅朵点了点头,脸上的疼痛让她看起来没精打采。 摸摸口袋,没带名片夹,钟奕铭让司机从杂物箱拿个便签本给他,写下号码给梅朵:“这是我的私人电话,遇到自己解决不了、又不想跟我姑父说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梅朵心中动容,接过去握在手里,又跟他说了声谢谢。 车开出去,钟奕铭淡淡的有些笑意在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上他觉得心情特别的好,大概是跟有趣的人在一起,身心也跟着放松了。 有些女人是有那个魔力,能让男人不知不觉就陷进去,并且难以自拔,可那个豆芽菜,她到底好在哪儿呢? 正当心猿意马之际,司徒慧蓝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 “慈善晚宴?没兴趣,一群有钱的骚包作秀罢了。”钟奕铭对富人圈里这些聚会不甚感冒,国内的慈善制度不完善,很多挂名基金根本是一笔烂账,他才不会把钱拿去打水漂。 “你就当陪我去不行吗,众人皆醉你独醒,显得你特高尚是吧?铁公鸡!”司徒慧蓝不大高兴,他明知道这个慈善晚宴她妈妈是发起人之一,还说是骚包作秀,真不可理喻。 钟奕铭听出她情绪,呛她:“我不高尚,从来也没高尚过,有钱我宁愿给员工发红包。”她哪次出席慈善晚宴一身行头不是两三百万,戴着那些闪瞎人眼的钻饰去搞慈善,简直是个笑话。 “你讨厌!”司徒慧蓝把电话给挂了。 嘿嘿,钟奕铭没心没肺的笑,笑着笑着,脸色却渐渐的沉了下去。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是,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刺慧蓝一下,还是说,潜意识里他真的很不想跟她亲近? 强迫自己不再想梅朵的事,钟奕铭点开手机里的日程表,把慈善晚宴的时间记进去,并且打了电话给玫瑰,让她替自己安排时间。 就在梅朵以为酒吧的事情会告一段落的时候,她在酒吧跟人打架的事在学校里传开了,经常有男生女生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传到她耳朵里,种种谣言不堪入耳。为此,她不得不顶住压力,继续过她的日子。 推销啤酒的工作辞掉以后,梅朵在一家快餐店找到工作,每天晚上要去打工三个小时。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其实比推销啤酒还要辛苦,顾客多的时候要不停走动送餐,有外卖的时候还要负责送外卖,很难有闲下来的时候。 楚云泽对她冷淡了许多,来找她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即便偶尔约会,他也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她,这让梅朵很不自在。 梅朵向他问起原因,他告诉她,他父母希望他尽快报考巴黎美术学院,也就是说,他要忙于法语考试,没有时间再指导她油画。 “梅朵,对不起,我真的抽不出时间。”楚云泽一直低着头,原本英俊的脸看起来惆怅消沉,不敢看梅朵的眼睛。 梅朵猜到他可能也听说了学校里那些谣言,气他不相信自己的人品,自尊心让她倔强的想和他划清界限:“没关系,师兄的学业要紧。”说完,她没有多留恋,转身而去。 楚云泽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割。事后,他到酒吧打听过,那里的人告诉他,梅朵推销啤酒已经快一年了,那个跟她打架的青年是酒吧的常客,吸毒、酗酒无所不为。 这意味着什么,楚云泽很清楚,在酒吧那种复杂的环境里,女孩子想自保难乎其难,光是想想她每天要面对那些无聊庸俗的酒客,他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堵得慌。 然而,最令楚云泽心里不痛快的还是钟奕铭的身份,他从侧面了解到,那个男人有着强大的背景,跟梅朵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俩会有所交集,只有一种可能…… 英俊多金、前途无量的高干子弟和出身卑微、家境清贫的女学生,除了包养,他想不出他俩还能有别的关系,而梅朵会接受自己一厢情愿的痴情,只怕也是知道她从钟奕铭那里不可能得到金钱以外的东西,所以选择了脚踏两只船。 一想到这些,楚云泽就心痛无比。不是他故意要把梅朵想的如此卑劣,是传到他耳朵里的各种风言风语早已将她描述的很是不堪。 一边走一边抽泣,梅朵的心情坏到极点,直到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同院的一个男生。 “对不起。”梅朵以为自己挡了对方的路,向他道歉。谁知道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堵住她去路。 “你要干什么?”梅朵下意识的抓紧背包的带子。男生似乎在犹豫,终于鼓起勇气,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那个……我听他们说……我想……” “你想什么?”梅朵听他说得支支吾吾,顿时起了警觉之心。“我想约你出去一晚上,我听他们说,你一晚收五百到八百,可不可以……”男生说这话时一直低着头。 什么?梅朵肺都快气炸了,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听错了对方的话。“谁跟你说的?谁!”梅朵火冒三丈的问。 “都这么说,说你包夜收八百。”男生痴痴的看着梅朵,见她小脸红红的,像是才哭过,楚楚可怜的样子甭提多动人了,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去做这一行真是太可惜了,可她若不是这一行的,恐怕也瞧不上自己,美院男生公认的院花,不是谁都能追得到。 “你听错了,我包夜收八千,跟天上人间头牌一个价。”梅朵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抹着眼泪往前跑,再呆下去,她怕自己会气得吐血。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受到这样的侮辱? 走到寝室门外,梅朵细心的拿纸巾擦干了眼泪才进屋,除了季采薇,其余几个室友都在,看到梅朵进来,原本还在说话的两人忽然不出声了,梅朵猜到她们之前可能是在说自己,默默的走到床边躺下。 11、第 11 章 季采薇从外面进来,见梅朵坐在床边发呆,问了一句,她没理,过了一会儿才悄悄地拍她的背:“你怎么啦?被人欺负了还是受了委屈?”梅朵气道:“采薇,你听没听到学校里那些谣言,说我在酒吧坐台,今天有个神经病男生跑来问我价钱。” 哈哈哈,季采薇没心没肺的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为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在背后造谣诽谤你的都是嫉妒你的人,你还不知道吧,上个月咱们院的男生在校内网发起一个投票,评选本校各个院系的系花,你在美院得票最多。” 院花?梅朵从没想到这个词会落到自己头上。她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漂亮,头发不够黑亮柔顺,身材也不好,没胸没臀,也能当院花? “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梅朵没好气的咕哝一句。季采薇道:“你不在乎这个虚名,可有些人却会羡慕嫉妒恨,尤其你前段时间跟楚师兄在一起,不知道多少女生背后恨你。” “我跟他分手了。”梅朵撅着嘴,沮丧的说。季采薇眉头一拧:“什么时候的事?”“就是今天下午,他跑来跟我说,他要准备法语考试,没时间再教我油画技巧。我觉得他不过是找个借口,他一定是听到了学校里那些不好的传闻。”季采薇安慰梅朵:“他自己耳根子软,那也没办法,只能说你跟他没缘分。”梅朵点了点头。 活了二十一年,梅朵第一次失恋,为此,她在寝室里埋头闷睡了两天。好在室友们都已经各自回家放暑假,只剩她和季采薇两个人,而季采薇一向是她死党,什么好的坏的都能接受,她不怕被她看到自己失恋的狼狈样子。 睡醒以后,梅朵食量大增,狂吃六个肉包子,把肚子撑的鼓鼓的,接到婷婷电话的时候,仍在往嘴里塞包子。 “梅朵姐姐,明天是我生日,你到我家来玩吧,我爸爸妈妈帮我办了生日会。”婷婷在电话里邀请梅朵去她家。“好啊,明天姐姐一定去。”梅朵很爽快的答应了。 季采薇看她一脸的愉快,在一旁撇嘴:“把我的包子吃了,气顺了吧?”梅朵点点头:“太顺了,最好再来两个包子。”“化悲痛为食量,撑死你个饭桶。”季采薇笑骂一句。 “我不怕撑死,只怕挨饿。”梅朵笑呵呵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季采薇道:“本来我还以为你傍上楚师兄以后从此脱离苦海,不用再吃苦受累,没想到你也就是个灰姑娘的命,跟我一样,什么都得靠自己。” 梅朵心里一沉,却仍是咕嘟咕嘟的喝水,喝完了才道:“本来我还打算让他教我油画的色彩构成,这下也泡汤了。”季采薇见她一脸惋惜,不禁道:“你老实跟我交代,你跟他好,到底是想偷师,还是想偷心?” “说不好,兼而有之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跟他在一起很高兴倒是。”梅朵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恋爱,看不见他的时候,她会想念他,但是看见了他,反而平静了。 “那就当是一次恋爱演习,你这么漂亮,还愁以后找不到更好的?只要一息尚存,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季采薇鼓励她。梅朵托腮点了点头:“变成哥斯拉之前,也只能当个小强了。” 杜家,为婷婷的十岁生日举办的party温馨而热闹。梅朵买了一套新出的漫画册送给婷婷当生日礼物,婷婷非常高兴,拉着她到自己房间里看别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梅朵走进去一看,生日礼物堆积如山,几乎都还没有拆封。婷婷道:“梅朵姐姐,这都是我今天收到的,我没让他们拆开,等着你来跟我一起看。”梅朵跟她一起跪坐在地上,一一拆开那些礼物。看到喜欢的,婷婷就拿起卡片看看,不喜欢的就扔在一边。 “梅朵姐姐,我看你从来不戴首饰,这条紫水晶手链不错,给你吧。”婷婷拿起盒子里别人送她的紫水晶手链,给梅朵。梅朵摇头:“我不要。” 婷婷却很坚持:“我已经有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多了也戴不了,你拿着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梅朵见她情意殷殷,不好推辞,便笑着点头收下了她的礼物。婷婷很高兴,让保姆切蛋糕给梅朵吃。 玩了一会儿,婷婷跑去招待她的几个同学,梅朵独自坐在沙发的角落吃蛋糕。婷婷的爸爸杜维之从阳台过来,看到梅朵,走过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婷婷呢?”“跟同学在玩。”梅朵手指了指。杜维之看过去,果然见自己女儿正跟两个女孩说话,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老公,你过来一下。”婷婷妈王燕向杜维之招招手,杜维之走过去,夫妻俩去了另一个房间,看来是有事情要商量。 梅朵从洗手间出来,无意中听到王燕说话,声音非常娇嗲,不像是平时和自己家人说话的语气,有些纳闷她是在和谁说话,瞥了一眼,见她拿着手机打电话,神情妩媚。 王燕见有人过来,收敛了许多,声音压得很低,梅朵不想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正在偷听她打电话,仍是走到客厅的角落坐着。 客来客往,梅朵显得十分孤单,杜维之看到她百无聊赖的坐着,招呼她:“来帮我切水果。”梅朵跟他去厨房。宾客不少,准备的水果也是各种各样,保姆已经把水果洗净,杜维之和梅朵只要把水果切盘就行。 “杜先生,你跟王姐的朋友可真多。”梅朵感叹的说。杜维之笑笑:“她的客人多,我的客人就几个关系近的朋友,同事都没请。”梅朵嗯了一声,把切好的西瓜放到盘子里,细心的插上牙签。 杜维之无意中看她,见她纤细的小手雪白如玉,不禁多看了一眼。“呀!”梅朵惊叫一声。杜维之扭头一看,见她切到了手,赶紧把她的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冲,让保姆去拿创可贴。 让梅朵忍着痛,杜维之帮她用创可贴把受伤的手指包好了:“回去不要沾水,夏天伤口容易发炎,刀口不深,过两天就好了。”“不好意思,头一回干活就让你见笑了。”梅朵不好意思的笑。 所有的宾客都走了以后,王燕出门去了,梅朵没有走,帮杜维之和保姆打扫卫生,热闹了一天,到处都是垃圾,不收拾根本不行。 把垃圾收拾干净以后,梅朵开始擦橱柜和桌椅,很快就把客厅整理的干干净净,这让杜维之很是满意,心里赞叹,这女孩儿不错,肯吃苦,又勤快,不像他的妻子,家务活儿一点不肯干,什么都丢给保姆,结婚以后连一件衣服也没帮他洗过,都是往洗衣机里一扔,染色了她也不管。 “梅朵,天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回去晚了不安全。”杜维之见天色不早,嘱咐梅朵早些回学校。梅朵嗯了一声,帮婷婷把卧室整理干净之后才走。杜家人对她不错,薪水给的高,她一直找机会帮他们多干点活儿。 从杜家出来,梅朵没有回学校,直接去快餐店打工,正好有客人打电话来要外卖,她自告奉勇去送餐。 客人要的是一份双人披萨,地点离快餐店不算远,梅朵骑着电动车穿越大街小巷,按着地址找到那个小区。走到某个楼层,梅朵按门牌号找到订餐的那一家,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男女嬉笑声,不由得眉头一皱,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外国男人,身上只穿了白色长睡袍,长得很健壮,梅朵把披萨交给他,他付清了钱,额外还给了点小费,很有礼貌的用中文向梅朵说谢谢。 “不客气。”梅朵微微一笑,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自卧室传来,不知道是在叫那个男人,还是在说别的,声音非常耳熟。 梅朵顿时惊讶不已,慌忙转身而去,一路往电梯的方向跑。那女人毫无疑问是王燕,梅朵听得出她的声音,和之前打电话时一样,嗲的可以。 房间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王燕走到门口看看,却只见到一个女孩的背影,没等她看仔细,女孩儿已经跨进了电梯。 像是梅朵,王燕心里一惊。她怎么会在这里?自己说话的声音是不是被她听到了,她才会急急忙忙的跑了? 带着疑问,王燕走到窗口往下看,果然看到一个背着帆布包的女孩从公寓楼出来,拼命往前跑,像是身后有老虎追她似地,不禁眉头一皱。 一路上,梅朵都在想,怎么会这样,王燕明明已经有了美满的家庭,怎么还会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幽会?婷婷爸和婷婷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了,这对他俩是多大的伤害?思来想去,梅朵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反正她只是个家庭教师,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快餐店生意不错,时近八点,店里的客人却一点也没少,梅朵送餐回来后,和同事们忙个不停,别说坐下来休息,站一会儿喘口气都没时间。 雁京某高档俱乐部里,钟奕铭和仲禹正陪着市里分管经贸的官员应酬,对方要找女孩作陪,还指明了要艺术院校的女生,钟奕铭只得让仲禹去安排。玩小姐早就过时了,现在稍微高级一点的场合,都是找女学生。 只要付得起钱,大学里愿意出来援`交的女生不在少数,有些出场子多的,作风比小姐还豪迈,价格却是小姐的几倍。场所隐蔽,小圈子内玩得再high也不会传出去,因此深得官员们的青睐。 有人敲门,值班经理带着个服务生进来,一脸的笑容可掬:“各位好,我们老板听说钟少和仲总带了贵客过来,特地让我送你们两瓶xo,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部长是我们钟少的贵客,怎么能上xo这种暴发户喝的酒,去换成金方和百龄坛21年。”仲禹故意板起脸。他们每次在这里消费的单子都很大,老板却越发小气起来,送也该送点像样的。 值班经理见钟奕铭在一旁不说话,似乎也不大满意,只得赔笑:“好好,我这就去换。”回头看着服务生:“再来一个大果盘,不要钱。”服务生端着之前那两瓶酒领命而去。 包间里呆久了难免有些燥热,仲禹让服务生打开换气扇,还是消除不了满室的烟味,钟奕铭坐在边上,看着两个女生陪一个副部级干部唱歌,左拥右抱,不用说也是想□□了,都说男人年纪越大越喜欢年轻女孩儿,的确是如此,即便是女学生,年纪大的也没有小的值钱。 这一晚的几个女孩儿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长得漂亮不说,身材还特别的好,凹凸有致、让人血脉贲张,对这样的场面,女孩儿们经验丰富,丝毫不矫揉做作。 有个女孩儿很有眼力见儿,见钟奕铭在一旁不怎么说话也不跟众人一起玩儿,凑到他身边猜测他身份,见他手腕上戴着一款限量版的手表,心知价格不菲,便有了讨好之心。 钟奕铭对各种味道都很敏感,女孩儿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熏的他头晕,本能的往边上坐坐,谁料,女孩儿竟也跟着他往边上靠靠,显然是要缠上他了。 “哥哥,吃点水果吧。”女孩儿殷勤的把水晶盏端到钟奕铭面前,一双盈盈的眉目看着他,顾盼生姿,丰满上围在低胸吊带裙下呼之欲出。 钟奕铭瞅她一眼,从水晶盏里挑了一颗大樱桃吃下去,见女孩儿始终望着自己,又拿起一颗给她,她很主动的张开嘴等着他喂,整个人几乎要坐到他怀里。 这丫头还真不矜持,他玩心顿起,抬起手,居高临下的把樱桃丢进她嘴里,像喂一只小狗。女孩儿一点也不以为意,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哥哥,我们唱歌吧,你老坐着不活动,对身体不好。”说话间,主动把麦克风给钟奕铭。 钟奕铭暗想,自己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个超级闪亮的不限额自动提款机,只要她一输密码,他就源源不断的往外吐钱。 忽然间,他想起了梅朵。梅朵在酒吧里卖酒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这个想法顿时令他浑身不舒服,一种发自深心的厌恶感让他急切的想逃离这一切。 12、第 12 章 装潢豪华的走廊上,钟奕铭靠在尽头的窗户边上抽烟,手指夹着烟卷,无声的吐了个烟圈。哪怕再烦,应酬是免不了的,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他的工作,还是他的生活本就该如此,声色犬马的日子过久了,能触动他的东西越来越少,能让他感兴趣的女人也越来越少。 打了个电话给仲禹,钟奕铭告诉他,自己要先走一步,让他留下来结账。离开俱乐部,钟奕铭让司机把车往梅朵打工的那家快餐店方向开。 徐天朔去集团在海南的分公司视察工作,要半个月才能回来,钟奕铭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关照梅朵。 有时候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对这女孩儿如此关注,照理说,她极有可能是他姑父的私生女,他应该讨厌她才对,毕竟她的存在证实了姑父对姑姑的背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梅朵始终是怜惜多过憎恨。 可能是看到她生活的不易,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他经常这么说服自己。走进快餐店,钟奕铭一眼就看到了梅朵,走到她面前,见她低着头,钟奕铭故意道:“给我一瓶corona。” “对不起,我们这里……”梅朵说了一半,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是钟奕铭,颇有些惊讶:“怎么是你?”以他的身份,这里似乎不是他的消费场所。“我不能来吗?我也是消费者。”钟奕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心里却在想,她怎么连穿快餐店的制服看起来都这么可爱? 梅朵歪着脑袋看他,半晌才道:“这里没有corona,有雪顶咖啡,你要吗?”“那就给我来一杯。”钟奕铭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白金卡给梅朵。 梅朵瞅了一眼,嘟囔,十块钱都要刷卡,也不嫌麻烦,故意道:“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刷卡。”钟奕铭微微一愣,国际知名的快餐店不能刷卡?懒得说话,丢下五十块钱,也没等找零就走了。 梅朵收下钱,把雪顶咖啡放在盘子上端着,送到钟奕铭面前:“雪顶咖啡,我请你喝,就当是谢谢你上回救了我。”她把五十块钱还给他。钟奕铭瞥了一眼,见盘子里还有一块新出炉的焦糖苹果派,浅笑:“这也是你请我吃的?”梅朵点了点头,嘴角微抿,咬着红润的嘴唇微笑。 “是你亲手做的吗?”钟奕铭故意问她,视线却停留在她胳膊上,白皙的手肘到手腕,线条优美流畅,工作服的帽子虽然压得很低,仍能见她秀美的双眸灵动。 “不是。”梅朵听他语带调笑,态度冷了下来。“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钟奕铭示意梅朵坐到他对面。梅朵忙摇头:“不行的,这是上班时间,我不能随便和顾客聊天。” “坐下!”钟奕铭有意提高音量。梅朵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烟味,提醒自己不必跟个喝高了的醉鬼过不去,不卑不亢的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要去忙自己的事。 借着醉意,钟奕铭有意把手放下去,手刚碰到她手腕,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把手往后一缩,他轻轻的握住,却被她甩开。他没再动,怕闹出动静替她惹麻烦。 这丫头,居然理也不理自己,不知道是个性使然还是自己招她讨厌了,莞尔一笑,注意着她一举一动。 梅朵很勤快,一直忙个不停,不是端着餐盘送餐,就是等客人走了把一桌子狼藉收拾干净,钟奕铭自进来开始,就没看到她闲下来,看来快餐店这份工钱也不好挣。 看到她忙累了站在角落里摘下帽子擦汗,生怕被店长看到似地,擦完了赶紧把帽子戴在头上继续干活,他忽然有点恶作剧心思,拿出手机对着她偷拍。 注意到钟奕铭的小动作,梅朵有点来气,她又忙又累,他却把她当做消遣的对象,这男人还真是无聊,避着他的视线,她不再出来清理桌子,而是一直在柜台后收钱送餐。钟奕铭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藏在贩卖机后面,猜到她是有意为之,不再看她。 这么养眼的帅哥坐在店里,一晚上却只对着一杯雪顶咖啡,不光是店里的服务生注意他,过来过往的女孩儿也都忍不住瞥他两眼,甚至有一两个大胆的,故意从他身边经过,蹭他一下,想引起他注意,却也只是徒劳无功,他根本连头也不抬。 钟奕铭一直到快十二点还没走,梅朵不时看向他,见他正在玩手机,像是入定了一般,不禁有些着急,虽说他们这是二十四小时店,可也很少有客人坐到这么晚。 “快十二点了,你还不走?”梅朵走过去问钟奕铭。钟奕铭抬头看她,似笑非笑:“你们这里还有赶顾客走的规矩?”梅朵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无言以对,哪怕他在这里坐一夜,她也是不能逐客的,这是起码的员工守则。 “再给我来一杯雪顶咖啡。”钟奕铭放下手机道。梅朵没有动:“晚上喝太多咖啡不好的。”钟奕铭瞥她一眼,没再言语。 不管他了!梅朵到员工更衣室换下制服,准备和同事交班,她要赶回去学校去,不上夜班。钟奕铭见她推门的时候打了个呵欠,站起来跟上她。 “我送你回去。”他不放心她独自晚归。梅朵摇摇头:“不用了,这里离学校不远,我可以走回去。”他身上的烟味熏的她直想咳嗽。 “我送你,别跟我犟!”钟奕铭不容反驳的说,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公子哥儿就是公子哥儿,明明说的是好话,他也带着几分霸道,他要对你好,你还不能不要,你不要他会认为你在挑战他的耐性,非得跟你耗一晚上不可,梅朵不想在店门口跟他扯不清,一低头上了他的车。 车里太舒适,可梅朵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缩在身体靠在后座的角落,避免和钟奕铭有身体接触,明明困的不行却一点也不敢阖上眼帘。 “你困的话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钟奕铭见梅朵疲倦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似地,温柔的提醒她。梅朵摇了摇头,可没过多久她就开始打瞌睡,小脑袋一会儿歪到左边一会儿歪到右边,钟奕铭看到她这样子,让司机把车速放慢了。 无意中碰到她小手,他轻轻握住,在黑暗中无声的一一抚过她柔嫩的指尖,又软又细,女孩儿的手到底不一样,在他掌中不盈一握,再摸摸,她掌心的皮肤比较糙,大概是经常干活又不注意保养造成的,不敢太用力,怕把她惊醒,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触摸她。 视线不自觉的停在她身上,大概是后背的衣服拧在一起,把她的胸口绷的紧紧地,比原先看起来倒是有了些起伏,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领口下柔软的弧线,很想把手放上去摸摸,然而冲动归冲动,他必须压制这种不理智的因子。 有时候,越是隐藏对一个人的感觉,就会陷的越深,钟奕铭竭力不去看梅朵,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她的样子,到最后,他不得不绷紧了神经,把视线转向窗外。酒精作祟,他这么告诉自己,酒精会让人失去理智,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到雁大门口,钟奕铭见学校大门已关,拍拍梅朵:“丫头,醒醒,已经到了。”“哦,谢谢你送我回来。”梅朵从懵懂中惊醒,整了整衣服,却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脸顿时红热起来。 该不会那么倒霉吧,早不来晚不来在人家车上来事儿了,梅朵窘迫不已,想挪开屁股看看,有没有把车座弄脏,当着钟奕铭的面,又实在不好意思。 钟奕铭察觉到她的异样,又见她脸上神色古怪,奇道:“怎么了,不想回学校?”梅朵摇摇头,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我可能把车座弄脏了,我给你擦干净。”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糗事,梅朵脸红的不行,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幸好他的车没有像其他车那样放坐垫。 钟奕铭下意识的看看她坐的地方,心说这丫头可真够粗心的,连自己的生理期也记不清楚?也可能她生理期不规律,女孩儿们常有这种情况,他一个男人,该说什么合适呢? “你这么下车,万一被人看到也不好吧。”钟奕铭有时候也蛮细心,知道学校虽然放暑假了,但是留校没回家的学生也很多,她的裙子肯定脏了,从校门口到宿舍距离不算短。 “我拿包挡着。”梅朵抓紧背包。钟奕铭摇了摇头,让司机把车往附近的超市开,午夜时分,商场几乎都关门了。幸好裙子上沾的血迹不算大,梅朵拿包遮着走路,勉强能不被人看到,可这样一来,动作不免有些怪异,路人无不侧目而视。 超市里,钟奕铭让梅朵去洗手间等着,他去帮她买裙子。经过卖卫生巾的货架,钟奕铭走过去看看,各种品牌堆得眼花缭乱,日用、夜用、加长、超薄、棉条、护垫,不知道该选哪种好。 超市营业员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善解人意的上前介绍:“夜用加长适合夜间睡眠时用,带护翼的不会侧漏,日常用的话,超薄的就可以。” “哪个牌子好一点呢?”钟奕铭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超市营业员热心的推荐了一个英国的品牌,说是采用有机材料制成,抗过敏而且不含荧光剂。 “荧光剂致癌,为了健康着想,宁愿多花点钱选好产品,您说是不是?”营业员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能为女人来买卫生巾的男人必然不会在乎那点小钱。钟奕铭淡淡一笑,照着她推荐的品牌,选了一包夜用加长的。 梅朵等了一会儿,接到钟奕铭电话以后从洗手间出来,钟奕铭递给她一个塑料袋。洗手间里,梅朵打开塑料袋一看,除了一条样式简单的连衣裙,还有一包卫生巾,脸顿时又红了,他想的倒是很周到。 包装上全英文,natracare,这个牌子她连听也没听说过,大概是国外的品牌,她这么想着,回去上网查查。换好了衣服,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钟奕铭百无聊赖的等在边上,快步向他走过去。 “钟先生,谢谢你。”梅朵向钟奕铭道谢。钟奕铭扫了她一眼,表情冷冷的:“走吧。”梅朵很愉快的跟在他身后,并不介意他此时的冷淡,大忙都帮了,还在乎他一时的态度吗,她算是看透他脾气了,傲娇的男人。 一路上她都在想,他去买卫生巾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是落落大方,还是偷偷摸摸?看他刚才的表情,似乎并不当一回事,可若真不当一回事,他干嘛拉着脸一副被人陷害的样子? 13、第 13 章 这天中午,梅朵出门的时候看到天色阴沉沉的,猜测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跟婷婷约好了上课的时间,她又不想失约。婷婷就快升到五年级了,一开学就要月考,她得抓紧时间帮她复习。 果然,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下起了瓢泼大雨。梅朵看着窗外,颇有些为难,这么大的雨,走到车站只怕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她正来例假,身体很不舒服。 “梅朵,雨太大了,我开车送你回学校吧。”杜维之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向梅朵道。梅朵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王燕先说话了:“六点钟我们还有个party要去,你忘了,星河世纪的邱总亲自打电话给我,邀请咱俩一同出席。” “不是还有一个多钟头嘛,我送梅朵回学校再来接你。”杜维之道。王燕不乐意了:“今儿雨这么大,路上肯定会堵车,咱们得提前出发,哪有时间再等你节外生枝。” 梅朵见到此种情况,不想引起他们夫妻争吵,忙道:“杜先生王姐,我自己能走的,你们不用担心。”“梅朵,你路上小心点,不行就打个车。”王燕扔下这话就回卧室化妆去了。 梅朵打开门走出去,杜维之跟上她:“我送你。”“不用了,杜先生,真的不用麻烦你,车站很近的,我步行过去就可以。”梅朵往电梯口跑了两步。 “走!”杜维之也进了电梯,和梅朵并肩而立。梅朵过意不去:“会耽误你们时间的。”“那种无聊的聚会我都去腻了,多一次少一次又能如何。”杜维之的语气颇有些愤懑,似乎在和妻子赌气。 王燕打扮好以后从卧室出来,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丈夫和梅朵都不见了,不由得一愣,问女儿:“你爸呢?”婷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听到她妈妈问起,才道:“爸爸去送梅朵姐姐了,妈妈,雨太大了,梅朵姐姐淋湿了会生病的。” “我就知道,他对那丫头没安好心。”王燕心里埋怨,却不会当着女儿的面发牢骚。家里这一大一小好像都很喜欢梅朵,为了她竟能联合起来跟自己对着干,这让王燕很不高兴,想着尽快找个理由把梅朵给打发了,尤其是上次梅朵撞见她和别人幽会,始终像根刺一样梗在她心里。 车上,梅朵几次按捺不住想把那天看到的事告诉杜维之,想想又算了,自己只是个打工的,何必多管闲事,人家夫妻的家务事,自己要是多嘴,没准还惹一身骚。 杜维之余光瞥见梅朵似乎在哆嗦,猜测她是不是衣服穿少了,车里又开着空调觉得冷了,随手把空调给关了。车内温度渐渐升高,梅朵才逐渐好受了些。 杜维之一直把车开到女生宿舍楼下,这样梅朵不会被大雨淋到,梅朵跟他道谢之后跑进宿舍楼,杜维之目送她背影,直到看不见她,才把车开走。 周末的下午,楼里空荡荡的,梅朵打开自己寝室的门,正遇上季采薇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只穿着一条抹胸裙。 梅朵把门关上,伞撑开了放在一边,向季采薇道:“你穿这么点不怕着凉?”“怕什么,我身体好着呢。”季采薇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坐,腿翘在书桌上,美滋滋的欣赏自己修长的美腿。 “梅朵,你说人怎么就不能十全十美呢,老天爷给了我两条大长腿,怎么就不能再赏我一对34d?”季采薇最懊恼的就是自己的胸围只有a罩杯。 “你就知足吧,又不是明星,要那么大的胸做什么?”梅朵边说边换衣服。“此言差矣,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不管是不是明星,胸大的女人就是比胸小的受关注。”季采薇摇头晃脑的说。 “是吗?”梅朵换好了衣服,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特殊时期的不适感让她浑身不舒服,只想这么趴着。“当然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的丰胸,难道你没听过那句广告语,做女人挺好。”季采薇叹了口气。 “还好吧。”梅朵不大关心这些,她满脑子只有上学、打工、挣钱这三样儿,和楚云泽分手后,对恋爱更是敬而远之。 “我听说每天按摩可以丰胸的。”季采薇坐起来,双手撑着床板,两只脚摞在一起荡来荡去。“有用吗?”梅朵半眯着眼睛,迷糊。季采薇走到她身边坐下:“我看到网上写,自己按摩没用,得男人的手才行。” “什么?”梅朵睁开眼睛看着季采薇。季采薇笑道:“这样才能促进身体里荷尔蒙的分泌啊,雌激素增多,自然可以二次发育。” 那不是得让男人摸?梅朵浑身一哆嗦。男人的手多粗啊,摸自己最敏感的地方,她想都不敢想。季采薇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胳膊肘捣捣她:“哈哈,你不是吧,你跟楚师兄来往那么久,他没摸过你?” “当然没有,你不要胡说。”梅朵脸都涨红了。季采薇又是一阵笑:“那你有没有给他看过?”“也没有。”梅朵凶巴巴的回答。 “看不出来,楚师兄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居然没摸过你,也没看过你,我原先那个男朋友,处了没几天就想摸我,被我暴打一顿之后还是屡教不改,每次约会都要动手动脚。”季采薇撅着小嘴鄙夷的说。 动手动脚……梅朵一想到这个词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在酒吧打工一年多,不是没遇到过色鬼,好在她机灵,总是能化险为夷,可就是这样,腿上还是被摸过几次,想想都觉得恶心,幸好自己现在不用再去酒吧。 想到这里,梅朵忽然想起钟奕铭,他好像是第一个“看到”自己的人,那回在画室里,他比楚云泽先一步闯进来,看到她衣衫不整,紧张兮兮的挡在她身前,样子甭提多可笑了。 梅朵脸贴在枕头上,一颗心不由得柔软了许多,虽然他自大了点,但是对她不坏,最初可能有点误会,到此时她已经不再记恨他。相反的,每次想起他,都用一种暖暖的安全感。 看着窗外雨越下越大,季采薇自言自语道:“看来今晚也不用去打工了,这么大的雨,来回路上都不方便。”梅朵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前几天刚借了几本小说,咱俩一起看吧。”季采薇嘿嘿的笑,表情看起来很狡猾,说话间从床头拿了两三本小说出来扔给梅朵。 梅朵拿起来看看,总裁的娇妻宝贝、花心大少的替身情妇……皆是此类的名字,不由得有些好笑,翻了几页看看,倒是能看的下去,索性拿来打发时间。小说不长,也就七八万字,梅朵一口气看了两本,季采薇叫她,她也没注意。 “唉,你看傻了?我叫你没听到啊?”季采薇拽着梅朵的耳朵。梅朵讪笑:“什么事儿?”季采薇道:“我买了两块排骨,一会儿放到酒精炉上炖着,晚上咱俩喝骨头汤。” “真的吗,太好了,我最喜欢喝排骨汤了。”梅朵跑过去搂着季采薇的脖子。季采薇的一个老乡在大学附近的菜市场卖肉,季采薇经常会去他那里买些卖剩下的排骨回来炖汤,没有钱买高档护肤品,只能自己饮食调理。 “哼,没有我独家秘制的骨头汤,你的皮肤会这么水嫩,你得替你未来老公好好给我磕个头。”季采薇在梅朵脸上摸了一把。梅朵把她推到一边。 窗外冷风冷雨打在宿舍楼下的银杏树上沙沙作响,室内很静,只有酒精炉上炖排骨的咕嘟咕嘟声,让这个雨夜更加静谧。 骨头汤炖好之后,两个女孩各自抱着本小说,就着馒头边看边吃、津津有味。情节倒也罢了,多半是灰姑娘遇上白马王子,由此展开一段纠结恋爱,让梅朵不解的是几乎每本小说写到女主的初夜,都会用“撕裂一般的疼痛”来形容,梅朵替她们疼,被撕裂的感觉,那得多难受啊,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梅朵,你说,第一次是不是真的那么疼?”季采薇忽然压低了声音问梅朵。梅朵这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样的疑问,笑道:“那我怎么知道。”梅朵嘟囔一句。季采薇眨眨眼睛:“不如,我们上网看看小电影?”“算了吧,我才不爱看呢。”梅朵拒绝看那些。 看着看着,梅朵不禁想起来,钟奕铭还是除了爸爸以外第一个抱她的男人,那天在酒吧要不是他把她抱走,没准她还会和那个醉酒男扭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可想象,她后来反思过,自己有时太冲动了,那件事是个血的教训。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钟奕铭的脸,梅朵赶紧把念头压下去,他不是她可以惦记的人,连想都不要想,和楚云泽相比,他和她的差距更大,称为两个世界也不为过。 身上又不舒服了,梅朵放下小说趴在床上想心事,家境不好,身材一般,却还幻想着和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遇到白马王子,自己真是昏头了,老师说过,女孩子最怕贪慕虚荣、好高骛远。 对她来说,能抓在手里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样是将来雁大美院的文凭、一样就是傍身的本事,靠男人养活并不高明,高明的是自己有一技之长可以立足社会,想到这里,梅朵勉强支撑着坐起来,打开电脑,上回画的插画只画了一半,她要继续画完。 她的天分不错,投出去的几幅稿子被选中了两张,虽然报酬不多,这只是个开始,她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总会画的越来越好。 然而就在第二天中午,学工处的颜老师找上她,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她被杜家解聘了。 14、第 14 章 王燕打电话告诉颜老师,梅朵在她家当家教的时候,手脚不干净,家里经常少东西,最后更是过分的偷走了别人送给她女儿的紫水晶手链。 颜老师从梅朵进校起就很关心这个女生,知道王燕这是找借口辞掉她,之前就有个雇主因为梅朵太漂亮而拒绝录用她,因此劝王燕调查清楚再下结论,不要冤枉了一个好孩子,可当着梅朵的面,颜老师不愿告诉她这件事,以免她心理受到影响。 “王女士亲自打电话来说要和你终止合同,以后不必再去她家当家教。”颜老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梅朵,看到她手腕上的确戴着一个紫水晶手链,眉头不由得一皱。 “就是说,我被解雇了?”梅朵沮丧的看着颜老师,看到她点点头,心里顿时跌至冰点。“没说原因?” 颜老师摇了摇头。于是梅朵知道,肯定是王燕对她不满了,或者说,王燕怕她在杜维之面前乱说话,提前把她打发了。她当过三回家教,被解雇过三回,每次都是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 上一次也是这样,她教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儿英语,结果没出两个月,男孩妈妈打电话到学校,让她不用再去了。事后颜老师才告诉她,起因是那个男孩儿偷偷写了一封情书给她,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就被他妈妈发现了,于是她被解雇。 “梅朵呀,你这手链挺好看的,别人送的还是自己买的?”颜老师装作无心,问梅朵。梅朵微愣,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只得告诉她,是杜家那个女孩儿婷婷送给自己的。 颜老师叹了口气:“别灰心,这家不行还有下一家,只要肯吃苦,有的是勤工俭学的机会,老师会帮你留意的。”“谢谢颜老师。”梅朵向颜老师鞠了个躬。 心情沉重的回到宿舍,梅朵打了个电话回家,跟妈妈闲话家常,她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妈妈的声音,就能给她振作起来的勇气,就算为了妈妈,她也不能沉浸在坏情绪里。 这一天下午,梅朵和往常一样在洗车场替人洗车,接到杜维之电话。对方告诉她,他带女儿婷婷去游乐场玩儿,现在正在雁大附近的一个咖啡馆休息。 “婷婷吵着要见你,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坐。”杜维之道。梅朵正在犹豫,电话里传来婷婷的声音:“梅朵姐姐,你来吧,我都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好吧。”梅朵答应了,和洗车场老板请假之后,回学校去换衣服。 咖啡馆里,杜家父女看到梅朵过来,向她招了招手。婷婷高兴的跑过去牵着梅朵的手,把她带到座位上。 “王姐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玩儿?”没看到王燕,梅朵觉得很奇怪。婷婷告诉她:“我妈妈去美国出差了,要一个礼拜,所以爸爸带我出来。” 趁着婷婷去洗手间,杜维之拿出一个信封给梅朵:“很抱歉之前我们突然提出解聘,这是欠你的半个月工资。” 梅朵没有接:“不必客气了,你们平时给我的薪水已经挺多,这个月我只帮婷婷上过两次课,我就不另外收钱了。”杜维之见梅朵情绪不是很高,心里有数,自己妻子是什么脾气他很清楚,她肯定在梅朵的老师面前说了什么。 “梅朵,真的很抱歉,我和我太太都觉得你教的很好,但是考虑到开学后你上大四了,应该会很忙,所以我太太跟我商量,提前结束聘约。”杜维之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梅朵这才抬起头:“杜先生,你觉得你了解你太太吗?” “什么意思?”杜维之被她这个突兀的问题问住了。梅朵这才意识到不妥,尴尬的笑笑,掩饰道:“没什么,我是谢谢你们这么替我考虑。” 杜维之还想说什么,看到女儿走过来,便咽下了想说的话,转移话题:“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帮你问问我同事和婷婷她们班同学的家长,有没有需要家教的人家。” 梅朵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表情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婷婷跟她说悄悄话,她也跟着笑。杜维之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她,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仿佛山野间的一缕清风,能让见到她的人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气息。 和杜家父女告别后,梅朵独自走在街上,太阳落山以后,气温骤降。身上有点冷了,得赶紧回到学校去,她加快步伐,想着晚上打工的时候要多穿一点。 有辆车跟在她身后,她也没发觉,直到对方按喇叭。回头一看,见是钟奕铭的车,梅朵没有停下脚步,莫名的想离他远一点。 自从那天看小说时把男主幻想成他的脸,她心里一直对他心存芥蒂,见了面更觉得尴尬,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和他面对面。 忽然间,路被挡住了,梅朵不得不停下脚步。“我叫你,你没听见?”钟奕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那表情既可爱又带着羞怯,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 “我……我还有事情,晚上要打工。”梅朵找了个借口,慌慌张张的想从他身旁穿过去。“你今天的工资我来付。”钟奕铭知道不说这话,这丫头不会跟他走。她的时间只能用金钱来买,必要的话,他可以花钱买她一晚上。 才不稀罕呢!梅朵小声嘀咕,却不料对方耳力很好,听到了她的话。钟奕铭莞尔一笑,带着点深意:“我有点话想跟你说……你就当我是花钱雇你当钟点工,给我两个钟头时间。” 梅朵听到这话,狐疑的看着他,也有点好奇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思忖片刻:“地点我来选。”“行,你想去哪儿都行。”钟奕铭答应的很爽快。 梅朵指了指对面:“那儿有家肯德基,去那里好了。”钟奕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皱眉:“我不喜欢去快餐店,吵得很,东西也不好吃。”“那就去快餐店旁边的书店,那里不吵,有咖啡茶座。”梅朵又指了指。钟奕铭还是摇头:“书店里说话不方便,而且没东西可吃。” 说来说去只想到吃,梅朵瞅他一眼,不耐烦:“那你想去哪儿?”钟奕铭笑了笑:“这附近有一家法国餐厅不错,厨师手艺好,地方也安静。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走过去。” 他阔步向前,梅朵只得跟在他身后,两人穿过几条街道,走了十多分钟。她走路倒是很快,一点也没落下,钟奕铭想,她大概是舍不得花钱坐车,步行惯了。 钟奕铭带梅朵进了一栋大厦,按了十七层电梯。进了豪华餐厅,服务生的目光在梅朵衣服上转了两转,最终咽下想说的话,毕竟她是钟奕铭带来的,计较她穿着,万一得罪了贵客,得不偿失。 梅朵感觉到服务生异样的眼光,直到坐下仍有些局促不安。徐天朔怕她拘束,很少带她到特别高档的餐厅用餐,因此她也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 钟奕铭优雅的把菜单拿起来递给梅朵,梅朵接过去一看,全是法文不说,连菜价也没有,很是懊恼,觉得这人真是差劲,明知道她不会点。 看着她绷着小脸倔强的表情,钟奕铭心中一笑,故意漫不经心的喝了口柠檬水。梅朵看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得把菜单还给他:“我看不懂法语。” “saladetomate(番茄沙拉)、saumon fume d'ecosse(苏格兰烟熏鲑鱼)、blocfoie grascanard(鹅肝酱)、escargots(法式蜗牛)、escalopeveau normande(诺曼底小牛肉片)……”钟奕铭点了前餐和几道正菜,又问梅朵想吃什么甜点。 “不用了。”梅朵推辞。还没开始吃,她已经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难怪自己一开始就觉得这人讨厌,每见一次都将讨厌的程度加深几分,他是那种天生带着优越感的人,从来不会替对方着想。 钟奕铭也不勉强她,随便点了一道餐后甜点,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等餐的时候很无聊,两人都不说话,钟奕铭的视线一直在梅朵身上逡巡,这让梅朵莫名的烦躁。 不等她发作,他却已经移了视线,淡淡的神情,仿佛压力不是自己给对方造成的,而是对方自己沉不住气。 梅朵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只觉得有气没处撒,可在这种高雅的环境里,也只能隐忍。等菜一道道上了,他不说话,她便也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刀叉要从外向里用,不要刮盘子!”大概是对她不懂用餐礼仪忍无可忍,钟奕铭终于打破沉默。梅朵瞥他一眼,把手里的刀叉放下,拿纸巾擦拭嘴角:“我不吃了,你慢用。” “好好好,我不说你行了吧,你爱怎么吃怎么吃。”钟奕铭觉得自己快被这丫头打败了。她什么都不懂,偏偏他还一句不能多说,一说她就生气,她一生气他就得投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妥协,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不想看她生气、不想跟她吵,静静的看着她就好。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非得到这里来?”梅朵不曾再拿起刀叉,眼睛望着对面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钟奕铭不紧不慢的拿纸巾一角轻拭嘴角,直了直背:“杜维之是我们集团一个美资业务伙伴的高管,他太太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在业内很有名气,我们集团的广告合约一直签的他们公司。” 之前他从咖啡馆的某个包间出来,看到杜维之和梅朵面对面坐着,两人像是在交谈,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迫不及待要找她说说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梅朵觉得他这话不怀好意,血瞬间往头顶涌。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恶意的揣测她。钟奕铭察觉到她神经已经绷紧了,放缓了语气:“他有家室有子女,轻易不会放弃他现有的生活,你跟着他,不会有将来。” 太自以为是了!梅朵气得要命,刚想骂他,转念一想,暂且压下愤怒情绪,顺着他的话:“将来的事将来再想,也许我……我才不在乎将来呢。” 钟奕铭审视的看着她,到底才二十一岁,以为自己有的是青春可以挥霍,然而他心中短暂的轻蔑过后,取代的是浓浓的醋意,发自心底,怎么想压也压不下去。 “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是破坏别人家庭,很不道德!”钟奕铭摆出政治老师脸孔,先占领道德制高点,然后再循循善诱,挽救“失足”少女。 梅朵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个披着画皮的怪物,外表帅气精致、无懈可击,里面却是个青面獠牙的魔鬼,有一种无法言传的邪恶,冒着森森的冷气透出来,让周围的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杜先生有个女儿,你知道吧,我曾经是他女儿的家教!”梅朵重重把家教两个字说的很清楚。跟这个人在一起真是白白拉低自己的智商,什么都得跟他解释的很明白才行,不然他就自己脑补,梅朵想,他一准是地沟油吃多了,把脑袋给吃坏了。 15、第 15 章 钟奕铭的表情未见轻松:“我不关心他是什么身份,很显然他现在对你动机不纯。”杜维之看梅朵的那种目光他很熟悉,那绝对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不是雇主看着女儿的家教,掩饰的再好,也带着贪婪的欲望。 “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我的事?”梅朵不乐意了,自己都跟他说了实话,他还是不依不饶,非让她承认破坏别人家庭不可,也或者在他眼里,她所有的辩解都是徒劳的,他已经给她的品行定了性。 “徐天朔是我姑父,我一向很敬重他的人品,你父母不在身边,他是你半个监护人,如今他不在雁京,我有义务替他监督你。”钟奕铭强词夺理的时候都能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你敬重他,当初怎么还会怀疑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梅朵很尖锐的抓住这一点。钟奕铭见她目光逼视自己,只得吐了口气:“那件事是我武断了,我没有调查清楚,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你总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乱加罪名,明明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非要拐弯抹角让人不痛快。”梅朵觉得他有时简直不可理喻。 钟奕铭却不觉得事情如她想象那么简单,摇了摇头:“今天这件事性质不一样,杜维之这种情况,其实你只要想一想,不难想象,他和妻子已经结婚十二年,早就进入平淡期,而你……”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梅朵凝望着他,他才又继续道:“你对他来说,新鲜可爱,又这么漂亮,而且很……” 他又顿了顿,才想起一个妥当的词:“很安全,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影响,你迫切的需要物质,而他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一切,所以他才会约你出来……” “我迫切的需要物质?你是这么想的?”梅朵不满的打断他,语气很是激动。钟奕铭虽然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仍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梅朵的心被狠狠一击,他又伤她了。 她哪里会想到,一个陷入嫉妒中的男人是不讲道理的,能想到任何理由发难,喃喃自语:“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与我无关,我的确很需要钱,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没偷没抢……” “好了,梅朵,你不用自责,你还小,经历的事情太少,不知道世道险恶,很容易被那些已婚男人一时的花言巧语迷惑,你从县城考上雁大美院不容易,要珍惜自己的前途。”钟奕铭觉得自己这番话发自肺腑,堪称金玉良言,她就算听不进去也不会再误解自己的好意。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梅朵此时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斜了钟奕铭一眼。 “辞了他家的工作,勤工俭学有的是地方。”钟奕铭笃定的说,他早就想好了,不能让梅朵继续再跟杜维之有任何接触,辞职是最妥当的办法,要是杜维之继续纠缠梅朵,他就出面警告对方。 至于他有没有那个立场,不是他考虑的范畴,他此时脑袋里只有一根筋在发挥作用,那就是,不许她和杜维之再来往。 梅朵瞥他一眼,见他一副指点江山的高姿态,很想当场掐死他,故意没有把自己已经被杜太太解雇的事告诉他,却是冷哼一声:“你说的倒容易,一时半会我去哪里找那么合适的工作,薪水高、雇主和气不挑剔。” “我有一个提议。”钟奕铭的视线落在梅朵脸上。之前他一直有个悬而不决的念头在脑海里盘亘,始终不敢往深里想,此时话到嘴边反而平静了,可以坦然的说出来。 “什么?”梅朵不解的看着他,想听听他又要发表何种奇谈怪论。 “我来资助你,这样的话,你可以不必每天晚上都出去打工,可以多用点心思在学业上,而你妈妈也不必再像现在这样辛苦。” 钟奕铭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这样安排,应该不会让别的男人再有接近她的机会了。 梅朵的脸色在瞬间变了,白皙的小脸先是红到耳根,紧接着有一种奇怪的笑意浮现在她脸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钟奕铭不知道她听了自己的提议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捉摸不透她。 “你的意思是,你给我钱用……你想让我回报给你什么?你那时说过,寰宇不是慈善机构,你也不是善长仁翁。”梅朵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钟奕铭眉头一拧,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可也奇怪,他跟她较上劲了,不想解释,甚至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你不用回报什么给我,我自愿意资助你,一直到你大学毕业,学费和生活费全由我出,你想读研也行。” 梅朵冷笑起来,像看一个怪物:“何必说的那么动听,资助?哼,说包养会让你这样的精英阶层、高干子弟觉得跌份儿是不是?”真想一拳飞过去,打他个鼻塌嘴歪,看看他这张英俊的脸还怎么出去见人。 钟奕铭无视她挖苦的话,直视她眼睛:“不必仇富,身份不同的确是客观存在,人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却可以选择不同的人生道路。” 在大道理上,钟奕铭一贯喜欢跟人死磕,所以很多人背后说他固执不是没有道理,本质上讲,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在某些时候会显得不近人情。 “我的人生道路就是不能去当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却要给你这样的人当包养的玩物?钟奕铭,你的智商很高,情商真是不敢恭维,谁能忍受你,真得有修女献身上帝的精神。”梅朵挖苦起人来也不是善茬儿。 “注意你的用词,我没说我要包养你,是你自己想歪了。”公众场所,以钟奕铭的修养,即便心里不痛快,也会压抑着情绪。这丫头脑袋太不开窍了,简直要气死他。 梅朵狡狯的观察他表情的变化,猜测他忽然生气的原因,有心要试探试探他:“好吧,我想歪了,你是发了善心要资助贫困学生,可我不觉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接受你的帮助,会对我的名声有好处。”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钟奕铭以为她只是担心背负被人包养的恶名,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提醒她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梅朵瞥见他一脸暗爽的样子,心中鄙夷他口是心非,尽管她人生阅历不多,但也不是傻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她还明白。 尤其是他之前那一大段废话,说她迫切的需要物质,又栽赃她和杜维之有暧昧,继而提出要求,难道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求爱? “你给我学费和生活费,不怕你家里和周围的人误会?万一他们以为你……有别的目的呢?”梅朵的声音很小,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我……”钟奕铭思忖片刻,总不能说,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吧,这么说她又要跳脚了,这丫头脾气燥的很,动不动就跳脚,自己和她从相识起,接连不断的误会,连交谈也是火药味十足。 梅朵见他欲言又止,心中禁不住有了一丝期待,却不料他接下来一句煞风景的话打破了她短暂的幻想。 “相识一场,我不希望你走上歪路,我姑父也不希望。”钟奕铭最终还是掩饰住了真实情绪。这个蹩脚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厘头。 “对不起,我不习惯受人恩惠、过被别人监督的生活,你的好心留给别人。”梅朵有意加重监督两个的音量,拿起自己的包,离席而去。他的虚伪让她没法再呆下去,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又泼一杯水到他脸上。 她的脸色惨白,眼泪一直包在眼里,他都没有看到,或许他俩就是这样互不相容的存在,关系刚缓和一点,一件小事就能将之跌入冰点。 再次不欢而散,钟奕铭沮丧不已,心中不停自责,面对她,他所有卑劣的念头都无所遁形,只能找个堂皇的理由骗人骗己。她到底还是个敏感的女孩儿,察觉到他对自己不怀好意。 钟奕铭,你怎么那么没劲呢你,说句你想要她很难吗?什么资助,说的好听,你不就是想用钱买下她的自由,把她变成你一个人的,钟奕铭越想越郁闷,垂头丧气的叫来服务生买单。 开车的时候,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和梅朵相处的片段,不可否认,他老早就对她有了想法,哪怕是最蔑视她的时候,也从来没否认她的美。 没错,在他眼里,她是美的,是他喜欢的那种美,带着点孩子气的纯真,有时敏感脆弱,有时又柔韧坚强。 他喜欢她,既想呵护她,又想欺负她,就像少年时对待喜欢的女孩儿,通过一种男孩子独有的方式,表达心中的爱意,仿佛不如此不能吸引她的注意,不如此不能体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而他觉得自己最卑劣的地方在于,他并不觉得她是合适的结婚对象,只是想占有她,哪怕是有了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他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生活富裕、学有所成、事业顺利,二十七八的男人正当朝气蓬勃,金钱、地位、女人,他要什么有什么,要不是蜜罐子里呆久了有那么一点点乏味,他的人生堪称十全十美,有时候他也在考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总有一种满足过后的空虚? 此时此刻,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种空虚是因为,他在司徒慧蓝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爱情,甚至跟她亲热都提不起兴趣,他俩的交往就像一种人为设计的程序,对他来说既无挑战性也无吸引力。 而梅朵,正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女孩儿,她就像罂粟,带着点不肯驯服的野性,哪怕他在心 里对她各种糟践,把她想的很不堪,还是摆脱不了她,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想念,逐渐在他四肢百骸蔓延。 就像刚才在法国餐厅里,他看到她拿着刀叉乱叉一气,心中明明爱的不行,却还是忍不住要挑剔她;她向他质问起资助她的动机,他嘴上说是不希望她走上歪路,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想让她只属于他、想跟她彻夜做`爱,做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理清了思绪,钟奕铭意识到自己病的不轻,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从容和冷静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找回来的,梅朵那个女孩儿似乎有一种直穿人心的力量,让他非常狼狈。 之前那一番乱七八糟的话想必已经让梅朵对他产生了巨大的敌意,他告诫自己,到此为止,不要再对她动妄念。他的人生应该中规中矩,不允许有一丝行差踏错。 回到寝室里,梅朵越想越委屈,扑在床上生闷气,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受了很多委屈,先是失恋,后来又失业,本以为钟奕铭和那些瞧不起她的人不一样,谁知道他也和那些人一样,以为她家境不好,就会随随便便出卖自己。 哭了一会儿,梅朵坐起来看看腕表,打工的时间快到了,只得把眼泪收回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想了想,她删掉了手机里钟奕铭的号码,打算和他老死不相见。 16、第 16 章 另一方面,钟奕铭打电话给仲禹,让他查查,公司里有没有适合大学生实习的岗位。仲禹很聪明,一听就猜到他的意思:“怎么,你想把梅朵安排进公司?” “嗯,总比她在外面打零工要好,找熟手带带她,将来她到社会上可以少走弯路。”钟奕铭道。一番考虑过后,这是他觉得自己唯一能为梅朵做的事了。 仲禹了然:“既然这样,何不安排她去媒介部实习,薄荷应该不介意多带一个实习生。”钟奕铭立刻否决:“别安排她进总部,下属的分公司若有这方面的职位可以让她试试。” 仲禹答应了。他知道钟奕铭的顾虑,是怕别人知道梅朵是他安排进公司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尤其是他姑姑钟淑怡那里,万一将来这层关系被捅破了,岂不是要怪自己侄子胳膊肘往外拐。 “别让她知道是我安排的。”钟奕铭最后又嘱咐一句,梅朵那丫头很敏感,要是知道他替她安排实习,没准会不高兴。为了她,他一再降低底线,甚至变得小心翼翼。“放心,我会安排妥当,到时候跟雁大美院的学工处联系。”仲禹尽责的说。 听到钟奕铭淡淡的叹息声,仲禹心中一笑,把电话给挂了。钟奕铭是什么心思,他作为心腹,怎么会不明了,那个叫梅朵的女孩儿的确是很讨男人喜欢的类型,只是不占天时。 跟集团人力资源部联系过以后,仲禹替梅朵选了一个恰当的实习职位。这个公司虽然是由寰宇集团控股,可并不是全资子公司,因此没有挂集团名号,甚至外界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公司跟寰宇集团的关系,梅朵这样的学生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联系雁大美院学工处之后,学工处的颜老师答应找梅朵谈谈,看看她愿不愿意到这个公司的媒介部担任实习生。 梅朵一听说有这样的机会,非常高兴,虽说她学的是油画专业,却也知道自己当个职业画家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那时候楚云泽也说过,改行画插画对她来说发展空间更大。 拿着学校的推荐表,梅朵兴冲冲的到那家公司去面试,公司位于雁京商业中心区的某个写字楼里,站在楼下,梅朵不禁抬头遥望,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念头。 公司方面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个女孩儿来实习,按着仲禹的意思,梅朵来实习的流程,和其他实习生并无两样。填好了各种表格,梅朵被告知,每个周末都可以过来上班,平常没有课的下午也可以过来帮忙处理一些事务。 “可不可以问一下,薪水是多少?”梅朵知道这样不妥,所以问出这句话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接待梅朵的是这家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部长,对方说了一个数字,梅朵一听就愣住了,随即心花怒放,怎么会这么多,她既兴奋又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可见对方似乎不想多说,梅朵知趣的没有再细问。 等梅朵走了以后,人力资源部的几个员工才议论纷纷。一人道:“听总部的人说,这女孩儿是仲禹亲自交代安排职位,想来背景不浅。” “肯定的啊,总经理助理过问人事,本来就是挺稀罕的一件事,咱们部长亲自面试就更稀罕了,没准就是哪位高层的关系。”另一人附和道。 面试很顺利,梅朵愉快的离开,问了人以后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到底是大公司,连洗手间都装修的很漂亮,梅朵打量了一下内置,以她选修过一年艺术设计课程的专业眼光看,这里的设计还算可以。 有了新工作以后,梅朵辞掉了所有临时工作,有课的时候跟老师和同学外出写生,没课的时候在公司实习,日子过得充实而有动力。 她一直不知道工作是钟奕铭帮她安排的,和徐天朔碰面的时候兴奋的向他提起此事。徐天朔一听公司的名字就愣住了,是谁把梅朵安排进了寰宇集团下属的子公司,还安排的这么隐蔽? “你自己应聘的?”徐天朔未动声色,向梅朵试探的问。梅朵告诉他,这家房地产公司跟美院学工处联系,要找一个绘画系的学生帮忙做些广告宣传方面的设计助理工作,老师便让她去试试,没想到一下子就应聘上了。 看来梅朵还不知道这公司和寰宇集团的关系,徐天朔暗自思量,很快就猜到是钟奕铭捣的鬼。说也奇怪,自从那次在高尔夫球场对自己百般试探,那小子后来倒也没再提过此事,甚至在钟淑怡那里,他还想办法把梅朵的事掩饰了过去。 难道他对梅朵有所企图?徐天朔不能不这么想,否则按照钟奕铭平常的作风,他不可能多管这个闲事,既然已经产生了误会,怎么还可能把梅朵安排进集团下属公司,除非他是另有目的。 “我太太的侄子钟奕铭你认识不认识?”徐天朔忽然问梅朵。梅朵乍听到他提起这个名字,心中一震,随即点了点头:“他找过我几次。” “他怎么会认识你?”徐天朔又问。梅朵把事情的经过简要的告诉他,却隐瞒了最后一次见面时钟奕铭提出的无礼要求。 对钟奕铭,她始终有些矛盾,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他,他提出的资助,并不是她当时以为的那个意思,可既然他不再找她,她也没有必要再去想这件事。 “这么说,他已经相信了你的话,知道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徐天朔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钟奕铭若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转变了看法? 想到这里,他隐隐的不安,有一桩心事始终压在心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找钟奕铭谈谈,趁着他和梅朵之间没有发展出更深的关系,提醒他不要有非分之想,他和司徒慧蓝的婚事很快就会被两家长辈提上日程,实在不必为了梅朵节外生枝,对他不好,对梅朵也不好。 “我猜他肯定是调查过,所以信了。他那个人怪怪的,想一出是一出,我琢磨不透他。”梅朵如实的说出自己对钟奕铭的看法。可以这么说,她认识钟奕铭也有段时间了,却始终猜不透他内心,他有时很感性,有时又很理性,脾气古怪。 徐天朔淡淡一笑:“那小子从小聪明,十几岁就考上了哈佛,鬼心眼儿多着呢,你不是他对手,以后少跟他来往。”“哦。”梅朵讷讷的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徐叔叔这话让她有点膈应,难道他是在怀疑自己跟钟奕铭有什么关系?梅朵有些灰心,害死人的童话书还是少看为妙。 把梅朵送回学校后,徐天朔立刻打电话给钟奕铭:“有没有时间跟我比试一场?”“比什么?”钟奕铭不解的问。“击剑。”徐天朔知道钟奕铭和自己一样,最热衷的运动就是击剑。仗剑天涯,是每个男人都曾有过的梦想。 “行。”钟奕铭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了。稍微一想他就能猜到,徐天朔有话要跟他说,说不定就是为了梅朵。 击剑俱乐部,两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剑来剑往、互不相让,一边比试一边交谈。 “是不是你把梅朵安排进寰宇旗下的公司?”徐天朔直言不讳的问。“是。”钟奕铭没有否认。“你怎么会认识她的?”徐天朔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世界上绝没有这么巧的事,以他和梅朵生活的圈子,偶遇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姑姑的朋友看到你跟她在一起,告诉了姑姑,姑姑怀疑你俩的关系,让我去调查。”钟奕铭把事情简要的告诉徐天朔,既然已经消除了梅朵是他情人的怀疑,此时说出来或许可以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徐天朔没想到自己和梅朵来往的事已经被妻子知道,愕然之后醒悟,难怪这段时间妻子的情绪总是怪怪的,秘书跟他说过好几次,太太打电话追问他行踪。 “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擅自接近她?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了她,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儿,你不应该跟她有所交集。”徐天朔不希望梅朵受到任何伤害。钟奕铭这样的公子哥儿,看上一个女孩儿很容易,弄到手也只是玩玩罢了,不会给她任何承诺。 护犊子?钟奕铭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越发认定他就是梅朵的亲生父亲,所以得知了自己把梅朵安排进寰宇旗下的公司才会如此激动。 “我看她打工很辛苦,只想帮帮她。”钟奕铭拒绝承认自己对梅朵有其他想法。事实上他也有些日子没见过梅朵了,甚至不愿去打听她消息,尽管有一种情绪一直在折磨着他,他还是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多想。 “我提醒你,不要对她有想法……永远都不要!”徐天朔的发剑一向稳准狠,可毕竟年近五旬,体力渐渐不支,攻击的速度放慢了,防守的反应也有点跟不上,很快被钟奕铭刺中要害,这一场不得不认输。 拿下防护面罩,两人皆是大汗淋漓,钟奕铭擦了擦汗:“我没跟姑姑说起过她,但您要是跟她继续来往,姑姑迟早会知道。”徐天朔气喘吁吁:“我关注梅朵,自有我的理由,你姑姑若是问起,我也有办法解释,事情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倒是你……” 他想了想,提醒道:“最好不要让司徒小姐知道梅朵的事,哪怕是为了避免误会,也不要让她知道,女人都是天生好奇心丰富的动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起慧蓝,钟奕铭原本因为比赛胜利而高涨的情绪渐渐低落,这些日子,他很努力地和她相处,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亲近,越是亲近不起来。 两人每次约会,话题倒是说不完,不是谈地价谈股票,就是谈国内的通货膨胀、货币紧缩,要么就是对金融市场近期的走势进行分析,她冷静而客观,提出的分析观点一向精准。 也曾试图转移话题说点别的,可是彼此都发现,原来他俩的兴趣根本不在一个国度。他喜欢人文历史、喜欢看考古类节目,曾经幻想自己在沙漠中发现不为人知的古堡;她却务实而理性,闲暇的时候她宁愿和生意场上的朋友多联络联络感情,也不愿呆在家里看枯燥的纪录片。 慧蓝很漂亮,可惜不是他爱的那一种,她的美很张扬很凌厉,似乎带着攻击性,他喜欢的却是柔弱一点、娇气一点的美,不那么张扬,却能让人心里舒服;慧蓝独立且精明,作为合作伙伴他或许会很欣赏她,可他从心底里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没有他依然能活得很精彩,而他恰恰喜欢女人对他依赖一点,可以让他保护。 梅朵让他迷恋,一想起她,种种浪漫的情绪随之而来;慧蓝却永远让他清醒,提醒他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有时候,他也把她俩放在一起比较。 一个是端严娴淑的白玫瑰,能帮他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爱情或许不能维系他俩的婚姻关系,共同的利益却可以让他俩白头到老,她既是他的,也是他家族的,她高高在上,不可亵玩。 一个是惹人怜爱的红玫瑰,能填满他的感情世界,让他活得有血有肉,她可以什么都不会,只要乖乖的呆在他身边,他劳累的时候,可以躺在她柔软的怀抱里放心的酣睡,她是他最狎昵亲近的宠爱,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可是他也知道,这两种不同的女孩儿,她们是互不相容的存在,他只能选择其一作为终生伴侣。 慧蓝是最适合他的选择,和身边的很多朋友一样,人应该选择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彼此接近,这样的婚姻才能长久,尽管他常常惋惜自己和她磁场难以相吸,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符合他这个阶层的男人择偶的一切标准条件。 梅朵是他遭遇的一场意外,却也是他心灵里的一片绿洲,她年轻而又纯粹,不经意间就能勾起他全部的欲望和爱,他想占有她、把她藏起来,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爱她、呵护她,可他也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婚姻,就算勉强娶了她,她淳朴的性格也适应不了这个阶层的生活。 17、第 17 章 这个时候,梅朵正在公司里加班,画宣传部要的广告文案上的插画,文案插画对她这样正经绘画系出身的人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可她毕竟是实习生,精益求精总不会错。 周末还在加班的人,除了梅朵,就只有会计部的几个员工,梅朵完成工作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会计部一个女孩儿小蟹,小蟹告诉她,她们正在加班做集团公司要的报表。 “我们公司上面还有集团公司?”梅朵诧异的问,她不大明白这些机构设置关系,也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事实上,媒介部人人都很忙,上班的时候根本没有多余时间交谈。 “有啊,寰宇集团下属的房地产公司是我们公司第一控股股东。”小蟹见梅朵什么都不知道,热心的把公司的机构关系告诉她。 寰宇……梅朵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种陌生的情绪逐渐蔓延开,让她再也听不进小蟹跟她说的其他话。 “梅朵,你没事吧,梅朵,你脸色看起来很差哦。”小蟹见梅朵忽然间脸色发白,猜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梅朵没有说话,匆匆的背着包跑了,小蟹纳闷看着她背影。 徐叔叔不就是寰宇的高层,钟奕铭不就是寰宇董事长的儿子,原来自己能进这家公司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幸运,而是有人在幕后安排。 不会是徐叔叔,听说她在这家公司工作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惊讶,那一定是钟奕铭了,他对她还不死心,才会千方百计把她安排进他的公司,梅朵只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无底洞中,又黑又深,永远找不到出口。 我想忘了你的!梅朵在公司楼下徘徊,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的将事情想清楚,不要一个冲动之下就做出错误的决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上回提出那些奇怪的要求,遭到拒绝,明的不行就想来暗的?他俩毫无关系,凭什么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排自己的人生?亏自己之前还替他找理由,现在看来,他不仅讨厌还很阴险。 梅朵越想越焦躁,一方面觉得自己的确是迫切的需要眼前的工作,不仅能解决她的生活费,也能为她即将到来的写生之旅提供经费,她早就想好了,要去西藏,为此,她已经存了五千多块钱,路费加住宿费,这个数字还远远不够,她在西藏起码得住上一个月。 另一方面,她又害怕他对自己不怀好意,想通过这种方式逐渐掌控她的经济来源,然后再找机会提出无理要求。 不行,必须找他问个清楚,自己既不能无缘无故受人恩惠,也不能糊里糊涂失去自尊和自由。 仲禹开车从外面回来,远远看到一个女孩儿站在集团楼下的停车场徘徊,看背影像是梅朵,把车开的近一点,以便看清楚她脸面。 保安不明就里,以为梅朵挡住了仲禹的道,赶紧上前呵斥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走。梅朵不好意思的往边上挪挪,站到太阳底下。 仲禹招手把保安叫过来,问他:“你去问问那女孩儿,来干嘛的?”保安道:“仲总,早就问过了,她说她来找钟总,我让前台打电话给钟总的秘书玫瑰,玫瑰说钟总根本没有约见她,让她走她又赖着不走。” “行了,你去吧。”仲禹摇上车窗,把车停好以后,打电话给钟奕铭:“梅朵在集团公司楼下等你。”“嗯?她怎么会来找我?”钟奕铭觉得很奇怪,自从那天在法国餐厅吵了一架,两人一直没再联系,这时候找上门来,会是什么事? 走到窗边看看,果然看到楼下的花坛边像是站着一个女孩儿,楼层太高,她像只小蚂蚁那么大。傻丫头,难道不会打电话?钟奕铭心里嘀咕,挂断了仲禹的电话,没有犹豫,他决定下去找梅朵问问究竟。 大太阳底下,梅朵晒的头昏,远远看到一辆保时捷跑车开过来,到她身边时停下,不由自主的迎上去,果然,钟奕铭坐在车里。 在保安惊讶到合不拢嘴的时候,梅朵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子,车开了出去。钟奕铭外出通常是坐司机开的那辆劳斯莱斯,很少看到他自己开车,而这回他居然亲自开车来带这个女孩儿外出,可见这女孩儿不简单,自己刚才对她态度不怎么样,她会不会报复自己?保安紧张的汗直往外冒。 乍见之下,两人都有些尴尬,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谁都不愿承认自己心中有一种叫思念的情绪在见到对方那一瞬间悄然兴起。 “来找我有什么事?”钟奕铭只在梅朵上车时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一直关注路况,视线没有再落在她身上。梅朵告诉他,她已经知道自己工作的那家公司是寰宇旗下的产业。 “你觉得我别有用心,又冒犯你了?”钟奕铭眉头皱起来,猜测是谁这么多事,让梅朵这么快就知道了,仲禹应该叮嘱过房地产公司那边,尽量不要和梅朵提起寰宇集团。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关注我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你不解释清楚了,我心里会很不安。”梅朵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 钟奕铭见她绷着小脸,解释:“你是我姑父朋友的女儿,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也知道你在外面打工很辛苦、受了很多委屈,在方便的情况下,给你一个工作机会,很过分吗?” 平静的语调、如此温和的解释,梅朵心底的疑问倒是消失了,失望的感觉却是油然而生,他始终不肯说她想听的话,也或者,自己真的是会错意了。 “谢谢你的好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梅朵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握紧背包的袋子,情绪低迷。 钟奕铭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内疚,她到底还是太单纯,想不到男人的思想通常会比她想象的要龌龊。 “不客气。”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跟她说,他确实对她别有用心,这话他还真说不出口,事关面子,道德感在此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眼见他如此冷淡,梅朵猜测他是不是生气了,忽然觉得有些拘束,不安的把头扭到另一边,舌头舔了舔嘴唇。 钟奕铭无意中看到她这个小动作,粉粉的小舌头,下腹骤然一紧,让他很有些狼狈。幸好没被她发现,他可丢不起那人。 “徐叔叔已经知道我认识你的事。”梅朵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跟他说起的话题。“我知道,他找我谈过。”钟奕铭收起旖旎心思,装出道貌岸然脸孔,不这么着,他可管不住心里那只狼。 梅朵很意外,可很快就想到,徐天朔应该是不赞成他和自己来往,才会找他谈话,更沮丧了。 “把车停在路边就好,我可以坐车回学校。”梅朵很小声的说。他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一种壁垒已经在他俩之间建立,不再像以前那样说什么都自由,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是她老板,随时可以解雇她。 然而,钟奕铭一直没有停车。梅朵诧异的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到了你就知道,现在这个点正是路上堵车的高峰期,我开车的时候别老找我说话分散注意力。”钟奕铭轻嗔一句,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掩饰真实的情绪。 梅朵瞥他一眼,见他紧紧的抿着嘴角,面容清冷的近乎严峻,看不出喜怒,心中倒有些忐忑,以前看他生气时常会有这样的表情,他令她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他一直不说话,她也就不敢说,直到他把车停在某购物广场的停车场,看着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她才疑惑的跟着他,猜测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从六楼的电梯出来,梅朵看到的是一家高级发廊的招牌,迟疑的定住脚步:“为什么到这里来?”“我回国以后一直在这里理发,老板手艺不错。”说话间,已经到了店门口,钟奕铭打开店门,礼貌的让梅朵先进去。 老板是个剪着平头的男人,看起来像个前卫艺术家,有着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看到钟奕铭带着个女孩儿进来,他上前打招呼:“钟少,今儿怎么有空过来?”钟奕铭在他店里理发都会提前约时间,贸然前来倒是第一次,带着个女孩儿就更奇怪了。 “不好意思,临时决定过来做头发护理。”钟奕铭指了指梅朵:“这是我亲戚家的女孩儿,我想请你帮她剪个合适的发型。”梅朵微微一愣,他为什么要说跟她是亲戚? “没问题。”老板打量梅朵,似笑非笑的目光很直接。梅朵不禁有些害羞,恰好这时候有个洗头小妹热情的过来招呼她,要带她去洗头。 “干嘛让我剪头发?”梅朵不明白钟奕铭的用意。钟奕铭拍她的肩:“去吧,你的头发太长了,剪短一点好看。”“我才不呢。”梅朵站着不动,舍不得剪掉留了几年的长发。 钟奕铭随意的轻抚她鬓角,手指温柔的滑过她脸际:“你这头发没有保养好,又黄又毛躁,不如剪短了好好护理。” 他不经意间的举动让梅朵心里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丝毫不觉得他轻佻,反而明显的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因此只犹豫了一刹那,她便跟着洗头小妹走,没走几步下意识的回头看他一眼,见他下颌微抬示意她不必想太多,这才把心放下。 “小姐,你发质有些干燥,等会儿剪完了我帮你做营养护理。”洗头小妹替梅朵洗干净头发,带她去某个剪发的位子坐下。“你们这里剪头发要多少钱?”梅朵悄悄的问洗发小妹。店面环境不错,又是在繁华地段高档商场里,价格应该是不低。 洗头小妹不无得意的告诉梅朵,她们老板得过国外的大奖,很多明星找他做造型,所以一上手就是六千,染烫另算。“就这样,预约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钟少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老板宁愿推了其他客人也要先安排他的时间。” 18、第 18 章 钟奕铭一直耐心的等在一旁,看着两个洗头小妹围着梅朵忙前忙后,做了发质软化之后,老板才出来替梅朵剪发。 “你还是学生吧,发型不必太花哨,有留海的中长发刚刚好,你现在的头发太长了,既不方便洗护,也不够时尚。”老板托着梅朵的下颌,望着镜子,思量着给她剪一个什么样的发型。 剪刀飞舞,梅朵海藻般的长发瞬间被腰斩,看着一丝丝黑发落地,不禁有些心疼。好在老板的手艺的确不错,很快就替她剪出了发型的雏形,再一番细致修剪,镜子里她的形象和之前判若两人。 黑发只到肩膀以下一点,斜分的留海看起来清纯俏丽,钟奕铭看过之后觉得很满意,等梅朵做完了护发营养,刷卡以后带她离开。 “我不知道这里这么贵,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来。”梅朵追上他道。“没关系,老板给我打了九折,没多少钱。”钟奕铭不以为然的说。 打过折也要五千多,够她一年的生活费了。梅朵停在原地,表情中颇有点受伤,明知道他是无意中这么说,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难道自己竟这么在乎跟他之间的差距? 两人搭电梯下楼,钟奕铭按下按钮,电梯停在三楼,梅朵看他出了电梯,只得跟上他。 他们去的是一家女装精品店,钟奕铭指着模特身上穿着的玫瑰色细羊绒半长大衣,让店员拿一件合适的号给梅朵试穿。 怎么?他觉得她衣着寒酸,连跟她走在一起都觉得掉价?梅朵看着自己的衣服,心想,这一身虽然是跟同学一起在街边小店淘来的,也要一百多块呢。 见梅朵转身而去,钟奕铭快步追上她,握着她肩:“去试试呀,不好看可以不要。”从头到脚打量,对她的一身衣服不敢恭维,学生味十足的牛仔裤和外套都穿旧了,跟她刚剪的发型很不相称。 梅朵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十分可恶,想不理他,却被他抢先一步拉着胳膊:“我上回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就当是我向你道歉……而且你就快毕业了,上班的人就得有上班的样子。” 店员见他俩拉拉扯扯,以为是小俩口闹别扭,没有立刻把衣服收起来,等他俩回来,才上前把衣服交给梅朵,见她外套里面的衣服也不搭配,热心的选了一条白色连衣裙给她。连衣裙非常漂亮,无领半袖的款式,很精致的蕾丝质地,点缀着不少珍珠。 梅朵进试衣间去换衣服,钟奕铭在一旁看店员拿给他的新品杂志,翻了几页,见有好看的就让店员去拿,不一会儿的工夫,沙发上已经摆了五六件。 质地优良的玫瑰色羊绒大衣穿在梅朵身上,让她的脸色更显娇嫩,店员不禁感叹,年轻就是无敌,怎么穿都漂亮,再看跟她一起同来的男人,表情中也带着惊艳和赞叹,店员暗自欣喜,这笔生意一定做得成。 钟奕铭替梅朵选了五六件衣服,梅朵只要了这件羊绒大衣和内搭的白色裙子,他再让她试别的,她不肯再试,他便也不勉强她。 “你穿这件不错,就别换回去了,把旧衣服装起来带着。”钟奕铭让店员去找袋子。他想说把旧衣服扔了,怕梅朵不高兴,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词。 谁说不是见色起意,钟奕铭从未否认自己很爱慕她的美色,每次见到她,再高傲的姿态也会泄的一败涂地,怎么看都觉得她美的不行,当了裙下之臣就得认栽,那感觉就好比牙疼,不是自己想不疼就不疼,除非把牙给拔了。 从商场出来,钟奕铭带梅朵去一楼,跟她说,那里有一家餐厅不错。“老穿球鞋不腻吗,回去换双皮鞋穿着。”钟奕铭觉得梅朵脚上这双鞋和衣服实在是不搭,他看惯了打扮的光鲜靓丽的女人,习惯性的品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 梅朵见他打量自己的脚,终于忍不住了:“你干嘛老是挑剔我?我弄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你都要管,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事?”幸好他不是自己老板,不然每天得被他挑剔死了。 “梅朵,你是这么漂亮。”钟奕铭仿佛没听见她之前的气话,轻轻的捧起她娇嫩的小脸,手在她柔软白皙的侧脸和耳畔轻抚,目光温柔的令人心醉。 梅朵的心脏瞬间被利箭穿透了一般,既疼痛又涨满了喜悦之情,晃晃悠悠,魂不知归处,呆望着他。钟奕铭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搂着她往前走。 司徒慧蓝远远地看到钟奕铭,正要向他走过去,却见他身边有个漂亮女孩儿,女孩纤细高挑,穿着明亮的玫瑰色大衣,看起来清新纯美,也就二十出头年纪。 钟奕铭提着一只笨重的帆布包,女孩儿紧跟着他,服务生替他俩开门,钟奕铭在女孩儿腰间轻拍一下,让她先进去,小动作非常亲昵,看在司徒慧蓝眼里却只觉得刺眼。 眼看着他俩进了餐厅,司徒慧蓝下意识的跟过去。大概是不想引人注目,钟奕铭选了偏僻角落的座位,司徒慧蓝怕被他发现,选了一个离他们很远,却又能看见他们的位子。 “把外套脱了吧,这里的空调温度挺高的,坐一会儿你就适应了。”钟奕铭体贴的替梅朵拉开椅子,怂恿她脱了大衣,她里面穿的白色蕾丝裙子把她的锁骨衬的很漂亮,他还没看过瘾,很想再看看。 梅朵哪里知道他转什么心思,听话的脱掉大衣,见他把大衣接过去替她挂在椅背上,对他的殷勤很是高兴。 裙子是中袖,露出一截白皙粉嫩的手臂,梅朵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贪婪的目光已经在她身上打了好几圈。 菜单上来以后,钟奕铭边点菜边问梅朵:“这里环境不错,就是上菜的速度很慢,肚子饿的话,我让他们先上点心?” 梅朵摇了摇头:“还好。”习惯性的从帆布包里拿出画板,随手涂抹着。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随时随地不忘记画各种素描草图。 等了足有二十分钟,服务生才陆续把菜端上来,梅朵放下画板,诧异的看着摆了一桌子的碗碟,奇道:“你这是打算开饭店,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吃不了多浪费啊,她最见不得浪费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看起来不错的都点来尝尝,你多吃一点。”钟奕铭趁着梅朵没注意,要去抢她的画板,看看她画些什么。梅朵眼疾手快,不等他拿走,已经夺过去:“干嘛拿人家东西啊!”“我看看你画的是什么。”钟奕铭也不肯撒手。 两人僵持着,像在抢夺什么宝物。“没画什么。”梅朵脸上微微的泛着红。钟奕铭更好奇了,手上使了把力,一下子把画板夺过去,打开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 梅朵画的是一只穿着西装的霸王龙,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站在某个大厦楼顶喷火,仿佛踩着整个世界,分明是在讽刺他。 “这难道是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个造型?”钟奕铭气急败坏,拿画板打梅朵的头。梅朵哈哈大笑,趴到在桌子上。 笑着笑着,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透过睫毛看着他,成熟的面容清俊坚毅,光洁的额头宽宽的,一看就很聪明,修剪的很整齐的鬓角让他看起来很是干练,这样的脸型和气质,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很严肃,笑起来又很魅惑。 他和楚云泽是那么不同,楚云泽是恬淡隐忍的,书卷气十足,他却是棱角分明、带着咄咄逼人的尖锐,他的眼神令人不敢逼视,仿佛和他对视久了就能被他看穿心事。 钟奕铭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看她,她一触到他的目光,立刻避开,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想掩饰,她的目光早已飘到别处。 钟奕铭掀开那一页,看到下面的一张素描,眼神逐渐起了变化,表情也变得温柔了许多:“这是你画的?”梅朵看了一眼,脸更红了,伸手要去夺,那是她之前画的他的侧面肖像,在她还没有删掉他手机号的时候,没想到却被他发现了。 钟奕铭迅速的把手往后一抬,不让她抢到:“不如这张送给我吧。”梅朵嗯了一声,掩饰的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这家餐厅的菜不仅做的精致、味道也不错,梅朵吃的很对口味,每样都吃了一点,余光瞥见钟奕铭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有点窘,是不是自己的吃相又不入他的眼了,不然他干嘛这样盯着人看?那回在法国餐厅也是,大概忍了很久,才出言阻止她刮盘子。 看到梅朵夹菜的动作变慢了,嘴巴里也开始细嚼慢咽,钟奕铭脑海里浮想联翩,这么个小东西还真是挺可爱,像只小猫似的,她很敏感,明明饿得不行,却仿佛生怕别人以为她是饕餮,吃的很慢。 要是他俩再熟一点就好了,他就可以喂她吃,一小口一小口,难怪人们常说肉麻当有趣,在某些时候,肉麻的事情确实是很有趣,而且很有爱。 “你怎么不吃啊,快被我一个人吃光了。”梅朵见他对一桌美食心不在焉,却老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讪讪的笑。 钟奕铭也笑:“你多吃一点,我就很高兴。”为了不让她有压力,他也开始动筷子,其实他不怎么饿。 他的态度,真是温柔的能滴出蜜来,虽然很受用,梅朵却仍是控制不住好奇心,以前那个自负傲娇的男人跑哪里去了,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他不知道,梅朵听着他说话的语调,觉得他不仅长得顺眼,连声音也是那么悦耳动听,还有他的手,她从未见过哪个男人有这样好看的手,手指修长、手型优美,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气质令人神往,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被他的贵公子外表迷惑,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执拗和幼稚的时候,像个大孩子,梅朵想起他原先的种种表现,忍不住抿着嘴笑。 司徒慧蓝远远的看到他俩的举动,一种尖锐而持久的痛钻心而来,瞬间让她脑袋发胀。自己平常对他已经够宽容了,偶尔的逢场作戏、风月新闻她只当没听见,这一回却是她亲眼所见。 不仅如此,他对那女孩儿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亲昵,跟自己在一起时,他冷静稳重、精明得体,言谈举止无懈可击像财经杂志上的人物访谈,看起来光彩耀眼,字里行间却没有温度。 而此时他的表情和动作,已经变作三流八卦小报的娱乐版头条,带着偷情的喜悦和甜蜜,动手动脚、婆婆妈妈,俗气而亲切的真情流露,与她所知道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克制住上前给他一个难堪的冲动,司徒慧蓝悄悄地取出手机,调到远景拍摄,关掉闪光灯,小心翼翼的拍下了这个画面。 钟奕铭注意到画页上有她小小的签名,格桑梅朵,不禁问起她名字的来历。她这个藏族名字,一直让他很好奇。 19、第 19 章 梅朵告诉钟奕铭,她爷爷奶奶是五十年代第一批进藏的地质学家,一直在藏区进行地质勘探和科考工作,后来在一次外出考察的时候失踪了。 “我爷爷奶奶共有三个子女,两个大的在成都上小学,我爸是最小的,当时只有三岁,除非外出考察,他们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出事的时候,爸爸被寄养在地矿局附近的一户牧民家里,所以他是被牧民养大的,藏族名字叫多吉朗杰。” 梅朵把一切娓娓道来。钟奕铭听得入神:“为什么你爷爷奶奶失踪以后,没有亲友去找你爸爸的下落?还有他的两个哥哥姐姐,在什么地方?” “你也知道,早期的牧民都是到处迁徙放牧,行踪不定,在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想找到他们很难,我爷爷奶奶的亲戚找到我爸爸的下落时,他已经快七岁了,只会说藏语,汉语都忘了,后来亲戚把他带到成都上学,他才逐渐融入汉族人的生活。”梅朵说起爸爸,轻轻地叹了口气。 “后来呢?”钟奕铭望着梅朵的眼睛。梅朵道:“我出生以后,爸爸的养母丹珠婆婆来看我,给我起名叫格桑梅朵,他们没再给我起汉族名字,所以后来我一直叫这个名字。” 梅朵把自己名字的来历告诉他,格桑在藏语里是幸福的意思,梅朵则是花,格桑梅朵,顾名思义就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花。 “我给你起个汉族名字。”钟奕铭慢悠悠道。梅朵不解的看着他,他看着她笑:“梅超风,这名字不错吧,我小时候在电视上一看到梅超风就害怕,尤其是听到她练九阴白骨爪时那一串冷笑。” 梅朵听他调侃自己,耸了耸鼻子,一个劲的往嘴里夹菜,他再找她说话,她也不理他,闹情绪。直到钟奕铭伸手过去轻托着她半边脸蛋儿,她一惊之下才停下筷子,避开他的手,原本雪白的脸蛋儿瞬间绯红。 “嘴上有油,自己擦了吧。”钟奕铭递了张纸巾给梅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对她伸出魔爪,那一刻看到她可爱的表情,他根本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就想抚摸她小脸。梅朵接过纸巾,默默的擦拭着嘴角,当做刚才的事没有发生,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候,有个年轻男人从他俩身旁经过,驻足:“奕铭……”似乎是熟人,梅朵不禁抬头看,却见钟奕铭站起来和那人大力握手,像是在掰腕子。 “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这位美女?”男人向钟奕铭递了个暧昧的眼色,似乎在说,刚才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她叫梅朵,美院的学生,梅朵,这是我最铁的哥们儿丁骁。”钟奕铭替梅朵和丁骁做了介绍。梅朵站起来跟丁骁握手,发现对方不仅长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手也特别有力,不禁一惊,这人的手应该握过枪。她小的时候跟她爸爸去军区看朋友,那位叔叔的手就是这样。 丁骁也在打量梅朵,见她眉清目秀、十分俏丽,一双杏眼深邃迷人,却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心里不禁赞叹,好个美貌的小丫头,难怪钟奕铭一直藏着不肯带出来见人,金屋藏娇自然是别有情趣。 似乎是觉得丁骁握着梅朵小手的时间有点长,钟奕铭推他走,丁骁自然是察觉得到他的反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天挤出两个字:“德行!” 丁骁走了以后,梅朵问钟奕铭:“刚才那人是军人吧?”钟奕铭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他的手特别有劲儿,没握过枪不会那样,我看他走路的姿势也像军人。”梅朵道。 钟奕铭点了点头:“你挺会观察的,他的确是军人,原先在雁京军区,现在在二炮装备研究院。”“啊,那他是研究导弹的?”梅朵眼前一亮。刚才那个人看起来很年轻,长得也漂亮,应该跟钟奕铭年纪相仿,没想到却是研究核武器的专家。 “吃喝玩乐,他倒真是个专家,研究导弹不过是他副业。”钟奕铭莞尔一笑,不自觉的拿话损自己的发小儿。梅朵见他表情有点古怪,猜测他是不是在吃醋,也就不再提起。 送梅朵回学校的路上,钟奕铭接到丁骁电话,对方在电话里问他,在哪儿认识的梅朵。“你管那么多。”钟奕铭没好气的说。丁骁和他从小玩到大,那小子是什么脾气他太清楚了,见了美女就爱献殷勤, “你不跟我说,我就跟司徒慧蓝打小报告。”丁骁在电话那一边奸诈的笑。钟奕铭想了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儿,你都带出来吃饭摸人家小脸了。”餐厅那一幕,丁骁全看到了,故意上前跟钟奕铭打招呼,抓他个现行。 “哧——吃顿饭又怎么了。”钟奕铭不屑的哼了一声。梅朵听到这话才知道,原来他在跟朋友说起她,不禁有些好奇的侧耳倾听。 “边上有人吧,我说你听,我停车的时候看到司徒慧蓝从大厦里出来,目不斜视,一副踩了狗屎气急败坏的样子,估计是看到你们了。”丁骁把自己看到的告诉钟奕铭,让他好有个数。到底是铁哥们儿,做坏事沆瀣一气,出了乱子也是守望相助。 “她?”钟奕铭很是意外,可也知道丁骁不会拿这事儿撒谎,不由得微愣片刻,随即恢复了情绪:“看到就看到,有什么,我又不怕她。” “你行!这才叫爷们儿,比我强,我们家那位整天跟我叫板,给她几分颜面,她就上房揭瓦,我还不能深说。”丁骁给钟奕铭戴高帽子,顺便发牢骚。 “开车,没事儿我先挂了。”钟奕铭没心思跟他瞎侃,匆匆挂断电话,下意识的看了梅朵一眼,却见她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似乎根本不关心自己和什么人通话。 快到雁大门口的时候,梅朵忽然道:“就停这儿吧。”“还没到呢。”钟奕铭知道她们女生宿舍在校园最里面,从门口走过去起码得十几分钟,还不到八点,车应该可以开进去。 “不用了,我走回去。”要是被同学看到她坐他的车回宿舍,不知道又会说什么,之前她在酒吧跟人打架,就被传的不成样子,害得她好长时间抬不起头。梅朵低头解安全带,光线很暗,她看不清楚,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丫头又别扭什么,钟奕铭深吸一口气,解开自己安全带后侧过身帮梅朵解,两人的手靠在一起,他掌心的温热正好触到她微凉的手背,这一碰触,激发了彼此心底的情绪,画面瞬间定格,两人都没有动。 “咔哒”一声清晰的响动,安全带扣松了,梅朵得以解脱,正想下车去,腰一把被搂住,他的手用力一揽,她就被稳稳的呈现在他眼前。 把梅朵转过身来,钟奕铭哪儿也不碰,直接吻上她的唇,不等她有所反应,舌头灵巧的探入,辗转吸吮,吻的恣意。 看到就看到!看到就看到!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五个字,老子就是喜欢她,爱咋咋地。几乎要把梅朵揉碎在自己怀里,他的这个吻强大到可怕。 梅朵一直在担心,自己的下巴会不会脱臼,如此热情的舌吻,她头一次招架,他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吻个不停。她连动也不敢动,双手本能的抓着他衣服。 他身上迷人的男性气息让她迷醉,很快就忘乎所以,从来没有跟一个男人靠的这样近,这种亲密的感觉让她的心突突的跳。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这个吻的开始并不怎么美妙,可等他情绪稍许恢复以后,感觉就不一样了,她的思想逐渐被他掌控,他的舌头一直勾着她往里吸,他的牙齿轻咬着她舌尖的时候,她甚至不能呼吸。 难怪有人说一吻能定情,作为情人间最亲密的举动之一,吻的力量不容小觑,对方吻技突出就更撩人了,梅朵此时脑海里一片五彩神云。 好不容易等他结束了热吻,她呼呼的喘着气,再不松开,她就要窒息了,可他的胳膊依然牢牢地圈着她的腰,脸亲昵的贴着她的脸。 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端详她的脸,她只看到他幽深的黑眸凝视自己,目光像是两簇燃烧的火焰,霸道而充满了野性,没等她看清他的表情,雨点般的吻再次落在她脸上。 在她脸颊上,他也吻的很深,她能听到唇舌相碰吱吱咂咂的声音,接下来是脖子,他在她脖子上停留很久,又是吸又是咬,梅朵怀疑他会留下吻痕,就像她曾经在室友脖子上看到的那样,抗拒的推他。 哪知道,她微小的抵抗激发了他粗暴的回应,他在她脖子上狠狠一吸还嫌不够,还用牙齿用力的咬,见她疼的一激灵,他居然用舌头舔了舔那里,酥`痒刺痛的感觉瞬间让她头皮发麻。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除了松节水,还有一种甜香,钟奕铭闻得出来,应该是之前带她去剪头发时,留下的洗发水的味道,这种香味若是出现在别人身上,或许有点廉价,可在她身上,却非常好闻。 他的样子让她很害怕,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垂和耳后的肌肤会那么敏感,他呼吸的热气都能令她身体瑟瑟发抖。他像是有所觉悟,心柔软的不行,手臂松了松,怜爱的捧起她如花似玉的小脸,再次深深的吻下去。 “小东西!”他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句,声音浑浊的自己都听不清楚。抓着她的手,直想把她的手往自己身体某个起了变化的部位放,可他也知道还不是时候,克制住身体里来回窜动的燥热。 总算不像是发泄了,梅朵渐渐放松了一点,身体不再抖的厉害。“去吧,等我电话……先别跟人说。”钟奕铭在她下车前提醒她,怕她脑袋一热告诉徐天朔。 亲都亲了,居然后悔,怕给人知道刚才就别那么放肆!梅朵满腹的柔情顿时化作委屈和愤怒,一言不发下车去了,下了车就开始跑,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钟奕铭在车里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她的滋味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妙,虽然在他的幻想里,早已把她占有了一百遍,可当真抱着她的时候,脑海里那些邪念顿时消退了不少,不忍心下毒手了。 想了想,钟奕铭打电话给表妹程煜:“忙什么呢?”“接你电话。”程煜在电话里咯咯地笑,知道她表哥没事不会找她闲聊。表哥在她心里就是个严肃刻板、亦步亦趋的老古板。 “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钟奕铭知道程煜脾气,直来直去风风火火,最是没什么耐性的,索性开门见山。 20、第 20 章 “说。”程煜此时正惬意的趴在某个高级美容院的床上, 享受美容师的背部精油按摩。钟奕铭道:“帮我去商场选几套女孩儿衣服, 冬装和春秋装都要。” “呵。”程煜来了点兴致:“多大的女孩儿, 身高几何身材怎样?”“二十一二岁吧, 个头跟你差不多,有一米六八,比你瘦。”钟奕铭思量梅朵的身高和体型。 “哪种风格?小清新还是狐狸精?你得跟我描述详细点儿,别到时候我给选错了她不喜欢的类型。”程煜嘴上问,心里却在想,他哥居然也会买衣服讨好女孩儿了, 有进步。 “她还是学生, 简单大方就行, 别太夸张了。”钟奕铭喜欢看女孩子穿的清爽大方。 “ok,春秋装、冬装每样十套,这个周末我正好有空, 选好了让司机送到你家。”程煜爽快的说。 “你也不问是给谁的?”钟奕铭笑道。“给你的相好儿呗,难道是给我?”程煜在电话里笑。“甭跟别人说, 连我妈都不能说。”钟奕铭嘱咐她。 “矫情!”程煜哼了一声, 她又不是个大嘴巴, 索性顺水推舟:“你不给我点好处, 我可管不住我这张嘴, 没准明天就给你嚷嚷的满城风雨,这样吧, 拿破仑干邑,最贵的那瓶给我。” 程煜知道她哥喜欢收藏有年代的酒, 在法国有一个很大的酒庄,趁机敲诈。曾经有位荷兰名酒收藏家拍卖藏品,她哥专程前往荷兰投拍,买下了五瓶不同年代的拿破仑干邑白兰地。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迟早得找机会帮着叶小航算计我那些酒,得,你拿去,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钟奕铭心情不错的时候格外慷慨。 “我亲哥,你真好,我一准儿把你的小情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程煜对着手机亲了好几口。“死丫头!”钟奕铭笑骂一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了想,程煜又问:“你干嘛不直接带她去买?她喜欢什么给她买什么好了。”她哪里会知道她表哥的别扭心思,讨女孩子欢心都得兜个大圈子。 “我带她去的话,她肯定不要,买好了送去就没法不收了。”钟奕铭掩饰住情绪。程煜莞尔一笑:“你是不想让她知道你这么在乎她吧,或者说,你怕给她造成负担。”已然意乱情迷,何苦欲盖弥彰? 钟奕铭没有答话,程煜平常虽然大大咧咧,看问题倒是不傻,自己的心事被她说中一大半。程煜听不到他声音,也就了然于心。 “内衣要不要?对女人来说,外套是脸面,内衣才是精华。”程煜狡狯的问。“什么?”钟奕铭眉头一皱。程煜笑:“别让我重复,你明明是听到了。”“死丫头!”钟奕铭又骂了一句。 “你今晚骂了我两句死丫头了,等着吧,一句一瓶酒,两句就是两瓶。”程煜再次敲诈他哥。“得得,算我怕你。”钟奕铭不敢再骂她了。 转念一想,内衣……还是算了,送女孩儿内衣,那得是非常亲密的关系,自己跟梅朵还没到那一步,贸然送过去只怕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轻佻,反而是弄巧成拙。 想起梅朵身体的线条,他又有些心猿意马,她那么清瘦,不用看也知道身材没什么料,她胜在肌肤白嫩、匀称纤细,穿一套高档一点的塑身内衣,应该会不错,想着想着,又歪到别处,不禁在心里骂他妹妹,都是她那句话给勾的。 钟奕铭和很多这个阶层的男人一样,外表再谦逊,骨子里的清高自负还是改不了,哪怕他心里再狂热,总也要装的云淡风轻,尤其是在梅朵这样自尊心很强的姑娘面前。 从钟奕铭车上下来,梅朵一口气跑到某个路灯下,借着微光看看腕表,之前要下车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此时已经八点二十,这么说,他在车里整整欺负她二十分钟。 本能的摸摸脖子,梅朵忽然想到,就这么回寝室肯定会被室友看到她脖子上的红斑,得先想个办法把红斑去掉。 转身回教学楼,梅朵低着头走进某个洗手间,见里面没人,把门关好了,才跑到镜子前面照照,那个可恶的人,至少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两处明显的吻痕,有一个甚至能看到清楚的一排牙印。 想起他之前的举动,梅朵轻咬着嘴唇,镜子里的女孩儿粉面如花、娇艳欲滴,她几乎要认不出这就是自己,她的唇上,似乎还留有他吻的余味,手指轻轻碰了碰,她赶紧掐断了思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办?梅朵视线回转到脖子上,思来想去没想到办法,苦恼的走出洗手间,离开教学楼。好在天早就黑了,她低着头走路,也没人注意到她,心里暗自期待,室友们上自习也好约会也罢,最好别那么快回寝室,这样她就又机会溜回去拿毛巾热敷。 “梅朵。”有人在背后叫她。梅朵停下一看,竟然是楚云泽,自己和他好些日子没来往了,他怎么还会来找她? 见梅朵停下,楚云泽看着她,见她表情很不自然,手还不停的抚着脖子,很是纳闷:“怎么了,脖子被蚊子叮了?”梅朵原本是怕给他看到不该看到的,此时要是否认,反倒落了痕迹,只得讪笑:“秋天的蚊子厉害,我脖子上被叮了好几口,好痒。” “梅朵……”楚云泽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视线落在她身上,此刻她的美丽令他惊讶之余,惆怅的情绪变得更深。梅朵望着他,轻声问:“什么事?”“你最近好么?”楚云泽望着她娇艳的脸庞,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 “我挺好的。”梅朵避开他的目光,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他曾经带给她的痛苦和挫败。“我提交的入学申请巴黎美术学院已经批了,下星期我要去参加现场绘画复试和面试。”楚云泽告诉她。 “恭喜你啊,梦想成真。”梅朵勉强弯起嘴角,淡淡一笑。“你本来可以和我一起去的,可是你……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楚云泽忽然冒出这句话。他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白裙子和玫瑰色大衣看起来很新,不禁有些奇怪的联想。 梅朵莫名其妙:“什么?”“有人告诉我,你在xx酒吧坐台,你告诉我,有没有?”楚云泽一脸忧伤,似乎很不情愿说出那两个字。梅朵的心瞬间受到冲击,巨大的耻辱感溢满心扉,没有多想,她给了楚云泽一耳光。愤怒就是她无声的语言。 “可我亲眼看到你在那里!”楚云泽激动之下抓起梅朵的手,却无意中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白璧上一抹胭脂色,他看的很清楚,顿时,他的目光充满了愤怒:“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不要你管!”梅朵大力甩开他手,甩不动就咬,像被激怒的小孩子。“你不自爱,你太不自爱了!”楚云泽气怒攻心,甩手而去,心碎成一片片。 天知道,他是鼓起什么样的勇气来质问她,满怀期待她能否认,即便不能否认,起码也要解释一下,可竟然让他看到更加不堪的一幕。 梅朵站在原地,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已经跟她分手了,还要跑来羞辱她一番。 梅朵很想哭,可是心底里的倔强和骄傲告诉她,不值得为一个看不起自己、不珍惜自己的人哭,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考上个破学校,他就是哪天当了总统,她也不稀罕!!! 柯荔荔从图书馆出来,看到楚云泽从女生宿舍方向过来,迎上去叫他:“云泽!”借着路灯的微光,她注意到他表情很不好看,像是刚跟谁打了一架。 “荔荔,对不起,我心情很坏,我们改天再说。”楚云泽没有跟她多说,往男生宿舍方向跑。柯荔荔追在他身后跑了几步,跟不上他步子,只得顿足。 满怀诧异的回到寝室里,柯荔荔下意识的去看梅朵的床,见她正躺在床上看书,脖子上还捂着毛巾,走过去坐下:“脖子上长东西了,干嘛用毛巾捂着?” 梅朵见她问起,讪笑:“被蚊子叮了,痒得很,拿毛巾捂捂。”柯荔荔心中疑窦顿生,掰开她手:“我看看,要是毒蚊子咬的,得抹点清凉油。” 梅朵刚想捂住,结果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另一侧肩颈,猜测她是不是看到什么,不由得脸红了,心里暗骂钟奕铭,都怪他,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这么狼狈。 柯荔荔的脸色变了变,无声的回到自己床上躺着休息去了,梅朵这才松了口气,翻了个身继续看她的小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了两天,司徒慧蓝那边不见动静,钟奕铭暗想,到底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和梅朵在餐厅里吃饭呢?丁骁应该不会认错人,可餐厅所在的那栋大厦集餐饮购物娱乐于一体,至少有上千家商户,她未必刚好就会看到。 正琢磨着这事儿,梅朵打电话来找他,告诉他,她已经收到那些衣服。“你喜欢吗?那些衣服,我让我表妹选的。”钟奕铭幻想着梅朵穿上那些衣服的样子,衣服送去之前,他一一过目,不得不说,到底是从小在名牌儿堆里泡大的,程煜在吃喝玩乐方面相当在行,衣服选的都很有品味。 “挺喜欢的,就是……我穿不了那么多,你买太多了。”梅朵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他表妹想的很周到,随着衣服送去的还有搭配衣服的鞋。“没事儿,穿不了明年再穿,那些衣服我都看过,款式比较经典,轻易不会过时。”钟奕铭安慰梅朵,不必有负担。 “谢谢你,也谢谢你表妹。” “嗯。” “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不必客气。”他不想让她花钱,她的钱都是一分一分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 “那我不收那些衣服。”她不高兴了。 “好吧。”他只好妥协。 和梅朵说了会儿话,钟奕铭几乎忘了时间,直到玫瑰敲门进来,告诉她,媒介部的新企划案例会即将开始,之前他答应了要出席。 “跟薄荷说,让她先主持会议,我一会就去。”钟奕铭说完这话之后,习惯性的挥了挥手。玫瑰领命而去。 眼看会议时间就要到了,钟奕铭不得不跟梅朵说:“我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不跟你多说了,有空再联系。”“哦。”梅朵听说他要开会,自然是不便再打搅,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挂断了电话。 21.第21章 圣诞前夕,江京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一到下课,几乎所有学生都会跑到操场上打雪仗,白葭每天都在想,不知道杭州冷不冷,陈凛在工地上干活,晚上住的简易房里也不一定有什么取暖设备,就像他们的教室里一样,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只能多穿衣服保暖。 课间的时候,耿薇说:“听说平安夜叶娉婷她们包了一个酒吧,请班里同学一起去守夜,到时候肯定很热闹,你去不去啊?” “不一定。”白葭想和陈凛一起过平安夜,但又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从杭州过来。 “过去玩玩吧,你总不和大家一起玩,到时候又要被孤立。”耿薇喜欢热闹,平安夜聚会守夜这种事总少不了她。 白葭撒了个谎,“我家里人可能有其他安排。”“太可惜了。”耿薇遗憾地说。 平安夜当天,白葭接到陈凛电话,因为下雪,老板放了两天假,他会坐车到江京来陪他过圣诞。白葭兴奋极了,一整天都在期待晚上的见面。 下午还没放学,白葭已经无心看书,陈凛已经来了,正在学校对面等她。 下课铃声一响,白葭跑出教室,还没跑出教学楼,就听到慕承熙在身后叫她。白葭回头看他,见他跑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晚上,你去吗?” “去哪儿?” “1912,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去。” “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白葭丢下这句话就跑了,慕承熙猜到她要去和陈凛约会,失落不已,意兴阑珊看着她背影。 白葭换好衣服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陈凛站在马路对面的小店门口张望,很开心地向他跑过去,搂着他脖子亲他一下,“我们走吧。” 陈凛把揣在怀里保暖的一包糖炒栗子给她,问她想去哪里,“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吧,酒吧还是咖啡馆?” “去那些地方都要花钱,我们还是找个小店吧,气氛一样热闹,晚一点我们再去世纪广场,那里每年圣诞节都人山人海。”白葭早就把晚上的活动安排好了。 两人买好奶茶,找一家烤肉店吃烧烤,白葭见陈凛身上的棉袄不怎么厚,替他把围巾整了整,担心地问他:“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这几天到处都下雪,你怎么也不穿羽绒服?” “没事,我不冷。”陈凛握住白葭双手,他的手是温热的。白葭见他手背不仅粗糙还有伤口,心疼地从包里取出创可贴替他贴上,又把自己的护手霜均匀涂抹在他手背上。 陈凛得到这样的关怀,只觉鼻头一酸,有人关心爱护就是不一样,瞬间让他觉得吃苦受罪都算不了什么,上天给了他这样好的女朋友。 一边吃烤肉一边吃栗子,白葭见陈凛吃得两颊鼓鼓的,像只松鼠,越看越觉得他可爱,手指顽皮地戳他腮帮子。 正如白葭所说,广场随着夜幕降临人反而越聚越多,飘落的雪花增添了节日气氛,白葭仰脸看着广场上的大钟,还有不到四个钟头,午夜钟声就会敲响。 陈凛时时伸臂护着她,怕她被人碰撞,又怕她冷,替她戴上羽绒服帽子,帽子上的一圈狐狸毛映衬得她雪白清秀的瓜子脸粉雕玉琢。 白葭伸出双手捂着陈凛冰凉的脸,“你的脸好冷啊,我替你捂捂。”陈凛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亲。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给白葭,陈凛说:“给你的圣诞礼物。”白葭讶异不已,“干嘛花这个钱,我有手机呀。” “你那个都旧了,屏也花了,这个不贵,还不到两千块。”陈凛知道白葭是怕他花钱,把手机给她。 他连羽绒服都舍不得买件新的,却花了两千块给她买手机,白葭哽咽着,“你的手机也很旧了,还是你留着用吧。” “不用,工地上又脏又乱,用好手机浪费。” 白葭这才接过手机,点开相机,搂着陈凛的脖子自拍几张,虽然晚上光线暗,但两人照出来的效果却很好。 “我也有礼物给你。”白葭把自己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买的一块手表给陈凛戴上,“这表不贵,给你每天看时间,每天想着我。” 陈凛笑笑,伸臂抱住她,“白葭,我不会永远这样的,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多挣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别人过圣诞不是吃大餐就是去酒吧玩,只有他俩为了省钱大冷天跑出来轧马路,陈凛看着白葭鼻尖冻得红红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不用挨饿受冻,不用颠沛流离,能安心学习,还有你陪着我,我很满足了。”白葭噙着泪花把脸埋在陈凛怀里。 两人玩一晚上,白葭回到学校时已经凌晨一点多,室友们有的已经回来,有的还不知去向。跟陈凛约会的甜蜜还在脑海里盘旋,她迟迟睡不着。 耿薇钻进白葭的帐子,跟她说悄悄话,“唉,白葭,今天你没去,校草也没去,大家都说你俩自己跑出去玩了,是不是呀?” “我没跟他一起出去。我和家里人出去吃饭了,我舅舅一家还有别的亲戚。”白葭猜测,这大概又是叶娉婷差遣她来调查了。 “校草没去,叶娉婷特别失望,玩到一半就走了。” “可能班长家里也有安排吧,不是人人都喜欢去酒吧。” “可是校草一开始答应地好好的,说他要去的,叶娉婷还准备了礼物,想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送给他呢,哪知道他放了鸽子。” “你知道得这么详细啊?”白葭有意问她。耿薇一愣,讪笑:“管萍湘他们告诉我的,说叶娉婷特别伤心,为了平安夜的酒吧活动,她策划了好久呢。” 白葭思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慕承熙去不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 “白葭,你以后别那么不合群了,不然她们会抱团孤立你的,叶娉婷和管萍湘在咱们学校呼风唤雨,女生都不敢得罪她们的。”耿薇想了想,觉得还是提醒一下白葭的好。 白葭瞥她一眼,微微抿着嘴角。 “虽然校草护着你,但他毕竟是男生,好多事情他也管不了,你还是当心一点,不要被她们抓住把柄。”耿薇压低声音说完这话,掀开帐子回自己床上去了。 白葭思考着耿薇的话,心情矛盾,看起来她也没有多坏,只不过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哪方面都不想得罪。 第二天一早,白葭刚坐到座位上,就发现课桌里有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心中突突直跳。 她能猜到这是谁放在这里的,犹豫着要不要拆开,小心翼翼回头看过去,冬天天气冷,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还没到教室来,只有后排几个男生在。 趁着耿薇还没来,白葭把盒子拆开,发现里面是条柔软的羊毛围巾,熟悉的格子花纹,一看就知道是burberry经典款。 手指微微颤抖,白葭知道这条围巾很贵,商场里买要好几千,而围巾盒子里那张卡片更是让她心中不安。 “圣诞快乐!熙。” 他只写了这五个字,白葭把围巾装回盒子里,犹豫着是不是该退还给他,他们还是学生,她不能收他这么重的礼。 就在白葭心烦意乱的时候,耿薇从外面跑进来,给白葭一杯热豆浆,自己喝一杯,“你听说了吗,高一一个女生一大早到咱们班门口送圣诞礼物给林熠,林熠没要,那个女生当场气哭了,跑到教学楼顶上要往下跳,现在女生和林熠都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去了。” “啊?”白葭惊奇地叫一声,但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林熠脾气怪怪的,当面拒绝女生的礼物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 “我听说那个女生长得挺漂亮的,也是你们舞蹈队的,名字我忘了。” 白葭更惊讶了,舞蹈队的女孩子都是学校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学校很多男生喜欢她们,不知道林熠为什么清高,当面让人家下不来台。 “林熠也真是的,不喜欢人家,也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收礼物啊,回头私下里和她说清楚就是了。”耿薇替女生打抱不平。 白葭耸耸肩,下意识把手放到课桌里的围巾盒子上,这么一想,退还别人送的圣诞礼物,的确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 可是,这条围巾到底要怎么处理呢?还给慕承熙固然不好,戴出去就更不好了,耿薇肯定会问围巾的来历,burberry的围巾学生根本戴不起,她怎么说都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想了整整一天,白葭也没想到好办法,趁着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偷偷溜进教室,想把围巾放到慕承熙的课桌里,哪知道刚走到他座位旁,还没放下盒子,林熠就跑了进来,吓得她差点把盒子丢在地上。 林熠见白葭鬼鬼祟祟站在班长座位旁,审视地看着她:“你干嘛呢?” “你干嘛呢?”白葭把盒子藏在身后,反问他。 “我拿饭卡去吃饭。”林熠随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大概刚踢了球回来,他还有些喘,视线一闪,“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那你就装没看见。”白葭没好气地说,把盒子放进慕承熙课桌里。 “你把东西退给他,万一他也跳楼怎么办?”林熠忽然说。 白葭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退给他?”林熠没说话,表情高深莫测。 白葭看不惯他眼里那点幸灾乐祸,挖苦他:“你早上不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去了吗?” 哪知道林熠坦然接招:“所以要开个小差,看看窗外的风景……和某些鬼鬼祟祟拿着个礼物盒子进教室的人。” 白葭感慨,果然是天才型选手,这前后联想的推理能力无人能出其右。可是似乎,他话里的语气对慕承熙透着一种奇怪的不屑。 “那也比某些阴阳怪气嫉妒他成绩好的人强。” 林熠不屑地冷哼一声,拿饭卡吃饭去了。 让白葭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那条围巾又出现在她课桌里,沮丧无比,余光瞥见林熠拿着英语书挡着脸偷笑。 笑什么笑!白葭心里嘟囔一句,把围巾放回书包里。 慕承熙每天都留意看白葭有没有戴那条围巾,从冬天一直等到春天,等到天气热了,也没等到,既失望又忧伤。 这天中午,白葭正吃饭,忽然接到陈燕电话。 “白葭,我哥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到。”陈燕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而且带着点哭腔。白葭一听就慌了,“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来我告诉你。” 白葭跑到学校门口,看到陈燕站在那里,从大门出来,把陈燕拉到一边,叫她把事情详细说一遍。 “我妈得了……得了尿毒症,每个月透析都要花好多钱,我哥为了赚钱,除了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还要出去打拳挣钱,他不让告诉你。”陈燕泣不成声。 白葭差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倒,不敢相信以前壮得像头牛的马丽珠会得这种病,更不敢相信陈凛会为了赚钱去打地下黑拳,那是会死人的,她在外国电影上看过。 “那他人呢,怎么会不见了?” “他的表叔打电话给我,说他两三天没回去了,还说他要是再不回去,就不让他再去工地打工了,白葭,怎么办呀,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我哥。”陈燕泪眼迷茫,无助地看着白葭。 白葭定了定神,“他肯定还在杭州,我们现在去杭州找他。” “现在?那你不上学了?” “上什么学,不找到他我不回来,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拿钱。” 白葭跑回宿舍收拾书包,钱包里只剩一百块钱,去哪儿都不够,思索片刻,打电话给耿薇。 “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有急用,过几天就还你。” “借多少?” “一千。” “那么多?这个月家里给的生活费我都快花完了,只有两百多块钱了,你要的话就拿给你。” “那就算了,我想别的办法。” 事情迫在眉睫,白葭无奈之下只得找慕承熙,慕承熙一听说就满口答应了。 “你到学校对面的银行等我,我取现金给你。” 和慕承熙说好了,白葭匆匆去班主任那里写了个假条,谎称舅妈遇到车祸,她要请假三天。班主任本想打个电话问问,见白葭着急的样子,也就没多问,批准了假条。 白葭带着陈燕到学校对面的银行等慕承熙。几分钟后,慕承熙来了,在自动取款机取了两千块钱给白葭。 “一千就够了。” “都拿着吧。” 白葭没再推辞,跟他道谢拿着钱就要走。慕承熙挡住她去路,“你这么急要去哪里,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他来的路上就想过了,要是她舅舅家出事,自有家里别的亲戚帮忙,她不会找他借钱,肯定她在杭州那个男朋友出了事,她没办法才会找他借钱。 “不用了,谢谢你,你回去上课吧。”白葭不想把陈凛的事告诉任何人。慕承熙还是不让她走,“是不是你男朋友了出事了?白葭,要是这样,你更不能自己去。” 他看了看一旁的陈燕,虽然穿得很成熟,还顶着一头杀马特发型,但看脸孔顶多也就十七八岁,又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去杭州,人生地不熟的,能办成什么事?我叔叔在浙江省军区,他能帮你们。” 陈燕一听这话,不等白葭说话,就赶忙说:“我哥不见了,我们要去杭州找他。”慕承熙嗯一声,“我给我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去车站接你们,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 “那就谢谢你,陈燕我们先走。”白葭拉着陈燕出门。陈燕好奇地回头看慕承熙,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和白葭,有些好奇。 “白葭,刚才那个是谁啊,对你这么大方?” “是我们班长,他家里有钱,对谁都挺大方的。” 白葭可没心思解释这些,她心里只想着陈凛。两人坐车到杭州,刚走到候车室外,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车里下来。 “你就是白葭吧,我是慕承熙的叔叔慕云飞,他打电话给我说你们要来杭州找人,先上车吧。”慕云飞打开车门。 白葭见他脸型轮廓依稀和慕承熙有些相似,都有一双特别漂亮深邃的眼睛,那笔直的站姿一看就是军人,便没怀疑,低头上车后座,陈燕紧跟着她上车,好奇地打量车里的内置。 很气派的奥迪a8,还有专职司机,这个叫慕云飞的军官气质很出众,军衔也不低,陈燕在外打工一年,已经很有些眼力见儿。 “陈燕,你把情况跟慕叔叔说一下。”白葭扯了扯陈燕衣服。陈燕把前后经过说一遍,慕云飞就有了数,打了几个电话后,带她俩去一个地方。 “这一带是老城区,你俩就别下来了,我已经联系好一个朋友,他会帮忙找到你们要找的人。”慕云飞下车前叮嘱两个女孩。 “不,慕叔叔,我跟你一起去找他。”白葭心急如焚,在车里一刻也待不下去。陈燕也担心哥哥,也要跟他们一起去。 慕云飞下车后带着陈燕白葭穿过马路,走了几百米后来到一家酒吧,酒吧门面不大,穿过长长的通道后,里面却是别有乾坤,各色人等都有,陈燕好奇地看看四周,倒也没觉得这里和别的酒吧有什么不同。 跟着慕云飞继续下楼梯,快到地下室的时候,阵阵刺耳的喧哗声让她俩胆战心惊。 地下室很大,中间摆放着巨大的拳击擂台,十几盏高光灯把擂台照得犹如白昼,台下四周都是座位,拳手在台上打得血肉模糊,而台下的看客则个个像观看角斗一样,残忍、没有人性,台上的人打得越精彩他们的欢呼声越响。 白葭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乍看到这样的氛围惊恐莫名,她认不出台上的拳手是不是陈凛,想靠近看看又不敢靠近,只敢紧紧地跟着慕云飞。 慕云飞回头看她一眼,温和安慰:“不用怕,跟我来。”白葭和陈燕赶忙紧跟上去。 穿过一个小门,他们走进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的人一看到他们就从床上跳起来,“慕爷,你们来了,出去说。” 几个人沿着一处又黑又窄的通道往上,走了几分钟,才看到亮光,猜测快要到地面,白葭舒了口气。 慕云飞询问了几句这个叫黑皮的人,黑皮告诉他们,“城里几个有名的地下拳击场我都帮你们问过了,没有叫陈凛的,但是有个新出来的小子叫林成,挺能打,最近很红,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白葭从书包里翻出陈凛照片,给黑皮看,“黑皮哥,麻烦你找人看看,是不是他。”黑皮把照片接过去,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朋友,几分钟后,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去找他?”白葭急忙问。黑皮走到边上,跟朋友说了几句,才回来告诉白葭,陈凛受了伤,应该是躲起来养伤了。 白葭一听更着急了,眼泪掉下来,“黑皮哥,你帮帮我找他吧。” 黑皮忙说:“小姑娘,你先别急,你们是慕爷带来的人,我黑皮能帮的肯定会帮,但找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给我点时间。” 白葭这才不说话,站到一旁。从黑皮对慕云飞毕恭毕敬讨好的态度,她已经看出来,慕云飞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什么路子都熟,他亲自安排的事,对方一定会竭力帮忙。 慕云飞和黑皮交代完事情,过来找白葭,“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好了,你俩在这里等着也没用,不如先跟我回去,我安排你们住下。” 酒吧里乌烟瘴气的,白葭陈燕也不想久留,听话地跟着慕云飞走。慕云飞把她俩送到军区招待所登记房间,又带她俩去吃饭。 陈燕中午就没吃饭,奔波一下午早就饿坏了,饭菜一上来她就只顾着埋头苦吃,白葭却焦虑地怎么也吃不下,勉强夹了菜只放在碗里不动。 慕云飞细心观察她,见她虽然满脸愁容,却也实在是个美得惊人的少女,猜到她和自己侄子不仅仅是同学那么简单,问她:“那个叫陈凛的男孩是你什么人?” “男朋友。”白葭没有隐瞒地说。 “男朋友?”慕云飞有点难以置信,想想也不奇怪,现在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有男朋友的多了,只是承熙那小子,他在搞什么? “她跟我哥青梅竹马,我哥可喜欢她了。”陈燕在一旁帮腔,她并不傻,那个慕承熙要不是对白葭有意思,怎么会让自己叔叔出面帮忙找人。 慕云飞微微一笑,这么点小孩子就知道搞三角恋了。白葭暗中用胳膊肘捅了捅陈燕,陈燕会意,不再多说,低头继续吃饭。 “明早应该就能有消息,你们安心住下,不管陈凛在杭州什么地方,我都能把他找出来。”慕云飞叫来服务生,又点了两三个菜给她们。 见白葭总不动筷子,慕云飞劝她,“别光看着不动筷子,你不吃饭他也不会马上就出现在你面前,吃饱了回去等消息,才有力气去找人。” 他说话声调不高,但是那种成熟稳健的态度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得不听他的话,白葭拿起了筷子。 “一个人活着,心里要有温情和动力,不然和动物没有区别,只知道生存却不懂得生活,别人不善待你,但你自己要善待自己,明白吗,丫头。”慕云飞说。 白葭思量着他的话,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她进行这样的教导,让她在瞬间就有了醍醐灌顶之感。2k阅 22.第22章 回到房间里,陈燕说:“幸好有你同学的这个叔叔在,我看他本事一定很大,不会找不到我哥的。” 白葭却不像她这么乐观,她一方面担心陈凛,另一方面也担心,欠慕承熙的这个人情怎么还,要是陈凛知道她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又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就在她焦虑无比的时候,慕承熙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谢谢你啊,慕叔叔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谢什么,举手之劳。” 白葭眼圈一红,满心酸涩,在有权有势的慕家人眼里,这当然只是小事,可是对她和陈凛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就算找到了陈凛,马丽珠的医疗费依然是个他们都解决不了的大问题。 “白葭,你哭了?你别哭,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你。”慕承熙听到声音,安慰白葭。 “我不要你帮。”白葭忽然说,声音瞬间又低下去,“不要你再帮我。” 慕承熙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声,知道她挂了电话,无比郁闷,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叔叔。 “你知道她和那个陈凛是什么关系吗?”慕云飞问侄子。 “知道,是她男朋友。”慕承熙低声说。 “知道你还掺和进来?你这孩子是读书读傻了吧,人家心里没有你。”慕云飞恨铁不成钢。 “我只想帮帮她而已,她刚才哭了,说不要我再帮她。”慕承熙心里委屈,把白葭刚才的话复述给叔叔。 “傻小子,那丫头可比你聪明,怕还不了你的人情,先发制人让你以后对这件事提都不能提。”慕云飞笑了,可怜自己侄子涉世未深,怎么就遇上这么个高手,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慕承熙怔住,讪讪地说:“我本来也没想让她还我什么。” 慕云飞一阵笑,“呦,你还挺伟大,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求回报的爱,如果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打动她、争取她,你就不会介意她说你什么,心里在乎才会耿耿于怀。” 慕承熙哑口无言。 慕云飞最后说:“熙儿,你才上高中,别把自己困在这种小事情里,这样就算你付出感情,也显得很狭隘,男子汉大丈夫,你的未来还长着呢,振作起来,别给我们慕家人丢脸。” 第二天一大早,白葭早早起床,把陈燕也叫醒了,打电话给慕云飞。慕云飞告诉他们,已经和黑皮联系过,上午就带她们去找陈凛。 车上,慕云飞告诉白葭,“听说陈凛这次是因为得罪了拳场的老板,老板叫他让拳给对手,他不肯让,被老板找人修理了,你们见到他别哭啊,黑皮说打得挺惨的,肋骨都断了。” 白葭听到这话忽然一阵反胃,把早上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吐得椅背上都是。陈燕赶忙拿纸巾擦擦。 慕云飞回头看看白葭,见她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心里叹息一声,也难怪承熙那小子栽进去,这丫头美得过分,长大了肯定是个妖精。 黑皮带他们去的地方是靠近郊区的一家小旅馆,地方非常破旧,楼梯只容一人上下,慕云飞没有上楼,黑皮也只把她俩送到房间门口。 白葭敲敲门,没听到声音,看了一眼黑皮。 “在里面,你告诉他,就说是你来了。”黑皮悄悄说,转身下楼去了。白葭这才叫了陈凛一声,果然,里面的人听到她声音很快就来开门。 陈凛鼻青脸肿,头被纱布围住,胳膊吊着石膏,腿也一瘸一拐,看到白葭和妹妹陈燕站在门口,惊讶无比,把她俩拉进房间,迅速关上门。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陈凛不相信这两个丫头有这样的本事,能找到这种地方来。他为了躲开拳场那群人,不得已藏身在这里,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白葭扶着他坐下,“我一个同学的叔叔是军官,是他带我们来的,你放心吧,你的麻烦他们都帮你解决了。” “是你那个班长的叔叔?” “嗯,我怕你出事,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他帮忙。” 白葭看着陈凛全身都是伤,眼泪一串串落下来。 “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陈凛拉着她坐下,想搂住她,可胳膊实在不方便。陈燕在一旁说:“你看你一身的伤,还说没事。” 白葭心疼地抚摸着陈凛的脸,“你怎么那么傻,□□拳多危险啊,你需要钱跟我说呀,我找我舅舅借,大不了我不考大学了,我把我妈留下的学费都给你。” “我不能用你的钱,白葭,你不能不上大学。”陈凛很坚决地说。 “陈师母的病怎么办呀?你表叔那个人无情无义的,不仅压榨你,还说你再不回去上班就开除你。”白葭一想到这个,眼泪就止不住。 “我会想办法,不行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我妈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就算还她一条命,也要救她,我打听过了,换肾要二十万。” 陈燕捂着脸哭起来。 环顾四周,白葭发现房间很小,墙皮和天花板剥落,墙体上霉斑处处可见,木质门窗也都破破烂烂的,估计房费很便宜,不然没人会到这种地方来住。 “这地方条件太差了,不如你跟我们回江京吧,我去求我舅舅,让你先到我舅舅家养伤,我的房间给你住,一切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 “我不回去,我妈每个月都要透析几次,我要寄钱回去。” 陈凛早想好了,等伤势恢复能登台了,他就回去和拳场签长约,先把二十万借出来,给马丽珠换了肾以后,再慢慢还。二十万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他还年轻,不是还不起。 白葭知道他脾气,眼见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劝,从包里拿出慕承熙借给她的钱,全都给他,“这是我攒下来的奖学金,还有平常舅妈给我的生活费,你拿着,买点补品把伤养好了,你才能出去挣钱。” 陈凛不愿收她的钱,但白葭硬要给,陈凛也只得收下,心痛地抱了抱她,叫她尽快回江京,“你们就快会考了,别耽误你学习,我的伤不要紧,休养几天也就好了,陈燕留下来就行。” 白葭嗯了一声,又和他说了几句话,才依依不舍离开。 慕云飞看到她一个人下来,问她:“你朋友呢,还有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女孩,他们不走吗?” “陈燕要留下来照顾他哥哥,我自己回去。”白葭擦干脸上的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要先回江京。 “别担心,陈凛的事我都打点好了,以后不会有人找他麻烦。”慕云飞很想安慰安慰这个满脸愁容的女孩。 “谢谢你,慕叔叔。”白葭诚挚地说。 慕云飞把白葭送到车站,帮她把票都买好了,趁她还没上车,忽然说:“丫头,放过承熙。” 白葭被他电光火石般的一句话迷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但见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默默垂首。 慕云飞看着她上车找到座位,才放心离开。 小旅馆里,陈凛问陈燕:“这些钱是不是白葭那个叫慕承熙的同学借给她的?”陈燕开始还想否认,经不起她哥一再追问,只得招供。 “他叔叔一看就是个大官,坐一百多万的奥迪,还有司机呢,他几个电话打出去,就帮我们找到你了。” 陈凛看着白葭留下那叠钱,心痛到无法呼吸。 回到江京以后,白葭打电话给远在美国的母亲白云舒,向她借二十万。 “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回我求你,借给我二十万,帮陈凛度过这次难关,我以后赚钱还你。”白葭哭着向母亲求助。 “又是陈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个陈凛没出息,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你就是不听,我不会借钱给你的,陈家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白云舒一向瞧不起陈家人,也看不起陈凛。 白葭哭得更厉害了,“你别忘了,你那时被人打,陈师母和陈凛都帮过你,你做人不要忘恩负义。你不帮我,我就死给你看,大不了我不上学了,你把学费给我,以后我跟你断绝关系,再也不会向你借一分钱。” 白云舒沉默了很久,叹息一声:“我可以借钱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你跟陈凛分手。白葭,不要怪我狠心,我是为你好,你继续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我花钱让你舅舅安排你进江京最好的中学,不是为了让你嫁给一个小混混。” 这番话鞭子一样抽打白葭的心,让她割舍陈凛,她做不到,他俩的命脉早就系在一起,但要是不答应白云舒的条件,以白云舒的脾气,是不可能同意借钱的。 “你要是同意,就写保证书给你舅舅,我会跟你舅舅联系,让他给你钱,不要以为我不在国内你就能糊弄我,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慕承熙才是你将来理想的对象,你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不然将来有你哭的时候。”白云舒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白葭震惊无比,原来母亲不仅一直和舅舅家联系,还和班主任保持联系,不然她不会知道慕承熙的事。 考虑了两天,白葭写了和陈凛分手的保证书给白劲松。 白劲松看到外甥女眼睛都哭肿了,心里也很难受,劝她:“白葭呀,别怪你妈妈,她这次是对的,那个叫陈凛的男孩根本不适合你,长痛不如短痛。” 白葭漠然看着他,“钱能给我了吗?”白劲松叹气,回房间拿了个存折出来,“钱在存折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白葭拿着存折出门而去。 再次找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审视地看着白葭,问她请假的理由,白葭只说家里有事,其余的话一概不说。班主任见她眼睛红肿、精神萎靡,不像是假装,便准了假。 坐车到杭州,白葭找到陈凛住的地方,把钱给他。陈凛诧异地看着她,撕开报纸,里面是一捆一捆现金。 “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跟我妈借的,我把嫁妆预支了,以后我结婚就没有嫁妆了。”白葭情绪平静地告诉陈凛,表情里甚至带着点调侃。 “你妈会借钱给你?我不信。”陈凛想说,她连给你买衣服买鞋都舍不得,能一下子借二十万?这不是慕承熙借给你的才怪,但是他稍微一思量,把话咽了下去。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别管钱是怎么来的,你拿去救陈师母要紧。” “白葭,你不告诉我钱是怎么来的,这钱我不要。”陈凛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卖身,我更不要!” “我说了是我妈给我的,你怎么就不信呢,我妈是我亲妈,我又不是她捡的,她怎么就不能借钱给我。你这个人就是太固执,又……你太固执了。”白葭也站起来,跟他争锋相对。 “太固执,又没本事,你是想这么说的吧?”陈凛颓然坐下,看着那堆钱,红得刺眼,血一样。 白葭不忍心看他受伤的表情,抚摸他肿起来的脸,“是你太不肯听人劝,自尊心太强了。当初我让你考大学,你非要出来工作,现在我好不容易借到钱给你,你又不要,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看到你受苦受伤,我的心很痛。” “不是我固执,而是我们那个家,我和陈燕都上学的话,我妈一个人撑不住,她看起来又高又壮,其实身体一直不太好,血压高还有糖尿病,杂货店生意一直不好,她去县里的超市打工,太劳累了才会变成尿毒症。我小时候她虽然经常打我骂我,但全家只有我一个人一年四季天天喝牛奶,她说男孩子一定要补钙才能长得高长得壮,她和我爸都舍不得喝,连陈燕都没有,所以我非救她不可。” 陈凛把脸靠在白葭怀里,泪水从眼角滑落。白葭轻轻搂住他,不忍心跟他说分手的事,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同学打来电话,告诉白葭,班里让统计参加会考的学生身份信息,还要提交身份证复印件。 “唉,我很快就回去。”白葭含着眼泪挂断电话,告诉陈凛,自己急着赶回江京,不能留下陪他。 陈凛没说话,一定是那边催了,不然她不会这么急着回去。 把白葭送到车站,陈凛替她把行李放好了,迷恋地看着她每一个动作,目送车消失在夜幕里,独自返回。 捂着受伤未愈的肋骨,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抬头看着天,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一阵亮光过后,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几乎把他撞倒,踉跄倒地,撞痛了身上新伤旧伤,心头忽生自怨自艾的情绪,还起来干什么,不如就这样倒下去算了。 未来,不是一个穷小子想要就能有。 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夜景很美,陈凛勉力站了起来,满眼泪光、疲惫前行,他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而他对这种失去是那么无力,但同时,内心深处也有一种解脱,他生命的某一部分注定停留在二十一岁这一年。2k阅 23.第23章 回到兰溪,陈凛把马丽珠送到市里的医院,谎称钱是表叔借给她的,让马丽珠安心等待接受换肾手术。陈燕已经做过检查,可以捐一个肾给她。 病床上的马丽珠瘦了一大圈,以前一百五六十斤的人此时还不到一百斤,看着儿子日渐成熟的脸,感慨万千,“小赤佬,你妈死不了,你放心回去,好好跟着表叔学本事,你有出息,妈不会看错。” 陈凛勉强跟她笑笑,母子俩注视着彼此,眼睛里都泛着泪光。 回到江京以后,白葭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天埋头苦学,会考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大家都不敢有一刻放松,几乎每个人都学到深夜。 庞雪在□□上找林熠好多次,他再也没有回过,本想找他问问,又忍住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会考,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复习,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会考成绩出来后,慕承熙照例是年级第一,白葭考得也很好,就连庞雪,居然也在年级前两百名之内,成绩出来的时候,庞雪激动不已,看到林熠双手插兜独自坐在操场的单杠上,两条长腿又细又直,很想把自己的成绩单拿给他看。 说行动就行动,庞雪拿着自己成绩单放到林熠面前,林熠先是不解,摘掉耳机低头一看她成绩,忍不住说:“呦,你考得还不错。” “那当然,我脑子又不笨,但要是没有你鼓励,我也考不出这样的成绩。”庞雪兴奋地脸都红了,林熠很少和她说话,表扬她就更没有过。 “我?鼓励你?”林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鼓励。”庞雪沉浸在喜悦里。 林熠一贯高冷,看人的时候除了眼珠子偶尔转动,基本看不出表情变化,而且跟谁说话都带着点嘲讽腔调,所以她一点也不介意。 “莫名其妙。”林熠很小声嘀咕一句,从单杠上跳下来,独自离去。 他正为自己这次只考了年级第九名而懊恼,没心思搭理这些在他看来三百六十度转体两周半全死角的女生。 庞雪看着他背影远去,追上他,“林熠,你早晚会成为我的——”林熠猛然回头,冷冷盯着她:“什么?” 庞雪吓了一跳,忙改口:“好朋友!” 林熠皱眉斜她一眼:“二尖瓣不全。” 庞雪开心地笑,觉得他的侧脸又酷又帅,跑回教室问她同桌,“林熠说我二尖瓣不全是什么意思?”同桌很郑重地推了推眼镜,“缺心眼子。” 白葭在宿舍收拾东西,暑假就要开始了,补课安排在一个月之后,她有一个月时间可以去快餐店打工,还钱给慕承熙。 陈凛发过来一条短信,一下子让她魂魄出窍,陷入死一般的窒息。 “白葭,这辈子我给不了你的东西,只能下辈子再给你,你放心,我不是要寻死,是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我不后悔我爱过你,我们有过那几年青梅竹马的时光,对我来说是一辈子中最美好的记忆。祝你有个好前程。” 打电话过去,却是关机提示,白葭只好打电话给陈燕,陈燕告诉她,她哥已经离开杭州,去南方打工了。 “白葭,谢谢你借钱给我们,我妈前两天刚接受了换肾手术,手术挺成功的。”陈燕只说了这些话,并不透露她哥去了南方的什么地方。 “他具体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没说。” 白葭明白了,陈凛这是铁了心要和她分手,对那二十万的来历,他始终放不下,所以选择了离开,他以为自己的存在会耽误她的前途,所以宁愿牺牲自己的感情,白葭明白他的心境,所以痛彻心扉。 失魂落魄走在校园里,白葭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看到庞雪在球场上打排球,白葭忽然生出一股恶意,向她跑过去。 “庞雪,你猜xxxxx是谁q·q号,告诉你吧,是我的q·q号,根本不是林熠的,他从来没喜欢过你,从来没有。”白葭像个疯子一样大笑。 庞雪差点被她哭哭笑笑的样子吓傻了,但就在一瞬间,她明白了她的话,扔掉球跑到男生宿舍楼下找林熠。 她在楼下大叫,林熠的室友听到声音,调侃他:“楼下有个疯女人找你,一直叫你的名字。”林熠走到窗户边一看,眉头顿时皱起来,把窗户关上。 “林熠,你下来,你他妈是个男人就给我下来!”庞雪大哭大叫,很长时间都没离开。 林熠听得实在闹心,只好下楼,过路的男生和听到消息赶来的女生纷纷驻足观望。叶聘婷和管萍湘也混在几个女生里。 自从那次女生跳楼事件,林熠一夜之间成为全校最有名的男生,大有取代慕承熙校草地位的势头。 看到林熠出来,庞雪跑过去拉他胳膊,“你跟我来,我有事问你。”“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林熠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碰他。 不顾周围人起哄,庞雪把林熠拖到一旁,质问他纸条和q·q的事。 林熠越听越糊涂,“什么纸条?我没给你写过任何纸条,也没加过你q·q,你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我不喜欢你。” 虽然他亲口这么说了,庞雪还是不相信白葭说的话是真的,“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庞雪把林熠带到女生宿舍,从床头的书里找出那些纸条,又把电脑上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林熠越看越惊讶,纸条上的字跟他的字太像了,不是本人根本发现不了破绽,而且那些聊天记录也有点奇怪,虽然鼓励她好好学习,但也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微妙的情感。 “我跟你发誓,这些真不是我写的,我也很少用□□聊天。”林熠把纸条反复看了几遍,又听了庞雪的叙述,确定这的确是白葭在报复她,毕竟他曾亲眼看过白葭模仿他的字迹写作业。 林熠一言不发冲了出去。庞雪坐在床上抽泣,叶娉婷和管萍湘对了个眼色,管萍湘去关门,叶娉婷坐到庞雪对面,让庞雪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 “看不出来,白葭这么有心机。” “她本来就是个心机婊。” “庞雪,你还是告诉老师吧,这种人不给她点教训不行。”管萍湘怂恿庞雪去找班主任。庞雪没说话。 林熠在校园里找到白葭,怒不可遏质问她为什么要对庞雪做那样的事。 “白葭,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为了报复同学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白葭看着他气得变形的脸,冷笑:“那你觉得我是哪种人?庞雪又是哪种人?” 林熠强忍怒火,“我知道她嘴不好,背后说过你坏话,可你也不该这么报复她,还利用我,你的做法已经超过界限了,你这是恶毒。” “我哪里恶毒了?没有我,凭她的猪脑子能考进年级前二百?我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忍受她到处散播谣言诽谤我,你怎么不去想想她说我那些话有多恶毒?她说我十几岁就堕过胎,还说我妈是□□,要是我因为那些谣言精神崩溃了,你会不会像现在指责我这样去指责她?你们谁会为我出头?”白葭发泄一般地说。 林熠被她这番话镇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稍微有点判断力的人都不会被她毫无根据的造谣就骗了,就算有人相信,那些人也不值得你去跟他们争执,但是你这样报复,除了一时痛快,你又能得到什么,要是庞雪出什么事,你良心能过得去吗?” “我的良心为什么要过不去?我很过得去!我从没主动害过人。”白葭哭起来。林熠心里不是滋味,安慰她,“好了,我不说你了,你别哭了行不行?” “我就要哭。”白葭一想起陈凛不知所踪,心就痛得不行,从小到大,她忍受了无数委屈,但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了无生趣。 “你这个人,真是太情绪化了,算我得罪你,行了吧,我给你赔礼道歉……别哭!”林熠哪里应付过这样的场面,拿出纸巾笨拙地给白葭擦眼泪,本想再安慰安慰她,看到慕承熙提着书包站在不远处,只得先走开。 慕承熙走上前,轻拍一下白葭的肩,“你怎么了?”白葭哭肿了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以为还是林熠,气道:“不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慕承熙本来就因为她和林熠拉拉扯扯心里不痛快,见她态度恶劣,更不痛快了,甩头就走。 走了十几米,回头看到白葭还在哭,到底不忍心,又折回去找她。 “白葭,你到底怎么了?”慕承熙猜测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她和人说话一向低声细语,从没看过她这样歇斯底里。 白葭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把庞雪和林熠的事告诉他。慕承熙一听也愣住了,半天才缓过神,“林熠说得没错,你是挺恶毒的。” 白葭泣不成声,自嘲:“我本来就……这样,你们……一直没发现我的真面目而已。”“那你哭什么?”慕承熙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也知道她压抑了太久。 庞雪从女生宿舍出来,准备去教学楼找班主任,远远看到林熠过来,心中先是一阵尴尬,紧跟着又充满期待。 “找个地方谈谈?”林熠面无表情,甚至看都不看庞雪一眼。 庞雪没想到林熠会主动找自己谈话,瞬间把找班主任告状的事忘了,可见他那种高冷傲气的样子,心里又有点生气,赌气说:“有什么好谈的?” “谈不谈?” “谈!” 话说出口,庞雪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怎么回事,她一到这个男生面前,所有的气势都没了。 林熠指了指学校对面的肯德基。庞雪更激动了,看来林熠不仅要跟她谈话,还要请她吃一顿。 白葭始终没说出她伤心的真正原因,慕承熙就这样跟在她身后,离开校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很久很久,慕承熙追上她,“白葭,我知道你受了挺多委屈,但是你不该想那种主意害人。” “我为什么不能害人?就许人害我,不许我还击?”白葭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不是不让你还击,但要是正大光明的方式,她说你坏话,你给她一耳光,或者泼她一脸水,那都是正大光明的回击,借刀杀人太阴了。” “我又不是没跟她打过,可她还是说我坏话。” “那她屡教不改、不识好歹只能说明她是个素质低下、道德败坏的人,你不能把自己放低成跟她一样,你这么优秀,本身就是对她的报复。”慕承熙苦口婆心劝说她。 白葭抚着脸颊,他的话丝毫不能缓解她心头的苦,哪怕这个人是治愈的,她在乎的也是那个能给她心上戳一把刀的人。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儿?” 白葭没说,慕承熙就一直跟着她,结果看到她走进一家小超市买了几罐啤酒出来。 不回家原来是想喝酒,慕承熙陪着她坐在路边,默默看着她打开啤酒罐,一大口一大口喝酒发泄。 一边喝,她还一边哭,慕承熙看着她,试探地问:“下午你情绪失控,应该不是为了庞雪那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白葭抽泣着,把啤酒给他一罐,挤出苦涩的笑容,“你喝不喝?”慕承熙把啤酒接过去,“我一直没问,陈凛后来怎么样了?还在工地打工吗?” “他走了。”白葭平静地说。 “走了?去哪儿了?”慕承熙忽然醒悟,陈凛跟她分手了,所以她才会狂哭不止,以她外柔内刚的性格,她才不会因为林熠的指责就哭成那样,必定是因为陈凛。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就像个浮萍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像芦苇,风一吹就散了。”白葭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始终淡淡的,冷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紧绷绷地疼。 慕承熙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欢喜的,白葭这样子,明显是因为陈凛的离开受了点刺激,但刺激只是一时的,她迟早会恢复,而对他来说,一切才只是开始。 陪着白葭在街头坐到暮□□临,坐到万家灯火,慕承熙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他也不能丢下已经半醉的她,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久久不放开。 白葭喝多了,胃里翻江倒海,走了几步腿就软得站都站不稳,扶着灯柱在路边吐了半天,感觉到有只温暖的手托起她腹部,支撑起她身体不再摇摇欲坠。 她又哭起来,身体因为抽泣而颤抖,慕承熙想抱她,但是被她推开了。 “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你过来,我背你走。”慕承熙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格外清沉。白葭没让他背,抹干眼泪,深一脚浅一脚自己向前。 我会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等他回来!白葭在心里对自己说。2k阅 24.第24章 黑色的高三,枯燥的题山题海,所有人在这一年都备受煎熬,唯一让白葭觉得欣慰的是,庞雪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发生什么意外,不知道林熠是怎么处理的,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和白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林熠对白葭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按时交作业、按时背课文,每天埋头学习,很少主动和白葭说话。白葭知道,林熠对她有点失望,尽管他心里也明白庞雪的事不能全怪她,还是觉得失望,觉得白葭从神坛跌落,不再是他心里完美的白葭。 白葭对这一点并不在意,她并不想当个完美的人,很多时候,她非常渴望能抒发情绪,而不是苦苦压抑,每天早晚,她都会绕着操场跑上几圈,学习越紧张,她越需要这样的发泄。 慕承熙放弃保送清华数学系的名额,再次成为全校轰动一时的新闻,大家都说,他是想高中毕业后直接出国留学。 最后一年,同学间的关系似乎都疏远了,教室里很少再能听到说笑声,大多数人都在奋力拼搏,他们知道,高考关系到他们以后的一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是起点,也是很多人的终点。 高考结束那天,白葭从考场出来,在人群中看到林熠,追上他。 “你考得怎么样?”白葭主动问林熠,他俩虽然一直是前后座,但已经很久很久没说过话了。 林熠瞥了她一眼,态度依然冷淡,“还可以。” “我也还好。”虽然他没有主动问起她考得怎么样,白葭还是告诉他,并且说:“庞雪的事谢谢你。” 林熠没说话,习惯性地手插在校服衣兜里。白葭跟上他,“中午我请你吃饭吧,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利用你。” 林熠原地站定了,注视白葭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两人去学校附近的餐厅,点了几样简单的食物。 白葭问林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林熠摇头:“不,你挺真实的……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可拜上将军。” “你要真这么想,为什么后来都不跟我说话了?” “相安无事才不会碍别人的眼。” 这个原因很特别但也很有说服力,白葭若有所思看着他。他早已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游戏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白葭单手托腮,心里的阴云消失了一半,有些人表面上虽然冷冷的,但心中自有天地,想要真正了解并不容易,而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的世界也不再单纯。 慕承熙和班里几个男生进店来,无意中看到林熠和白葭对坐,呆了两秒钟。王辉胳膊肘捅捅他,“看什么,不放心就过去啊。” 慕承熙摇摇头,装作没看到他俩,和王辉去了别的地方坐。林熠抬头,刚好看到慕承熙他们在某一桌坐下,而白葭低头吃东西没看到他们,林熠淡淡收回视线。 “白葭你要不要吃冰淇淋?”林熠忽然问。白葭纳闷抬头,“这家没有冰淇淋吧。” “我去隔壁买,你在这儿等我。”林熠也不等白葭说话就跑了出去,回来时拿着两杯冰淇淋球,给白葭一杯,自己吃一杯。 “哈根达斯很贵的,我还没吃过呢。”白葭看着冰淇淋球,拿勺子挖了一勺吃,味道好是好,但和别的冰淇淋比也没有多特别。 “班长虽然有点假,但还算不上讨厌。” 对他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白葭更不明白了。 “什么有点假?”白葭觉得这个形容词不好,和虚伪沾亲带故,还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做人不够坦率,想冲过来就冲过来好了。”林熠笑了一下。白葭难得见到他笑,但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庞雪那件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林熠把耳机摘下来,放到白葭耳朵上,点开ipod里某个音频,里面传来的竟然是他和庞雪的一段对话,庞雪对散播白葭谣言的事供认不讳。 “你故意找她谈话,然后录了音?” 林熠点头,嘴角微挑,像笑又不是笑。白葭更佩服他了,难怪他是班里理科最好的男生,这样的脑子学什么不是出类拔萃? “兵不厌诈,你真是聪明。” “跟你比还差点。” “你每天挂着耳机,都在听些什么?”白葭随手点开ipod里的歌单,竟然好多是刘宝瑞的单口相声,忍俊不禁。 “没想到你喜欢听这个。” “我小时候在北京生活过十年,喜欢听那里人说话。” 白葭不知道,慕承熙和王辉看到林熠买冰淇淋给她时表情都很不好,尤其是王辉,为好朋友打抱不平,摩拳擦掌,“那算什么呀,林熠那小子想干嘛?这个时候献殷勤。” 看到林熠把耳机放到白葭耳朵上,慕承熙也沉不住气了,蹭一下站起来,白葭虽然还没公开成为他女朋友,但大多数人都默认他俩的关系。 “你再不去,人家就要走了。” 慕承熙也太沉得住气了,王辉替他着急,看到白葭掏钱包付账,王辉更生气了,“卧槽,居然让蒹葭苍苍请她吃饭。” 这回慕承熙没有再沉默,站起来向他俩走过去,白葭刚背好包要和林熠一起离开,胳膊被一只手拉住。 “白葭——”慕承熙叫她。白葭见是他,有点吃惊,“你也来吃饭呀?”忽然就明白了刚才林熠那两句话的意思,他早就看见慕承熙他们,买冰淇淋和给她耳机都是故意为之。 白葭想走,慕承熙却不松手,把她拉近自己。他和班里男生都相处得不错,只有这个林熠跟他不对付,在学习上较劲也就罢了,在白葭面前还跟他较劲,让他忍无可忍。 林熠冷静看着这一幕,表情依然高深莫测。 “白葭,我先走了。”林熠有意当着慕承熙的面,跟白葭对了个眼色,从王辉面前经过时,挑衅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小子——”王辉很不屑地哼一声。 白葭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紧张,并不想成为这场斗争的炮灰,问慕承熙:“有事啊?”“今天是承熙的生日,你不知道?”王辉忍不住抢答。 “我不知道啊。”白葭想,他又没跟她说过,她怎么会知道呢。 “我们在那边。” 慕承熙和王辉一前一后把白葭堵在中间,“绑架”她到他们那一桌。在座的男生看到白葭来了,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 男生们喝啤酒、聊天,白葭在一旁插不上话,想走又走不了,男生们拿她和慕承熙开玩笑,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饭吃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开始吃蛋糕,王辉和一个男生对对眼色,王辉说:“第一块蛋糕给班长老寿星,第二块就给我们的校花吧,白葭,同学三年,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啊。” 白葭看着他们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边上两个男生围上来按住她的手,王辉把蛋糕端起来拍在她脸上。 校花校草配成一对,不知道戳破了学校里多少少男之心□□,高考结束这一天,大家总算得到机会抒发,平时大家对白葭只能远观,只有这一刻,可以靠近了捉弄她。 白葭手和腿都被按住,动弹不得,任由男生们用奶油给她画个大花脸,有只手适时握住她的手,半是安慰半是呵护。 “你们要干什么!”白葭忍无可忍,奋力站起来,抹去脸上的奶油,冲进洗手间。慕承熙赶忙跟上去。 几个男生都没想到白葭会当场发火,都有些讪讪的,王辉说:“过分了吧,拍蛋糕就得了,谁让你们去摸人家的脸。” “一辈子就这一次机会,还不让我过过瘾啊,以后校花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就是,我们也没怎么样,就是开个玩笑。” 慕承熙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很长时间白葭才出来,看到她头发和脸都**的,衣服上还有没清洗干净的奶油,主动说:“对不起,我知道他们过分了,我代他们道歉。” 白葭没说话,低着头往外走。慕承熙默默跟上她。 明知道慕承熙就在身后,白葭也没有停下脚步,也许她真正懊恼的不是刚才那几个男生的捉弄,而是自己渐渐身不由己。 白葭猛然回头,看着慕承熙。 “对不起,真的。”慕承熙诚挚地说。 白葭低下头,有一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情绪。 白葭报的志愿是江京大学医学院,是国内最好的医学院之一,慕承熙一直没有把自己报考的学校告诉她,直到毕业典礼当天,她才从耿薇那里得知,慕承熙跟她报的是同一所学校。 他是当年省里的理科状元,分数足以报考全国任何学校,可是知道他志愿学校的一刹那,白葭还是一阵心慌,他不去清华是为了她,考江大医学院也是为了她。 他不动声色,就把一切都铺垫好了,她已经没有办法摆脱这个人,不仅欠他的恩,还欠他的情,越来越多,无法弥补。 白葭浑浑噩噩站在人群中,校长在台上说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清楚,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掌声,慕承熙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摄像机对准了他,台下还有前来采访的记者。 “最后,离开母校之前,我有一个愿望。”慕承熙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白葭,看到她之后,他定了定神,大声说:“我希望……能亲一下白葭同学。” 全场顿时沸腾了,被这个迟来的表白打动,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但当众宣布到底不一样,学生们欢呼着、吵闹起哄,自觉让出一条路来给慕承熙走向白葭。 白葭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一个人一直在向自己靠近,越来越近,耳畔的欢呼声越来越重,越过人群,她仿佛看到了陈凛,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就在一瞬间,那个人已经走到她眼前,她被身后的几双手同时推向他,而他柔软的唇终于落在她脸颊上,双臂紧紧拥抱住她,操场上欢呼声震天动地,阳光灼热刺眼,让人头晕目眩。 白葭窒息、晕眩,终于失去知觉,被送到医务室以后,校医告诉慕承熙,她中暑了。 回家的时候,慕承熙怕白葭体力不支,伸手去牵她的手。白葭像是碰到烧红的烙铁一样,把手往后一缩。 “我们毕业了。”慕承熙说。白葭握紧拳头,始终把手藏在身后。 一回到家,白葭就跑上阁楼就把书包丢在一旁,躺在床上睡觉。她身心俱疲,没有心情应付任何人、任何事。 慕承熙看着她睡颜,长长的睫毛两把小扇子一样遮住眼睑,说不出的动人,心满意足,从现在起,白葭是他的,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她都是他的。 白葭这一觉一直睡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睁开眼睛,只有台灯的微光和慕承熙熟悉的脸,他正低头看手机,发现她醒了,跟她微笑,把手机给她看。 “学霸情侣双双考上名校,毕业典礼深情相拥,女生激动昏倒。”白葭看着网页新闻的标题和配图,心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凄苦。 高考季,门户网站到处都是这样的新闻,白葭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本市新闻头条人物,烦恼地闭上眼睛,不想去接受这个现实。 在她心里,已经有那个叫陈凛的人留下的烙印,永远无法抹去。 “白葭——白葭——” 耳畔似乎传来他的轻唤声,白葭再次陷入恍惚中,转过身来,却是慕承熙关切的目光,轻轻叫她的名字。 白葭看着他,许久许久。2k阅 25.第25章 防////盗////章/////防////盗////章///“滚开。”陈凛认出这个胖女人正是他的同学二赖子的妈妈,用力把她往边上一推,胖女人没留神,踉跄一下撞到门框上。 围观的两人看到这少年杀气腾腾闯进来,原本嚣张的气焰矮了一半。 陈凛怒不可遏,冲过去用擀面杖把压在白葭身上的二赖子暴打一顿,抓起他衣领,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趁乱扑在白葭身上,死死地用身体把她护住,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被人糟蹋。 无论那几个人怎么对陈凛又撕又打,陈凛始终不放开白葭,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吵吵嚷嚷声音过后,闹事的人都走了。 “应该是警察来了。”陈凛坐起来。白葭被他压了半天,只怕快昏过去了。 白葭躺在床上,哭得坐不起来,陈凛顾不得背上的痛,把她抱起来,胡乱替她套上衣服,才看到她白嫩柔软的胸脯上有几道粗细不一的指痕。 他的心突突直跳,自从那时发誓不再偷看她洗澡,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身体,此时乍见才发现她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 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情`欲,他的下身硬如钢铁,走路都困难。 “那个……你没吃大亏吧?”陈凛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他的意思。怕她万一已经遭遇了不幸,再说一遍会令她更加痛苦。 “没……他们刚把我拉进来,陈师母就是看到他们……拖我进屋想欺负我,才会跟他们打起来。”白葭浑身颤抖,哭得嗓子都哑了。 知道她吓坏了,陈凛抓起床上的被子,把她包裹住,“你别出去,我出去看看,找人把白老师送到医院去。” “我妈怎么样了?” “受伤了。你乖乖地别动啊,我出去看看,回头跟你说。” 陈凛正要走,一低头才看到白葭紧紧抓着他衣服,安慰她:“别怕,闹事的人已经走了,我帮你把门锁好,不让人进来。” 陈凛跑出去,却没有看见白云舒的影子,披头散发的马丽珠站在一旁梳头。 “白老师呢?” “警察送她去医院了,可能还有些事要问她。”马丽珠一边说,一边眼睛瞄着儿子,“小赤佬,怎么不叫妈了?” 陈凛没顾得上跟她说话,跑出了院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到了白云舒住院的地方。跑进白葭的房间里,看到她还听话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过去把情况告诉她。 “我去派出所打听过了,白老师肋骨断了,其他都是皮外伤,要住院一段时间,医药费全都由打人那一家出,等天黑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她。” “她死不了。”白葭语气淡漠。 “你说什么?”陈凛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但很快也明白了,她差点受辱,恨她妈妈带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又不是第一次被打。”白葭视线空洞。 “还是去看看她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是你的亲人。”陈凛喉咙干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好。 白葭终于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陈凛,“谢谢你。” 听她道谢,陈凛欢喜地什么都忘了,“谢什么,是个人都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随便打人总归是不对,伤及无辜更不对。”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白葭忽然问。 “啊?”陈凛愣住了,哪里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么个问题,怎么谢他,他完全没想过,看到她身处险境,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自己的安危都能置之度外。 白葭见他窘态,嘴角微弯。 晚上,陈凛悄悄溜出家门,跑去找白葭,见白葭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穿着校服,好奇地问:“你怎么还穿校服,不换一身?” “穿着校服他们认不出我,反正校服都一样的。”白葭把家门锁好了,提着个小包袱,跟陈凛一起离开。 “包里装的什么?” “我妈妈的换洗衣服。” 她想得倒很周到。 走在街上,陈凛很明显感觉到白葭总想贴着自己走,猜测她是不是害怕,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伸手握住她的手,白葭果然很顺从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头紧跟着他。 经过下午的事,陈凛在她心里早已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路过一户人家,有两个坐在门口择菜的中老年妇女用方言聊天,陈凛预感到她们是在说下午的事,伸臂搂住白葭,用身体护住她。 “作孽呦,听说衣服被扒光。” “谁叫她偷汉子当小三,可不就是这下场,听说她家那小囡也被人糟蹋了,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妈。” “那小囡长得老漂亮额,水灵灵的,可惜了。” 白葭颤抖着一哆嗦,陈凛把她护得紧紧的,冲着两个妇女吼叫:“你们两个老女人不要胡说八道了。”两个妇女吓一跳,张大了嘴巴看他搂着白葭过去。 医院里,白云舒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女儿无恙,心里稍稍安慰,哪怕是鼻青脸肿,她一双晶亮的眸子依然美丽动人,感激地看着陈凛,“谢谢你救了白葭。”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白老师,你好好养伤。”陈凛顾左右而言他,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他只要一想到下午的事,心里就一阵慌乱。 白云舒视线扫过他,把他的窘迫都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下午她的**被全镇一大半的男人围观过了,包括眼前这个男孩,尽管他只看了一眼,那种失魂落魄般的目光却是和别的男人没有分别的。 这个男孩比他父亲还要高大,轮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刚气,英俊的相貌还有着少年的青涩,假以时日,等他真正长大了会更出色,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女孩会为他神魂颠倒。 把视线转移到女儿身上,白云舒说:“小葭,家里的钱都在我房间第二个柜子里,你要用钱就自己拿,这几天我不在家,你好好看家。” “我知道,你养伤吧。”白葭之前哭了很久,此时眼皮还是红肿的。 白云舒知道女儿怨恨自己,叹息一声,又去叮嘱陈凛,“这几天还请你们多关照小葭,我怕那群人去找她报复。” “白老师,你放心吧,欺负你们的那伙人都被警方拘留了,你的医药费也是他们出的。白葭……我会照顾她的。”陈凛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为他喜欢的女孩撑起一片天。 白葭本想留在医院看护一晚,白云舒却让她回家,“用不着,护士会照顾我,就快中考了,你好好复习。” 白葭没再多话,跟陈凛一起离开医院。 小镇到了夜晚格外安静,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陈凛问白葭,“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朱家馄钝,还有李记的葱油拌面,也是一绝。” 白葭饿了一晚上,陈凛特意给她点了一个大碗馄饨,又去对面的店铺买了两碗葱油拌面端过来,都摆在她面前。 什么话都没说,白葭低头吃面,又吃馄饨,朱家的馄饨都是用排骨做高汤,味道非常鲜美,很快就把一大碗馄饨都吃了,陈凛才吃了一半。 把自己碗里的馄饨也倒在白葭碗里,陈凛说:“吃吧,别客气。”白葭果然没有客气,把他给的馄饨全都吃完了。 “你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想考县中还是镇上的中学?”陈凛问她。白葭拿纸巾擦擦嘴,“你高考在先。” 她心里倒没忘记这事儿,陈凛有点小激动,随即说:“我成绩一般,顶多也就能考上个二本,你成绩好,将来说不定能读博士。”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钱上大学。”白葭幽幽道。她妈妈是那个样子,只管自己穿衣打扮,饭都经常不给她吃饱,哪里会有闲钱给她上学。 “等你考大学的时候,我差不多快大学毕业了,我可以去打工,给你赚学费。”陈凛心头一热,承诺脱口而出。年轻的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他想给她这样的承诺。 白葭抬起头看着他,小小的狐狸脸上目光狡狯,很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陈凛被她这一笑流露出来的美艳迷住,心旌荡漾,他太喜欢这个女孩了,喜欢到每次看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你额头上怎么有个疤?”陈凛凑近了看,手指轻抚白葭的额角。 “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孩子用石块砸的。”白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邻居家的孩子说她妈妈是狐狸精,她一生气就跟那孩子打了起来,结果那孩子抓起块石头就砸在她头上。 “幸好没砸到脸。”陈凛想,这么漂亮的脸要是被砸坏就太可惜了。 “其实她这次是冤枉的。”白葭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陈凛一愣,“冤枉?” “她不可能看上二赖子他爸,她以前的男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不知道为什么,白葭觉得有必要辩解一下,就算是被判刑,也不该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判刑。 “我看见过,开大奔的。”陈凛低头吃面,心里怎么也想不通,既然傍上了那么有钱的男人,为什么还要亏待自己的女儿。 白葭忽然怔住了,一脸凄苦,陈凛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也见不得她这样,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他们都是乱讲的,你是最最纯洁的女孩儿,白葭,你比他们都干净。” 他其实不大会安慰别人,尤其不会安慰女孩,不知道该和白葭说什么,只能笨拙地用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她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后来自暴自弃,那些男人都是玩弄她,她却以为是自己在玩男人。我外公一辈子心高气傲,被她活活气死了,外婆跟她断绝关系以后,她带着我到处流浪。” 白葭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戳碗里的面条,直到把面条都戳烂了。陈凛诧异地看着她,看见她眼中隐隐的泪光,知道她压抑了太久太久。 “不要这么想。” “我将来绝不像她那样,我永远不依靠男人。” 陈凛被她大义凛然的样子逗笑了,搂住她的腰,“小东西,你才多大。” 十几岁的小女孩子说这样的豪言壮语为时尚早。 班主任安排完这件事就开始上课,白葭有些心不在焉地在笔记本划了几道,她最怕这种活动了,虽然能领到助学金,但总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一中虽然是重点中学,学生普遍成绩都不错,但互相攀比的风气一点也不比其他学校少,甚至在家境上的攀比都超过了学习上的比较,都是爱慕虚荣的年纪,谁都不愿承认自己家庭条件不好。 班委会的几个人,主要由团支部书记叶娉婷负责这件事,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叶娉婷,白葭烦恼地叹息一声。 叶娉婷是白葭转学来之前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也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之一,她不仅成绩好,钢琴和小提琴也都擅长,还是广播站的播音员,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显赫的家境,她家和慕承熙家住在一个大院里。2k阅 26.第26章 陈凛瞬间敏感地像是通了电一样颤抖,下意识抬手抹去嘴角的酒,往后退一步,“夫人,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营里晚上可能会有紧急训练。” 没等杨蔓说话,陈凛从客厅的窗户跳了出去,趁着夜色狂奔而去。杨蔓走到窗口,幽幽看着跑进竹林的背影,这人看来还是个毛头小子,所以才会这般不识相。 将军年近六十,在床上已经不行了,哈德逊那只白猪又太粗俗,她还不到三十,又是个需求旺盛的女人,驻地里这些雇佣兵,当地人多半又黑又矮,因此她挑来挑去只觉得陈凛最看得上眼。 她看过他在河里游泳。 尽管营地有洗澡堂,但是很多士兵习惯在天气闷热的时候去山后面的河洼里洗澡,她知道他们的这个习惯,无聊的时候经常会站在竹楼的后窗口拿着望远镜看他们。 和那些当地士兵比起来,陈凛显然是男人里的优良品种,他身材高大,骨架匀称而且肌肉精壮,遒劲有力的臀部让双腿看起来更修长,游泳时四肢舒展就像一条年轻的剑鱼,特别是当她透过望远镜看他胯`下,更是满意。 杨蔓暗地里观察陈凛很久,发现他平常除了训练,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声不响从不惹事,这正是她喜欢的性格,只是没想到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没有击中,让她很有几分不甘心。 陈凛狂奔进竹林,一口气跑了好几百米,才把刚才那种情绪压制下来,然而一停下来,两条腿抽筋了一样打颤,让他站都站不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他索性扑倒在地,喘着粗气。 他想要女人,太想要了,他这个年龄,正是一个男人情`欲最旺盛的时候,趁着还没有被欲`火冲昏理智之前,他必须逃离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太危险,上了她的床无疑等于搭上一条命,一旦被将军知道,只有死路一条。 每到这种时候,陈凛都格外想念白葭,她在他身边那些日子,不仅给他心理上的抚慰,也给他生理上的抚慰,她比他小几岁,还没成年,每次见到她,他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克制住不碰她,但是也难免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 在竹林的泥地上打滚很长时间,陈凛筋疲力尽爬起来,缓缓走向营地,暗蓝色天穹下,一弯残月当空,老远听到众人赌博的吆喝声,长长出了口气。 这次之后,陈凛很明白,自己已经得罪了杨蔓,为了避免麻烦,他尽量减少独处的时间,有什么事都拉上乔林,直到乔林因为赌博和人打架,被罚鞭刑差点被打死的时候,陈凛才意识到,这是杨蔓借哈德逊的手对他的报复。 陈凛谨慎,哈德逊和杨蔓几乎抓不到他的错处,但杨蔓知道,如果乔林有什么事,陈凛肯定会他替出头,所以她让哈德逊从乔林那里下手,一石二鸟,收拾了两个人。 陈凛挨鞭子的时候,远远看到杨蔓抱着波斯猫站在竹楼上眺望训练场,胸中怒火渐渐平息,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会自取灭亡。 酒吧里乌烟瘴气,到处是喝得东倒西歪的士兵和浓妆艳抹、穿得五颜六色的□□,场面极其不堪,看到陈凛独自离开,杨蔓悄悄和哈德逊耳语。 陈凛走到街上,穿过两条巷子,走进一个破旧的小楼。楼道窄窄的,长长的走廊上不时能听到男女欢合的声音,在二楼的某户人家停下,他敲了敲门。 很快,一个黄皮肤长头发的少女来开门,少女很瘦,眼睛大大的,姿色只能算一般,但一看到陈凛,她的眼睛就亮了。 房间里又脏又乱,仅有的家具是一张床和用来吃饭放东西的桌子,陈凛坐在床边上,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缅币给少女,“老规矩,叫大声点。” 少女收了钱,熟练躺在床上,像她接待别的客人伪装□□时那样不断发出呻`吟声,床吱吱嘎嘎作响,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只会以为房间里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肉搏战。 陈凛看着窗外,对面的房子也很破旧,一个中年胖女人正在晒衣服,这里是贫民区,住的都是最底层的穷人,相比之下,他这样领薪水的雇佣兵还算是“有钱人”。 少女叫得差不多了,从床上坐起来,爬到陈凛身边,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真的不需要我为你服务吗?我没有病,会让你很舒服的。” 常年生活在山林里,每天进行着严酷的训练,士兵里不赌不嫖不吸毒的人几乎没有,如果有,就会被视为异类,甚至是危险分子,继而被怀疑是其他武装力量打入内部的卧底,而格外受到盘查和歧视。 陈凛摇摇头,要不是不想成为别人的眼中的异类,他根本不会隔一段时间就到这里来一次,房间里的腥臭味时常让他作呕,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叫琴薇的少女是唯一肯这样帮他、而且不会泄露秘密的人的。 “你不干,又老给我钱,我都不好意思,你是我认识的客人里最好心的一个。”琴薇是土生缅甸人,但因为经常接待中国客人,会说一口流利汉语。 “只要你不把事情说出去,我会一直给你钱。”陈凛吸了口烟,轻吐烟圈,眼神幽暗不明。 琴薇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英俊的中国人,“你是不是不行?我知道很多看起来强壮的男人,其实那方面根本不行,你顶多二十出头,怎么会对女人没兴趣呢?” 陈凛莞尔一笑,“我行不行自己知道就行,不用向谁证明。” “那你是嫌我脏,怕我有病?”琴薇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纸,“我有健康证明的,我没有病。”难得遇到一个她喜欢的客人,她很想和他亲近。 陈凛只是耸耸肩,不说话。 这个男人,他笑不笑都这么好看,琴薇忽然说:“你来找我,又不跟我干,是不是怕被他们当成‘那个’啊,我听说你们军队里被当成‘那个’会很惨的,因为都是男人,没有女人发泄,就会发泄在‘那个’身上。” 陈凛哧一声笑,“你看我像吗?” 琴薇仔细端详他,手轻轻抚摸他胸膛到下身,“不像,你很有男人味,所以我才奇怪,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干……我的技术很好的,就算你真不行,我也能让你行。” 陈凛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并不想跟她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你知道?” “我能看出来,你总在想她,但是又见不到她,她长得漂亮吗?” “漂亮,她是我们镇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还特别聪明,年年考第一。”陈凛说起这些,禁不住流露出伤感的情绪。他始终忘不了她,忘不了那个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人,拥有过她,别的女人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陈凛叹息一声,她应该已经上大学了,上国内最好的大学,还有个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十分优秀的男朋友,她的前程似锦,将来也会在男人的呵护下平稳幸福的生活,而那种生活是一无所有的他给不了的。 虽然他没言语,琴薇从他的表情里已经看出一切,每一个背井离乡的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选择放逐,只是为了遗忘。 “我也上过几年学,那时候我爸还没死。”琴薇微微撇嘴,瞬间有点伤感,“我活到二十一岁,我爸是对我最好的人。” “你有二十一?我看你顶多十六。”陈凛笑着逗她。 “我才不是十六,我满十八岁了。” “到底十八还是二十一?” “十八。” “那你干这行多久了?” “四五年了。”琴薇低着头叹息一声,“其实我以前最不喜欢接待你们这些雇佣兵,一个个身强力壮都跟畜生一样。” “什么?都是畜生?”陈凛眉头一拧,觉得这个形容词实在不好。 琴薇点点头,“都不把我当人,每次来都恨不得把我弄死才罢休,所以我最讨厌当兵的……但是你不一样,你斯斯文文的。” 陈凛笑起来,半开玩笑地说:“我也能把你弄死你信不信?只不过我没有那个心情。” “我信我信,我们现在就来试试。”琴薇脱掉衣服,丰满的身体贴上陈凛,双手熟练地解开他衣扣。 陈凛手臂挡开她,刚要说话,看到暗蓝色天空上升起一枚信号弹,知道这是驻地叫他们回去的信号,丢掉烟,迅速把被扯开的衣扣扣好,来不及走楼梯,他敏捷地从窗口跳出去。 不到一分钟,他就消失在黑暗里,琴薇站在窗口把身子探出去张望,也看不清他走的是哪条路。 回到驻地,团长把众人召集在一起,宣布将在夜间突袭另一伙地方武装的大本营。2k阅 27.第27章 回到驻地,团长把众人召集在一起,宣布将在夜间突袭另一伙地方武装的大本营。 解散以后,各人回到军营换上夜行的军装,把弹`药袋背在身上,扛着枪出门。没有防弹衣,他们只能靠敏捷的身手保护自己不死伤。 陈凛来了一年多,除了日常的步兵基础训练,他学会的最重要的军事技能是开装甲车和远程爆`破,通常只有当了干部的人才能在行动的时候坐在装甲车里指挥,大多数情况下,士兵只能荷枪实弹步行。 缅北山区潮湿多雨,突袭又往往是在夜间,远程爆破炸`弹安装难度相当大,不仅要有防水结构,还要炸点准确,才不至于伤到自己人。和那些年老迟钝又不肯动脑子的当地士兵相比,陈凛心细又大胆,安装爆`破装置的任务往往落到他身上。 割据一方的军阀们虽然有钱,但也只愿意把钱花在购□□`支上,对于一般性的爆`破装置和监`听监`控设备则舍不得多下本钱,一方面这些雇佣兵很多人文化水平不高,缅甸当地兵不识字的大有人在,过于复杂的军事设备他们根本不会用,不利于实战;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花钱培养更优秀的士兵,免得他们被敌人杀死或俘虏而损失惨重。 很多威力大的炸`弹都是士兵们自己研制改装的,乔林在技校学过两年电子通讯技术,经过他改进的炸`弹无论是遥感和威力,都比普通炸`弹强很多,因此他经常额外受到嘉奖。陈凛跟他学了半年,逐渐也掌握了这门技术。 按照上级发下来的侦查地图,两人仔细研究之后,确定了几个炸点,准备逐一安装炸`弹。乔林负责技术性环节,而陈凛作为小分队队长,不仅要安装爆`破装置,还要组织部署战场上几十个人的火力搭配、制定作战路线。 缅北当地士兵虽然身强力壮,却不爱动脑筋,出门打仗从不考虑作战计划和路线,只知道敌军来了就一哄而上去打,这样的水平打打游击战还行,一旦遇上对方有重型武器,无秩序作战只会是以卵击石,而陈凛则不一样,他更愿意花时间动脑筋在战前部署作战计划,用最短的时间在战场上赢得效率。 对陈凛的指挥才能,乔林一向佩服,觉得陈凛是那种天生具有军事头脑的人,虽然没有经过正规部队训练,但是脑子非常灵活。 “这可比玩真人cs刺激多了。”乔林是个军事狂热分子,当年在家乡报考军校落榜以后想参军入伍,因为视力不够没有选上,在这里当雇佣兵正好圆了他的梦。 陈凛厌恶战争,尤其是这样为了争夺地盘、割据一方而发动的战争,在这样的战斗里,牺牲没有意义,而他之所以参加战斗只是为了有一天能活着离开这里。 集合完毕后,部队整装待发,陈凛把头上的钢盔压低,摸了摸军装心口的口袋,那个银镯他一直随身带着,感觉就像带了个护身符,无论他身处什么样的险境,银镯主人的灵魂都会保佑他。 茂密的山林里,陈凛指挥突击分队先行探路,而爆`破分队则在乔林带领下去到事先选好的炸点安装炸`弹,敌军派出了装备最良好的精锐部队应战,双方激烈交火,战斗持续了一个多钟头。 山坡上,陈凛趴在潮湿泥泞的草丛里观察敌军的火力部署,各种不知名的蚊虫爬在身上叮咬,身后也不时传来爆炸声,让他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才能把精力集中起来观察。 “□□(一种冰`毒`类毒`品)要不要?”一个士兵悄悄问陈凛。 “不要。”陈凛从来不沾这些。 地方武装缺医少药,很多受伤的士兵用□□来当麻醉剂镇痛,军队里虽然没有严格规定,但人人都知道,毒`品一沾上就戒不掉。 乔林的爆破行动执行得不错,几个炸点先后爆炸,有效阻止了敌军的进攻,为攻坚战赢得了时间,占据了有利时机以后,陈凛利用地形优势,指挥士兵三面夹击包抄敌军,仅仅用了十几分钟的火力对抗,就消灭了对方一百多人,还占领了一个小型基地。 士兵们争先恐后跳下山坡去抢夺对方的武器和食品,其中一个军用帐篷边上点着一堆篝火,篝火上还有一只正在被火熏烤着的肥羊,于是他们什么也不顾了,全都扑上去要吃羊肉。陈凛知道他们平常生活艰苦,难得吃一回肉,也就没有阻止他们。 看到帐篷里似乎有人,陈凛警觉地端着冲`锋枪过去勘察,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男孩又瘦又小,穿一身不合体的军装,看起来像是受伤了,瘫在地上起不来。 当地很多武装组织因为士兵不够,经常招募一些未成年的小孩当童子军,其中不乏一些只有十二三岁的娃娃兵,陈凛见那孩子惊恐地看着自己,举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只要投降,就不杀他。 男孩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的手势,陈凛正要上前,说时迟那时快,男孩从褥子底下摸出一把手`枪对着陈凛开枪,尽管陈凛反应灵敏地往边上避开,还是被打中的肩膀,手`枪后坐力很大,他往后踉跄好几步才倒地不起。 而几乎就在一瞬间,男孩被端着冲`锋枪的乔林一通扫射打成筛子,粉红的脑浆和鲜血混在一起,场面惨烈。 乔林解决了这个娃娃兵,跑去看陈凛伤势,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来,看样子肩膀被子`弹贯穿,他已经昏迷了。 火速把陈凛送回驻地,将军破格安排车送陈凛到十几里外的医院治疗,几百个士兵里也难得有一个有指挥才能的人,将军不想失去这个未来的军官。 去医院的车上,乔林问陈凛要不要吃几粒□□镇痛,陈凛缓缓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都是汗珠。 失血过多,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昏迷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个少女的影子,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冒雨到工地上找他,不顾他身上的泥浆,和他紧紧拥抱。 “白葭……你别走啊……等等我……你别走……”昏迷的陈凛呓语不断。 到了医院以后,医生护士把陈凛抬进手术室,这里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个医疗所,设备比兰溪镇的镇医院还简陋,手术进行到一半,麻药的药力就失效了,陈凛疼到快失去知觉,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叫出来。 那种生死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两年来不知前途的茫然瞬间开朗,陈凛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他不仅要离开这里,还要活得更好,出人头地。 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今生,白葭,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会活着去找你,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在谁身边,我一定会把你夺回来。 陈凛再次睁开眼睛是在病房里,脖子上非常温暖,他低头一看,是白葭织给他那条围巾绕在脖子上。 乔林坐在一旁,看到他醒了,很高兴,“你睡了好几天,总算是醒了。”“围巾你给我拿来的?”陈凛声音嘶哑地问。 “是的,我知道这条围巾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就做主替你拿来了。”乔林和陈凛认识两年了,知道他无论去什么地方,始终带着这条已经戴旧了的围巾,刚到缅北的时候,为了这条围巾,他和人打架,不仅被体罚,还第一次被关禁闭。 “谢谢。”陈凛把脸埋在围巾里,忘却了伤口的疼,缅甸没有冬天,四季潮湿闷热,从来不需要戴围巾,但这条围巾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能给他生活下去的勇气。 “一直很想知道,这围巾是谁织给你的?是你妈妈?” “不是,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是我在国内的女朋友织的。” 乔林点点头,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那女孩要是还跟他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她独自跑到缅甸来当雇佣兵,国内再苦再累也比这里强,但凡来这里的人,都有一种自我放逐的意识。 “我在国内的时候也有过一个女朋友,是我同村人,我们一起到广州打工,她嫌我穷,就跟了一个服装厂老板,那个老板不仅比她大二三十岁,还是结过婚的,我怎么劝她求她她都不听,铁了心宁愿当二奶也不愿再跟我过苦日子。” 乔林头一次谈起他的私事,陈凛听着动容,劝他:“那种女人,你别放心上,早分开早好,不是过日子的人。” “我告诉你这些,也是想劝你想开点,别太把女人当回事了,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活着最要紧。”乔林说。 陈凛苦笑,没做声。乔林尚有父母在国内,而他亲生父母早已去世,唯一心爱的人也已经离开他,孤身一人走投无路才漂泊在外,只把他乡当故乡。 “乔林,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陈凛忽然问。乔林愣住,“离开?” 陈凛轻轻点头,视线放得很远,“这种没有盼头的生活,日复一日不过是生命的重复和浪费,我很孤独,灵魂没有依靠的那种孤独,不知何处是归程。” 他略带忧郁的表情让乔林心有戚戚然,乔林早就觉得这个伙伴不简单,他虽然没上过大学,却有着哲学家一般的思维和意识,不像自己,吃饱喝足就是一天。 在医院住了几天,陈凛的伤势渐渐恢复,但因为营养跟不上,他还是没什么精神,护士每天来给他打针换药,过后就没人管他。 自从那时到缅北,训练间隙和休假的时候,他经常看书打发时间,从国内带来的书都被他看了几遍,住院这些天又开始看。 看书看到睡着,陈凛自昏昏沉沉中醒来,发现杨蔓站在床边,吃惊地合不上嘴,然而更吃惊的是发现自己半裸着身体,赶忙拉被子遮住身体。 杨蔓看到他那种仿佛吃了大亏一样的表情,嫣然一笑:“都看过了,还遮什么。我看你睡着了,就给你擦了擦身子,你住院这几天大概没洗澡,身上都臭了。” 他重伤未愈,脸上些许的苍白虚弱非但没减少他的男子气,反而增添几分让人怜惜之意。 陈凛没想到她竟然会不顾舟车劳顿来看自己,更不知道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斟酌着说:“谢谢,陈凛人微命贱,当不起夫人这样的关心。” “有什么当不起的,除非你瞧不上我。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妓`女?”杨蔓的手在陈凛胸口逗留片刻,轻抚到他腰间。她永远知道男人的那些部位最敏感、最经不起挑逗。 眼看着就要伸向□□,陈凛及时拿开她的手,眼神坚定看着她,“夫人,请自重,我是将军的属下,我不会背叛他。” 这小子又冷又硬臭脾气,杨蔓气结,拂袖而去。陈凛松了口气,肩膀的伤时时疼痛,但更难受的是他的心,杨蔓的举动让他感到危机,去意更坚。2k阅 28.第28章 信念支撑着陈凛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把伤养好以后,他回到营地,开始花心思研究缅北这里的局势,很显然,再在这种地方混下去,十年八年也混不出头来,他必须离开这里,去泰国。 泰国的经济比缅甸好很多,也有不少有钱人,听说因为国内政局不稳,很多有钱人会出钱养保镖,用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陈凛把自己的计划跟乔林说,乔林一开始还有点不愿意,觉得当保镖危险性更大,而且不能满足他对重型武器的酷爱,经不起陈凛再三劝说,决定跟他一起出走。两人一合计,都觉得去泰国是个好选择。 在缅北当了两年雇佣兵之后,陈凛和乔林以家里有事为理由想离开这支地方武装。将军见他们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强留,反正这几年边境局势日渐稳定,战事不多,雇佣兵都是拿薪金的,走了一个还有后来者,没有必要扣着人不放。 离开缅北之前,陈凛最后一次去找琴薇,哪知道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来开门。对面门开了,一个女孩探出头看着他,“你找琴薇吗?她前两天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陈凛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死就死了。 女孩招招手叫陈凛进屋,告诉他,就在两天前,有两个士兵模样的男人来找琴薇,因为之前也接待过士兵,琴薇并没有当回事,让那两个人进了屋。 “他们轮番虐待她,把她当牲口一样用皮鞭子抽打,我听到她的惨叫声过去拍门,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等他们离开之后,我进去一看,琴薇的床上都是血,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女孩哭泣着,为同伴悲惨的命运伤心。 陈凛咬着牙,问她:“你记得那两人的长相吗?你认识不认识他们。”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不认识。 陈凛默然无声离开,这个小镇并没有多大,雇佣兵常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他很快就从别人那里打听出那两个士兵的下落。 花了几天时间,他跟踪那两名士兵,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规律,准备在夜间采取行动。乔林见他频频离开营地去镇上,以为他是舍不得琴薇,跟他开玩笑。 “要不,把那缅甸小妞一起带过去?” “带她干嘛。” 陈凛并没有把琴薇的事告诉乔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他决定单独行动。直觉告诉他,事情绝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两个害死琴薇的士兵极有可能是奉命行事。 某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陈凛听到身旁的两个战友议论前一天傍晚发生在小镇某处的枪案。 “听说两个人都被一枪爆头,将军派人通知了他们家属把尸体领了回去。”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大概是xx邦联军的人,上次我们突袭他们一个阵地,杀了他们不少人,他们派人过来报复。” 乔林注意到陈凛那种非同寻常又慢条斯理的表情,悄悄问他:“听说那两个人经常去的妓院和你去的是同一家,不会是你干的吧?” 陈凛的枪法乔林最清楚不过,只要选好了角度,三四十米的射击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我杀他们干嘛。”陈凛矢口否认。 “不是你最好,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要节外生枝。”乔林并不是惋惜那两条命,而是替陈凛担心,怕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当天傍晚,陈凛正在收拾行李,缅甸小孩又来找他,告诉他,将军要见他。 预感到事情不妙,陈凛把□□别在腰里,跟着缅甸小孩去将军住的竹楼,果然不出他所料,杨蔓也在那里。 蛇一样蜷曲着身体匍匐在将军身边,杨蔓身上只穿着缅甸女人常穿的薄纱织成的纱笼,性感身躯若隐若现,懒洋洋的眼神里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陈凛装作没看到她的目光,径直走到将军面前。 “将军,您找我?” 将军是缅甸人,会说简单的中国话,但语调听起来怪怪的,问起琴薇和那两名士兵的事。陈凛思忖两秒钟,和盘托出,“是我干的。” “为了一个□□,你杀掉我两个士兵?”将军生气地看着这个中国士兵,本想叫人带他出去处罚,但是他很快克制住了,又想听听他怎么解释。 陈凛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两枚西班牙金币放到桌上,“这是从那两名士兵身上搜出来的,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将军一看到金币,顿时火冒三丈,抓起皮鞭就去抽打身旁的杨蔓。 这两枚西班牙金币他认识,杨蔓生日的时候,他特意从一个古董商那里买了一盒金币给她,金币是在一艘十六世纪的西班牙沉船上发现的,价值近百万美元,要是买武器装备,能装备一个团的士兵,哪知道这个风骚的女人竟然拿来送给外面的男人。 “不是我给的,是他们偷的,是这个陈凛偷的,他一向对我垂涎三尺,偷了金币就是想陷害我。”杨蔓狡辩着,雪白的身体被鞭子抽打出血痕。 将军更怒了,扯烂杨蔓身上的衣服,鞭子重重打在她身上,嘶吼着:“对一个士兵的名字你记得这么清楚,你他妈还说心里没鬼?你和哈德逊那些事你当我不知道?我送你那些金币就是想让你回心转意,哪知道你这条母狗的心比毒蛇还毒。” 杨蔓浑身血痕,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眼神怨恨地看着陈凛。陈凛喉咙干涩,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没想到平常待人宽厚的将军也会有暴戾的一面,对女人下这样的重手,本想说话,但一想到琴薇的死,默然不语。 “将军,我陈凛只有一条命,你要取就取,但我敢对天发誓,我和夫人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不信的话,我立刻用这把枪自杀。”陈凛冷冷地从腰间拔出枪对准自己太阳穴。 将军本在盛怒之中,看到他这个举动,不禁也愣住了,缓缓放下手里的鞭子,他颓然坐下,“你去吧,既然我已经答应放你走,就不会食言。” 陈凛放下枪,对着将军鞠了个躬,缓步退下去,从将军最后那个眼神里他能看出来,将军猜到他枪里没有子弹,但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那两枚西班牙金币确实是他偷的,但不是在杨蔓那里,而是在哈德逊住的地方偷的,自从那次拒绝杨蔓而被她和哈德逊视为眼中钉,他一直在暗中部署,买通了伺候哈德逊的缅甸仆人,缅甸仆人告诉他金币的事。 他答应缅甸仆人,只要对方偷几个金币出来,他就把找人把金币换成现金,缅甸仆人答应了,但也只偷了两枚金币出来,他留下金币,把自己几年的积蓄和出国前马丽珠给他的金镯子全给了缅甸仆人,谎称是卖掉金币换来的钱,缅甸仆人拿到钱后一夜间逃之夭夭。哈德逊明知道金币被盗,心里有鬼,也不敢声张。 没想到,这两枚金币竟然救了自己一命,为免夜长梦多,陈凛回营地找到乔林,两人趁夜离开了山区,坐车去泰国。 到了泰国之后,两人花钱托关系找了一户需要保镖的人家安顿下来,雇主家很富有,不仅在印尼拥有橡胶园,在北部也有不少生意,陈凛和乔林主要负责保护雇主太太和一儿一女的人身安全。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宿命,这天早上,陈凛出门的时候就预感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司机按着每天必经的路线开车送雇主家的孩子去上学,一切都和平常并无两样,陈凛坐在前座,心中却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傍晚的时候,陈凛刚准备出门,家里的保姆慌慌张张出来找他,告诉他,太太要见他。 走到客厅里,雇主太太焦急无比,看到陈凛进来,主动告诉他,她的小儿子在学校被人绑架了,对方索要三千万泰铢,而且不得报警,不然就撕票。 雇主蔡先生去印尼的橡胶园视察,飞机晚点,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蔡太太无计可施,只能和陈凛商量。 “他们说了交钱地点吗?”陈凛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天赐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说了,在郊区一个破汽车厂。”蔡太太把情况一股脑儿告诉陈凛。陈凛找乔林商量,准备带钱去救孩子。 “你跟蔡先生联系没有?”陈凛问蔡太太。蔡太太点点头,“说了,他说不能报警,那伙人心狠手辣,不是第一次作案,一报警孩子就没命了。” 孩子被绑架的第三天,蔡先生终于回到泰国,陈凛主动请缨去救人,但是要赎金的一半。蔡先生考虑再三之后答应了。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绑匪很有经验,不断变换交钱地点,陈凛根据乔林利用自制电子通讯追踪器追踪绑匪打来电话的地点,绘制出大致的地图,并最终确认了绑匪藏身的地点。 两人冒险前往绑匪藏身的地方,乔林诱敌,双方交火,陈凛去救孩子,解决掉两个看守的绑匪,才时候发现孩子身上已经被绑匪绑上了炸`弹。 拆弹是陈凛在缅北当雇佣兵期间学会的技能之一,绑匪自制的炸`弹并没有多高明,唯一紧张地就是时间有限、孩子又小,陈凛深呼吸一口气,冷静沉着地观察炸`弹构造,稍微花了点时间就把炸`弹的引线给剪断了。 把孩子抱在怀里,陈凛跳窗而下,哪知道还没等他落到地面,身后的小楼就发生了爆炸,来不及多想,陈凛把孩子紧紧地护在身子底下,替他挡住飞出来的弹片和玻璃碎片,自己身上多处受伤。 后来陈凛才知道,绑匪因为形迹败露,引爆了身上的炸`弹,和乔林同归于尽,两个月以后,陈凛出院,带着乔林的骨灰和蔡先生给的一笔钱离开了泰国。 把乔林的骨灰送到他家乡安葬,陈凛给他买了块最好的墓地,在他坟前祭酒。 “我会替你把余生的日子好好过下去,以后你的父母就是我父母,我负责他们养老,养一辈子。”陈凛把酒杯里的酒洒在墓碑前,又把余下的半瓶酒一饮而尽。 安顿好乔林父母,陈凛留给他们一笔钱,南下去了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鹭岛。2k阅 29.第29章 时光飞逝,一转眼白葭在江京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普外科规培已经有一年时间。研究生第二年,她搬出了舅舅家,和高中同学耿薇合租一间小公寓。 住院医生规培期间只拿实习工资,还要经常值班,白葭每天都累得不行,回到家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耿薇在四大事务所工作,也是每天被老板压榨劳动力到深更半夜才回家的人。 每天中午,为了节省时间,白葭都在医院职工食堂吃饭,和她关系比较近的医生护士有两三个,但最要好的是口腔科实习医生沈桦。 沈桦是北京人,十几岁才跟着父母迁居江京,性格豪爽好相处,和白葭大学时住同一个寝室。不仅如此,沈桦还是白葭高中同学林熠的女朋友。 林熠那时在法学院读书,有次借书卡丢了,临时来找白葭借卡,沈桦对他一见钟情,穷追不舍一年多,才终于把他搞定。 林熠在研究生第二年就通过了司法考试,毕业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事务所写字楼离医院不远,他一有空就来医院食堂陪女朋友吃饭。 沈桦喜欢吃红烧肉,每次食堂只要有红烧肉她都会打两份,白葭有时候笑她,她坚称像自己这样不挑嘴的人好养活,为了攒钱买房结婚,她已经戒掉了一切烧钱的爱好,红烧肉是她最后的阵地,不能轻易上交国家。 “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酸菜鱼,我特地多给你打了一份。”沈桦把餐盘往林熠面前推推。林熠把鱼肉挑出来,夹到沈桦碗里。 白葭在一旁看着只是笑。 “白葭,今晚你有夜班吧,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我都快赶上你两个了。”沈桦说。 “我最讨厌夜班了,就算没有病人来,也睡不好。”白葭只要一想到要上夜班,就连吃饭的兴致也没了。 “急诊哪天会没有病人,我当初不选普外就是因为我妈说普外要上夜班,还有急诊,我才选了口腔科,就算下岗了,我也能开一小诊所专门给人拔牙镶牙,是不是,小林子?”沈桦笑眯眯看着英俊的男朋友,怎么看怎么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林熠这天比往常更显得沉默,往常就算他再不爱说话,对沈桦还是迁就的,基本上有问必答,这天无论沈桦说了什么,他都有点心不在焉。 “白葭,你知不知道——” “什么?” “慕承熙要回来工作了,就在这个月。” 白葭怔住了,已经好久好久没人提到这个名字。自从他赴美攻读博士后,一直杳无音讯。朋友们就算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也默契地在白葭面前不提起,怕刺痛她的心。 慕承熙是和叶聘婷一起去的美国。 算一算,他也该博士毕业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回国,白葭有些惊讶地问:“我以为他会留在美国工作。” “在国外生存哪有那么容易,就业机会优先照顾他们本国人,再说,慕承熙父母都是军人,不能出国定居,他迟早得回来。”林熠客观地说。 “不知道他会去哪个医院?”沈桦忽然插了一句。 三人都陷入沉默,照理说,以慕承熙的家境,去军区医院是最大的可能,但江医附属医院也是市内三甲医院之一,不是最优秀的医学生,根本进不来,更何况这里还有白葭。 “他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白葭强撑笑意。 “也是,我听以前一个同学说,慕承熙他妈妈已经是军区总医院的副院长了,不能比啊,人家含着金匙出生的。”沈桦感慨地说。 听她提到慕承熙的妈妈,白葭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但很快也就消散了。 “小桦,晚上我要加班,恐怕不能来接你。”林熠临走时跟沈桦交代。沈桦点点头,“我可以去接你,给你带周黑鸭。” 林熠笑笑,捏捏她脸蛋儿走了。沈桦看着他背影依依不舍,白葭没等她,自己先走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白葭把白大褂穿上,看着台历上自己的工作时间表,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休过一天假,这个月怎么也得抽空休两天假,再去一次兰溪镇。 上一回她去兰溪还是本科毕业那年,自从被市里作为旅游景点开发后,兰溪镇发生了很大变化,大部分居民陆陆续续迁出,沿街的门面房几乎都被做生意的商户或买或租,商业气息浓厚。 她们母女俩以前住过的房子早已被吴老太一家买给了做生意的人,陈家没卖,但马丽珠不在家,白葭在院子里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她回来,本想找附近邻居打听打听,走了几家才发现全是陌生面孔,以前认识的人全都搬走了。 失望而归,其后发生了很多事,让她没有心情再回兰溪,一下子几年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工作,才发现工作后更抽不出时间,医院恨不得安排住院医二十四小时吃住在院里,工作排得满满的。 上网定了周五去兰溪的动车票,白葭准备再去做一次努力,告诉自己,如果还打听不到陈家人的下落,自己就死心。 向教学主任章修良提出休假申请,章修良起初还有些不大高兴,直到一旁的尤医生提醒说白葭已经三个月没有休假,章修良才慢吞吞在请假单上签字。 章修良是医院外科骨干,四十不到就已经是江医的教授,平常在医院不坐班,学生有临床课的时候,他才会带人过来一次,亲自动手术,讲解给学生看。 清隽的容颜、瘦长的身材让章修良看起来很有气势,尤其是穿着白大褂的时候,尽管他的脸很多时候因为工作忙累睡眠不足而显得瘦削苍白,头发也抓得乱糟糟的,却丝毫不会减少女学生们对他的崇拜之情。 白葭是他带的研究生,也是经他力荐读研期间在江医附属医院规培的住院医,这样的名额,一届学生顶多只有一到两名,大部分人拿到硕士证以后才能正式到医院规培。尽管如此,他对白葭并没有另眼相看,反而比对别人要求更加严格,严格到白葭经常觉得喘不过气来。 周五出门前,白葭给耿薇留言,自己要外出两天,两人工作都忙,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几天见不到对方是常有的事。 到兰溪的时候,下着蒙蒙细雨,白葭从背包里拿出折叠伞撑开,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前,烟雨迷蒙中,小镇仿佛一幅水墨山水画,斑驳的白墙、青砖拱桥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街道上过来过往的人大多数是外来的游客,本地人反而没有多少。 走到老宅门口,白葭深吸一口气,这里变化很大,两间屋子都像是重新返修过,陈家门口摆放着巨大的招牌,近前一看,已经改成一间酒吧。 既然这里已经卖了,酒吧主人大概也不会关心陈家人的下落,白葭悄悄离开,出院门往吴老太家的方向走。 吴老太的子孙都已经搬进城里,她大概是留守居民中年纪最大的一位,白葭敲了敲她家的门,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一个银白头发的老太太颤颤巍巍从门后探出头来。 “私人住家,不提供参观。”吴老太大概经常被游客骚扰,见是个陌生面孔,有点不耐烦地想把门关上。 “吴家阿婆,是我呀,我是白葭。”白葭自报家门。 吴老太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顿时一亮,“哎呦呦,白葭呀,这可有多少年不见了,还以为你去了外国呢,哎呦呦,可长成大姑娘了。” 把白葭让进屋,吴老太不仅亲自倒茶给她,还端出个茶盘,茶盘上满满的都是茶点坚果,放在白葭面前,非让她尝尝她自己做的桂花糖糕。 “小白葭呀,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漂亮。”吴老太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水灵,镇上哪一家的姑娘都没有白葭水灵。 闲谈中,白葭把自己离开兰溪以后的生活简单描述了一遍,吴老太听说白葭已经是大医院的医生,惊讶又佩服,“想不到,你这么有出息,小时候你老聪明额,我那时就说,白葭是个小机灵鬼,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那您知不知道陈凛家的人都搬去了哪里?”白葭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吴老太身上。 吴老太说:“晓得一点,陈师母前些年得过一次大病,动手术以后身体大大不如以前了,大概三年前陈凛来把她接走了,听说他在南方挣了大钱,要带陈师母过去享福,去年陈燕结婚还送了喜糖过来,我差点没认出她,比小时候洋气多了,也变好看了……” 竹筒倒豆子一样,吴老太把她知道的情况滔滔不绝说给白葭听,还时不时添油加醋评价一番。 “和陈凛一起来的小姑娘长得老漂亮额,不知道跟他什么关系,一直叫他凛哥凛哥……”吴老太模仿女孩的尖细声音,说得声情并茂,“难得他们还惦记我老太婆,买了好些东西来看我。” 白葭咬着唇笑笑,难怪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过自己。 吴老太快九十了,脑子依然和当年一样灵光,八卦的神经也格外发达,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白葭的反应,见她始终笑吟吟的,也就不再多说了。 “那您知道他们一家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他们留了地址没有?” “哎呀,这我就不晓得了,他们好像不是住在广州,就是住在鹭岛,反正广东那边,陈凛发财了,把他妈妈妹妹都接过去了,那小子蛮有良心额。”吴老太絮絮叨叨把陈凛夸了又夸。 白葭叹息一声,陪她坐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告辞而去,本来吴老太坚决要留她吃饭,但她已经没有心情久留。 小镇到了夜晚比白天还热闹,到处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商家的霓虹灯招牌闪烁,三五成群的游客不顾雨天路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白葭走得很慢,雨水打湿了裤子也浑然不觉,心里安慰自己,知道他们一家人苦尽甘来,也算是没有白来,细想起来,跟他分开已经八年了,这八年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足以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改变。 “你说你青春无悔,包括对我的爱恋, 你说岁月会改变,相许终生的誓言。 你说亲爱的道声再见,转过年轻的脸,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不知道镇上哪家文艺的店主在播放这首怀旧的老歌,白葭驻足站定,眼眶湿湿的,就像小镇湿润的雨夜,缠绵的雨雾挥之不散,不断安慰自己,不用再颠沛流离,现世安稳,这样的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 心灵深处某个地方隐隐作痛,那种苦,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2k阅 30.第30章 回到江京,白葭向院里申请了单身宿舍,硕士学位已经拿到,以后吃住在医院,确保能在剩下的两年规培期结束后,转成主治医生。 跟沈桦说起这件事,沈桦也正为此事发愁,口腔科和普外一样需要轮转,她要到外科急诊待上两个月,熟悉口腔科常见急诊病的诊断和处理。 “林熠工作比我还忙,我要是搬到院里来住,跟他更没有时间见面了。”沈桦皱着脸,一直叹气。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自信,我就不信你离开两个月,他就变心了。” “这叫忧患意识,现在的小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到帅哥没有不往上扑的,我们家林熠又帅又酷,要不是我扑得早,还不知道会落谁手里呢。”沈桦一说起男朋友就是满脸花痴状。 白葭笑笑,抬手看表,“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一趟,把行李搬过来。” 和沈桦告别,白葭搭地铁回家收拾东西,她的衣服不多,一个大箱子足够,多的是堆积如山的医学参考书,整理出整整两大箱。 眼看着自己搬不动,白葭当机立断,选了几本重要的带上,其余的先放在家里,等有空的时候找个搬家公司过来,不然那么重的箱子,谁也搬不动。 傍晚时分,耿薇照例在公司加班,白葭给她留了字条,把做好的晚餐用保鲜膜包上,等她晚上回来的时候给她当宵夜。 大城市的交通到了晚上都是车水马龙,白葭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问清她地址,将车驶入车海。 大约开了半小时,快进入过江隧道时车堵在通道外寸步难行,司机等得不耐烦,下车去打探情况,回来后告诉白葭,有一辆幼儿园接送孩子的校车在隧道内发生车祸,情况挺严重,家长们正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我看没有两三个钟头是走不出这里了。”司机对车困在车海里懊恼不已。 白葭见车前车后都排着长龙,有点担心地说:“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急救车都进不去,受伤的孩子们怎么办?” “那谁知道,听天由命喽,正是晚下班高峰期,车都堵在一起,谁都飞不出去。”司机对车祸见怪不怪。 反倒是白葭,心里有点放不下,“我是急诊医生,我下去看看吧。” 她推门就要下车,司机叫住她:“唉,美女,你要是下车的话,先把车钱结清了,我不知道你要去多久,时间耗不起。” 白葭没办法,付清了车款,拖着行李箱在车海里穿行。果真如司机所说,车队排成长龙,插翅都飞不出去。 走了几分钟,隐隐看到前方的车祸现场,白葭加快步伐,到现场时把行李箱丢在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次性口罩戴上。江京时有雾霾,她已经习惯了放一袋口罩在包里。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的老师和孩子,哭喊声在隧道内回响,过江隧道附近没有大医院,急救车开过来需要时间,现场只有一辆小型急救车停在边上,但伤者太多,仅有的几个医护人员根本忙不过来。 “我是江医附属医院的医生,这是我的工作证。”白葭把工作证给现场医生看,想参与救援。那医生忙得顾不上看,只说:“车里还有孩子。” 白葭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被从车里抬出来,忙过去帮忙,窒息加上失血,孩子的小脸已经呈现青紫色,再不采取急救措施,只怕会因脑部缺氧窒息而亡。 “给我酒精棉球和刀片。”白葭向一旁的护士发出指令。护士见她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犹豫着有点不敢相信她,但见她熟练的急救手法,把酒精棉球和刀片给她。 白葭接过手术刀,果断将受伤孩子的颈部气管切开,血泡一个个冒出来,孩子的小脸渐渐不再紫涨,心律也有所恢复。 回头看到另一个伤员,白葭说:“患者喷射状出血,右臂大血管已经破裂,先用止血钳夹住血管止血。”一边说,她一边拿起一根橡胶管扎在患者右臂近心端,叮嘱护士每一个小时放松五分钟。 随着交警疏散隧道内外车辆,几辆急救车陆续开进来,白葭满头是汗,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身体累得像要虚脱一样。 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背影也在为救治伤员忙碌着,白葭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等他回过头来,她才惊讶地发现,竟然真的是他。 慕承熙回过头来,看到白葭坐在地上,微愣两秒钟,随即把视线移开,把正在抢救的孩子送到急救车上以后,才过来找白葭。 “你怎么也在这里?”白葭见他没穿隔离衣,猜想他也是和自己一样,临时到现场来帮忙。 “我和朋友约了饭局,堵在隧道里,听说发生了车祸就过来看看。”慕承熙端详着白葭。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一缕一缕沾在额头上,衣服上也沾了很多血迹。 白葭勉力站起来去找自己的行李箱,慕承熙跟上她,“我的车就在前面,不如我送你一程。”白葭点了点头,实在没力气再去拦车。 花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的车才从隧道里出来。慕承熙打开点车窗,晚风吹进来,白葭舒服地浑身一颤抖。 “你这是要搬到医院去住?” “嗯。我毕业了,规培也到了第二年。”白葭拿纸巾擦拭额头和脖子上的汗,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沾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我以为你不会留在江京。”慕承熙似有意似无意地说。白葭淡淡一笑,“不留在江京,我还能去哪里。” 慕承熙没再说话,冷峻地看着前方路况,他比少年时还要沉稳,坚毅的面容成熟而果敢。白葭理了理头发,开始盘算自己回去是先洗澡还是先吃晚饭,她血糖低,饿着肚子洗澡容易晕,但要是不洗澡换衣服,这副尊容去食堂只怕会吓到人。 到了医院门口,白葭下车后拿了行李箱要走,慕承熙摇下车窗说:“你血糖低,先吃饭再洗澡。”白葭怔住,“你说什么?” 慕承熙笑着摆摆手,把车窗关上,开车离去。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什么习惯他能不知道。 白葭提起精神,拖着行李去职工宿舍,换好衣服去食堂吃饭,刚吃到一半就接到电话,急诊来了几个车祸伤员,主任急招所有休假的医生。 高速上的这起车祸伤亡严重,白葭忙完了回到宿舍已经午夜时分,匆匆洗了澡,她扑到柔软的床上,嗅着被套和枕头上好闻的味道进入梦乡。 她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她在病区查房的时候遇到慕承熙。他穿着白□□生服,玉树临风般站在那里,正和科主任说话,大概是第一天上班,主任领着他四处看看。 白葭想,自己来实习的时候可没这待遇,章修良那样的专家除非坐诊的时候会出现,平常根本见不到他人,更别说带着学生到病区查房了,白葭刚来的时候,都是跟着科里的主治医生出来查房。 慕承熙被分在心胸外科,主任是江医的博士生导师胡来旺,胡来旺医术精湛,是江医风云人物,不仅是大外科主任,也是竞争附院院长的有力人选,慕承熙五年本科四年就念完了,没等到他手下读研就出了国,但是精明的胡来旺知道这个学生来头不小,他一进来,就把他要到自己的科室。 和章修良那种帅气的瘦高个儿不同,胡来旺不仅矮胖,还有点秃头,很像《儒林外史》里的胡屠户,穿着白大褂也没增添多少气质,笑起来一副乐呵呵老好人的样子。 “白葭,来来,给你介绍个新同事,我们科的生力军,刚从哈佛医学院回来的慕承熙。”胡来旺热情地跟白葭挥动小胖手。 白葭在江医是院花,到了附院也是院花,医生教授没有不认识她的,相比之下,慕承熙因为走得早,在学校的知名度反而没有她高。 白葭坦然过来跟慕承熙握手,慕承熙说:“胡教授,我们认识,以前是同学。”胡来旺一听这话很高兴,“这就更好了,白葭下半年要到我们胸外轮转,同学的话相处更融洽。” 病区里的病人们听说来了个帅医生,起得来床的纷纷走出病房观望,起不来的也注视着门口,想看看新来的医生到底有多帅。 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好几个病人私下里议论,医院终于来了一个能配得上白医生的帅哥医生了。 慕承熙对众人的围观始终保持礼貌的态度,充分显示了良好的修养,胡来旺有意考了他几个专业问题,他也对答如流,给在场的人都留下很好的印象。 白葭没有多逗留,她上午还有个阑尾炎小手术要做。虽说这样的小手术对已经有了一定经验的她来说不算难事,但每次她都全力以赴。 最难缠的是那些病人家属,看到她是个年轻女孩,长得又特别漂亮,总觉得她不会是个好医生,起码不是个有经验的医生,经常嚷嚷着要换别人当主刀医生,每次遇到这样的人,白葭都会跟他们说,等章教授的专家号可以,排期至少两个礼拜。 病人耗不起,也只能接受医院安排,好在白葭自己没有出过纰漏,在没有主治医生指导的情况下也能圆满完成手术,渐渐积累了经验和自信。 整整一星期,白葭不管去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议论慕承熙。 医院上下老少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八卦力量把慕承熙的家境、学历打听个底儿掉,连他爷爷当年在哪个军、哪个部委任职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慕承熙未婚,更是让一众有适婚年龄女儿、侄女、外甥女的医生护士们打了鸡血一样扑上来,争先恐后要给他介绍对象。 每次医院来新人,几乎都会遭遇这样的围攻,白葭自己也遭遇过,被各种优质男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整整围攻了一个月,最后她不得不说自己有个在外地工作的男朋友,才算把她们搪塞过去。 “我有女朋友,跟我家一个大院儿的。”慕承熙对这样的围攻忍无可忍,终于有一天在写病历被骚扰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 围观群众顿时领悟了,不管他真有假有,态度却是明确的,人家择偶不仅要女孩儿自身条件好的,还要门当户对的,不是大院出身的人家看不上,这一来,好多人打了退堂鼓。 沈桦和白葭说起她们科里一个医生把表妹介绍给慕承熙的事,白葭没笑,她自己一直笑个不停。 白葭并不觉得这事有多好笑,在一旁嘴角一挑,“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背后说别人的事看把你得意的。”沈桦被她一说,笑容收敛不少,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白葭,“其实我是想提醒你,他很抢手,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白葭摇摇头,“没这想法。”沈桦满脸不解,“到底为什么呢?我总觉得那时候你俩分手,是你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你。” “别管谁不要谁,反正是分了,覆水难收。” “我听说胡屠户的女儿是同声传译,在省政府外事办工作,年龄和咱们差不多大,搞不好老胡也盯着呢,不然对慕承熙那么好?慕承熙要是娶了胡屠户的女儿,岂不是成了屡试不中的范进,随时可能挨他油腻腻的大嘴巴子。想想都不妙,我们校草少年得志,再怎么说也不能变成中年潦倒的范进呀,你说是不是?” 沈桦一说起八卦就满嘴跑火车跑得无边无际,白葭对她天马行空的思维见怪不怪,只笑笑。 “唉,你说,慕承熙对你到底还有没有那个意思呀?他要不是还有那个意思,干嘛到咱们院来?可来都来了吧,为什么他迟迟不出手?他还在等什么呢?”沈桦觉得这事儿挺令人费解,让她这个看戏之人替他们着急。 白葭没说话,把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外科是个体力活儿,还是高强度体力活儿,她必须吃饱喝足,才能保持充沛体力。 “你该不会还想着那个陈凛吧,他都消失八年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白葭一阵心悸,险些将手里的餐盘落到地上。沈桦瞧她神情,知趣地没有再开口。2k阅 31.第31章 慕承熙端着餐盘独自一人在角落坐下,刚吃两口就接到叶娉婷电话。叶娉婷告诉他,她办事路过他们医院,给他带了午餐。 “都是你喜欢吃的清淡菜。” “我已经吃了。” “食堂的饭怎么吃得下,你快来吧,再不来菜都凉了。” “好吧。” 慕承熙一点也不想去,虽然医院食堂伙食和家里不能比,荤素搭配起来热量也偏高,但叶娉婷既然送到门口,他不去拿也有点不近人情。 医院停车场,叶娉婷从一辆火红跑车里下来,脚上一双八寸高跟鞋让她的步态看起来摇曳生姿,慕承熙刚走到门诊大楼楼下就遇到她。 叶聘婷把打包好的菜拿给慕承熙,叮嘱他趁热吃。 “晚上我来接你下班吧。”叶聘婷留学回来后在自己叔叔的公司任职,工作不忙收入不菲。 “不用,我晚上要值班。”慕承熙没什么心情跟她多说,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他们站着说话,白葭远远看到,怕给叶娉婷看见,特意绕道从草坪边的小路回门诊大楼,然而叶娉婷还是看到了她,漂亮的脸刷一下挂住了。 “那好吧,改天再联系。”叶娉婷克制情绪,跟慕承熙告辞。慕承熙再次谢她。 回到食堂,慕承熙打开饭盒,发现里面琳琅满目,各种菜式应有尽有,不是有心准备,不会这样丰盛,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他把菜分给周围的同事吃。 “呦,这谁送来的,是你女朋友吗?” “比咱食堂的菜好吃多了,你女朋友可真会疼人,知道你在食堂吃不到好的,特意给你送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慕承熙淡淡然不说话,看着他们分享美食。 白葭回到科里,别的医生吃过饭都午睡去了,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难得有个空闲,她拿起喷壶给窗台上的花草喷水,阳光下,那些植物茁壮成长,用小小的红艳花朵回报她的精心养育。 一抬眼,看到慕承熙从草坪间的鹅卵石小路经过,白葭收回视线,往后站了站,继续给花草浇水,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把一盆花碰掉了下去。 花盆从二楼落下,好在没砸到人,慕承熙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去,却见白葭站在窗口浇花,跟她笑笑,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你晚上值班吗?” “值。” “本来想请你出去吃个饭,值班就算了。我明天开始也要值班了。” “哦。” 白葭惜字如金,无法表达内心的情绪。慕承熙见她对自己的邀请似乎不很热衷,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夜班还是大夜班?小夜班的话,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 念大学的时候,两人外出约会,经常会在外面吃了宵夜才回学校,这一晃也好几年过去了。白葭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你也住医院宿舍?” “嗯,我家里这里太远,路上又容易堵车,我们科值晚班几乎每天都有急诊,一来一回时间都耗在路上。”慕承熙向着职工宿舍的方向走,打算回去睡个午觉。 这天白葭是小夜班,十点半的时候,慕承熙来找她,两人一起离开医院,去了江京最有名的城隍庙小吃街。 小吃街有夜市,外地游客和本地居民都很多,两人找了家顾客相对较少的铺子,随便点了几样。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慕承熙四顾左右,周围和他出国前没有明显变化。 “保持老街特有的传统风味,这里才能吸引这么多游客过来。”因为来得次数太多,白葭对这里早已不感兴趣,除了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看不到别的。 两人吃烤串儿,白葭不禁想起想起大学时和慕承熙第一次出来吃路边摊,他看着那些串串,说了好几句:这些干净吗?不会吃坏肚子吗?会不会都是地沟油啊? 看白葭吃得津津有味,他犹豫了半天才用一种慷慨就义般的表情拿起一串来吃,从小到大他每天被当医生的妈妈督促着洗手无数遍,妈妈也不许他吃任何不干净的食物,烤串、麻辣烫这些别的学生觉得很平常的小吃,对他来说却是很少接触的食物。 “工作后还适应吗?” “还行吧,教学主任是章修良。” “章修良是出了名的严师,你是他的高徒。” 白葭抿嘴一笑,所有人都这么安慰她,但没经历过的人不知道,章修良训练住院医堪称魔鬼式训练。 有时候白葭也怀疑,性情急躁的章修良是怎么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的,以前老师就说过,心急容易出错,外科医生最忌急躁。 相比之下,胡屠户对学生就温柔和善多了,他用他因为充满知识而变得硕大的脑袋和胖胖的小手润物细无声地把精湛医术手把手教给学生。 他从不训斥他们,只会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他收学生都是末位淘汰制,谁的表现好坏他心里都有数,半年淘汰一个不合格学生是他雷打不动的规矩。 看到白葭的手机还是大学时用的三星,慕承熙很诧异,“你还没换手机?苹果都出到6s了。”“能用就行,反正我也没时间用手机上网。”白葭对电子产品从来不怎么热衷。 “不消费,你赚那些钱有何意义?” “我有债要还。”白葭淡淡地说。 为了当年的二十万,她一直省吃俭用,希望能有一天攒够了钱还清欠白云舒的债,为了那二十万,她青春最好的几年郁郁寡欢。 慕承熙轻叹一声,心头被一团浓得散不开的云雾围住,掩饰地拿起茶杯喝茶,却被茶水中的茶渣呛到,咳嗽好半天。 白葭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视线随意地落在他握着杯子的手上,他的手是典型外科医生的手,手指修长光洁,指甲剪得短而干净,这样的手最适合握手术刀,温和却有力。 吃到一半,白葭和慕承熙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医院打来电话叫他们回去,说是城里某个高档会所发生火灾,数十人不同程度受伤。 刻不容缓,慕承熙匆匆付了钱带白葭一起回医院,车刚进院子就看到门诊大楼楼下停着四五辆急救车,一副副担架把伤员从车里抬下来。 白葭跑步去更衣室换好隔离衣,看到一个伤员被从担架上抬到急诊室床上,边上还站着个苗条的女孩。 “家属请离开手术室,我们要对伤者实施抢救。”护士催促女孩离开。女孩不肯走,白葭这才注意到,受伤的那个男人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那就让她留下吧。”白葭跟护士说,伤者应该还有意识,贸然掰开他手指只怕会引起他情绪波动,影响急救。 手术台边的仪器上显示着伤者的心电图和脑电图,护士替伤者测量体温和血压脉搏,把指数告诉医生们,伤者头部受创,面部口唇紫绀,说明正处于缺氧状态,脑外科值班医生给伤者戴上氧气呼吸器,只等麻醉师的一针下去,就开始进行伤口缝合。 护士替伤者清理干净脸部血污,白葭无意中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是陈凛,惊愕地差点站立不住,但是她很快定下神来,果断地拿剪刀剪开他衣服,用b超检查他胸腔和腹腔,有没有器官性损伤。 迷迷糊糊中,陈凛双目似睁非睁,他知道自己头部受了伤,而眼前不断晃动的人影中,他似乎看见了白葭。 一定是幻觉,白葭早就跟男朋友去了美国,哪里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疲倦地闭上眼睛,麻药的作用让他昏昏欲睡。 章修良进来检查急救处理情况,一看到站在陈凛身边的女孩就火了,“家属怎么能跟进来,病人需要无菌环境不知道吗?白葭,你怎么回事?” 白葭没有辩解,默默处理手头的事,在场这么多人,只有自己是章修良的学生,他当然要拿自己开刀,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无菌规则他们一进大学就学过,而她也确实犯了低级错误。 和陈凛一起来的女孩被章修良的态度吓了一跳,但也知道自己在场是多余的,立刻退了出去。 确认陈凛已经得到充分治疗,白葭去别的手术室,看到慕承熙正跟着胸外科的几个主治医生一起对重伤员进行外伤缝合,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慕承熙用持针器进行外伤缝合的手法干净利落,简直不像是住院医规培才第一年的年轻医生,而像是有了相当经验的医生,白葭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动作,既佩服又羡慕。 “剪刀,给我剪刀。”慕承熙满头的汗,回头叫护士。护士把剪刀给他,他剪断缝合线,用纱布把缝好的伤口包扎好,动作一气呵成。 白葭看了看表,整个剥离缝合处理过程仅用两分钟,这是最好的外科学生也不一定能达到的成绩,只能说慕承熙在这方面的确是天才,难怪别人都要五年才能完成的医学院本科课程他四年不到就能修完,当初这件事轰动全校,整个江医历史上不超过五个学生能在本科时提前结业。 这样干净利落的外科手术,白葭以前只看过章修良有过同样精彩的演示。也是那次之后,不管章修良怎么严格,白葭再也不敢有半点怨言,他的水平在哪儿,所以决不允许自己看重的学生有任何纰漏。 叫护士给伤员打破伤风针,慕承熙又开始缝合另一处外伤。护士们都在忙,白葭掏出纸巾上前给他擦了擦汗。慕承熙抬头见是她,眼睛里有一丝惊喜,但救人要紧,他没有更多时间表达情绪,瞬间又低下头去工作。 急诊室外早就被闻讯赶来的家属包围,事发地点是高档会所,在里面消费的人非富则贵,不乏方方面面领导的朋友亲属,医院方面接到无数上级打来的电话,让他们部署最强的医疗力量,一定要确保伤员得到有效救治。 原本安静的夜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闹得人仰马翻,一整夜,门诊大楼灯火通明,医务人员不断进进出出,院子里停满了各种豪车,直到第二天天亮,这场生死较量才暂告一个段落。 白葭一夜没睡,精神和体力都不支,在其他医生的劝说下回到宿舍休息,睡了一上午,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泡个热水澡之后,精神爽利了不少。 惦记陈凛伤势,她匆匆去食堂吃了点饭,就去住院部探望。在护士那里查陈凛的名字,护士告诉他,陈凛已经搬进了医院最贵的豪华单人病房。 白葭走到病房门口,见病床边没有别人,才推门进去。陈凛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她,惊讶地半天发不出声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2k阅 32.第32章 “白葭——”陈凛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音调有些走音。 白葭走上前,拿起他的护理病历看了看,又看了看边上各种仪器的指数,见他体征一切正常,稍微放了点心。 “我毕业后在这家医院工作。”白葭见他那种惊讶的样子,把自己的情况简单告诉他。陈凛始终看着她,表情中的阴影越来越浓重。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哪知道她毫无征兆就出现在眼前。一瞬间,陈凛心绪波动,忍不住咳嗽起来。白葭怕他伤口开裂,赶忙替他轻抚心口止咳。 几个医生从病房外面进来,白葭见慕承熙也在其中,没有说话,站到一旁。胡来旺亲自带学生来查房,让护士替陈凛检查各项指标后,跟学生们交代几句。 白葭不知道慕承熙和陈凛有没有认出彼此,从慕承熙那种略带怀疑的表情白葭看出来,他应该觉得陈凛很眼熟。 陈凛对慕承熙却是印象深刻,他一眼就认出这个年轻帅气的医生就是当年那个喜欢白葭的小班长,轻轻抿唇,闭上眼睛。 查房的医生们走了以后,白葭本想多陪陈凛一会儿,没等她坐下,又有人来。 昨天在急诊室一直陪在陈凛身边的女孩提着饭盒从外面进来,看到陈凛床边有个漂亮的女医生,疑惑地问陈凛,“凛哥,你们认识呀?” 陈凛看白葭一眼,告诉女孩:“我们以前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 白葭听他这么介绍自己,身体一阵颤栗,只是邻居吗?她在他心里,只是个一起长大的邻居? 女孩一听说白葭是陈凛的朋友,友善地叫她姐姐,“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叫辛卉。”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一头乌亮的长发披肩,小小的脸白净清秀,皮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白葭听陈凛介绍她是朋友的女儿,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客套几句以后告辞而去。陈凛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离开,依然看着门口。 辛卉把买来的午餐放到桌上,打开给陈凛看,都是他爱吃的食物,为了买这些食物,她跑了几个地方,排队一个多小时。 “护士会送饭过来的,你何必忙。” “医院的饭菜不好吃,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辛苦一点不算什么。” 辛卉拿起勺子,把营养粥一勺勺喂给陈凛吃。陈凛哪里吃得下,很快就呛了一口,辛卉赶忙拿纸巾替他擦擦。 “刚才那个医生不只是你邻居那么简单吧。”辛卉并不傻,刚才陈凛的表情虽然很平淡,但目光中的关注不一样。 “她是白葭。”陈凛终于告诉她。 辛卉心头一震,缓缓舒了口气,难怪陈凛一见到她,连饭都吃不下了。除了白葭,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能让他魂牵梦萦不能忘怀的人。 白葭走出外科住院区,在楼下看到慕承熙,看样子是在等她,没看到她的时候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一看到她,又假装不在意,转过脸去看花园里的桂花,也不知道要研究什么。 白葭并不想拆穿他,坦然从他身旁经过,听到他轻轻问,那是不是陈凛? “是他。” 白葭挺佩服他们,大概曾经的情敌彼此之间的印象甚至会比情人间更深刻,仅有两面之缘,几年过去,他们依然记得对方的长相。 “看样子他也今非昔比了,没有千万资产,成不了江城俱乐部贵宾。”慕承熙对江京城里的高档消费场所有一定了解,也从其他人那里得知昨晚那场突发**故的大致情况。他们科主任胡来旺接到卫生局领导好几个电话,叮嘱他们一定要安排好伤员救治工作。 “也许吧,谁知道呢。”白葭听出他言外之意,但不想回答他这种针对性很强的问题,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来看他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好像不是他妹妹。”慕承熙记得高中时陈凛的妹妹陈燕来找过白葭一次,他们见过,陈燕长得并不是很出众。 “是朋友。” “朋友还是女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白葭对这一点也很不是滋味。辛卉说话时那种娇柔的语气,让人一听也知道她是个被保护被宠爱的女孩儿,是家人捧在手心里富养起来的小公主。 慕承熙回想之前在走廊上看到辛卉的情形,有点疑惑,那女孩猛一看有点像白葭,有着和她相似的脸部轮廓,甚至身材都很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陈凛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和白葭相像的女孩。 两人沿着鹅卵石小路走进医院花园里,绕过金鱼池,在繁盛的花木间散步,很久都没有说话,慕承熙终于鼓起勇气问白葭,“下个月高中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去啊,听说好几个同学从国外赶回来,班主任也会参加,挺难得的一次聚会。” 白葭还挺想见见以前那些同学的,高中毕业后大家奔向五湖四海,后来出国的出国,工作的工作,有些结婚早的甚至已经有了孩子,大家很长时间没有聚过。 “人要是能永远不长大就好了,可是时光追在身后,挡住退路。” “你说什么?”白葭问他。 慕承熙淡然一笑,没有回答。白葭觉得他出国回来后深沉了许多,经常欲言又止,似乎隐藏了很深的心事。 看着白葭独自离去的背影,说不尽的温婉绰约,慕承熙半天没动,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那是高一刚开学不久的一个早晨,他到办公室送全班的数学作业,看到班主任办公桌边上站着个白衣白裙的少女,猜到她就是新来的插班生。 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像是镀了一层金,看人时那种恬淡中带着点怯意的表情,让人特别想亲近她、保护她,慕承熙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刺穿了一样,瞬间甜蜜地疼痛,以至于上课从不开小差的他,那一整天目光都忍不住追随着她。 课间的时候,身为班长的他主动找她说话,领她去食堂吃饭、帮她买饭卡、办借书卡,甚至怕她在校园里迷路,给她手绘了一张学校地图,跟她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尽管她什么都没表示,他却整整开心了一个星期。 回国后再见到她,他心里原本已经冷却的情感再次复燃,她就像一团火,而他就是飞蛾。 陈凛的外伤不算严重,在医院住了十多天,白葭几乎每天一有空就去看他,观察他伤势恢复情况,偶尔慕承熙也会去,遇到两人都在场的时候,气氛就会变得很微妙。 为了避开慕承熙,白葭改变了探视时间,等医生查房过后,她再去。有几次她到的时候,陈凛刚打了针睡下。 大概是觉得病房里太热,他经常不好好盖被子,不是腿露在外面,就是胳膊露在外面,白葭每次都要替他把被子盖好。 睫毛精,也不知道睡着没有,白葭看着他的脸,眼皮上浅浅的一道褶,他是内双,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睑,嘴唇弧度柔和,四肢舒展、睡相及其随意,身上的病号服因为在床上蹭来蹭去揉得皱巴巴,扣子也松开好几个。 白葭怕他露着肚皮会着凉,伸手替他把扣子扣上,手碰到他结实的腹肌,竟有些颤抖。时光再美,怎如初见?明明是心里的那个人,再相见也只能在记忆里偷偷怀念。 他比几年前更结实了,大概经常健身,恰到好处的身材比例让白葭想起解剖课上老师说过的人体黄金比例,见他闭着眼睛睡得沉沉的,她一时兴起,轻轻用手指丈量他上下身的比例,腰正好在黄金分割点。 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白葭深吸一口气,本以为几年过去,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心境应该平和下来,可一见到他,种种记忆迅速复活,忍不住就想碰碰他。 暗自觉得有趣,无意中余光一瞥,却见陈凛安静地看着自己,懒洋洋却又目不转睛,白葭不知道他醒了有多久,尴尬笑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本来是睡着了,感觉痒痒的,又醒了。”陈凛振作点精神,把枕头枕在背后,目光愉悦地看着白葭,“你刚才是在计算怎么把我肢解了吗?” 白葭的脸刷一下红了,那点猥琐的小心思瞬间消失殆尽。 “当然不是,随便看看。”白葭赶紧转移话题,“陈师母那次手术以后身体还好吗?听说陈燕结婚了,现在住在哪里?” 陈凛淡淡地笑,跟着她转移话题,“我妈身体还行,就是比以前瘦了,我们全家现在都住鹭岛,陈燕开了家美容沙龙,我妈住在她家帮她带孩子。” “挺好的……”白葭踌躇着,不知道怎么问辛卉的事才妥当,觉得他应该主动告诉她,而不是等她来问,可偏偏他很沉得住气,不问就不说。 “陈师母在陈燕家,那你一个人住啊?” “对,我自己住,陈燕有老公有孩子,我跟他们住一起不方便。” 不方便?是怕人家不方便,还是怕自己不方便?当然喽,成年男人和妈妈妹妹住一起是挺不方便的,偶尔想带女人回家过夜,总不好当着家里人的面。 白葭慢吞吞想了很多心思,手指不自觉在病床上一下一下地戳,假以时日,怕是能练出一阳指。 “你还——” “什么?” “没什么。”白葭忽然又没有勇气问了,她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听的,又或者,即便是她想听的,他们目前的情况看样子也无法回到从前了。2k阅 33.第33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围观的两人看到这少年杀气腾腾闯进来,原本嚣张的气焰矮了一半。 陈凛怒不可遏,冲过去用擀面杖把压在白葭身上的二赖子暴打一顿,抓起他衣领,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趁乱扑在白葭身上,死死地用身体把她护住,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被人糟蹋。 无论那几个人怎么对陈凛又撕又打,陈凛始终不放开白葭,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吵吵嚷嚷声音过后,闹事的人都走了。 “应该是警察来了。”陈凛坐起来。白葭被他压了半天,只怕快昏过去了。 白葭躺在床上,哭得坐不起来,陈凛顾不得背上的痛,把她抱起来,胡乱替她套上衣服,才看到她白嫩柔软的胸脯上有几道粗细不一的指痕。 他的心突突直跳,自从那时发誓不再偷看她洗澡,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身体,此时乍见才发现她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 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情`欲,他的下身硬如钢铁,走路都困难。 “那个……你没吃大亏吧?”陈凛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他的意思。怕她万一已经遭遇了不幸,再说一遍会令她更加痛苦。 “没……他们刚把我拉进来,陈师母就是看到他们……拖我进屋想欺负我,才会跟他们打起来。”白葭浑身颤抖,哭得嗓子都哑了。 知道她吓坏了,陈凛抓起床上的被子,把她包裹住,“你别出去,我出去看看,找人把白老师送到医院去。” “我妈怎么样了?” “受伤了。你乖乖地别动啊,我出去看看,回头跟你说。” 陈凛正要走,一低头才看到白葭紧紧抓着他衣服,安慰她:“别怕,闹事的人已经走了,我帮你把门锁好,不让人进来。” 陈凛跑出去,却没有看见白云舒的影子,披头散发的马丽珠站在一旁梳头。 “白老师呢?” “警察送她去医院了,可能还有些事要问她。”马丽珠一边说,一边眼睛瞄着儿子,“小赤佬,怎么不叫妈了?” 陈凛没顾得上跟她说话,跑出了院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到了白云舒住院的地方。跑进白葭的房间里,看到她还听话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过去把情况告诉她。 “我去派出所打听过了,白老师肋骨断了,其他都是皮外伤,要住院一段时间,医药费全都由打人那一家出,等天黑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她。” “她死不了。”白葭语气淡漠。 “你说什么?”陈凛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但很快也明白了,她差点受辱,恨她妈妈带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又不是第一次被打。”白葭视线空洞。 “还是去看看她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是你的亲人。”陈凛喉咙干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好。 白葭终于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陈凛,“谢谢你。” 听她道谢,陈凛欢喜地什么都忘了,“谢什么,是个人都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随便打人总归是不对,伤及无辜更不对。”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白葭忽然问。 “啊?”陈凛愣住了,哪里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么个问题,怎么谢他,他完全没想过,看到她身处险境,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自己的安危都能置之度外。 白葭见他窘态,嘴角微弯。 晚上,陈凛悄悄溜出家门,跑去找白葭,见白葭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穿着校服,好奇地问:“你怎么还穿校服,不换一身?” “穿着校服他们认不出我,反正校服都一样的。”白葭把家门锁好了,提着个小包袱,跟陈凛一起离开。 “包里装的什么?” “我妈妈的换洗衣服。” 她想得倒很周到。 走在街上,陈凛很明显感觉到白葭总想贴着自己走,猜测她是不是害怕,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伸手握住她的手,白葭果然很顺从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头紧跟着他。 经过下午的事,陈凛在她心里早已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路过一户人家,有两个坐在门口择菜的中老年妇女用方言聊天,陈凛预感到她们是在说下午的事,伸臂搂住白葭,用身体护住她。 “作孽呦,听说衣服被扒光。” “谁叫她偷汉子当小三,可不就是这下场,听说她家那小囡也被人糟蹋了,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妈。” “那小囡长得老漂亮额,水灵灵的,可惜了。” 白葭颤抖着一哆嗦,陈凛把她护得紧紧的,冲着两个妇女吼叫:“你们两个老女人不要胡说八道了。”两个妇女吓一跳,张大了嘴巴看他搂着白葭过去。 医院里,白云舒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女儿无恙,心里稍稍安慰,哪怕是鼻青脸肿,她一双晶亮的眸子依然美丽动人,感激地看着陈凛,“谢谢你救了白葭。”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白老师,你好好养伤。”陈凛顾左右而言他,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他只要一想到下午的事,心里就一阵慌乱。 白云舒视线扫过他,把他的窘迫都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下午她的**被全镇一大半的男人围观过了,包括眼前这个男孩,尽管他只看了一眼,那种失魂落魄般的目光却是和别的男人没有分别的。 这个男孩比他父亲还要高大,轮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刚气,英俊的相貌还有着少年的青涩,假以时日,等他真正长大了会更出色,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女孩会为他神魂颠倒。 把视线转移到女儿身上,白云舒说:“小葭,家里的钱都在我房间第二个柜子里,你要用钱就自己拿,这几天我不在家,你好好看家。” “我知道,你养伤吧。”白葭之前哭了很久,此时眼皮还是红肿的。 白云舒知道女儿怨恨自己,叹息一声,又去叮嘱陈凛,“这几天还请你们多关照小葭,我怕那群人去找她报复。” “白老师,你放心吧,欺负你们的那伙人都被警方拘留了,你的医药费也是他们出的。白葭……我会照顾她的。”陈凛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为他喜欢的女孩撑起一片天。 白葭本想留在医院看护一晚,白云舒却让她回家,“用不着,护士会照顾我,就快中考了,你好好复习。” 白葭没再多话,跟陈凛一起离开医院。 小镇到了夜晚格外安静,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陈凛问白葭,“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朱家馄钝,还有李记的葱油拌面,也是一绝。” 白葭饿了一晚上,陈凛特意给她点了一个大碗馄饨,又去对面的店铺买了两碗葱油拌面端过来,都摆在她面前。 什么话都没说,白葭低头吃面,又吃馄饨,朱家的馄饨都是用排骨做高汤,味道非常鲜美,很快就把一大碗馄饨都吃了,陈凛才吃了一半。 把自己碗里的馄饨也倒在白葭碗里,陈凛说:“吃吧,别客气。”白葭果然没有客气,把他给的馄饨全都吃完了。 “你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想考县中还是镇上的中学?”陈凛问她。白葭拿纸巾擦擦嘴,“你高考在先。” 她心里倒没忘记这事儿,陈凛有点小激动,随即说:“我成绩一般,顶多也就能考上个二本,你成绩好,将来说不定能读博士。”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钱上大学。”白葭幽幽道。她妈妈是那个样子,只管自己穿衣打扮,饭都经常不给她吃饱,哪里会有闲钱给她上学。 “等你考大学的时候,我差不多快大学毕业了,我可以去打工,给你赚学费。”陈凛心头一热,承诺脱口而出。年轻的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他想给她这样的承诺。 白葭抬起头看着他,小小的狐狸脸上目光狡狯,很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陈凛被她这一笑流露出来的美艳迷住,心旌荡漾,他太喜欢这个女孩了,喜欢到每次看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你额头上怎么有个疤?”陈凛凑近了看,手指轻抚白葭的额角。 “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孩子用石块砸的。”白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邻居家的孩子说她妈妈是狐狸精,她一生气就跟那孩子打了起来,结果那孩子抓起块石头就砸在她头上。 “幸好没砸到脸。”陈凛想,这么漂亮的脸要是被砸坏就太可惜了。 “其实她这次是冤枉的。”白葭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陈凛一愣,“冤枉?” “她不可能看上二赖子他爸,她以前的男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不知道为什么,白葭觉得有必要辩解一下,就算是被判刑,也不该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判刑。 “我看见过,开大奔的。”陈凛低头吃面,心里怎么也想不通,既然傍上了那么有钱的男人,为什么还要亏待自己的女儿。 白葭忽然怔住了,一脸凄苦,陈凛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也见不得她这样,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他们都是乱讲的,你是最最纯洁的女孩儿,白葭,你比他们都干净。” 他其实不大会安慰别人,尤其不会安慰女孩,不知道该和白葭说什么,只能笨拙地用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她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后来自暴自弃,那些男人都是玩弄她,她却以为是自己在玩男人。我外公一辈子心高气傲,被她活活气死了,外婆跟她断绝关系以后,她带着我到处流浪。” 白葭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戳碗里的面条,直到把面条都戳烂了。陈凛诧异地看着她,看见她眼中隐隐的泪光,知道她压抑了太久太久。 “不要这么想。” “我将来绝不像她那样,我永远不依靠男人。” 陈凛被她大义凛然的样子逗笑了,搂住她的腰,“小东西,你才多大。” 十几岁的小女孩子说这样的豪言壮语为时尚早。 把铃铛挂上以后,白葭拿着镜子照照,觉得很满意。她没留意,慕承熙悄悄跟店员要了根一模一样的链子。 把光溜溜的银镯也套在手腕上,白葭心里暖暖的,这一定是陈凛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他心里什么都先想到她,她知道。 “白葭——”慕承熙见白葭看着手镯出神,叫她好几声也不答应,忍不住又叫她一声。 “啊?什么事?”白葭猛然回过神来。 慕承熙目不转睛看着她,“你好像很喜欢这个银镯,是什么人送给你的吗?”白葭点点头,“一个……亲戚给的。” 离开银匠铺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一路上,白葭都很兴奋,不时用手摸摸手腕上的银镯,镯子戴久了沾染了体温,跟身体更加贴合,而当成吊坠挂在心口的铃铛,则像个护身符一样贴心,藏在校服里也不会被发现,白葭为自己的创意叫好。 慕承熙欲言又止,紧紧握着手里的银链子,下车后步行回家,整颗心都想着白葭。 回到家里,发现父母的车都停在楼下,慕承熙好奇他们居然这么早回家,进门一看,果然看到母亲张秋霞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而父亲慕云天则陪着爷爷看电视。2k阅 34.第34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不想吃。”陈凛只想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想。白葭跪坐在他身边,陪他坐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哄着他把银丝酥吃了。 “这些都是命,你不要太伤心了。” “不是命,是祸。” “我跟你一样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也不喜欢我,我跟你一样的。” 陈凛看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一腔悲痛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靠在她肩头大哭起来。 少年丧父,人生三大不幸之一,白葭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能抚平他失去至亲的哀痛,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陈凛把她像珍宝一样抱进怀里,她的身上都是淡雅的栀子花的香气,他贪婪地嗅着,抚慰心头的伤痛。 家里设了灵堂,左邻右舍都送了花圈过来,马丽珠悲痛欲绝,躺在床上哭晕过去好几回,陈凛和陈燕披麻戴孝跪在堂屋烧纸钱,始终不能接受父亲就这么去了,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他去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公司领导派人来慰问,给了点补偿金,并且表示因货物被哄抢造成的经济损失公司自行承担,本来按照警方的现场勘查,是陈望知的全责,但既然人已经走了,他们也不想令孤儿寡母雪上加霜。 陈凛一直是麻木的,几乎没怎么哭,继母悲痛过度,妹妹又还小,他不能不在这个时候担起家庭的重任,停灵的几天,前来吊唁的人都是他接待打点,几乎每天都忙到深夜才睡,好几次累得趴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出殡那天,陈凛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看到白葭,清丽的她,远远地看就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冲她招招手,看着她跑过来,抱她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脸,“白葭,我恐怕不能上大学了,明天就考试了,但我没心情去。” “我知道。”白葭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也想给他一点安慰,但是又不想看到他放弃,“你去试一试也行啊,考上大学你才能找个好一点工作,才能养你妈妈和妹妹,要是高中就辍学,你找不到好工作的。” “我考不上的,我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那好吧……明年总还有机会的。”白葭觉得他不应该放弃高考。 陈凛没有说话,放开她走了。白葭看着他背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凄凉。冥冥中,她有一种感觉,这一天仿佛就是他们的一生的写照。 在白葭的一再劝说下,陈凛还是去参加了高考,从考场出来,看到白葭孤单地站在学校门口等他。 烈日炎炎,白葭却美如冰雪,过来过往的男生没有不多看她一眼的,陈凛的心却是麻木,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白葭知道他肯定是没考好,默默跟在他身后陪伴。 考试结束后,极度疲乏的陈凛在家里睡了一天,白葭放学回来一直陪着他,看到她在灯下做功课,陈凛看了她很久。 “白葭,你以后上了大学,读了博士,会不会瞧不起我?”陈凛忽然问。 “不会的。”白葭回头说,“我知道是你什么样的人。一千个一万个人里,也没有一个你这样的人,谁都比不上你。” 陈凛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问:“我妈呢?能起床了吗?小妹陪着她?”白葭点点头,“你一天没吃东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你老不吃饭也不行。”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 白葭出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一碗汤圆过来,陈凛闻到桂花清香,知道这是白葭专门为他做的,心生感动。 “现在又不是吃桂花的季节,你哪来的钱买桂花?” “我偷的,我妈不知道。” “那怎么行,被她发现了会打你。” 陈凛吃不下了,但见白葭微微笑着,猜到她是戏弄自己,这才安心吃汤圆。白葭很会照顾人,服侍他吃饱喝足后又拿热毛巾给他擦手擦脸,坐在床边剥葡萄给他吃。 “今年考不好,还有明年,你肯定能考上的。”白葭宽慰陈凛。 “我不想上学了,想去学点手艺。”陈凛考虑了一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白葭。 白葭愣了愣,不大理解他的意思,“干嘛不上学啊,大学毕业出来找工作,不比你学那些挖掘机电焊工强?” “我不是要学那些,是想学做生意,我爸有个表弟在杭州做生意,听说混得不错,我想去投靠他。” 杭州经济发达,自然非兰溪这种小地方可比,白葭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妈能干,家里有她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我想跟着表叔学几年,多赚点钱,不然妹妹上大学都没钱。” 陈凛看着白葭,灯光下,她的侧影是那么美丽,美丽到让他自惭形秽。 “那我呢?”白葭终于说。 “你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将来等我混出点样子,能配得上你了,再回来娶你。”陈凛咧开嘴笑,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笑了,都快忘了笑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白葭轻轻捶他的肩。 陈凛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凝视着她清丽纯净的小脸,“白葭,我知道你性格,你聪明着呢,能照顾好自己。” “你怎么知道?” “我给你当了几年打手了,我会不知道?你当初跟陈燕好,就是因为我是她哥,我送她上学放学,也就能送你上学放学,免费给你当保镖。” 白葭眉头一皱,“我哪里像你说的这样。” “不要狡辩了,小狐狸,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要不是我还有点用处,你早就揭发我偷看你洗澡的事了。”陈凛狡狯地看着白葭的眼睛。 这回,白葭不狡辩了,脸红红的,鼓着小嘴,把手按在他嘴上,不让他继续说,陈凛按住她的手,一路向下滑到心口,年轻的心脏在胸膛里有力的跳动,她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这样,我才能安心走,不然我整天担心我不在你会挨欺负,我就没法走了。” “你现在像个大人一样。” “我本来就是大人,我都十九了,法律上已经成年了。” 白葭轻抚他鬓角,看着他眼睛里隐隐的泪光,和一夜之间成熟许多的面容,心里怜惜,他也不过才十九岁呀,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生活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很多人在这个年纪还在父母面前撒娇、承欢膝下,有些人却不得不面对风雨。 “白葭,我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两个人一条命,为了你,我会努力的。” “不要绝望,也不要放弃希望,我们都要坚强。” 陈凛离开兰溪镇那一天,马丽珠要看店,只有白葭和陈燕送他到车站。 那天早上雾蒙蒙的,风也很大,陈凛把行李放到车顶,又从车上跳下来,站在风里对陈燕说:替我照顾好白葭。 陈燕拼命点头,看着哥哥上车,而长途车渐渐远去,泪如雨下。白葭没有哭,递了张纸巾给她,她自幼颠沛流离,早已学会了不在分别的时候哭。 陈凛坐在长途车上,从口袋里掏出前一晚白葭送他的东西,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上了车再看。 那是个扣得很结实的手绢包,陈凛小心翼翼解开那些结,手绢包里是一只挂着铃铛的银镯,小小的、她曾经戴在手腕上的,因为年代久远,早已氧化得看不出银子本来白润的颜色。 这大概是她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一只自己留着,一只给远行的他做个纪念。陈凛的眼眶红了,紧紧握着银镯,如获至宝。 一晃两三个月过去,陈凛每次打电话回家问起白葭,陈燕都是支支吾吾,一会儿说白葭上补习班去了,一会儿又说白葭去看电影,几次之后陈凛起了疑,非让陈燕去找白葭来听电话,陈燕无奈之下才告诉她,白家母女已经搬走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早告诉我?”陈凛气坏了,气陈燕更气白葭,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通知他一声。 陈燕委屈不已,“是妈不让告诉你,我早就想说的。”陈凛顾不得训斥妹妹,追问:“她搬到哪里去了,她有没有给我留话?” “她给你留了封信,让我交给你,说信里有她的新地址,让你写信给她。” “你这个笨蛋!” 当天傍晚,陈凛就坐车回来了,一回到家就找陈燕要白葭留下的信,结果陈燕根本拿不出。 马丽珠站在门口看着他俩,冷冷道:“信被我撕了。”“凭什么撕我的信?”陈凛气急败坏。 “凭我是你妈!”马丽珠神情镇定地看着儿子,“那个小丫头跟你从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跟她再好,也迟早要分开,她走得正是时候,断了你的念想。” “你怎么知道她跟我不是一条道上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迟早要分开?你无权干涉我们。”陈凛从来没这样生过继母的气,就算她看不惯白云舒,白葭跟她妈妈又不是一种人。 马丽珠见他气得额角的青筋爆出来,知道不跟他把话说明了,他不会服气,“你才吃过几天米走过几天路?那小丫头表面上虽然不声不响的,骨子里跟她妈是一类人,一肚子主意,你不要见色就起意,那种女人天生狐媚子,你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与其将来当个剩王八,不如现在就给你从根上断了,我养了你十几年,我会害你?” 她这番话虽然没有让陈凛的怒气平复,却把这种怒气转化成了怨气,陈凛一言不发就跑了出去。马丽珠跟陈燕吼了一声,陈燕跑出去追她哥哥。 陈凛一口气跑到渡口,跑到他在老槐树上第一次看到她和她妈妈下船的地方,声嘶力竭叫喊:白葭—— 叫了几声,心里并没有舒服多少,眼泪夺眶而出,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悲伤,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有一种无力到瘫软如泥的感觉。 陈燕以为她哥要跳河自杀,跑过来死死抱住她哥的腰,哭道:“哥你别想不开啊,爸不在了,我和妈都要依靠你呢,你不能死啊。” 陈凛低下头看着可怜的妹妹,忍住满心忧伤,哽咽着问她:“你告诉我,白葭到底去哪儿了?” 陈燕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听说白老师嫁给一个有钱人,把白葭一起带到外国去了。”“白葭走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问她?”陈凛头一次觉得妹妹傻得可气。 “我问了呀,但是白葭没说呀,她哭了好久。”陈燕抽泣着叙述,“镇上的人都说,那个男人是因为白葭才同意娶她妈妈的,到了外国,母女俩都要伺候那个人,吴家阿婆说……” “胡说!你胡说!”陈凛像个受伤的野兽一样怒吼着,跑出去很远很远,他不敢想象,如果真像镇上人所说,白葭的境遇会有多凄惨。 他也无法想象,失去她以后,自己会怎么样,只知道在他十几岁时就爱上的她,会是他一生中最深的挚爱。 陈燕看着哥哥狂奔而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白葭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陈凛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就像她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无影无踪。 “今天真冷啊。”白葭跟同桌耿薇说。 “是啊,天气预报好像说有零下五六度呢。”耿薇正拿着小圆镜照脸上的痘痘。2k阅 35.第35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一个赤身**的男人把同样赤身**的女人压在身下,两人挥汗如雨,身体交叉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小小的白葭差点认不出那是自己的母亲,仓皇间狼狈不堪地逃走。 那天晚上,白葭饥寒交迫地蹲在外面哭了一晚上,等那个可怕的男人走了以后,白云舒才在弄堂角落里找到冻得瑟缩发抖的她。 从那以后,母女俩不停地辗转各地,每到一地,白云舒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搭上不同男人,她把钱全部用来打扮自己,从来不操心女儿会不会饿肚子,白葭知道,母亲心里恨她,要不是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母亲说不定早就再婚了。 思及往事,白葭悲从中来,扑倒在陈凛肩头哭泣不止,陈凛搂住她,手指轻轻替她梳理头发,任由她尽情哭,难得她这样发泄一次,此后多年间,这样的眼泪再也没有过。 两人回家,陈家亮着灯,陈凛知道,父母这个时候不是在店里忙就是在卧室看电视,妹妹在自己房里做功课,他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还想跟白葭待在一起。 可是白葭不愿待在街上,她比任何时候都怕见到街坊四邻,下午的丑事让她且得有一阵子抬不起头来。 白葭低着头,尽量靠着街道一侧走,步伐都是迟疑的,走进院子,怕被陈家人看到,赶忙松开陈凛的手:“你回家吧。” “时间还早呢,不急。”陈凛紧紧跟着她。 “回去吧。” 眼看着白葭快走到家门口了,陈凛忽然抓住她,把她带到院墙后的那棵树下,“才八点多,离睡觉早着呢,我们再待一会。” 白葭见他眼睛里闪烁着奇妙的光,羞涩地垂下眼帘。 “白老师让我照顾你,这几天我接送你上学放学,免得那伙人再来找你麻烦。”陈凛一本正经地说。 白葭嗯了一声。 “你要听我的话,放学就在家里好好写作业,哪儿也不要去,要出去就找我陪你去。” 白葭又嗯了一声。 陈凛见她总低着头,把双手放她肩上,“你别光低着头,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看着我的眼睛,还有我说的话,你明白就说明白,别不说话。” “明白。”白葭把脸抬起来。她哪里想到陈凛是什么鬼心思,刚一抬头,陈凛就吻下来。她慌忙往后躲,他一点也不让她,捧住她的脸就是一阵狂吻。 “你干什么呢。”白葭又羞又气,捶打陈凛的背,这人时时刻刻都在盘算怎么占她便宜。 身体往后躲,白葭几乎退到墙角。陈凛及时把手伸到她背后,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墙上凉,还有虫子蚂蚁,到我怀里来。” 他稍一用力,就把白葭给抱住,白葭挣扎不了,小声嘟囔:“流氓一样。”“你才知道。”陈凛抱得更紧。 她小小的,身量尚未长足,高大的他能把她整个人都裹在怀里,低头怜爱地吻住她。 树下野草丛生,两人不过站了半小时,身上就被蚊子叮了无数口,陈凛挠着背,一阵痛痒让他忽然记起来自己背上受了伤,倒也奇了,一晚上他都没想起来,也不觉得疼,想起来之后立刻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先回去,洗个澡再到我家来。”白葭发现他的异样,主动放开他。陈凛什么都没问,照着她的话,回家洗澡换衣服,把房间的台灯开着,悄悄跳窗溜到院子里,溜进白家。 白葭正在房间里等他,桌上摆放着红药水、药棉和纱布,她知道他下午为了护着她受了点伤,虽然他没喊疼,她也担心。 陈凛从衣服下拿出一串葡萄给白葭,“家里留给我的,给你吃。” 白葭喜欢吃葡萄,院子里那个葡萄架上每次结满葡萄,马丽珠都会看得紧紧的,不让任何人有偷摘的机会,他好几次看到白葭在葡萄架下洗衣服的时候偷偷站起来摘几颗葡萄吃,怕被发现,小嘴塞得鼓鼓的,飞快又蹲下去。 让陈凛趴在她床上,白葭小心翼翼用药棉蘸上红药水,涂抹在陈凛背上,那群凶神恶煞的女人对他又抓又打,把他的背都抓伤了,横七竖八好几道血痕。 感觉到背上有个凉凉的东西不时涂抹,陈凛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过那样舒服,他闭着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天的经历实在太刺激,受伤也值。 “白葭——” “嗯?” 白葭不解地看着陈凛,见他侧着身子,目光狡黠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干什么?”“不干什么,就是想叫你的名字。白葭——”陈凛看着她嘴唇优美的弧度,很想再亲上去。 “你不是说,我的名字是芦苇吗?”白葭伸手在他肩头一按,让他趴好了,继续替他上药。 “你的银镯呢,怎么不戴了?”陈凛怀念银镯清脆的铃声,一听到铃声就知道她在附近。 “早就戴不下了。” “将来等我有钱了,给你买个大一点的银镯,上面也挂个铃铛。” 这个时候,对面忽然传出马丽珠的吼声:“小兔崽子,半夜三更了做什么好事,还不趁早滚回来睡觉。” 陈凛听到她声音,安了弹簧一样跳起来,要把t恤往身上套。白葭忙阻止他,“别穿了,背上都是红药水,小心蹭到衣服上。” 她低下头想一点一点帮他吹干,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把衣服团成一团抱住跑了。 刚走几步他又跑回来,一把搂住白葭,深深往她唇上吻去,紧跟着又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离去。 马丽珠站在堂屋里,灯光下威风凛凛、双手掐腰,很有一种山寨大王出来巡山的架势,审视地看着儿子灰溜溜地从对面跑回来,见他光着膀子把衣服抱在心口,刚想开骂,就看到他后背上一道道的伤痕,猜到是下午在屋里救白葭的时候被人打的,也就不再多话。 “你以后能不能声音小一点,吵得人心慌。”陈望知正在看电视,听到老婆的吼声,等她回房间后忍不住抱怨。 “老娘就是这大嗓门,你不愿意听拿棉花团把耳朵堵上。”马丽珠把门关上。 “白老师伤那么重,我们要不要去看她一下,街里街坊的。”陈望知悄声跟老婆打商量。 马丽珠白他一眼,“说你是憨大,你还真是憨,她这次的丑事闹得全镇人都晓得,谁家男人还好意思再往前凑?陈得乐,你老实讲,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下午没看到她被扒光,你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陈望知一见情况不好,赶紧调转话题,“你看你又说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觉得他们打人不对,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只晓得逮住女人欺负。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不**律的人太多了才弄得到处乌七八糟。” 马丽珠忿忿地冷哼一声:“你儿子跟你一样,好色!” “你胡说什么!”陈望知疼儿子,最不喜欢马丽珠对陈凛说长道短。 马丽珠把下午陈凛奋不顾身冲进房里护着白葭的事跟丈夫详细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忧虑:“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小丫头,美人胚子……长大了只怕陈凛降不住。” 陈望知叹息一声,觉得老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普通男人过日子图的是实惠,娶个老婆要能操持家务、伺候老的生养小的。美人儿谁都喜欢,可不是谁都供得起宝马香车的富贵日子。 “都还小呢,等大点再看。”道理他都明白,然而怜子之意终究占了上风,不忍心给儿子泼冷水。 第二天傍晚,陈凛趁着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偷偷跑回家,没有回自己家,径直去了白家,堂屋和厢房都没人,他走进厨房,看到白葭坐在椅子上看着煤气灶上的锅。 搂住白葭亲了亲,陈凛问她:“你做什么呢?” “炖鱼汤,一会儿给我妈送去。”白葭打开锅盖看看,鱼汤已经炖得雪白,咕嘟咕嘟冒着泡。 陈凛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我还以为你恨她,不会管她呢。”白葭看他一眼,“我不管她谁管她,难道看她死在医院里。” 关掉煤气,白葭把鱼夹起一条盛在碗里倒上点酱油给陈凛吃,陈凛推辞:“你吃。”白葭摇头,坚持要他吃。 把剩下的鱼肉鱼汤全部倒进保温壶里,白葭又麻利地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表情始终很淡漠。 她嘴上说得狠,心却是柔软的,陈凛动容,“你不留点自己吃?” “这是专门买给她补身子的,我吃菜泡饭就行。”为了给鱼汤保温,白葭把保温壶用包裹布系上。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不耽误你上晚自习。” “白葭,你别跟我这么客气行不行?”陈凛握着白葭双肩,柔声说:“我送你,晚自习少上一回两回又不算什么。” 白葭这才不推辞,简单做了点饭菜跟陈凛两人一起吃了,去医院给白云舒送饭。 到了医院病房外,陈凛让白葭自己进去,他在外面等。白葭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好意思,也没勉强他。 母女俩见面,白云舒脸上的伤淤血青肿颜色加深,比前一日更加狼狈,白葭视而不见,把鱼汤倒在碗里端给她。 “陈凛没陪你来?” “来了,他在外面。” “在外面干什么?心里有鬼不敢进来?” “我不知道。” “他不适合你。”白云舒忽然说。 白葭一怔,没说话,忸怩地扯着衣角。 白葭试着想下床,一阵头重脚轻,视线也模模糊糊的,只得重新趟回床上,打电话给耿薇,心想,就再相信她一次。 耿薇接到白葭电话,跑到学校门口去找陈凛拿水果。见陈凛年纪很轻,长得也很帅,耿薇不禁多看了几眼,从他的气质来看,似乎不太像学生了,而且他把水果交给自己后转身就上了一辆车。 耿薇在食堂打好了饭菜给白葭送去,把水果也带给她,跟她抱怨,“我以为顶多一塑料袋,哪知道整整一箱,可把我累死了。” 白葭谢了她,把装水果的泡沫箱打开,见里面琳琅满目,有草莓、车厘子、红提,还有山竹蓝莓和青葡萄,心里顿时明白这是陈凛专门买给她的,他知道她喜欢吃水果,给她钱她也不会舍得买,所以买好了送来,怕她不收,说是表叔给的。 洗了几样水果给耿薇吃,白葭低头吃饭,耿薇八卦地跟白葭打听陈凛。 “是你男朋友?没听你说过,长得好帅啊。” “不是的,是我一个亲戚,我舅妈让他顺路带点水果给我。”学校里关于自己的传言很多,白葭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好像已经工作了,还自己开车,挺有钱的吧?” “那不是他的车,是公司的。” 耿薇还想打听,但见白葭只顾吃饭,便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2k阅 36.第36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不要紧,还有一道菜就好,我等一等再上桌,陈师傅,您和陈凛陈燕先吃。”白云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看来看去见不到白葭,陈凛好奇去问陈燕,陈燕也说不知道白葭去了哪里。不一会儿,他们才看到白葭捧着个小竹筐从外面进来,竹筐里盛满了油汪汪的生煎包。 白葭把生煎包放在桌上,端个小板凳坐下吃饭,白云舒端菜出来看到她,叫她给客人盛饭。 “不用忙,我们自己来。”陈望知叫陈燕过去帮白葭的忙。 最后一道菜是咕咾肉,白云舒见众人不动筷子,情知是在等她,忙说:“都别客气了,快吃吧,陈师傅,你们吃啊。” 陈望知趁着兴头喝了几杯酒,下酒菜出乎意料地爽口,忍不住称赞:“白老师,想不到你真人不露相,烧出来的菜比馆子里的厨师还好。” “哪里哪里,都是家常菜,陈燕陈凛,你们都不要客气,白葭,给陈师傅倒酒。” 白葭听到这话,赶忙放下筷子,要拿酒瓶给陈望知倒酒。陈望知抢先拿起酒瓶,笑道:“不用不用,小孩子家尽管吃你的,倒酒我自己来就行。” 在母亲面前,白葭总是一副很乖的样子,哪怕是对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她也细嚼慢咽,绝不像在陈家吃饭时那样仿佛饿了很久。 白云舒在人前永远打扮得优雅得体,为了招待客人,她特意穿了一件淡紫色旗袍,外套珍珠白色羊毛开衫,开衫衣襟上还别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她走到哪里,那种淡淡的香气就跟着她到哪里。 酒足饭饱,陈望知让儿女帮着白葭收拾桌子,自己则坐在一旁和白云舒闲聊,等到忙完了,才带着陈凛陈燕回家。 父女三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默契地谁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马丽珠,他们都知道,要是给马丽珠知道了,这个家起码一星期不得安宁。 但是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马丽珠耳朵里,告密的正是吴老太那个喜欢每个院子溜达的孙子,那小子生得白白胖胖,正是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看到白葭去买生煎包,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进来,看到陈家一家人都在白家吃饭,他没敢上前,回家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他奶奶。 白云舒名声不好,小胖子没少听他奶奶和妈妈在背后议论,说那女人是个狐狸精变的。小胖子在电视上见过狐狸精,知道狐狸精都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那个白老师也很漂亮,所以她一定就是个狐狸精。 吴老太和兰溪镇其他中老年妇女一样,热衷传播各种大道小道消息,不仅是路边社忠实听众,也是忠实传播者,等她添油加醋把这件事报告给马丽珠,马丽珠顿时火冒三丈。 早就知道对面住了个风流寡妇,可没想到那个不开眼的小寡妇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公开跟自己老公眉来眼去,马丽珠到白云舒窗户底下叫骂了两天,听到房间里始终没动静,才骂骂咧咧地回家。 既然敌人装聋作哑毫无还手之力,她也就不想把这场风波扩散化,人要脸树要皮,她马丽珠怎么说也是兰溪镇上一号人物,犯不着落下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 白葭走到母亲房间门口,看到母亲像个没事人一样对着镜子描眉画眼,身上合体的宝蓝色织锦旗袍是新做的,领口的水晶别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知道她又要出门去,默默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已经穿破了的运动鞋,思量着如何开口。 白云舒放下眉笔,拿起香水瓶往耳后喷了点香水,看到白葭怯生生站在门口,叫她:“你像个小鬼一样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白葭这才鼓起勇气上前把鞋子给白云舒看,白云舒双眉一挑,小孩子长得就是快,这才多久,鞋就不能穿了。 “等我后天晚上回来就给你买。” “谢谢姆妈。” 白葭苦苦等了两天,没等到运动鞋,母亲回来的时候照例只给她买了点吃的,把运动鞋的事忘记到九霄云外。 没有再提这件事,白葭小小的脸上很多天没有笑容,陈凛第一个发现情况,知道她不会和自己说话,只能暗中观察她。 她依然和陈燕同进同出,每天放学一回家就待在家里不出来,陈凛想看到她都不容易。 小学放学早,为了能碰上她们,陈凛逃课去她们教室外蹲点,陈燕看到自己哥哥鬼鬼祟祟在教室外面趴着窗台探头探脑,好奇无比。 “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陈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灵机一动说:“我看天要下雨了,给你送雨伞。” “伞呢?” “伞——哦,伞忘了。” 和陈燕说话的时候,陈凛的视线在搜寻着白葭,见她坐在两三排后的某个位子,正和同桌的小男生说话,问陈燕:“你们怎么还不下课?” “这节自习上完了就放学。” “那我等你们。”陈凛不甘心地又看了白葭一眼,她还在和同桌说话,这让他很不高兴,他原以为她和所有男生都不说话,原来只是不和他说话。 放学的时候,陈凛保镖一样跟在两个丫头身后,护卫着她们,和白葭同桌的小男生本想跟他们一起走,被陈凛捶了几拳后吓得跑开了。 “白葭,你说我哥是不是傻,他说来给我送雨伞,雨伞没带。”陈燕偏着脑袋跟白葭说悄悄话。白葭看到自己同桌抱头鼠窜的狼狈样,皱着眉头没说话。 路过卖羊肉串的小摊,陈燕跟她哥撒娇,让他买羊肉串给她们吃。陈凛摸摸了口袋,幸好身上还有几块钱,买了几串羊肉串,自己两串陈燕两串,又给白葭两串。 白葭见他一脸嬉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想戏弄自己,犹豫着要不要接。 没等她伸出手,陈凛已经气急败坏,“嫌路边摊脏啊?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的。”三下两下,他气鼓鼓地把手里的羊肉串全吃了,辣得脸红脖子粗。 白葭讪讪地把手藏在身后。陈燕嗔怪地看了哥哥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白葭这么凶,“不要理我哥,我哥就是个神经病。” “谁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你个笨蛋!”陈凛没好气拍了一下陈燕的脑袋。陈燕毫不相让,也打了他一下,白葭见他们兄妹俩忽然打起来,赶忙拉住陈燕。 这一闹,陈凛的注意力又重新转到白葭身上,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这才注意到她脚上那双破旧的运动鞋。 回到家,陈凛把陈燕的存钱罐砸了,把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加在一起,数来数去也不过一两百块钱,但买双小女孩穿的运动鞋是够了。 陈燕写完作业哼着歌从白家回来,粗心的她一晚上也没发现她哥干的好事,等到她发现的时候,陈凛早就把存钱罐的碎片扔到河里毁尸灭迹。 然而,陈凛没想到的是,没等他去买运动鞋,钱就被同学二赖子偷走了。二赖子是班上有名的差生,经常偷父母和班里同学的钱去游戏室打游戏,学校几次想开除他,但因为他母亲是镇上有名的泼妇,经常为儿子的事闹到校长室,学校只得不了了之。 陈凛发现钱被偷了,立刻想到是二赖子干的好事,怒气冲冲跑到学校附近的游戏室找他算账。 二赖子正在打电玩,看到陈凛杀气腾腾进来,吓得赶紧跑,没跑几步就被陈凛追上,陈凛照着他的脸先给了两拳。 “把我的钱还给我。” “什么钱,我没拿。” “你还不还?不还叫你脑袋开花。” 陈凛又是一拳打在二赖子脸上。二赖子疼得哭爹喊娘,大叫:“老子就是没拿,打死老子,老子也是没拿。” 二赖子的几个同伙看到陈凛痛打二赖子,围过来帮忙,陈凛和他们厮打成一团,猜到钱肯定是被他们挥霍光了,不想再跟他们啰嗦,一脚踢开其中一人,离开了游戏室。 回家路上,陈凛才发现自己衬衣袖子被撕破了不说还沾着点血迹,只得把衬衣脱下来,免得给马丽珠看到又是一番训斥。 哪知道,二赖子回家把事情告诉了他妈,他妈又找马丽珠告状,绝口不提偷钱的事,马丽珠回家以后把躲在房间里写作业的儿子揪出来,抓起鸡毛掸子就打。 “让你别跟人打架,你就是不听,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就知道打架。”马丽珠被二赖子那个不讲理的妈数落半天,气得脸都涨红了。 陈凛梗着脖子反抗,“他偷了我的钱,我才揍他一顿,他经常偷钱。” 马丽珠一愣,却也没停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胡说八道,你哪里来的钱,陈凛我告诉你,你要是撒谎,老娘更饶不了你。” 陈凛左躲右闪,背上还是挨了几下,跳脚跑出家门,不留神撞上下班回来的白云舒。 “哎呦,这是陈凛啊,你跑这么快干什么?”白云舒猛然被他一撞,胸口和肚子都被撞得生疼。臭小子毛手毛脚的,赶着投胎一样。 陈凛自己也疼得龇牙咧嘴,顾不得解释,跑了出去。马丽珠拿着鸡毛掸子在家门口叫骂:“小兔崽子,有种你一辈子别回来,野在外面算了。” 白云舒本想劝两句,看到马丽珠那种表情,也就不想多事,回到家里,看见白葭正在做功课,换衣服去厨房烧晚饭。 “姆妈,刚才陈师母在说什么?” “说陈凛啊,那个小赤佬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被他妈妈一顿好打。” 白葭听了这话,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漂亮的眼睛不由自主看着对面陈凛的窗户,自言自语:“闯祸精。” 白云舒没听清楚她在嘟囔什么,叫她帮忙择菜。 陈凛跑回家的时候,看到妹妹陈燕趴在白家窗户上跟白葭说话,好奇地溜到她身后听他俩对话,原来白云舒晚上要去给学生开家长会,把白葭锁在家里了。 “你饿不饿,我拿点东西给你吃吧,我妈今天包了虾仁饺子,好吃极了。”陈燕垫着脚站在青砖上,勉强能看到房间的白葭。 “我不饿,我吃过晚饭了,你的数学书借我用一下,我的书忘在学校了。”白葭注意到陈凛鬼鬼祟祟躲在梨树后面,有意压低了声音,不想给他听到自己说话。 “哦,我一会就拿给你。”陈燕转身回家,看到哥哥先她一步进门,叫他,“哥你去哪儿了,吃晚饭的时候妈到处找你都没找到。” “我去同学家了,饭还有吗,给我热热去。”陈凛对妹妹发号施令。 “饺子给你留着呢,还有咱爸买的烧鸡,也给你留了一只鸡腿,你自己不能去热啊,让我去。”陈燕不情不愿地说。 陈凛想了想,自己去厨房热饭菜,把家里人给他留的饺子都用油煎炸了,先夹了几只放碗里用瓷盘扣上,剩下的自己吃了,鸡腿他没舍得吃。 悄悄跑到白葭窗下,他捏着嗓子学陈燕的声音叫白葭。 白葭听到声音,以为是陈燕来给她送数学书,哪知道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个盖着瓷盘的瓷碗,把瓷盘揭开一看,是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煎饺和一只鸡腿,抬眼看去,陈凛已经跑回家去了。 她穿着件浅色大衣,戴着雪白的兔毛围巾和同色系毛线帽子,粉雕玉琢、明眸皓齿,明明是很普通的衣服,可穿在她身上就是那么清纯动人,慕承熙知道,全班男生都和他想得一样,都在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少女。2k阅 37.第37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白葭就不一样了,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越长越像她妈妈,狐狸一样小小的脸,她笑不笑都很倾城。 白葭很瘦,已经十三四岁的少女,她的个子倒不矮,只是没什么斤两,整个人看起来只有陈燕的一半。 她的眼睛春水一样,迷迷蒙蒙荡漾着水波,气质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雅清纯,可又不失妩媚,在她面前,小镇的其他女孩显得那么俗气。 坐在乌篷船上,陈凛能看她一整天。只可惜,她从来不看他,像是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她宁愿跟摇乌篷船、瞎了一只眼的艄公老头说话,都不跟他说话。 就算是这样,陈凛的视线也总是不经意间就转到白葭身上,她身上的校服不合身,宽宽大大的,妹妹都穿上漂亮的裙子了,她还在穿校服,一年到头她除了校服,几乎没有什么替换衣服,陈凛看着自己妹妹,又看看她,有点心疼,又说不上来心哪里疼,妹妹穿得也一般,可总算有新衣服穿,她从来没有。 “哥,我们今天放学后要去看电影,不等你了。”陈燕下船的时候,跟她哥说。陈凛回过神来,“你有钱看电影吗?” “有啊,看电影又花不了几个钱。” “你跟她一起看?”陈凛向白葭努了努嘴。陈燕点点头,“当然,我们从来形影不离。” “那我能去吗?” “你们高中不是要上晚自习吗?” “少上一晚不要紧。”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白葭忽然说。 陈燕不高兴,“干嘛不去呀,昨天不是都说好的吗?哥,你别讨厌了,我们不想带你。”“切,不去拉倒。”陈凛狠狠地瞪了白葭一眼,走开了。 晚上,陈凛下晚自习回来,看到陈燕在房里做功课,走到她身边,假装不在意地问:“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电影八点不到就散场了。” “那个……小妹……”陈凛想着该如何措辞,如何跟这个粗线条的妹妹说才不会暴露自己的想法,于是打哈哈,“你长高了,家里给你买了好多新衣服,那些不穿的旧衣服放在家里也没用,不如送人。” “送给谁呀,我那些旧衣服样子都过时了,谁还老土穿那些。” “送给需要的人啊,你朋友或者同学。” “我同学个个家里都比咱家条件好,谁穿我的旧衣服,哥,你也真会说。” “也可能有条件还不如咱家的呢。”陈凛快被脑子不开窍的妹妹急死了。 陈燕还是一脸茫然,眨巴着眼睛,看到她哥那种不自然的表情,忽然领悟,双目顿时闪烁着狡狯的光芒,“我知道了,你想让我送给她几件衣服。”说话间,她指了指对门。 陈凛抬头看天,故作随意,“反正那些衣服你也不穿了,不如帮助同学。” “哥,你是不是喜欢她呀?”陈燕忽然和她哥有了心灵感应一般,替他说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陈凛心虚,连忙摇头,“瞎说。” 陈燕知道她哥不好意思了,也就不再拿他开玩笑,“等我明天收拾收拾,选两件好看的给她,既然要送人家衣服,就不能送太差的。” “好妹妹。”陈凛高兴地用手指在妹妹脸蛋上弹了一下。 夜深人静,家里人都睡了,只有陈凛一个人还在写作业,上了高中以后,功课明显多了,他几乎每天都要写到快十二点。 对面的窗户还亮着灯,陈凛好奇地看过去,白云舒的房间灯已经熄了,白葭为什么还不睡? 初夏的夜晚,电风扇呼呼吹着风,却丝毫不能缓解空气中的燥热,一种莫名的骚动在他身体里上下流窜,让他很想过去一探究竟。 悄悄关掉台灯,陈凛打开窗,从窗口跳出去,趁着夜色跑到对门的窗户下,窗帘拉上了,但是靠近了能看到白葭的影子在房间里动。 心生一计,陈凛爬上窗户外的一棵梨树,站在树枝上往房间里看,白葭穿着家居的裙子,披散着头发像是要去洗澡。陈凛一阵激动,他知道她家的浴室在哪里,那是用一个里间改造的,那后面正好也有一棵树。 爬到树上,陈凛不住驱赶着扑面而来的流萤,目不转睛看着浴室的小窗户,窗帘虽然拉上了,但是气窗并没有档上,透过气窗,他很容易就能看到屋里人的一举一动。 白葭进来了,把头发用皮筋扎起来,站在莲蓬头底下脱掉裙子。陈凛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赶忙用手轻抚心口。 陈凛头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小屁股又圆又翘,看起来白白嫩嫩的,更令他血脉贲张的是,当她转过身来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的胸脯。 虽然不很发达,但那种已经具有少女雏形、青涩的美已经足够打动一个青春期的、从来没见过女人身体是什么样的男孩子的心。 热水洒在白莲一般纤细曼妙的身体上,陈凛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拼命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叫出声,可是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她。 正全神贯注的时候,眼前不知道飞过来什么虫子,陈凛拿手驱赶,哪知道那是只蜜蜂,瞬间把他的手蛰了。 忍痛从树上跳下来,陈凛一溜烟跑回自己窗户下,跳窗进房里,小心翼翼把手上的蜜蜂刺挑出来,心跳始终没有恢复正常。虽然最后出了点小状况,心里却是甜甜的。 他像个病人一样,失眠到半夜,脑子里全是她,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下去,再狠狠□□一番。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陈凛发现自己裤子脏了,赶忙找了一条干净的换上,做贼似的,生怕被人发现,团成一团塞到床下,准备晚上一回家就洗。 在学校心魂不定一整天,心里总惦记昨晚那件事,渴望能快一点见到她,熬过晚自习,他骑着自行车飞也似的穿过大街小巷,跨过门槛,把自行车停在老槐树下。 房间里父母的谈话引起他的注意,脸瞬间烧红了。 “你的宝贝儿子长大成人了,开始画地图了。” “喂,你小声点,不要给燕燕听到。” “干嘛叫我小声,小赤佬小小年纪不学好,画地图也怪我?陈得乐你是三天不摔打就上房揭瓦。” 马丽珠蒲扇般的手掌落在丈夫脊背上,劈啪作响,但陈凛分辨得出,他俩只是闹着玩,继母并没有真下毒手。 “男孩子大了总会这样的,我自己的小子我知道,要你操那些闲心。” 大概马丽珠到他房间里翻找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发现了他丢在床下的裤子,陈凛再次被她神一般的侦查水平折服,一声不吭走进自己卧室关上门。 家里地方有限,兄妹俩的房间是用隔板隔开的两个小单间,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好在陈燕晚上睡得死,就算陈凛偶尔发出点小声音,她也听不见。 听到哥哥回家的声音,陈燕从隔壁跑过来告诉他,她已经选了两条裙子送给白葭,但白葭没要。 “她的脾气倔得很,我也不想让她不高兴,所以她不要我就拿回来了。” “你是笨蛋。”陈凛学马丽珠的样子,用手指戳陈燕的太阳穴。 “我怎么笨蛋了?不是你让我拿旧衣服给她穿。”陈燕不满地嘟着小嘴。 “总之你就是个笨蛋。”陈凛笑着说。 把妹妹赶走以后,陈凛反锁房门,悄悄从书包里拿出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生理卫生书贪婪阅读,书被反复借阅,已经破旧不堪,但丝毫不影响他从书里了解女孩子的身体。 初中时的生理卫生课不是被主科老师占用,就是被他们用来逃课打游戏,根本也没人好好听课,而家里的电视长期被父母霸占,想从同学那里借几盘光盘回来看都没机会。 从那以后,他渐渐明白了男女之事,偶尔听到父母的房间传来床吱吱嘎嘎的声音,也不再觉得奇怪了,他只是有点好奇,父母都四十好几了,怎么还能干那事儿。 直到有一天,他清早起来看到白葭蹲在洗澡间窗外的那棵树下,心瞬间一凛。 装作无意,他过去看看究竟,白葭一看到他就站起来走开了。他跑去看看,树下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她之前在看什么。 那天以后,陈凛再也没去偷看白葭洗澡,虽然白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样跟他妹妹形影不离,他就是能感觉到,白葭已经发现了他的行动。 尽管她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他的良心叫他不安,觉得偷窥是件挺无耻的事儿。 白葭没有收下陈燕送她的旧裙子,每天依然穿着宽大的校服上学,临近暑假,学校发了夏季校服裙子,她才换掉原来那一身。 “姆妈,下星期有个同学生日,能不能给我点钱。”白葭在母亲房间里磨磨蹭蹭半天,才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要多少?一百够不够?”白云舒看着女儿。 “够了。”白葭有点惊喜,母亲很少对她这么大方。一年四季,她几乎没有零用钱,想攒钱买新衣服更是不可能。 白葭很高兴地拿着一百块钱,破天荒第一次跑到陈家窗口叫陈燕。陈凛推开窗,居高临下看着她,明知故问:“你找我妹妹?”白葭点点头。 陈凛不满意,故意说:“你又不是哑巴,就不能说句话?你不说话我不给你传话。” “我找陈燕。” 白葭终于跟他说话了,这让陈凛很高兴,可还是绷着,看着她白嫩到几乎透明的小鼻子笑,“你叫我一声哥,我就给你叫。” 这回白葭不理他了,大声叫陈燕。陈燕听到声音,从隔壁跑过来,跟白葭说悄悄话,两人约好了一起去给过生日的同学买礼物。 傍晚,陈凛回家的时候看到白葭蹲在葡萄架下,以为她又在洗衣服,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她抱着膝盖蹲在那里似乎在想心事。 回到家里,陈凛装作无心,问陈燕发生了什么事。陈燕说:“白葭被她妈妈打了,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那你没去问问她?” 紧接着,他又捏着鼻子用细细的声音学金鱼说话:“不是不是,她是不好意思穿。” “你们喜欢她吗?她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白葭喜欢陈凛。” 白葭经常来看这些金鱼,也这么自言自语过,陈凛想,不知道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对金鱼倾诉心中的秘密,表情愉快地笑起来。 陈燕站在窗口看到她哥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一缸金鱼说话,很不理解地瞅了他好几眼。哥哥和白葭一样,越来越多心事不和她说。 看到白葭端着水盆出来洗衣服,陈凛假装没看到她,耍了一套武当长拳,踢打掌劈,招招卖力,他刚得了全市青少年武术比赛冠军,很想在白葭面前显摆显摆。 看到陈燕和白葭蹲在葡萄架下交头接耳,还不时看自己一眼,陈凛猜测她们是不是在说自己,打拳打得更起劲了。 那次电影院打架事件过后,白云舒母女的名声更不好了,虽然镇上人谁也没见过送白云舒回来的那些轿车究竟坐的是什么样的男人,甚至连是不是男人都不知道,他们还是一口认定,白云舒不但自己乱搞,连女儿也是不干净的。 白葭还是不怎么跟陈凛说话,但是会到陈家来教陈燕功课,初三以后,陈燕的成绩一落千丈,不知道是因为早恋还是智力本来就不行,她似乎学什么都不通。 白葭就不一样了,白葭永远是优等生,哪怕她经常落魄到没钱吃饭,依然是学校里男生女生都关注的对象。 陈凛有时候偷偷打量她,明明是很清瘦很匀称的身材,就算是胸脯,也是正常发育,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怎么会碍了那么多人的眼? 一大早,陈凛跑到花鸟市场买了个玻璃缸,把他爸爸养在天井鱼缸里的金鱼偷偷捞起来一条放到鱼缸里养着,为了不单调,还特意捞了两条水草在缸里。 周五的傍晚,等白云舒走了以后,陈凛看到白葭蹲在葡萄架下洗衣服,抱着玻璃缸走过去,往她面前一放,“给你玩,我爸不知道。” 白葭看着那条金鱼在玻璃缸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红艳艳的颜色像是要把缸里的水染红了,抬头看到陈凛殷切的眼神,很小声说:“放在这么小的缸里养不活的。” 她难得跟他说句话,陈凛很兴奋,“没关系,你不要经常给它换水,换水的话就换我爸鱼缸里的水,我从小看我爸养金鱼,怎么养我都知道。”2k阅 38.第38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陈凛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想起什么,他悄悄从书包拿出一个大石榴,走到白葭身边蹲下,把石榴掰开给她一半。 红艳艳的石榴颗粒饱满,发出水晶一样的鲜艳的光泽,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白葭很想吃,但没有接。 她的眼睛里水光潋滟的,看来是哭过了,陈凛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伸手轻轻地替她把眼角的泪拭去,把石榴放到她腿上,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哄她:“我们学校树上长的,又酸又甜,不信你尝尝。” 为了证明石榴很好吃,他掰下一把石榴籽塞到嘴里吃。白葭这才接过去,眼泪水落了一滴在石榴上。 陈凛注意到,她可怜的小细胳膊上全是青紫的伤痕,深深浅浅的,很明显是新伤加旧伤。平时他也没少挨马丽珠的打,但他能看出来,白云舒下手可比马丽珠狠多了。 奇怪的是,他们一家从没听过她的哭喊声,要是他被马丽珠这么打,早就叫喊地街坊四邻都听到了。有好几回,马丽珠刚抬起手,他就杀猪般大喊大叫跑出门,把追赶他出来的马丽珠气得都笑了。 “我妹说白老师打你了,为什么打你啊?”陈凛忍不住问。这天是周五,白云舒已经走了,他心里有数,所以也敢大着胆子过来问。 白葭没说话,把石榴往陈凛手里一放,站起来就回自己家里去了。陈凛愣在那里,懊恼无比。 后来他才从陈燕那里知道,白葭偷偷把宽宽大大的校服裙收了点腰,穿在身上不再像个水桶那样直上直下,班里其他女生知道之后报告了班主任,班主任又把这件事通知了白云舒。 “就这么点小事?你们班的女生是不是特无聊啊?”陈凛不能理解妹妹班里的这些女孩子,为一点点小事就打小报告。 “在她们眼里不是小事啊,白葭长得本来就漂亮,穿那么丑的校服都很漂亮,她们都嫉妒死她了,随时随地想抓她的错处,我们新发的校服谁穿着都没有腰,就她的有腰,所以她们就发现了,老师批评她爱慕虚荣,让她把裙子改回去,还通知了家长。” 陈凛想了想,怪不得白葭穿新校服的裙子背影看起来窈窕可爱,原来是动过手脚,别看那丫头不声不响的,心里想法多着呢。 可他不能理解的是,班里的女生嫉妒白葭也就罢了,为什么白云舒听说了这件事会打她?女儿想穿的漂亮一点,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哥,我们班有个外号叫黄毛的男生特别讨厌,总想占女生便宜。” “哪个黄毛?” “就是一个留级生,家里挺有钱的,他经常在路上堵我和白葭,吓得我们都不敢走那条路了。” “好,明天我去会会他。” 这样的对话从她们上初中起,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每次都是陈凛和他几个哥们儿默默替她们解决掉麻烦,陈凛本来长得就高大,又在少年宫练过几年武术,附近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没人是他对手。 为了给黄毛一个教训,陈凛花了点时间观察踩点,发现他经常跟踪白葭和陈燕,大概是想伺机下手,跟几个哥们儿一商量,制定了路线和计划。 这天傍晚,陈燕发烧没有上学,放学后白葭独自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走到某条狭窄的巷子时,有人堵住她去路。 “白葭,我家就在前面,去我家玩玩怎么样,我家刚买了台新电脑,能打游戏。”黄毛流里流气地涎笑,旁边还有他几个同伙。 白葭想避开他们,可他们并不放过她,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几个人把她围住,往墙角逼。 “别这么小气嘛,跟哥哥去玩玩,不会亏待你。”黄毛伸手就要摸白葭的脸。白葭吓坏了,抓紧书包带就要跑。 就在这时候,陈凛和同伴从墙上跳下来,把几个混混拉开。 “你快走!”陈凛见白葭在一旁惊恐地看着自己,把她往边上推。白葭往巷子口跑了几步,回头去看陈凛,见他和黄毛互相扯着衣服打架,似乎还处在下风,担心地往回跑了几步。 陈凛见她跑回来,着急大叫:“你回来干什么,快跑!”他一个分神,黄毛的同伙拿出弹~簧刀划破他衣服,把他的手臂割伤了。 白葭吓得脸色发白,头也不回地跑了,陈凛见她跑远了,才放下心全神贯注跟混混打架。 白葭一口气跑到街道对面的小饭店,气喘吁吁叫老板:“叔叔,那边的巷子里有人偷东西,我看到他们撬锁。” 小饭店老板一听情况,赶紧让老婆打电话报警,自己则叫了几个人拿起铁锨就去抓小偷。 之前他就看到几个小混混往巷子里去,看样子像是要约架,也没太在意,镇上每天都有十几岁的小孩打架,大人早就见怪不怪,看到了也不会多管闲事,但是撬锁盗窃就不一样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看到有大人拿着铁锨过来,已经处于下风的黄毛和他的同伙一哄而散,陈凛和同伴也趁机从巷子另一头跑了,他们从小生活在镇上,对这里宽宽窄窄、四通八达的巷子都很熟悉,知道该往哪边跑。 白葭早已经跑到巷子另一头等着,看到陈凛他们跑出来,总算松了口气。陈凛见她站在那里,才知道是她喊人过来,见她苍白小脸上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划伤,冲她扮个鬼脸。 “滚!别跟着我。”陈凛恶意地跟她吼一声。 本以为这丫头只顾着逃命才跑得比兔子还快,没想到还挺聪明的,知道找大人求助,这让他心里甜甜的,但是他并不想把这种甜意表现给她看,反而想吓唬吓唬她,因为他发现,她刚才害怕时的表情特别漂亮。 白葭并没有退缩,紧紧跟在他们几个身后,小小的人儿看起来要被沉重的书包压垮了似的,细弱的肩膀不堪重负。 陈凛知道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觉得特别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幸福到手臂都快麻木了他才发现伤口一直在流血。 绕到附近的小诊所包扎伤口,他不是第一次打架受伤,对处理伤口已经很有经验了。 白葭还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陈凛从口袋缝里抠出一块钱塞给她,“让你别跟着我就别跟着我,惹祸精!拿去买生煎包吃,回去敢说一个字,小心我宰了你。” 白葭拿着一块钱去买了三个生煎包,自己吃了一个,把剩下的两个用纸袋子包好,跑回小诊所,不见陈凛的影子,一问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很愉快地把剩下的两个生煎包全吃了。 几天后,黄毛在放学回家路上又挨了一顿打,他的父母跑到学校去闹,老师把白葭叫到办公室询问,白葭告诉老师,黄毛和几个同伙偷东西时被小饭店老板发现,差点被老板给打了。 老师又去问小饭店老板,小饭店老板正因为这几天家里的窗户玻璃被砸的事生气,一听说黄毛被打,顿时火冒三丈,用方言把黄毛痛骂一顿,一口咬定这个黄毛就是企图到他们住的巷子里偷窃的小混混,被他们发现之后怀恨在心,偷偷去砸他们家玻璃。 查清事情经过,黄毛的父母哑口无言,吃了哑巴亏的黄毛也不敢说自己是因为想调戏小姑娘才挨了两顿打,那会让他的父母更生气,半个多月后,黄毛转学去了县里。 白葭知道消息后,高兴了好几天,在院子里遇到陈凛,本想低着头躲过去,哪知道却听到他说:“那些玻璃是你砸的吧。”白葭没说话,跑回家里去了。 想不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却是一肚子鬼心眼儿,看来一般人根本欺负不到她,听陈燕说黄毛已经转学,陈凛也是满心爽快。 在众人的流言蜚语中,白葭长到十五岁,开始从流言蜚语的配角变成主角。 街坊邻居常常在背后议论她,越长越像她妈妈了,妖妖俏俏的,一看也是个小狐狸精,他们一方面羡慕她比自家女儿长得好,羡慕她的白皮肤和黑缎子一样的头发,一方面又瞧不起她,觉得她迟早得走上她妈妈那条路,成为方圆百里内有名的婊`子。 陈凛很怕这些流言蜚语会伤害白葭,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白葭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别人的议论抬不起头,她现在根本不把这些议论放在心,甚至有一次他看到白葭特意化了妆去镇上的电影院看电影,那种少女特有的清纯和美艳把所有看到她的人都镇住了。 陈凛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正遇上陈燕和白葭从电影院出来,见白葭头发散乱、脸也总是避着自己,好生奇怪。 “你脸上长疮了,怕给人看到?”陈凛不知道白葭为什么见到自己好像看到瘟神似的。 没等白葭开口,陈燕在一旁抢答:“不是的,哥,我们跟人打架了,两个人打三四个人,我们都没输。” 虽然陈凛隔三差五就要跟人打一架,但是没想到妹妹也会跟人打架,更别提白葭,她那种一阵风过来就能吹倒的小体格还有打架的力气? “还不就是那个庞雪,对白葭说了很难听的话。”陈燕义愤填膺地把事情经过告诉哥哥。 庞雪是她们同班同学,因为有个叔叔是镇长,庞家在兰溪镇是很有名的家族,庞雪的姐姐庞娜和白云舒在同一所小学教书,快三十了还没找到对象,看上了同校一位教体育的男老师,可不知为什么,体育老师对她不感兴趣,却对白云舒表示出了好感。 庞娜认定了是白云舒这个狐狸精勾搭了她的心上人,不然的话,体育老师一个未婚男青年除非脑子被门挤过,怎么会看上个寡妇呢? 庞娜不仅自己对白云舒各种不待见,连带着她家里的亲戚也对白家母女深恶痛绝,到处造谣说白云舒是风流寡妇,一把年纪了还勾搭年轻男人,庞娜的妹妹庞雪和几个同学在电影院和白葭狭路相逢,自然是免不了要出一场风波。 一路上,陈燕碍于白葭在场,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法说,到了家里,她才把刚才的事情又详细叙述。 “他们说的话可难听了,说白老师是狐狸精投胎的,不仅自己跟男人睡觉,还让女儿也陪那些男人睡觉,还说——”陈燕说了一半有点羞于启齿,哥哥再怎么亲也是男孩子,有些话不好意思跟他说。 陈凛双手握成拳,骨节握得发白,低吼:“说什么?” 陈燕低着头,假装摆弄衣角掩饰羞怯,“说她的那个……长得那么大,一看就是被男人睡过的……哎呀,羞死人了,你自己想去,反正是很不要脸骂人的话。” 陈凛明白了,没有再问什么。 陈燕自己藏不住话,又说:“白葭听到她们的话,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生气,简直要杀人一样,我想拉住她结果没拉住,她冲过去就给了庞雪一个耳光,然后她就被那几个人打了,我过去帮她,才扭转了战局。” “那她受伤了吗?” “没吧,她虽然挨了几巴掌,但没到受伤的程度。” 陈凛提着书包跑出去,陈燕纳闷地看着他跑到对面的窗户下,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驻足张望。 看来看去见不到白葭,陈凛好奇去问陈燕,陈燕也说不知道白葭去了哪里。不一会儿,他们才看到白葭捧着个小竹筐从外面进来,竹筐里盛满了油汪汪的生煎包。 白葭把生煎包放在桌上,端个小板凳坐下吃饭,白云舒端菜出来看到她,叫她给客人盛饭。 “不用忙,我们自己来。”陈望知叫陈燕过去帮白葭的忙。 最后一道菜是咕咾肉,白云舒见众人不动筷子,情知是在等她,忙说:“都别客气了,快吃吧,陈师傅,你们吃啊。” 陈望知趁着兴头喝了几杯酒,下酒菜出乎意料地爽口,忍不住称赞:“白老师,想不到你真人不露相,烧出来的菜比馆子里的厨师还好。” “哪里哪里,都是家常菜,陈燕陈凛,你们都不要客气,白葭,给陈师傅倒酒。” 白葭听到这话,赶忙放下筷子,要拿酒瓶给陈望知倒酒。陈望知抢先拿起酒瓶,笑道:“不用不用,小孩子家尽管吃你的,倒酒我自己来就行。” 在母亲面前,白葭总是一副很乖的样子,哪怕是对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她也细嚼慢咽,绝不像在陈家吃饭时那样仿佛饿了很久。 白云舒在人前永远打扮得优雅得体,为了招待客人,她特意穿了一件淡紫色旗袍,外套珍珠白色羊毛开衫,开衫衣襟上还别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她走到哪里,那种淡淡的香气就跟着她到哪里。2k阅 39.第39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陈凛去柜台点餐,慕承熙凝视着白葭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他真的是你男朋友?”白葭点点头。 “学校传的那些事……你真的和那种人在一起?”慕承熙有点气急败坏。刚才陈凛在的时候,他还能逞强绷住,陈凛一走,他急于知道真相。 “你没有权利瞧不起他,每个人的生存环境不一样,他是好人。” “可他是个混混,你看他的样子,像个流氓一样,哪里配得上你。”慕承熙只要一想到白葭亲陈凛的画面,就嫉妒得不行,他跟白葭认识这么久,除了上回她受伤他情急之下抱过她一次,平常连她的小手指头都没碰到过,而那个流氓,他凭什么? 陈凛打量慕承熙的时候,慕承熙也早把他打量了一番,知道他和自己不是来自同一个阶层,他的衣服没有质感,一看就很廉价,握手的时候手很粗糙,有着体力劳动的痕迹,就连气质也透着一种未驯化的野性,一看也没读过什么书。 “胡说,他才不是混混呢,他在杭州有正儿八经的工作。”白葭很不愿意别人说陈凛是混混,虽然他家境不好,但他从来不是混混。 “我知道,在工地上搬砖。”慕承熙冷嘲热讽地抢白。 白葭忍无可忍,但也没有再反驳他,眼睛一阵湿润,看到陈凛端着餐盘过来,强忍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把饮料和鸡翅汉堡薯条放到慕承熙面前,陈凛说:“你们说什么呢,好像挺热闹。”“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聊。”白葭不想给他看出自己的情绪,那会伤他的心。 陈凛没再多问,叫白葭吃汉堡,白葭把汉堡拿出来,慢吞吞地吃。慕承熙拒绝吃这些垃圾食品,目不转睛看着白葭,白葭那种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他痛心,懊悔自己不该让她难堪。 “对不起。”慕承熙悄声说,又看看陈凛,“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陈凛无声地目送慕承熙离开,又看看白葭低头吃东西,温柔地轻抚她的背,拿饮料给她,“慢点吃,别噎着。” 他没有再问起慕承熙的事,但白葭知道,聪明的他不可能猜不出慕承熙这么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意味着什么,想跟他解释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临下车之前,白葭才鼓起勇气说:“陈凛,那个真的是我同学,是我们班的班长,他对谁都挺客气的,看到谁都主动打招呼。” 对她的解释,陈凛玩味地笑笑,“去吧,天不早了,别让你舅舅舅妈担心。”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白葭还想解释。陈凛抱抱她,在她脸颊上亲亲,“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白葭下车后,陈凛并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从容地抽了根烟。当着白葭的面,他从不抽烟,但是私底下,他在工地上经常抽。 他不是没有情绪,也不是猜不到餐厅里那个男生的心思,但是他觉得应该理性对待这件事,那个小情敌不过和白葭一般大的年纪,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却已经不再是孩子了,自从家里发生变故,他就变得成熟起来,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三天两头打架惹事,那样会让女孩儿没有安全感,哪个女孩儿会喜欢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呢? 而且,那个情敌还是白葭他们班的班长,高中班级里班长权力很大,有他在,白葭应该不会被欺负。 白葭一回到家就把慕承熙的号码删了。 连着一个多星期,白葭没和慕承熙说一句话,即便在走廊和操场上遇到他也都低头避开。慕承熙心里很难过,但也没有主动找她说话,和叶娉婷一起赴京参加奥数选拔赛。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期末考试,白葭周末不再回家,节省时间复习功课,新学期一开学就要文理分班,她一直在犹豫是上文科还是理科,慕承熙理科出类拔萃,肯定是要上理科的,她不想再跟他分在一个班。 和耿薇谈起这件事,白葭透露了这个想法,耿薇惊讶地说:“你不是一直想学医吗,干嘛不选理科,你成绩那么好,文理科都不成问题。” “我数学不怎么样,而且医学院一上就是七年,学费太贵了。” 当医生是白葭从小就有的愿望,也一直在为之努力,但现在她有了顾虑,不仅是因为慕承熙,也是为了陈凛,如果她考了医学院,以她目前的成绩,念到博士也不成问题,这无疑会让陈凛更自卑。 耿薇想了想,“那就学文科,文科也有很多好专业,我就准备将来学金融,你英语好,可以考外语专业进外企,再不然,学法律也行。” “我也这么想,但我不想学英语,想学个小语种。”白葭想考浙江大学,这样就能到杭州和陈凛在一起,再也不用两地相隔。 有了这个想法,白葭的心定了下来,分科调查表发下来之后,她毫不犹豫就填了文科。 她没想到,就在分科表交上去当天,慕承熙打电话找她,看她很久没接,索性又发短信。 “我在女生宿舍楼下,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你要是不来,我就上楼去找你。” 看来他很坚决要来找她谈话,白葭思忖片刻,决定下楼去见他,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回事,他俩之间需要一次理性的交谈。 “去哪里谈?”白葭回给他信息,女生宿舍楼下人多眼杂,他俩见面难保不会被同班女生看到,又要生出无数闲话。 “图书馆三楼档案室,我等你,不见不散。”慕承熙回过信息把手机揣进兜里,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叶娉婷从另一边过来,看到慕承熙,以为他到女生宿舍来找自己,正想迎上去,哪知道慕承熙根本没看到她,或者说,他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叶娉婷瞬间明白,他来找别的女生,没有心情搭理她。 没有进宿舍大门,叶娉婷有意绕过绿化带,站在一棵树下眺望,果然看到白葭匆匆从宿舍出来,去了慕承熙离开的方向。 咬了咬唇,叶娉婷悄悄跟在白葭身后,看到她进了图书馆之后没有去一楼的阅览室,而是直接上了楼梯,猜到她是要去三楼。 打电话给闺蜜管萍湘,叶娉婷叫她想办法拉同桌赵玉一起过来。 档案室不对外开放,平常只有一个管理员整理档案,慕承熙和管理员认识,经常到档案室来看书。 站在窗口看着操场上踢球的男生,慕承熙眉心微蹙,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他才转过身,看到白葭进来。 天气渐渐热了,很多女生都换上了裙子,白葭也不例外,只是她不管平常还是周末,穿来穿去就那几件衣服,校服是她最常穿的。 白衣蓝裙,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清秀纯净,慕承熙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再谈。 白葭不愿坐,“我还是站着吧,反正我一会就回去。”慕承熙见她视线落在别处,看也不愿看自己一眼似的,心如刀绞。 “那你过来一下。”他叫她。白葭这才不情愿地走到他对面。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为那天晚上我说过的话道歉,我不该以貌取人,更不该对你的朋友出言不逊。”慕承熙主动说。 白葭抬头,见慕承熙注视着自己,目光深处真正的歉意很少,更多是妥协,为了换来跟她谈话的机会,而不得不做的一种妥协。 “没什么可道歉的,你有权保留你的想法,我不会要求所有人都懂得理解别人。”白葭冷淡地说。 “我有两件事要跟你说。”慕承熙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暂且先不谈那天的事……我看了你的分科调查表,你填了文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填文科,要是跟我有关的话,你大可不必这样。” 白葭微微抿唇,自己的一举一动永远有人关注,耐着性子说:“选文科不是挺好的,文科女生多,专业范围也宽,将来找工作更容易。” “不对!”慕承熙拆穿她,“你是不想和我再分在一个班,你知道我肯定会选理科,学校会按成绩排名来安排重点班和普通班,你要是也选了理科,我们很有可能会分在一个班。” 对他这番抢白,白葭没有立刻表态,幽幽地看着他。 慕承熙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白葭,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说,就算你和我有什么矛盾,也不要拿自己前途来当赌注,你想考医学院、想当医生,我知道,而且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实现这个梦想。” 白葭微微怔住,“你怎么知道?”慕承熙苦涩一笑,“开学第一堂作文课,语文老师不是让大家写写将来的理想,你写的是想当医生。” 白葭更惊讶了,没想到他会连她作文写的是什么都关注,他一定偷偷看过她的作业本,叶娉婷是语文课代表,而叶娉婷就坐他前面。 “也不是因为你。我就是觉得,现在想进好一点的大医院,至少得是硕士毕业,上七年医学院时间太长了,我想早一点工作。” 慕承熙说:“如果你是担心学费,那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只要你成绩好,大学都有奖学金,还有助学贷款,不会让你毕不了业的。医生是个很好的职业,专业性强,收入也高,便于你将来自食其力。” 要说他这番说辞一点没触动白葭也是不可能的,白葭自从填了分科调查表,一直在后悔,自己放弃理想是不是太可惜,但是在他面前,她不想令他有所误会。 “我又不是无赖,会缠着你,你不用躲着我。”慕承熙竭力想压抑情绪,可还是不免流露出些许恨意,对白葭,他永远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白葭看着他,不大好意思似的,眼睛眨了眨。慕承熙态度温和下来,“我们再来说说第一件事吧,我不知道你有……有男朋友,但是我也不相信学校里那些中伤你的谣言。” “我跟他都是从兰溪镇出来的,他是我以前的邻居,他对我挺好的。”白葭解释她和陈凛的关系。 “因为他对你挺好的,你就跟他好?”慕承熙带着点妒意反问,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妥当,补充:“其实我们都还是高中生,将来的路还长着呢,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点什么,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快做出选择,也许……” 他思考着措辞,“也许将来有更适合你的人也不一定,也说不定等过几年,你就不觉得他好了。” 白葭瞄他一眼,“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是无法理解的……他是那种穷得只剩一碗饭,宁可自己饿着,也会让给我吃的人。我们就像一个灵魂分在两个身体里,我是他的亲人,他也是我的亲人,就算是生离死别,也不能把我们的灵魂分开。” 慕承熙没想到她会这么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沉默片刻,才说:“我知道,你们认识很久了,但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真正想说的话,生怕一不小心说出来的话又会让白葭不高兴。从心底里,他不愿承认那个人是白葭的男朋友,觉得那个人一点也配不上她,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一次,要是再说第二次,白葭会彻底地、再也不理他。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约会的地方?” “有人看到过你们,告诉了我。” 白葭冷笑一声,目光里那种刀子一样锋利的恨意令人害怕,慕承熙从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知道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心里更难受了。 慕承熙个子比白葭高不少,和她说话时不得不一直低着头,两张脸离得太近,以至于白葭见他如水一般明亮的双目目不转睛凝视自己,别过脸去。 两人正沉默,同班的女生赵玉冒冒失失闯进来,看到他俩,大惊小怪叫一声:“班长、白葭,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班主任叫我来帮忙整理档案,管档案的老师呢?”2k阅 40.第40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是啊,天气预报好像说有零下五六度呢。”耿薇正拿着小圆镜照脸上的痘痘。 “你脸上又长痘痘了?” “我每次只要大姨妈一来,脸上准会长痘。”耿薇放下镜子,羡慕地看着白葭白到透明的脸,她皮肤好,从来也不长痘,不像自己,是个长期“战痘”分子。 “我也快来了。” 白葭从书包里拿出那盒果汁糖,捏起一颗放到嘴里。几排座位之后,慕承熙也悄悄从书包里拿出同样包装的果汁糖,一边背单词,一边吃糖。 叶娉婷听到声音,扭头去看,见慕承熙居然在吃果汁糖,心里一阵好奇,他以前不喜欢吃这些的,视线下意识看向白葭,看到白葭的同桌耿薇手里拿着糖盒,心中一沉。 敲了敲慕承熙的桌子,叶娉婷拿着物理作业本放在他桌上,“上星期五的物理作业有一道题我不太会,您能不能讲解给我听听?” “哪道题?”慕承熙放下英语书,头探过去看她的物理作业。叶娉婷把题目指给慕承熙看,慕承熙把题目看了看,一边讲解,一边在草稿纸上演算给她看。 “现在物理越来越难学了,要是谁能辅导辅导我就好了?你有时间吗?”叶娉婷有意无意问慕承熙。 “我又不是老师,怎么能辅导你,你成绩又不比我差,请个家教好了。”慕承熙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书本上。 叶娉婷失望地回转身子,视线落在白葭身上。 自从白葭作为困难学生代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之后,学生们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家境好的女生们,原先她们对她的关注更多是包含着羡慕的嫉妒,但现在,嫉妒中又多了一种轻蔑的情绪。 她们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拥有的各种名牌用品,钱包、运动鞋、手表,甚至是她们吃的进口零食,她们都觉得高人一等,白葭长得再美又怎么样,她贫穷,在这个崇尚物质、以金钱论成败的社会,穷就是原罪。 课间的时候,耿薇悄悄跟白葭说:“你看到管萍湘新买的三叶草跑步鞋了吗,听说是限量款的,国内买要三千多呢。” “我没注意。”白葭很少注意别人的鞋,尤其是常年围在叶娉婷身边的几个女生。 “我好喜欢那双鞋的款式,要是我有那么多钱就好了。”耿薇家境不错,但父母对她零花钱管得挺严,每个月只给够用的生活费,想买贵一点的运动鞋几乎不可能。 “就那么回事吧,那些鞋长得都差不多。”白葭安慰她。 耿薇没趣地嘟了嘟嘴,眼睛不由自主看向管萍湘,见她和叶娉婷交头接耳,羡慕地看了半天。叶娉婷余光注意到她,若有所思。 这天中午,白葭吃饭回来,一进教室就听到耿薇和后座的女生说话。 “i的钱包做工就是好。” “对啊,颜色也很正,我喜欢这款大红的很久了。” 看来耿薇在和同学显摆她新买的名牌钱包,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白葭会心一笑。耿薇别的都好,就是喜欢显摆。 下午两节是数学课,临近下课,白葭悄悄把手伸进书包找卫生巾,准备一下课就去厕所,哪知道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不禁有些着急,低头把书包拿出来看看,里面还是除了书本什么都没有。 昨天晚上明明放了半包卫生巾在书包里,怎么会不见了,白葭悄悄问同桌耿薇,耿薇说:“我没看见啊。” “那你有没有带备用的,先借我一下。” “我那个前天就结束了,包里没有。” 白葭正要说话,一抬头看到数学老师正看着自己,不敢说话了,低下头如坐针毡,怪自己记性差,找不到卫生巾替换肯定要把裤子弄脏了,被人看到会出丑。 怕什么来什么,两节课的课间没有休息,老师直接把课连上,白葭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穿上羽绒服挡住裤子,跑到学校小超市买了几包卫生巾,匆匆返回宿舍,到洗手间一看,果然裤子脏了一块,赶忙找一条干净的换上。 学校地方很大,之前跑得太急了,此刻下腹坠涨,腿也像灌了铅一样,白葭坐在床上捂着腹部缓解疼痛,把事情前后想一遍,始终觉得有点蹊跷,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昨晚把半包卫生巾放书包的隔层里备用,怎么一夜过去就会不翼而飞? 看看表,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偏偏这两节自习课老师安排了化学测验,白葭额头直冒虚汗,忍痛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让耿薇替自己请假。 点开手机通讯录,白葭忽然记起中午的事,脑筋飞快一转,没有发短信给耿薇,反而发给了慕承熙。 教室里,试卷已经分发下来,慕承熙正专注审题,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才发现,低下头打开一看,是白葭发来的求助短信,让他惊讶好几秒钟。 “老师,我要上个厕所。”慕承熙举手发言。 化学老师有点不高兴,见是自己一向偏爱的学生,只得向他挥了挥手,慕承熙飞快跑出教室,其他同学从来没看过班长这样反常的表现,都笑起来,叶娉婷也纳闷地回头看他。 白葭在宿舍里等了十分钟,听到走廊上有跑步声,猜测是慕承熙来了,过去打开门,果然是他出现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把一个塑料袋交给她,他转头就跑。 白葭打开塑料袋一看,除了几包卫生巾,竟然还有一袋女生红糖,笑意浮现在嘴角。把袋子打开,她泡了一杯红糖水喝,身上顿时暖和许多。 傍晚白葭去食堂吃饭,听到边上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校草今天下午化学测验的时候说要上厕所,结果跑到小卖部买卫生巾去了。” “真的么,好好笑,他也用那个?” “谁知道啊,可能是送给哪个女生吧。” “咱们女生宿舍管那么严,他怎么进去的?翻墙?” “那就不知道了,他是学生会干部,随便找个理由呗。” 白葭悄悄寻找慕承熙的身影,却见他戴着耳机独自坐在角落里吃饭,似乎知道会被人议论,他整个人看起来灰溜溜的。 叶娉婷走到慕承熙对面坐下,手托着腮看他,“你下午测验的时候跑出去干嘛了?”慕承熙抬头看到她,摘掉耳机。 “肚子疼,上厕所不行啊。”慕承熙讪笑,狡辩。叶娉婷不信地看着他,故意说:“可我怎么听说你去小卖部了,别的班有人看到你。” “大家都在上课,怎么会有人看到我。” “就是有人看到了。” “好吧,看到就看到。”慕承熙想,就这样承认了也没什么不好。叶娉婷脸色一变,“这么说,你真的跑去买卫生巾给白葭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买给她?”慕承熙反问。 叶娉婷意识到说漏了嘴,见慕承熙怀疑自己,期期艾艾狡辩:“测验的时候不就她不在教室里吗,不是她还能有谁。” 慕承熙没再说话。叶娉婷心有不甘地走开了。白葭远远看着这一幕,视线回转,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之意。 叶娉婷是白葭转学来之前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也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之一,她不仅成绩好,钢琴和小提琴也都擅长,还是广播站的播音员,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显赫的家境,她家和慕承熙家住在一个大院里。 叶娉婷性格开朗,对所有人都很和气,包括班上最调皮的学生和成绩最差的学生,耿薇曾私下里告诉白葭,当初班里选举团支部书记,叶娉婷几乎是全票当选。 一整天,白葭都想着这件事,虽然舅妈给她的零花钱很少,好歹她住在学校里,日常开销还算过得去,她并不想要那点助学金,可她非常担心,班里会把她的名单报上去。 想来想去,白葭决定去找慕承熙,他是班长,也是班委会主要成员之一,班委会会在晚自习之前的休息时间开会讨论,提前找他说说应该会有用。 下课后,慕承熙换了一身运动衣去操场踢球,远远看到白葭站在操场边徘徊,看到自己过来,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主动迎上去。 “你找我?” “嗯。” “有事?” “也没什么事。”白葭看到王辉和几个男生在一旁像是看热闹,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慕承熙纳闷地看着她背影,想起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晚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叶娉婷走进教室,拿着一叠家庭情况调查表给大家填,白葭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一时冲动。 匆匆把调查表填完,白葭又看了一遍,确信自己填写的家庭情况不会有问题。 班委会讨论名单的时候,叶娉婷把家庭情况调查表装订成册给众人翻阅,慕承熙认真看了一遍,大部分同学写的情况都跟他们入学时填写的情况表差不多,也就没有细看,直接翻到白葭那张表。 父母那一栏,她没有填父亲姓名,只填了母亲白云舒的名字,职业是在美国经商,慕承熙眉头微微一锁,把那一页翻了过去,继续看下一个同学资料。 讨论的时候,有人提到白葭,其他人都没有表态,慕承熙说:“听说白葭家在上海,因为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所以她才临时住在舅舅家,而且从她填写的地址看,她舅舅家那个小区房价还挺贵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叶娉婷看了慕承熙一眼,见他表情从容,暗自收回视线,没有表态。 其他几个人各自发表了意见,经过讨论,确定了最终人选名单,那几个学生,不是单亲家庭,就是父母双方或者有一方是下岗职工,叶娉婷记下讨论结果,准备第二天就汇报给班主任。 第二天一早,慕承熙从男生宿舍出来,骑车去教学楼,路上看到白葭走在前头,车在她身边停下。 “名单上没有你。” 说完他就骑车走了。白葭愣在那里,隐隐有种不安,这种不安一直延续到班主任进来宣布助学金名单。 “查晓萌,白葭……” 白葭脑袋里嗡嗡一阵响,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有人暗地里动了手脚,她能想象,慕承熙此时跟她的表情一样惊讶。 努力平复心情,白葭振作起精神继续听课。 下课后,慕承熙找到叶娉婷,质问她名单为什么跟前一晚讨论得不一样。 叶娉婷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名单是管萍湘报给老师的,管萍湘是生活委员,赵玉是她同桌,大概赵玉不想领助学金吧。哎呀,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给白葭不是挺好的吗,大不了钱发下来请大家吃一顿。” 她坦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慕承熙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叶娉婷呆在那里,他临走前那个冷冷的眼神,让她懊悔地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很蠢,他不可能相信。她才是团支书,管萍湘不可能不听她的。 连着好几天,慕承熙都在观察白葭的情绪,观察下来,发现她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才猜测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等钱发下来以后,白葭很坦然地把装钱的信封放进书包里,傍晚的时候去学校小超市买了些零食分给前后座的同学吃。2k阅 41.第41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白葭房间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就连窗帘也拉上了,陈凛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窗台上,用力敲了敲窗,不等里面的人有反应,他跑开了。 白葭在屋里听到声音,拉开一点窗帘,看到窗台上好像有个盒子,好奇地开窗把盒子拿进来看看,发现盒子里竟然是一双女孩穿的运动鞋,顿时眼睛一热。 把运动鞋拿出来看了又看,白葭把鞋穿在脚上,尺寸正合适,心里很兴奋,又有几分不安,她知道这鞋子是谁送来的,但她不敢接受。 想了很久,白葭把鞋连同盒子藏在床底,每天依然穿着她的旧鞋上学。一连多日,陈凛暗自留心她的鞋,却总是失望,收下了又不穿,他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看着天井的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金鱼,陈凛丢了几颗鱼食进去,自言自语:“你们说,她为什么不穿那双鞋?是不合脚吗?” 紧接着,他又捏着鼻子用细细的声音学金鱼说话:“不是不是,她是不好意思穿。” “你们喜欢她吗?她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白葭喜欢陈凛。” 白葭经常来看这些金鱼,也这么自言自语过,陈凛想,不知道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对金鱼倾诉心中的秘密,表情愉快地笑起来。 陈燕站在窗口看到她哥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一缸金鱼说话,很不理解地瞅了他好几眼。哥哥和白葭一样,越来越多心事不和她说。 看到白葭端着水盆出来洗衣服,陈凛假装没看到她,耍了一套武当长拳,踢打掌劈,招招卖力,他刚得了全市青少年武术比赛冠军,很想在白葭面前显摆显摆。 看到陈燕和白葭蹲在葡萄架下交头接耳,还不时看自己一眼,陈凛猜测她们是不是在说自己,打拳打得更起劲了。 那次电影院打架事件过后,白云舒母女的名声更不好了,虽然镇上人谁也没见过送白云舒回来的那些轿车究竟坐的是什么样的男人,甚至连是不是男人都不知道,他们还是一口认定,白云舒不但自己乱搞,连女儿也是不干净的。 白葭还是不怎么跟陈凛说话,但是会到陈家来教陈燕功课,初三以后,陈燕的成绩一落千丈,不知道是因为早恋还是智力本来就不行,她似乎学什么都不通。 白葭就不一样了,白葭永远是优等生,哪怕她经常落魄到没钱吃饭,依然是学校里男生女生都关注的对象。 陈凛有时候偷偷打量她,明明是很清瘦很匀称的身材,就算是胸脯,也是正常发育,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怎么会碍了那么多人的眼? 一大早,陈凛跑到花鸟市场买了个玻璃缸,把他爸爸养在天井鱼缸里的金鱼偷偷捞起来一条放到鱼缸里养着,为了不单调,还特意捞了两条水草在缸里。 周五的傍晚,等白云舒走了以后,陈凛看到白葭蹲在葡萄架下洗衣服,抱着玻璃缸走过去,往她面前一放,“给你玩,我爸不知道。” 白葭看着那条金鱼在玻璃缸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红艳艳的颜色像是要把缸里的水染红了,抬头看到陈凛殷切的眼神,很小声说:“放在这么小的缸里养不活的。” 她难得跟他说句话,陈凛很兴奋,“没关系,你不要经常给它换水,换水的话就换我爸鱼缸里的水,我从小看我爸养金鱼,怎么养我都知道。” 白葭洗好了衣服,陈凛殷勤地帮她晾起来,两人站在晾衣架下说话,马丽珠在厨房看到这一幕,担忧地摇了摇头,继续炒菜。 把玻璃缸放到白葭房间的书桌上,陈凛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房间,她们母女俩搬来几年,他才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房间里陈设简陋,也没有女性化的装饰,床单被褥都是简单朴素的款式,不像他妹妹陈燕的房间,到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绒毛玩具和各种零食。 唯一让陈凛叹为观止的是房间里那个占了半面墙的书架,满满都是书,就连书架顶上也堆满了,近前去看,琳琅满目的书目让他大开眼界。 “孟德斯鸠、陈寅恪……天,白葭你才初中都看这些书,能看得懂吗?” “都是我妈以前的书,她房间堆不下才放我房里。” 哲学、历史、政治和文学,白云舒看起来可不像看这类书的人,陈凛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陈寅恪文集,念念有词:“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这些书你看过吗,你要是看得下去,我太佩服你了。” “没有什么看不下去的,人多读点书没坏处。” 母女俩辗转各地,没有别的家当,只有这些书一直陪着他们,白葭从小到大是泡在这些书里长大的,肚子饿得受不了或者挨了打的时候,读书能让她忘记一切。 灵机一动,陈凛说:“你家这么多书,我能借两本回去看看吗?”白葭想了想,才说:“不要给我姆妈看到就行。” 陈凛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他感兴趣的史学书籍。 看到书桌上的台灯用旧了,陈凛跑回自己房间把陈望知出差时买给他的新台灯拿来,想换走旧的,但白葭坚持不要,陈凛没办法,只得把新台灯拿走。 看白葭对着鱼缸里的小金鱼目不转睛,陈凛在一旁看着她。他头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她,才发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又长又卷,白净透明的皮肤、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瓷娃娃一样可爱。 一头柔软浓密的黑发在灯光下光泽闪亮,能闻到发间的清香,陈凛抬起手很想摸摸她头发,犹豫着怎么放上去。 白葭像是有感应一样,忽然回过头来,陈凛赶忙把手缩回去,假装挠自己头发,尴尬地看着她笑,白葭瞧他脸都红了,嘴角一弯没有拆穿他。 为了化解尴尬,白葭把自己书桌上那盆长得很茂盛的盆栽给陈凛,陈凛见盆里的植物碧绿葱葱,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一种野草吧。” “蒹葭苍苍。”陈凛把盆栽拿走了,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养。 冬天的时候,陈燕学会了织手套,给家里每个人都织了一副漂亮的毛线手套,白葭也在学,但她没钱买毛线,只能用陈燕的毛线学。 “白葭,你在织什么呀,这么长。”陈燕看白葭总在哪里织啊织啊,似乎没有个头,不知道她是在练手艺还是想织条围巾。 “我想织个围巾。”白葭头也不抬。 “围巾?这个颜色织围巾不好看啊,我看他们都买白色红色织长围巾,你怎么织一条灰的?”陈燕在这方面向来不开窍。 “我没你那么心灵手巧,会用细线织手套分出五个手指头,织围巾最简单了。” “哪里简单了,你这是元宝针,织的还这么仔细,不会是给我哥的吧?”陈燕瞬间福至心灵。 “给陈伯伯的。”白葭否认。 “撒谎,我爸什么时候戴过围巾?我爸跑长途在车里都有暖气,他才戴不住围巾。”陈燕狡黠一笑,“不如给我哥吧,我哥前天还说教室里没有供暖,空调也没有,他坐在窗口就快冷死了。” 白葭咬着嘴唇笑笑没说话。 陈凛晚自习回来,看到床上放着一条叠好的新围巾,高兴地绕了几圈在脖子上,去给陈燕看。 “哥你戴上这条围巾特别帅,像日剧里的高中学长。” “你织的?” “是我织的,怎么样,手艺不错吧?”陈燕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着她哥笑。 “挺不错的,很暖和。”陈凛把围巾捧起来,脸埋进去深深一嗅,嗅到了一阵栀子花的香气,是他熟悉的味道,那个人身上常年都是这种味道。 “你又骗我,这能是你织的?不说实话我揍你。”陈凛假装抬起手要给陈燕一拳。陈燕不仅不被他恐吓,还主动把脸伸给他,“你来呀,你揍我呀!” 陈凛的手轻轻落下来,拍在妹妹肩上,轻声问:“是不是白葭?” “白葭说是织给咱爸的,我说咱爸从来不戴围巾,他车里有空调,不如给你,她就答应了,哥,你说我是不是帮了一个大忙,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陈燕向陈凛伸出手。 陈凛嗯一声,心里比吃了桂花汤圆还甜。 第二天一早,陈凛出门上学,看到白葭亭亭玉立地站在葡萄架下等陈燕,脚上的运动鞋是崭新的,高兴地推着自行车在她身边站定,等白葭看到他的围巾,才心满意足走开。 陈凛围着那条散发着栀子花香气的围巾,一整天都暖暖的,他不时把下巴埋在柔软的围巾里,就像她在拥抱他一样。 小镇的日子,表面上平静如水,偶尔也会突如其来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就在白葭中考前夕,她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凛永远记得那个下午,他到同学家看球赛,陈燕慌慌张张跑过来告诉他,白家出事了,一群人打上门來。 “你说什么,白葭怎么了?”陈凛误以为是有人要打白葭,一边往外跑,一边问妹妹。 陈燕被她哥的表情吓一跳,这才说:“我也不清楚对方是谁,一个个都很凶很凶的,好像是说白老师勾引了她丈夫,她带人来打小三,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们打人打得好凶,我都快吓死了。” 陈凛一到家门口,就看到院子里闹得人仰马翻,众人将现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马丽珠似乎也加入了战团,正和一个同样粗壮的女人互相撕扯着头发。 众人只管围观,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白家门口,一个女人跌坐在地上,被几个女人拳打脚踢,头上脸上都是血,身上的衣服被扯烂了,她用手挡住身体,可还是有一只丰满的□□露在外面。 围观的男人们贪婪地看着女人□□的身体,喉结无不上下滚动,陈凛惊愕于众人的冷血,大力拨开人群,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盖在女人身上,靠近了才认出这是白云舒,没敢再细看,着急去找白葭。 “妈,白葭在哪里?”到处找不到白葭,陈凛情急之下叫马丽珠。 “在屋里,你快去救她,他奶奶的,敢在老娘地盘上撒野,就别怪姑奶奶不客气。”身强力壮的马丽珠黑旋风李逵一样抡圆了胳膊,几拳打倒了扯她头发的女人,扑过去爆捶那几个殴打白云舒的女人。2k阅 42.第42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嗯。你等一等。” 白葭试着想下床,一阵头重脚轻,视线也模模糊糊的,只得重新趟回床上,打电话给耿薇,心想,就再相信她一次。 耿薇接到白葭电话,跑到学校门口去找陈凛拿水果。见陈凛年纪很轻,长得也很帅,耿薇不禁多看了几眼,从他的气质来看,似乎不太像学生了,而且他把水果交给自己后转身就上了一辆车。 耿薇在食堂打好了饭菜给白葭送去,把水果也带给她,跟她抱怨,“我以为顶多一塑料袋,哪知道整整一箱,可把我累死了。” 白葭谢了她,把装水果的泡沫箱打开,见里面琳琅满目,有草莓、车厘子、红提,还有山竹蓝莓和青葡萄,心里顿时明白这是陈凛专门买给她的,他知道她喜欢吃水果,给她钱她也不会舍得买,所以买好了送来,怕她不收,说是表叔给的。 洗了几样水果给耿薇吃,白葭低头吃饭,耿薇八卦地跟白葭打听陈凛。 “是你男朋友?没听你说过,长得好帅啊。” “不是的,是我一个亲戚,我舅妈让他顺路带点水果给我。”学校里关于自己的传言很多,白葭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好像已经工作了,还自己开车,挺有钱的吧?” “那不是他的车,是公司的。” 耿薇还想打听,但见白葭只顾吃饭,便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 “下午你受伤的时候,校草紧张极了,抱着你就跑,把我们都看傻了。” 当时全班同学都在操场上,大家想不知道也难,白葭一想到叶娉婷也在场目睹一切,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忧虑。 “谁让他们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人家脸上。”白葭故意抚摸着红肿的半边脸,肿起来的眼睛眯缝着,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一夜过去,白葭早上醒来的时候,左眼非但没有消肿,眼眶周围的淤血反而加深了,好在头已经恢复清醒,不影响去上课。 耿薇看着白葭的眼睛,劝她:“去医务室让医生给你用纱布包一下吧,不然这样太难看了,以后大家都会记得你眼睛肿成熊猫的样子。” 白葭哧一声笑,摇摇头,她巴不得大家都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尤其是某些人,看到她这副尊容,或许能消解心头之恨,这样她也才能过点安稳日子。 白葭坦然地走进教室,不理会班上几个男生的怪叫,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书本上早自习。慕承熙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白葭,见她低着头,以为她是想用头发遮住受伤的半边脸,走过去看她伤势。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没关系,我能上课。” “要是怕耽误上课,我可以帮你补习。” “不用。” “班长,你太偏心了吧,怎么从来不帮我补习。”耿薇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慕承熙跟她笑笑,“你又没受伤,你受伤了我也帮你补习。” “拉倒吧,我可不想受伤,受伤等于毁容。”耿薇笑着去摸摸白葭的脸,“你看,都是你们男生干的好事。” 叶娉婷远远看着慕承熙和白葭,脸上阴影浓重。 短短一上午,白葭受伤的事全校皆知,更有一些好事的男生女生在班级门口探头探脑,想看看她受伤后是不是真的那么丑。一整天,白葭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慕承熙一点也不觉得她丑,反而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美。一点也不娇气,也不怨天尤人,她会替别人着想,懂得原谅别人,性格比同龄的女生不知道好多少。 晚上,白葭下了课回到宿舍,发现窗台上自己的金鱼缸不见了,着急地到处找,结果哪儿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耿薇,你看到我的鱼缸了吗?” “没啊,会不会被风刮到楼下去了?”耿薇探头往窗下看。白葭拿着手电匆匆下楼去找,果然在楼下的草坪上发现已经摔碎和鱼缸和干渴而死的金鱼。 怎么可能被风刮落?明明是被人扔下来的,把养了几年的金鱼捧在手心里,白葭眼泪直流,陈凛送她的这条金鱼陪伴她从兰溪到江京,从初中到高中,金鱼就像他的化身一样,让她感觉他始终在她身边没有远离。 哭了很久很久,受伤的眼睛酸涩疼痛到几乎睁不开,白葭挖了个坑,擦干眼泪把金鱼埋了。 去医务室复诊,校医替白葭检查了眼睛,告诉她,她眼底的淤血褪了不少。 “白葭呀,你好像有点贫血,以后要多吃点补血的东西,红枣啊木耳这些,都是女生补血的好东西,价格也不贵,同时还要加强锻炼,不然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了。”校医笑着说。 “医生,能给我点纱布和酒精吗,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经常不小心摔倒擦伤,小伤小痛的不想每次都来医务室麻烦你们。”白葭灵机一动说。 校医给了白葭一小卷纱布和酒精,又给她一卷绷带。 第二天早上交数学作业的时候,慕承熙看到白葭用纱布包起来的手指,关切地问:“手怎么受伤了?” “鱼缸掉到楼下,我去找的时候不小心被玻璃给划了。” 鱼缸怎么会无缘无故掉到楼下,慕承熙见白葭眼皮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一场,本来就受伤的眼睛看起来更肿了,有点心疼,“要打破伤风针。” “打过了。”白葭把全组的作业放到慕承熙桌上,返回自己的座位。 慕承熙转动着手里的笔,还在思索她刚才的话,她的金鱼缸虽然不大,但放在窗台上好好的,就算有风吹过来,也会往里掉,而不会往外掉,肯定是有人故意把鱼缸丢下去。 这肯定不是男生干的,而是嫉妒她的女生,班里这些女生,表面看起来相处都不错,没想到暗流涌动,慕承熙觉得这事有必要跟班主任说一下,不然长此以往只会让班里风气越来越坏。 中午休息的时候,慕承熙打车去花鸟市场买了两条金鱼,用玻璃缸装起来,到学校门口打电话给白葭,把金鱼给她。 “我怕给他们看见,你自己拿回宿舍去吧。” “谢谢,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加起来不到十块钱。这件事我已经跟班主任汇报过了,她很生气,说要调监控查清楚是谁干的,我也觉得应该查清楚,事情虽然不大,但这种背后搞破坏的风气不好。” 白葭点头,再次道谢,“我请你喝奶茶吧。”“我不喝那个,太甜。”慕承熙笑着跑开。 令白葭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几天后,有关她的各种传言在学生间不胫而走。 “听说她根本不是上海人,是从一个叫兰溪的小地方来的,她妈妈是镇上有名的荡`妇,给人家当小三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暴打一顿。” “真的假的,这消息也太劲爆了,我说她怎么看起来跟个狐狸精似的,原来是有遗传。” “我还听说,她到咱们学校之前堕过胎,她男朋友是个经常喝酒打架的小混混,现在在郊区那边的工地上搬砖。” “哎呀,不要说了,太龌龊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些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呀?我怎么没听说?” “我听我们班的庞雪说的,她和白葭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女生间的各种奇谈怪论瘟疫一样蔓延到学校每个角落,渐渐也蔓延到男生间,虽然大部分人觉得消息纯属捏造并不可信,但也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白葭的眼神都变了。 白葭去食堂吃饭,女生们宁愿挤在一起坐也不愿坐白葭身边的位子,等白葭走了以后,一个女生把她刚才坐过的位子用纸巾擦了几遍才坐下。 白葭看在眼里,从没想到言语会带给自己这样的伤害,更加沉默了,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有陈凛来看她的时候,她才难得露出点笑容。 为了赶工程工期,陈凛经常加班加点,两三个星期才能来市区见白葭一次,也去不了什么高级地方,他们约会的场所不是麦当劳就是肯德基,买两杯饮料就能坐一天,为了避人耳目,地方都选得离学校很远。 “你们快放暑假了吧,到时候去杭州玩,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我恐怕去不了,我舅舅舅妈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会同意我一个人去杭州的。” “那我们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等我们这个工程一结束,我就得回杭州去,大概还有半个多月。” “可以打电话。”白葭跟他微微一笑,“反正我心里总也想着你的。” 陈凛也笑笑,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白葭越长越美,越长越有气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配不上她了。 白葭把随身带来的手提袋给陈凛,“你想往工程方面发展,考个建造师证书是必须的,我查过了,考建造师要大学学历。我给你找了一套高中教材,你抽时间看看吧。” 说话的时候,白葭悄悄注视着陈凛表情,见他没有不高兴才又说:“你有基础,只要有毅力,自考应该不难的,你不会的,我也可以教你。” 陈凛点点头,把手提袋收下。白葭很高兴,嘴巴凑过去亲他。然而等她一回眸,竟然看到慕承熙站在玻璃幕墙外,那种惊讶又失望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泥塑木雕一般。 陈凛也看到呆立在幕墙外的慕承熙,诧异地问:“那人是谁,是你认识的?”“是我同学。”白葭回过脸,心里突突直跳,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们都没想到,慕承熙竟然会走到快餐店里,过来跟他们说话。 “不要紧,还有一道菜就好,我等一等再上桌,陈师傅,您和陈凛陈燕先吃。”白云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看来看去见不到白葭,陈凛好奇去问陈燕,陈燕也说不知道白葭去了哪里。不一会儿,他们才看到白葭捧着个小竹筐从外面进来,竹筐里盛满了油汪汪的生煎包。 白葭把生煎包放在桌上,端个小板凳坐下吃饭,白云舒端菜出来看到她,叫她给客人盛饭。 “不用忙,我们自己来。”陈望知叫陈燕过去帮白葭的忙。 最后一道菜是咕咾肉,白云舒见众人不动筷子,情知是在等她,忙说:“都别客气了,快吃吧,陈师傅,你们吃啊。” 陈望知趁着兴头喝了几杯酒,下酒菜出乎意料地爽口,忍不住称赞:“白老师,想不到你真人不露相,烧出来的菜比馆子里的厨师还好。” “哪里哪里,都是家常菜,陈燕陈凛,你们都不要客气,白葭,给陈师傅倒酒。” 白葭听到这话,赶忙放下筷子,要拿酒瓶给陈望知倒酒。陈望知抢先拿起酒瓶,笑道:“不用不用,小孩子家尽管吃你的,倒酒我自己来就行。” 在母亲面前,白葭总是一副很乖的样子,哪怕是对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她也细嚼慢咽,绝不像在陈家吃饭时那样仿佛饿了很久。 白云舒在人前永远打扮得优雅得体,为了招待客人,她特意穿了一件淡紫色旗袍,外套珍珠白色羊毛开衫,开衫衣襟上还别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她走到哪里,那种淡淡的香气就跟着她到哪里。2k阅 43.第43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班委会的几个人,主要由团支部书记叶娉婷负责这件事,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叶娉婷,白葭烦恼地叹息一声。 叶娉婷是白葭转学来之前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也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之一,她不仅成绩好,钢琴和小提琴也都擅长,还是广播站的播音员,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显赫的家境,她家和慕承熙家住在一个大院里。 叶娉婷性格开朗,对所有人都很和气,包括班上最调皮的学生和成绩最差的学生,耿薇曾私下里告诉白葭,当初班里选举团支部书记,叶娉婷几乎是全票当选。 一整天,白葭都想着这件事,虽然舅妈给她的零花钱很少,好歹她住在学校里,日常开销还算过得去,她并不想要那点助学金,可她非常担心,班里会把她的名单报上去。 想来想去,白葭决定去找慕承熙,他是班长,也是班委会主要成员之一,班委会会在晚自习之前的休息时间开会讨论,提前找他说说应该会有用。 下课后,慕承熙换了一身运动衣去操场踢球,远远看到白葭站在操场边徘徊,看到自己过来,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主动迎上去。 “你找我?” “嗯。” “有事?” “也没什么事。”白葭看到王辉和几个男生在一旁像是看热闹,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慕承熙纳闷地看着她背影,想起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晚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叶娉婷走进教室,拿着一叠家庭情况调查表给大家填,白葭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一时冲动。 匆匆把调查表填完,白葭又看了一遍,确信自己填写的家庭情况不会有问题。 班委会讨论名单的时候,叶娉婷把家庭情况调查表装订成册给众人翻阅,慕承熙认真看了一遍,大部分同学写的情况都跟他们入学时填写的情况表差不多,也就没有细看,直接翻到白葭那张表。 父母那一栏,她没有填父亲姓名,只填了母亲白云舒的名字,职业是在美国经商,慕承熙眉头微微一锁,把那一页翻了过去,继续看下一个同学资料。 讨论的时候,有人提到白葭,其他人都没有表态,慕承熙说:“听说白葭家在上海,因为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所以她才临时住在舅舅家,而且从她填写的地址看,她舅舅家那个小区房价还挺贵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叶娉婷看了慕承熙一眼,见他表情从容,暗自收回视线,没有表态。 其他几个人各自发表了意见,经过讨论,确定了最终人选名单,那几个学生,不是单亲家庭,就是父母双方或者有一方是下岗职工,叶娉婷记下讨论结果,准备第二天就汇报给班主任。 第二天一早,慕承熙从男生宿舍出来,骑车去教学楼,路上看到白葭走在前头,车在她身边停下。 “名单上没有你。” 说完他就骑车走了。白葭愣在那里,隐隐有种不安,这种不安一直延续到班主任进来宣布助学金名单。 “查晓萌,白葭……” 白葭脑袋里嗡嗡一阵响,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有人暗地里动了手脚,她能想象,慕承熙此时跟她的表情一样惊讶。 努力平复心情,白葭振作起精神继续听课。 下课后,慕承熙找到叶娉婷,质问她名单为什么跟前一晚讨论得不一样。 叶娉婷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名单是管萍湘报给老师的,管萍湘是生活委员,赵玉是她同桌,大概赵玉不想领助学金吧。哎呀,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给白葭不是挺好的吗,大不了钱发下来请大家吃一顿。” 她坦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慕承熙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叶娉婷呆在那里,他临走前那个冷冷的眼神,让她懊悔地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很蠢,他不可能相信。她才是团支书,管萍湘不可能不听她的。 连着好几天,慕承熙都在观察白葭的情绪,观察下来,发现她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才猜测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等钱发下来以后,白葭很坦然地把装钱的信封放进书包里,傍晚的时候去学校小超市买了些零食分给前后座的同学吃。 耿薇看到慕承熙也在座位上,灵机一动,拿起一袋巧克力扔给他。慕承熙抬头见耿薇和白葭都看着自己,以为是白葭给他的巧克力,开心地跟她俩笑笑。 耿薇看到他笑,心情愉快。 “白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有个同学在教室门口叫了白葭一声。“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白葭问他。同学摇了摇头。 白葭到了老师办公室才知道,原来是教育局领导要下来视察,同时考察一下助学金的发放情况,学校安排所有领了助学金的同学和教育局领导合影,电视台也要安排采访。 班主任说:“白葭,你形象好,到时候就由你代表困难学生接受采访,你回去自己先准备一下稿子,采访时别紧张。” 白葭咬了下嘴唇,跟班主任点点头,“谢谢老师。” 回到教室里,耿薇看到白葭嘴唇几乎咬出血,好奇道:“唉,你嘴巴怎么了,好像流血了。”白葭这才拿出镜子看看,果然嘴唇皮咬破了,拿纸巾擦了擦。 慕承熙知道这件事是在教育局领导来视察的当天,看到白葭穿着校服接受采访,说着感激社会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发短信给白葭解释名单的事,但白葭始终没回。 更令他懊恼的是周五放学之后,他像上回那样先上车占了个位子,叫白葭来坐,白葭却像是没听到,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慕承熙知道白葭为什么不理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我能跟你谈谈吗?”白葭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慕承熙在她身旁坐下。 “我们讨论的时候,最开始的名单上没有你,后来不知道是谁给加了上去,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又改了名单。”慕承熙诚挚地说。 “没关系啊,给我就拿着,买零食给大家分着吃也挺好的。”白葭表情恬淡,仿佛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我知道你不想要。”慕承熙低声说,“不然的话,刚才我叫你,你干嘛不理我了呢?” “我没听见,车上人太多了,我看到有位子就坐下。” “我真的挺抱歉的。” “干嘛道歉,我确实符合条件。”白葭主动说:“我从小没有爸爸,我妈嫁给一个华侨在美国定居,不要我了,舅舅舅妈拿了她一笔钱,所以才会同意让我寄住在他们家。” 慕承熙没想到白葭什么都告诉他,而且她说起自己的身世时语气是那么自然,没有故作坚强,也不隐瞒什么,忽然有点感动,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女孩自尊心很强,小心翼翼接近,就怕碰到她脆弱的自尊心,哪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坦然。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无所谓,白葭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糖盒,从五颜六色的果汁糖里选了一颗放进嘴里,又把糖盒给慕承熙。慕承熙心头一热,接过去也选了一颗放进嘴里,默默记住糖盒上的牌子。 她不仅善解人意,身上还有一种特别的妩媚,一种带着点青涩的女人味,和她相比,学校里其他女孩气质硬邦邦的不说,大多数还有一种盛气凌人的俗气,不像她,似水的温柔。 “还有一个多月就期中考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一下数学。” “不用了。” 慕承熙没想到白葭会一口拒绝,有点失望,“要是你怕给别的同学看到引起误会,可以周末的时候去我家,我爸妈工作忙,通常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爷爷奶奶。” “真的不用了。”白葭再次拒绝,“功课那么紧,谁的时间都宝贵,我自己少睡一小时复习就行。” 气氛冷了下去,白葭不再说话,慕承熙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过了很久很久,他悄悄看向白葭,心跳瞬间加速,她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风吹起她柔细发亮的发丝,一缕头发落在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上,夕阳的光线勾勒出她雪白清秀侧脸优美的弧线,少女青春洋溢的美令人窒息。 “你发没发现你坐过站了?”白葭睁开眼睛,看一眼窗外的景物,对慕承熙说。慕承熙这才回过神来,笑说:“是啊,已经过了两站,只能坐到终点站再折返了。” 白葭到站了,下车前和慕承熙道别,慕承熙目送她下车,视线一路跟随她的背影,她高挑纤细,比班上大部分女孩都瘦,却有着最好看的腰线和背影。 直到她的影子再也看不到,慕承熙低下头,心里满满都是莫名的喜悦。 白葭回到家里,舅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一家人照例围在餐桌旁吃饭,电视里播放本地新闻,白源第一个发现姐姐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拿遥控器加大音量。 正是电视台记者的那段采访,镜头里白葭相貌清纯、举止优雅,白劲松看了忍不住夸奖外甥女:“我们白葭长得就是漂亮,上了电视跟明星似的。” “是呀。”舅妈也在一旁附和,“白葭是挺上镜的。” “姐,什么是助学金啊,是不是给困难学生的?”白源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白葭看了舅妈一眼,见她瞬间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向弟弟解释:“是教育局拨给学校的专项基金,每个班都有固定名额的,不一定是困难学生才有,我们班是谁拿了谁请客,这样大家都有份的。” “现在的学生可够机灵的,名额不要白不要,申请下来以后大家瓜分,蛮好蛮好。”白劲松自然也知道妻子心里在想什么,替外甥女打圆场。舅妈瞪了丈夫一眼,嘴角微撇。 白葭端着碗吃饭,一晚上沉默。 陈望知在替公司拉货回来的途中发生车祸,不仅车毁人亡,一车货物也被高速公路附近的村民一抢而空,公司接到警方通知,派人带马丽珠去把陈望知的尸体拉回来,马丽珠哭了一路,到家的时候,头和脸都肿了。 白葭听说了这件事,放学回来,先到陈家转了一圈,看到陈家母女都在,唯独不见陈凛,找遍了房间内外,都没看到他,心里很着急。 院子也找了一遍,才看到陈凛神情悲伤地坐在他家屋后的墙根下,回家放下书包,悄悄向他走过去,打开手里的小纸包,把纸包里的银丝酥拿给他吃。 “不想吃。”陈凛只想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想。白葭跪坐在他身边,陪他坐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哄着他把银丝酥吃了。 “这些都是命,你不要太伤心了。” “不是命,是祸。” “我跟你一样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也不喜欢我,我跟你一样的。” 陈凛看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一腔悲痛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靠在她肩头大哭起来。 少年丧父,人生三大不幸之一,白葭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能抚平他失去至亲的哀痛,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陈凛把她像珍宝一样抱进怀里,她的身上都是淡雅的栀子花的香气,他贪婪地嗅着,抚慰心头的伤痛。 家里设了灵堂,左邻右舍都送了花圈过来,马丽珠悲痛欲绝,躺在床上哭晕过去好几回,陈凛和陈燕披麻戴孝跪在堂屋烧纸钱,始终不能接受父亲就这么去了,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他去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公司领导派人来慰问,给了点补偿金,并且表示因货物被哄抢造成的经济损失公司自行承担,本来按照警方的现场勘查,是陈望知的全责,但既然人已经走了,他们也不想令孤儿寡母雪上加霜。 陈凛一直是麻木的,几乎没怎么哭,继母悲痛过度,妹妹又还小,他不能不在这个时候担起家庭的重任,停灵的几天,前来吊唁的人都是他接待打点,几乎每天都忙到深夜才睡,好几次累得趴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出殡那天,陈凛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看到白葭,清丽的她,远远地看就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冲她招招手,看着她跑过来,抱她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脸,“白葭,我恐怕不能上大学了,明天就考试了,但我没心情去。” “我知道。”白葭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也想给他一点安慰,但是又不想看到他放弃,“你去试一试也行啊,考上大学你才能找个好一点工作,才能养你妈妈和妹妹,要是高中就辍学,你找不到好工作的。”2k阅 44.第44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看到白葭过来,陈凛站起来,白葭说:“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吃饭。” 三个人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找了个包间坐下,白葭点了几道菜,叮嘱服务员快一点上菜。 “我们七点钟上晚自习,时间挺赶的。” “没问题,现在才五点半,六点之前菜肯定能上齐。” 白葭说话的时候,陈凛一直注视着她,大半年没见了,这么长的日子,他没有一天不想念她,很多次在梦里梦见她,醒来却是一场空,如今她就坐在眼前,他很怀疑这会不会又是自己的一个梦。 白葭也看他,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黑色皮夹克,头发理得短短的,他黑了也瘦了,英俊的脸庞线条刚毅,目光深沉而隐忍,轮廓中不再有少年的青涩和稚气,已经是个青年的样子。 “白葭,我们都以为你去了美国,上回在电视上看到你,才知道你在江京一中。”陈燕羡慕地看着白葭。她永远都是那么漂亮,哪怕是最难看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也自有一种清纯之气。 “我没去,我妈自己去了,我一直住在舅舅家。”白葭把自己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当初白云舒匆匆带着她离开兰溪,她都没时间好好跟他们告别。 “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哥多伤心,哭得什么似的。”陈燕忙不迭替自己哥哥表白。 “陈燕,别说了。”陈凛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才开口,“都是过去的事。” 白葭看着他,又看看陈燕,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会到江京来?”陈燕告诉她,她高中只上了两个月就辍学到江京来打工,现在在一家发廊当洗头小妹。 “我不是读书那块料,现在这样虽然挣得不多,但挺自在的,还能学手艺。”陈燕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又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就打电话告诉我哥,没想到我哥一大早就开车来了,但是怕耽误你上课,我们专门等到下午放学才来找你。” 白葭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种杀马特造型,注意力转向陈凛,自从他父亲去世,他越来越沉默了,主动问他:“你还在杭州?” 陈凛嗯了一声,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她。 三个人吃过晚饭,陈燕主动说要出去溜达溜达,给他俩腾地方。 陈凛坐到白葭身边,试探地把手放在白葭肩上,见她没有避开,才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她,他沉默了一个晚上,此时用火热的吻代替语言,向她倾诉。 “白葭,你好好的,我真的很高兴。”她走了以后,他到处打听,但是镇上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她们母女的真正去向。 “我给你写的信你没看?”白葭一直以为陈凛是故意不跟自己联系。 “被我妈撕了。” “撕了?”白葭微愣,但很快也能想到,当初她们母女俩不告而别,镇上会有什么样的传言,马丽珠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会误会也很正常。 “你没事就一切都好。”陈凛并不想回忆过去,动情地捧着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够,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感觉到他的手抚摸着自己身体,白葭低头翻开他手心看看,双手就是他这大半年来经历的写照,手掌上都是厚茧,很明显是体力劳动留下的痕迹。 “你不是说你在杭州跟着你表叔学做生意吗?他都让你干些什么?”白葭握住他粗糙的手,心疼地摩挲着,他的毛衣也穿旧了,领口袖口很明显有磨损痕迹。 “他是个工程承包商,专门替开发商盖房子的,他说我还年轻,让我先替他跑腿打杂。” “那就是说,你一直在他的工地上干活?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不是你亲戚吗……怎么这么对你?”白葭的眼泪掉下来,落在陈凛手上。 “也不算什么,我对施工行业没经验,是要先在工地锻炼锻炼的,白葭你别哭,听我跟你说,只要我俩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陈凛搂住白葭,脸贴着她流泪的脸。 “那你现在住那儿呀?” “公司在江京郊区接了个工程,表叔在杭州有别的事走不开,派我和项目经理过来负责现场施工,我们都住在工地上。陈燕告诉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我们又去电视台打听,费了好多事才找到你的学校。” 白葭没有再多问,轻轻依偎在他怀抱里,已经很久很久,她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也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能放下一切戒心。 “白老师出国以后就没再管你,那你舅舅一家对你好吗?”陈凛担心她在舅舅家受委屈。 白葭不愿他跟着担心,于是说:“我的生活费和学费我妈早就一次性给了他们,钱挺多的,估计他们也很满意,所以对我还行。” “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我来给你安排。”陈凛握着白葭的手,一根一根抚摸她纤细的手指。寄人篱下怎么可能不受委屈,但她是那种受了委屈也不会到处倾诉的人,他了解她。 白葭没说话。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心里也挺害怕的。” “怕什么?” “你在江京最好的中学念书,将来前途无量,而我只是工地上一穷二白的民工,我怕你不要我了。”陈凛凝视着白葭明亮的双眸,似乎要看尽她眼眸深处所有的情绪。 “又胡说,你才不是呢,将来你也会好的。”白葭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贪婪地呼吸他身上温暖的气息。从小到大,他始终是个干净的男孩,身上永远有好闻的味道,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他也不会让自己变得庸俗。 “人越长大越会发现,能抓得住的东西实在太少。”陈凛说。 “不要这么悲观,只要你努力,生活会好起来的。”白葭劝解他,她能感觉到,自从他父亲去世,他整个人都是悲观的。 两人静静依偎,直到白葭看到手表上的指针指到六点五十,才不得不离开他怀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顿饭我来结账,你不要跟我争,不然我再不理你了。” 白葭叫来服务生结账,背起书包和陈凛一起离开。快到学校门口时,白葭问他:“你今晚就得回去吗?” 陈凛点点头,“在这边住一晚还得花钱,你放心,我自己开车过来的。”“那我先走了,反正我的号码你也知道。”白葭和他告别,匆匆穿过马路。 陈凛想起什么,追上她,从外套贴身的口袋掏出一个东西给她,“买给你的,忘了给你。”白葭见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也没问他是什么,装进书包里。 校园里已经响起了预备铃声,白葭怕迟到,飞快跑起来,一路穿过操场、穿过花园,跑到教学楼走廊上遇上班主任,这才气喘吁吁放慢了脚步。 看到白葭进教室,慕承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下午他看到她在校门口和两个陌生人说话,紧接着就匆匆跑回教室拿书包,还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此时见她表情无恙,料想也没发生什么。 一晚上白葭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过了晚自习,她第一个冲出教室,回到宿舍就放下自己床铺的蚊帐,打开床前灯,沉浸在无人打扰的小世界里。 打开陈凛给的盒子,一个挂着铃铛的银镯静静躺在那里,闪闪亮亮地发出白润的光泽,白葭心中一阵激动,拿起银镯在手上比量,圈口大小和粗细都很适合她的手腕,忙套在手上。 随着手臂挥动,铃声清脆悦耳,怕给室友听到,白葭恋恋不舍地把银镯取下来,压在枕头下,想着怎么才能不被人发现而又每天戴在手上。 和陈凛的意外重逢让她兴奋地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又把银镯拿出来看看,他还是那么贴心、那么可爱的一个人,白葭又把手机拿出来,很想打个电话给他。 也不知道他到杭州了没有,江京到杭州开车用不了两小时,这时候他应该是到了,白葭辗转反侧,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到了吗?” “已经到了,你还没睡?” “我不困,以后你每天给我发短信吧。” “好。” 他变得惜字如金,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白葭心中暗自惆怅,果然境遇能改变一个人。 “每天上班累吗?” “很累,但是一想到你就不累了,再苦也能顶得住。” 白葭眼眶湿润。 周五下午放学后,慕承熙远远看到白葭离开学校后不去车站,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悄悄跟上她,见她进了家首饰店,更好奇了。 看到白葭站在柜台前,慕承熙装作无意迎上去,“你也在啊?”白葭一见他,立刻猜到他跟着自己,跟他笑笑。 打银师傅把银镯上那个铃铛的挂环剪开,取下铃铛后,白葭让他再把挂环焊上。师傅工作的时候,白葭和慕承熙并肩坐在一旁。 “奥赛选拔赛的成绩出来了,你去找老师看成绩了吗?” “我没去。”白葭不关心自己考得怎么样。 “我看了你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空在那里没答,你怎么什么都不写啊?那种综合题你分步骤写上公式,老师也会给分的。” “我不会答,那题太难了。” “还行吧,我觉得以你平时的成绩,那道题你至少应该能得一半的分。”慕承熙总觉得白葭是故意放弃那道题,她根本不想去北京参加比赛。 “就算答上来也轮不到我呀,比我数学成绩好的人那么多。” 叶娉婷数学成绩好,对另一个名额志在必得,白葭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跟她抢这个风头。 “可是……”慕承熙一时语塞,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放弃了,就不能和我一起去北京参加比赛了,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他在别人面前或许能言善辩,但到了这个女孩面前,永远笨嘴拙舌。 “白葭——”慕承熙见白葭看着手镯出神,叫她好几声也不答应,忍不住又叫她一声。 “啊?什么事?”白葭猛然回过神来。 慕承熙目不转睛看着她,“你好像很喜欢这个银镯,是什么人送给你的吗?”白葭点点头,“一个……亲戚给的。” 离开银匠铺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一路上,白葭都很兴奋,不时用手摸摸手腕上的银镯,镯子戴久了沾染了体温,跟身体更加贴合,而当成吊坠挂在心口的铃铛,则像个护身符一样贴心,藏在校服里也不会被发现,白葭为自己的创意叫好。 慕承熙欲言又止,紧紧握着手里的银链子,下车后步行回家,整颗心都想着白葭。 回到家里,发现父母的车都停在楼下,慕承熙好奇他们居然这么早回家,进门一看,果然看到母亲张秋霞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而父亲慕云天则陪着爷爷看电视。 “你们今天怎么一起回来了?”慕承熙把书包一丢,洗干净手去帮忙摆饭桌。 “院里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没想到你爸爸也回来了。”张秋霞是军医,工作繁忙的她很少有机会在家里陪着丈夫和儿子吃饭,亲自下厨更是罕见。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张秋霞问起儿子的功课,慕承熙说:“我下个月要去北京参加奥数比赛,要是能拿到名次,暑假就有机会去德国参加国际比赛。” “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有。”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叶坚,说学校组织摸底考试,他家婷婷考第一。”慕云天说。2k阅 45.第45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第二天,白葭抽空去发廊把头发剪成齐肩的长度,又让发型师给她剪了留海,一番修剪下来,镜中丽人让人眼前一亮。 慕承熙永远记得那天早晨,白葭从教室门口进来时,全班同学那种专注和惊叹的目光。 她穿着件浅色大衣,戴着雪白的兔毛围巾和同色系毛线帽子,粉雕玉琢、明眸皓齿,明明是很普通的衣服,可穿在她身上就是那么清纯动人,慕承熙知道,全班男生都和他想得一样,都在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少女。 白葭从来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坦然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摘掉围巾和帽子,脱掉大衣挂在椅背上,里面还是那身校服,慕承熙注意到,她剪短了头发。 “今天真冷啊。”白葭跟同桌耿薇说。 “是啊,天气预报好像说有零下五六度呢。”耿薇正拿着小圆镜照脸上的痘痘。 “你脸上又长痘痘了?” “我每次只要大姨妈一来,脸上准会长痘。”耿薇放下镜子,羡慕地看着白葭白到透明的脸,她皮肤好,从来也不长痘,不像自己,是个长期“战痘”分子。 “我也快来了。” 白葭从书包里拿出那盒果汁糖,捏起一颗放到嘴里。几排座位之后,慕承熙也悄悄从书包里拿出同样包装的果汁糖,一边背单词,一边吃糖。 叶娉婷听到声音,扭头去看,见慕承熙居然在吃果汁糖,心里一阵好奇,他以前不喜欢吃这些的,视线下意识看向白葭,看到白葭的同桌耿薇手里拿着糖盒,心中一沉。 敲了敲慕承熙的桌子,叶娉婷拿着物理作业本放在他桌上,“上星期五的物理作业有一道题我不太会,您能不能讲解给我听听?” “哪道题?”慕承熙放下英语书,头探过去看她的物理作业。叶娉婷把题目指给慕承熙看,慕承熙把题目看了看,一边讲解,一边在草稿纸上演算给她看。 “现在物理越来越难学了,要是谁能辅导辅导我就好了?你有时间吗?”叶娉婷有意无意问慕承熙。 “我又不是老师,怎么能辅导你,你成绩又不比我差,请个家教好了。”慕承熙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书本上。 叶娉婷失望地回转身子,视线落在白葭身上。 自从白葭作为困难学生代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之后,学生们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家境好的女生们,原先她们对她的关注更多是包含着羡慕的嫉妒,但现在,嫉妒中又多了一种轻蔑的情绪。 她们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拥有的各种名牌用品,钱包、运动鞋、手表,甚至是她们吃的进口零食,她们都觉得高人一等,白葭长得再美又怎么样,她贫穷,在这个崇尚物质、以金钱论成败的社会,穷就是原罪。 课间的时候,耿薇悄悄跟白葭说:“你看到管萍湘新买的三叶草跑步鞋了吗,听说是限量款的,国内买要三千多呢。” “我没注意。”白葭很少注意别人的鞋,尤其是常年围在叶娉婷身边的几个女生。 “我好喜欢那双鞋的款式,要是我有那么多钱就好了。”耿薇家境不错,但父母对她零花钱管得挺严,每个月只给够用的生活费,想买贵一点的运动鞋几乎不可能。 “就那么回事吧,那些鞋长得都差不多。”白葭安慰她。 耿薇没趣地嘟了嘟嘴,眼睛不由自主看向管萍湘,见她和叶娉婷交头接耳,羡慕地看了半天。叶娉婷余光注意到她,若有所思。 这天中午,白葭吃饭回来,一进教室就听到耿薇和后座的女生说话。 “i的钱包做工就是好。” “对啊,颜色也很正,我喜欢这款大红的很久了。” 看来耿薇在和同学显摆她新买的名牌钱包,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白葭会心一笑。耿薇别的都好,就是喜欢显摆。 下午两节是数学课,临近下课,白葭悄悄把手伸进书包找卫生巾,准备一下课就去厕所,哪知道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不禁有些着急,低头把书包拿出来看看,里面还是除了书本什么都没有。 昨天晚上明明放了半包卫生巾在书包里,怎么会不见了,白葭悄悄问同桌耿薇,耿薇说:“我没看见啊。” “那你有没有带备用的,先借我一下。” “我那个前天就结束了,包里没有。” 白葭正要说话,一抬头看到数学老师正看着自己,不敢说话了,低下头如坐针毡,怪自己记性差,找不到卫生巾替换肯定要把裤子弄脏了,被人看到会出丑。 怕什么来什么,两节课的课间没有休息,老师直接把课连上,白葭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穿上羽绒服挡住裤子,跑到学校小超市买了几包卫生巾,匆匆返回宿舍,到洗手间一看,果然裤子脏了一块,赶忙找一条干净的换上。 学校地方很大,之前跑得太急了,此刻下腹坠涨,腿也像灌了铅一样,白葭坐在床上捂着腹部缓解疼痛,把事情前后想一遍,始终觉得有点蹊跷,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昨晚把半包卫生巾放书包的隔层里备用,怎么一夜过去就会不翼而飞? 看看表,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偏偏这两节自习课老师安排了化学测验,白葭额头直冒虚汗,忍痛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让耿薇替自己请假。 点开手机通讯录,白葭忽然记起中午的事,脑筋飞快一转,没有发短信给耿薇,反而发给了慕承熙。 教室里,试卷已经分发下来,慕承熙正专注审题,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才发现,低下头打开一看,是白葭发来的求助短信,让他惊讶好几秒钟。 “老师,我要上个厕所。”慕承熙举手发言。 化学老师有点不高兴,见是自己一向偏爱的学生,只得向他挥了挥手,慕承熙飞快跑出教室,其他同学从来没看过班长这样反常的表现,都笑起来,叶娉婷也纳闷地回头看他。 白葭在宿舍里等了十分钟,听到走廊上有跑步声,猜测是慕承熙来了,过去打开门,果然是他出现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把一个塑料袋交给她,他转头就跑。 白葭打开塑料袋一看,除了几包卫生巾,竟然还有一袋女生红糖,笑意浮现在嘴角。把袋子打开,她泡了一杯红糖水喝,身上顿时暖和许多。 傍晚白葭去食堂吃饭,听到边上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校草今天下午化学测验的时候说要上厕所,结果跑到小卖部买卫生巾去了。” “真的么,好好笑,他也用那个?” “谁知道啊,可能是送给哪个女生吧。” “咱们女生宿舍管那么严,他怎么进去的?翻墙?” “那就不知道了,他是学生会干部,随便找个理由呗。” 白葭悄悄寻找慕承熙的身影,却见他戴着耳机独自坐在角落里吃饭,似乎知道会被人议论,他整个人看起来灰溜溜的。 叶娉婷走到慕承熙对面坐下,手托着腮看他,“你下午测验的时候跑出去干嘛了?”慕承熙抬头看到她,摘掉耳机。 “肚子疼,上厕所不行啊。”慕承熙讪笑,狡辩。叶娉婷不信地看着他,故意说:“可我怎么听说你去小卖部了,别的班有人看到你。” “大家都在上课,怎么会有人看到我。” “就是有人看到了。” “好吧,看到就看到。”慕承熙想,就这样承认了也没什么不好。叶娉婷脸色一变,“这么说,你真的跑去买卫生巾给白葭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买给她?”慕承熙反问。 叶娉婷意识到说漏了嘴,见慕承熙怀疑自己,期期艾艾狡辩:“测验的时候不就她不在教室里吗,不是她还能有谁。” 慕承熙没再说话。叶娉婷心有不甘地走开了。白葭远远看着这一幕,视线回转,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之意。 而回到家里,他们就会装成一切正常,不让大人抓到任何棒打鸳鸯的把柄。 每天傍晚,白葭放学后都会去陈凛的学校和他一起吃晚饭,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宝贵时光,他身手灵活地在篮球场上打球,她就在球场边看着。 陈凛打累了,坐到白葭身边休息,白葭替他擦汗,把带来的饭盒给他。 陈凛打开一看,见是满满一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寿司,“你自己做的?”白葭点点头,“店里的太贵了,我就试着自己做,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味道肯定好。”陈凛拿一块放到嘴里吃,只要是白葭做给他吃的,毒`药他都吃得下。 白葭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很高兴地轻抚着他硬茬茬的下巴,可爱地看着他笑,“你的胡子又长出来了,明天周末,我姆妈不在家,我给你刮脸。” “下午吧,我爸出车了,马丽珠也要带陈燕去外婆家。” 第二天中午,马丽珠走之前让陈凛好好看店,陈凛满口答应,等她和陈燕一走,就跑去找白葭跟他一起去看店。2k阅 46.第46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没什么可看的,陈凛放下望远镜,视线回转到书上。书很旧了,封面只剩一半,内页也已经泛黄,中间还缺页,但这并不影响陈凛的阅读兴趣。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姑射真人是什么样子?虽然看过电视剧,但陈凛觉得,没有一个演员演出了那份气质。 清风吹来,陈凛深嗅一口,对门的几棵梨树都开了花,满院的梨花香,坐久了屁股有点硌得慌,他刚挪动了一下身体,就听到院门口似乎有人在说话。 女人的吴侬软语他不大听得懂,拨开挡住视线的树枝,依稀看到之前在渡口下船那对母女正在和对门的房东吴老太说话,吴老太快言快语,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摘下其中一枚钥匙给那个穿青花旗袍的女人。 难道这母女俩竟然是对门新来的房客?陈凛来了点兴致,拿起望远镜看母女俩,青花旗袍背对着他,看不清长相,但背影绰约,看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儿身子小小的,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脸,只能看个大概,陈凛的透过望远镜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吴老太走了以后,母女俩进了院子,高跟鞋踩着青砖地面,嘎达嘎达声音很好听,但更好听的是,一串隐隐的、清脆的银铃声。 “姆妈,我们就住这里了吗?”小女孩用尖尖细细小猫一样的声音问妈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暮春时节,梨树上飘落的花瓣雪片般落在身上,刚一会儿就肩头就铺满了。 “是的呀,刚才那个就是房东。” 忽然间,小女孩感觉什么东西打在自己身上,四处张望,看到对面的大槐树上似乎藏着个男孩子,正用弹弓对着自己,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没理他。 好一张白皙水灵的小脸,陈凛暗自惊叹,看她没反应,又拿起一颗杨梅核,用弹弓往她身上打,女孩子这回没沉默,拉了拉母亲的衣襟,把陈凛藏身的地方指给她看。 “小赤佬,甭理他。”青花旗袍打开大门,和女儿一起进去,不仅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连窗帘也拉上了。 陈凛心满意足,往嘴巴里连塞好几颗杨梅,酸涩的杨梅汁把牙齿染红了,滴落到树下晾晒的被单上,见被单也被染红了一片,他赶忙从树上跳下来,要在马丽珠下班回来之前把被单弄干净,免得被她唠叨个没完。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没等他把被单拿下来,马丽珠就已经回来了,看到他的动作,大声吆喝,“小赤佬,又把杨梅汁到处乱抹,刚洗好的被单就被你弄脏了。” 陈凛一见情况不妙,连忙跑回自己房间,灵巧地像只小猴子,他把门反锁上,任凭马丽珠在堂屋里怎么吆喝,他也只当听不到,把书随便一扔,爬到窗台上,眺望对面的窗户,窗户后的那对母女不知道在做什么,很长很长时间都没出来。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开始烧晚饭,陈凛从里屋出来,看到十一岁的妹妹陈燕正在摆桌子,悄悄走到她背后,恶作剧地在她腰上戳一下。 “哥,你多动症啊?动不动就戳人家一下。”陈燕长得很像马丽珠,憨憨的、不怎么秀气,但一看就是非常好相处的小姑娘。 陈凛顽皮地笑笑,悄悄告诉妹妹,对门搬来了新住户,是母女俩。 “我昨天就听妈妈说了,听说她们是从上海来的。” “他们会住多长时间?” “那就不知道了。” 厨房又小又热,一个人都转不开身,马丽珠一回家就忙得脚不沾地,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全都沾在身上,粗壮的身材更显丰腴,头发胡乱扎成一把,汗水不停顺着额角往下滚落,她只得不时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 等她带着一身烟火气从厨房出来,看到一双儿女大大咧咧坐在堂屋看电视,也不帮自己端菜端饭,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不长眼睛呀,没看到老娘忙不过来。” 陈燕向哥哥吐了吐舌头,跑去帮母亲端菜,陈凛则拉开椅子让母亲坐下歇歇,讨好地拿着蒲扇替她扇风。 两素一荤还有一碗汤,晚饭不算很丰盛,马丽珠让儿子去厨房把他爸爸每天都要喝的那瓶酒拿出来。等酒菜都齐了,这个家的男主人陈望知也在漫天彩霞映照下回家来了。 陈望知中等个子,生得浓眉大眼,是县里一家贸易公司的货车司机,经常外出跑长途,贸易公司生意做得不大,来来回回也就在周边的几个县市转转。 电视里正播放新闻联播,一家人吃着饭,陈凛端着饭碗往嘴里塞米饭,隐约间听到一串银铃声,抬眼一看,果然是青花旗袍端着个盘子袅袅婷婷向他们走过来。 “陈师傅陈师母,你们吃饭啦,我是对面新搬来的住客,姓白,第一次登门拜访,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米粉糕,不成敬意。” 白云舒把米粉糕双手奉上,陈望知没想到新来的邻居竟是这么漂亮秀媚的女人,呆了一呆,赶忙擦擦手上的油,把盘子接过来,“您太客气了,大家以后都是邻居,应该是我们拜访你们才对,太客气了,你们还没开伙吧,不如坐下一起吃。” 马丽珠冷眼看着丈夫见了漂亮女人那种木讷中带着殷切的表情,又听见他招呼她们坐下吃饭,鼻子哼哼一声,斜了白云舒一眼。 白云舒大概见惯了这种情形,并不当回事,脸上依然笑容可掬,“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白葭,叫人呀。” 微微俯下身,白云舒把一直依偎在她身后的女儿推到面前来,让她跟众人打招呼。 陈凛早就看到白葭了,她似乎很怕羞,一直藏在母亲身后,实在躲不过了,才对着自己父母一一鞠躬,“陈伯伯好,陈伯母好。” 她鞠躬的时候,陈凛看到她双手上的银镯,挂着几个小铃铛,在他们当地只有婴儿才会戴这样的铃铛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大了还戴着。 “这是您女儿啊,小姑娘长得好漂亮,多大了?” “十一岁。” “十一岁呀,跟我女儿燕燕一样大。白老师,这是我儿子,叫陈凛,十四岁了,是个调皮鬼,以后还请您多担待。” 陈望知就怕儿子调皮捣蛋惹人讨厌,每次搬来新邻居,总要提前给人家打预防针。 “哪里的话,您儿子一看就很聪明,男孩子越调皮越聪明。”白云舒认出陈凛就是之前藏在树上用弹弓打自己女儿的“小赤佬”,不用想也知道是个讨厌鬼,但当着陈望知夫妇的面,她一脸和颜悦色。 陈凛看着白葭,见她雪白小巧的面孔上那双水灵灵的杏眼有意无意地总看着桌子上的灌汤包,脑袋一热,随手拿起一个给她,白葭却没接,把脸转开了。 “吃饭呀,看什么看,再看饭菜都凉了。”马丽珠给了儿子的后背一巴掌,眼光却瞟着丈夫。陈望知讪讪一笑。 白云舒微微颔首,带着女儿走了。陈凛忍不住偷偷瞥了母女俩一眼,白云舒那种苗条高挑的背影,像极了《花样年华》里的张曼玉。 吃过晚饭,陈凛和陈燕在水池边刷碗,听到父母在房里吵。 马丽珠嗓门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陈望知不停地说,你轻声一点,轻声一点,也不怕人笑话。 “我有什么好给人笑话的,陈得乐,你说说,我有什么让人笑话的?” 陈得乐是兰溪镇的人给陈望知起的外号,因为他老婆叫马丽珠,广告里天天宣传丽珠得乐,于是大家就把陈望知叫陈得乐。 “你这个人不讲理的,人家是新搬来的邻居,来送礼,我当然要招呼人家,再说了,我又没跟人家说什么。”陈望知文化水平不高,平时又有点惧内,每每被老婆说得理据词穷。 “我看她就有点不地道,吴家姆妈说她是寡妇,可我看她没一点像寡妇,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胸脯也高高的,我就没见过哪个死了老公的女人胸脯挺成那样。”马丽珠和丈夫一样,高中毕业就辍学,在镇上开杂货店为生,说出来的话也是俗气得很。 要是平常,陈凛最不爱听父母吵架,偏偏这一回,他听得聚精会神,但是他没理解母亲话里的意思,为什么死了老公的女人胸脯就不能高高的? “小赤佬,不学好,又躲在墙根听壁角。” 马丽珠是个神人,一只苍蝇从她俩口子窗户下经过她都能发现,陈凛不过蹲了几秒钟就被她发现了,撒腿就跑,紧跟着他的是窗户里扔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瓶子。 他生母早亡,这么多年来,继母马丽珠虽然对他有养育之恩,但也经常对他非打即骂,因此他也从来没叫过马丽珠一声妈。 陈凛在外面逛到快九点才回家,看到白葭蹲在葡萄架下,对着个小盆像是在洗衣服,好奇地走到她身旁,“你这么小就会洗衣服呀?” 白葭见他过来,忙转身背对着他,把自己洗的东西挡住不给他看。 “你叫白葭,是跟你妈妈姓呀?你为什么不跟爸爸姓?”陈凛蹲下来,看着白葭,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很旧,领子都洗变形了,他家里条件再不好,妹妹陈燕也没穿过这样破旧的衣服。2k阅 47.第47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今天真冷啊。”白葭跟同桌耿薇说。 “是啊,天气预报好像说有零下五六度呢。”耿薇正拿着小圆镜照脸上的痘痘。 “你脸上又长痘痘了?” “我每次只要大姨妈一来,脸上准会长痘。”耿薇放下镜子,羡慕地看着白葭白到透明的脸,她皮肤好,从来也不长痘,不像自己,是个长期“战痘”分子。 “我也快来了。” 白葭从书包里拿出那盒果汁糖,捏起一颗放到嘴里。几排座位之后,慕承熙也悄悄从书包里拿出同样包装的果汁糖,一边背单词,一边吃糖。 叶娉婷听到声音,扭头去看,见慕承熙居然在吃果汁糖,心里一阵好奇,他以前不喜欢吃这些的,视线下意识看向白葭,看到白葭的同桌耿薇手里拿着糖盒,心中一沉。 敲了敲慕承熙的桌子,叶娉婷拿着物理作业本放在他桌上,“上星期五的物理作业有一道题我不太会,您能不能讲解给我听听?” “哪道题?”慕承熙放下英语书,头探过去看她的物理作业。叶娉婷把题目指给慕承熙看,慕承熙把题目看了看,一边讲解,一边在草稿纸上演算给她看。 “现在物理越来越难学了,要是谁能辅导辅导我就好了?你有时间吗?”叶娉婷有意无意问慕承熙。 “我又不是老师,怎么能辅导你,你成绩又不比我差,请个家教好了。”慕承熙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书本上。 叶娉婷失望地回转身子,视线落在白葭身上。 自从白葭作为困难学生代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之后,学生们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家境好的女生们,原先她们对她的关注更多是包含着羡慕的嫉妒,但现在,嫉妒中又多了一种轻蔑的情绪。 她们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拥有的各种名牌用品,钱包、运动鞋、手表,甚至是她们吃的进口零食,她们都觉得高人一等,白葭长得再美又怎么样,她贫穷,在这个崇尚物质、以金钱论成败的社会,穷就是原罪。 课间的时候,耿薇悄悄跟白葭说:“你看到管萍湘新买的三叶草跑步鞋了吗,听说是限量款的,国内买要三千多呢。” “我没注意。”白葭很少注意别人的鞋,尤其是常年围在叶娉婷身边的几个女生。 “我好喜欢那双鞋的款式,要是我有那么多钱就好了。”耿薇家境不错,但父母对她零花钱管得挺严,每个月只给够用的生活费,想买贵一点的运动鞋几乎不可能。 “就那么回事吧,那些鞋长得都差不多。”白葭安慰她。 耿薇没趣地嘟了嘟嘴,眼睛不由自主看向管萍湘,见她和叶娉婷交头接耳,羡慕地看了半天。叶娉婷余光注意到她,若有所思。 这天中午,白葭吃饭回来,一进教室就听到耿薇和后座的女生说话。 “i的钱包做工就是好。” “对啊,颜色也很正,我喜欢这款大红的很久了。” 看来耿薇在和同学显摆她新买的名牌钱包,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白葭会心一笑。耿薇别的都好,就是喜欢显摆。 下午两节是数学课,临近下课,白葭悄悄把手伸进书包找卫生巾,准备一下课就去厕所,哪知道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不禁有些着急,低头把书包拿出来看看,里面还是除了书本什么都没有。 昨天晚上明明放了半包卫生巾在书包里,怎么会不见了,白葭悄悄问同桌耿薇,耿薇说:“我没看见啊。” “那你有没有带备用的,先借我一下。” “我那个前天就结束了,包里没有。” 白葭正要说话,一抬头看到数学老师正看着自己,不敢说话了,低下头如坐针毡,怪自己记性差,找不到卫生巾替换肯定要把裤子弄脏了,被人看到会出丑。 怕什么来什么,两节课的课间没有休息,老师直接把课连上,白葭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穿上羽绒服挡住裤子,跑到学校小超市买了几包卫生巾,匆匆返回宿舍,到洗手间一看,果然裤子脏了一块,赶忙找一条干净的换上。 学校地方很大,之前跑得太急了,此刻下腹坠涨,腿也像灌了铅一样,白葭坐在床上捂着腹部缓解疼痛,把事情前后想一遍,始终觉得有点蹊跷,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昨晚把半包卫生巾放书包的隔层里备用,怎么一夜过去就会不翼而飞? 看看表,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偏偏这两节自习课老师安排了化学测验,白葭额头直冒虚汗,忍痛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让耿薇替自己请假。 点开手机通讯录,白葭忽然记起中午的事,脑筋飞快一转,没有发短信给耿薇,反而发给了慕承熙。 教室里,试卷已经分发下来,慕承熙正专注审题,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才发现,低下头打开一看,是白葭发来的求助短信,让他惊讶好几秒钟。 “老师,我要上个厕所。”慕承熙举手发言。 化学老师有点不高兴,见是自己一向偏爱的学生,只得向他挥了挥手,慕承熙飞快跑出教室,其他同学从来没看过班长这样反常的表现,都笑起来,叶娉婷也纳闷地回头看他。 白葭在宿舍里等了十分钟,听到走廊上有跑步声,猜测是慕承熙来了,过去打开门,果然是他出现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把一个塑料袋交给她,他转头就跑。 白葭打开塑料袋一看,除了几包卫生巾,竟然还有一袋女生红糖,笑意浮现在嘴角。把袋子打开,她泡了一杯红糖水喝,身上顿时暖和许多。 傍晚白葭去食堂吃饭,听到边上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校草今天下午化学测验的时候说要上厕所,结果跑到小卖部买卫生巾去了。” “真的么,好好笑,他也用那个?” “谁知道啊,可能是送给哪个女生吧。” “咱们女生宿舍管那么严,他怎么进去的?翻墙?” “那就不知道了,他是学生会干部,随便找个理由呗。” 白葭悄悄寻找慕承熙的身影,却见他戴着耳机独自坐在角落里吃饭,似乎知道会被人议论,他整个人看起来灰溜溜的。 叶娉婷走到慕承熙对面坐下,手托着腮看他,“你下午测验的时候跑出去干嘛了?”慕承熙抬头看到她,摘掉耳机。 “肚子疼,上厕所不行啊。”慕承熙讪笑,狡辩。叶娉婷不信地看着他,故意说:“可我怎么听说你去小卖部了,别的班有人看到你。” “大家都在上课,怎么会有人看到我。” “就是有人看到了。” “好吧,看到就看到。”慕承熙想,就这样承认了也没什么不好。叶娉婷脸色一变,“这么说,你真的跑去买卫生巾给白葭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买给她?”慕承熙反问。 叶娉婷意识到说漏了嘴,见慕承熙怀疑自己,期期艾艾狡辩:“测验的时候不就她不在教室里吗,不是她还能有谁。” 慕承熙没再说话。叶娉婷心有不甘地走开了。白葭远远看着这一幕,视线回转,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之意。 陈凛怒不可遏,冲过去用擀面杖把压在白葭身上的二赖子暴打一顿,抓起他衣领,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趁乱扑在白葭身上,死死地用身体把她护住,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被人糟蹋。 无论那几个人怎么对陈凛又撕又打,陈凛始终不放开白葭,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吵吵嚷嚷声音过后,闹事的人都走了。 “应该是警察来了。”陈凛坐起来。白葭被他压了半天,只怕快昏过去了。 白葭躺在床上,哭得坐不起来,陈凛顾不得背上的痛,把她抱起来,胡乱替她套上衣服,才看到她白嫩柔软的胸脯上有几道粗细不一的指痕。 他的心突突直跳,自从那时发誓不再偷看她洗澡,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身体,此时乍见才发现她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 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情`欲,他的下身硬如钢铁,走路都困难。 “那个……你没吃大亏吧?”陈凛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他的意思。怕她万一已经遭遇了不幸,再说一遍会令她更加痛苦。 “没……他们刚把我拉进来,陈师母就是看到他们……拖我进屋想欺负我,才会跟他们打起来。”白葭浑身颤抖,哭得嗓子都哑了。 知道她吓坏了,陈凛抓起床上的被子,把她包裹住,“你别出去,我出去看看,找人把白老师送到医院去。” “我妈怎么样了?” “受伤了。你乖乖地别动啊,我出去看看,回头跟你说。” 陈凛正要走,一低头才看到白葭紧紧抓着他衣服,安慰她:“别怕,闹事的人已经走了,我帮你把门锁好,不让人进来。” 陈凛跑出去,却没有看见白云舒的影子,披头散发的马丽珠站在一旁梳头。 “白老师呢?” “警察送她去医院了,可能还有些事要问她。”马丽珠一边说,一边眼睛瞄着儿子,“小赤佬,怎么不叫妈了?” 陈凛没顾得上跟她说话,跑出了院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到了白云舒住院的地方。跑进白葭的房间里,看到她还听话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过去把情况告诉她。 “我去派出所打听过了,白老师肋骨断了,其他都是皮外伤,要住院一段时间,医药费全都由打人那一家出,等天黑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她。” “她死不了。”白葭语气淡漠。 “你说什么?”陈凛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但很快也明白了,她差点受辱,恨她妈妈带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又不是第一次被打。”白葭视线空洞。 “还是去看看她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是你的亲人。”陈凛喉咙干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好。 白葭终于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陈凛,“谢谢你。” 听她道谢,陈凛欢喜地什么都忘了,“谢什么,是个人都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随便打人总归是不对,伤及无辜更不对。”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白葭忽然问。 “啊?”陈凛愣住了,哪里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么个问题,怎么谢他,他完全没想过,看到她身处险境,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自己的安危都能置之度外。 白葭见他窘态,嘴角微弯。 晚上,陈凛悄悄溜出家门,跑去找白葭,见白葭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穿着校服,好奇地问:“你怎么还穿校服,不换一身?” “穿着校服他们认不出我,反正校服都一样的。”白葭把家门锁好了,提着个小包袱,跟陈凛一起离开。 “包里装的什么?” “我妈妈的换洗衣服。” 她想得倒很周到。 走在街上,陈凛很明显感觉到白葭总想贴着自己走,猜测她是不是害怕,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伸手握住她的手,白葭果然很顺从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头紧跟着他。 经过下午的事,陈凛在她心里早已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路过一户人家,有两个坐在门口择菜的中老年妇女用方言聊天,陈凛预感到她们是在说下午的事,伸臂搂住白葭,用身体护住她。 “作孽呦,听说衣服被扒光。” “谁叫她偷汉子当小三,可不就是这下场,听说她家那小囡也被人糟蹋了,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妈。” “那小囡长得老漂亮额,水灵灵的,可惜了。”2k阅 48.第48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而回到家里,他们就会装成一切正常,不让大人抓到任何棒打鸳鸯的把柄。 每天傍晚,白葭放学后都会去陈凛的学校和他一起吃晚饭,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宝贵时光,他身手灵活地在篮球场上打球,她就在球场边看着。 陈凛打累了,坐到白葭身边休息,白葭替他擦汗,把带来的饭盒给他。 陈凛打开一看,见是满满一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寿司,“你自己做的?”白葭点点头,“店里的太贵了,我就试着自己做,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味道肯定好。”陈凛拿一块放到嘴里吃,只要是白葭做给他吃的,毒`药他都吃得下。 白葭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很高兴地轻抚着他硬茬茬的下巴,可爱地看着他笑,“你的胡子又长出来了,明天周末,我姆妈不在家,我给你刮脸。” “下午吧,我爸出车了,马丽珠也要带陈燕去外婆家。” 第二天中午,马丽珠走之前让陈凛好好看店,陈凛满口答应,等她和陈燕一走,就跑去找白葭跟他一起去看店。 陈凛当掌柜,白葭坐在柜台里写作业。周末的下午,小店里没什么生意,陈凛干坐了一会儿,索性拿出mp3听歌。 对面摆摊炸油条的小俩口又吵架,白葭被他们的声音吵得没法专心写作业,抬头看去,见他们吵着吵着打起来,忽然感觉耳边多了一阵音乐,陈凛已经把耳机放到她耳朵上。 配上《西游记》片头的电声音乐,炸油条小两口的打架变得更生动了,白葭笑得直捂肚子,趴在陈凛肩上直不起腰。 “你是不是经常听这个?” “他们每次吵架打架我就听。” “我服你。” “那你亲亲我。”陈凛把脸凑过去。白葭笑着转过身背对着他。 有个男人来买烟,给了陈凛三百块钱,陈凛接过钱,把钱对着阳光反复看了又看。那人不耐烦,不断催促陈凛快点拿一条烟给他。 “还要一瓶黄酒?有有有,别的还要吗?”陈凛把钱放进钱箱里。那人又要了两袋泡椒凤爪三袋花生。 白葭放下笔,蹲下身子假装找塑料袋,悄悄把那三百块钱捏了捏,确定是真钱后帮着把东西放进袋子里,陈凛在一旁数零钱给买烟的男人。 “黄酒一瓶十二块五,鸡爪两袋十一,三袋花生十八块六,还有一条烟……一共是二百二十二块六,找你八十七块四,没有一毛的了,就找你八十七块五吧。” 眼看着他算错多点了一张十块给对方,白葭刚要说话,腿被陈凛轻轻碰了一下,便把话咽了下去。 等男人走了以后,白葭才说:“你刚才算错多找钱给他了。” “我知道。”陈凛狡狯一笑。 “那你干嘛不说,小店一天才赚多少。”白葭不知道其中玄机,有点着急。 陈凛这才笑着告诉他,“那人上回来买烟,给了一张假`钞,马丽珠忙着给别的客人拿东西一时没发现,我刚才把那十块钱假`钞放到找给他的零钱里了,我是故意算错的,他心里有数,想占小便宜,所以不会当面点钱的。” “那他也没亏。”白葭悻悻的。 陈凛又是一笑,“我把其中一张十块点了两遍。”白葭这才笑了,“我就服你,将来你肯定是个精明的小老板。” “那你给我当老板娘吧,每天帮我算算账,闲的时候打打麻将抱抱崽。”陈凛开玩笑地说。 白葭笑着摇了摇头,这种生活虽然悠闲,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在店里坐了一中午,也没什么客人过来,陈凛说,“不如我们把店关了,你替我刮脸吧。” 两人关了店回到院子里,陈凛洗干净脸,搬了张椅子到葡萄架下,准备好刮胡子的工具,叫白葭出来。 白葭先把他的脸打湿了,用香皂在他脸上涂抹,打出泡沫,才拿起刮胡刀帮他刮脸,目光全神贯注,她一下一下都刮得很仔细。 陈凛看她那种凝重的表情很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刀片无情,只要他稍微有点小动作,脸上就能被刮开口子。 “别动啊,还没弄干净呢。”白葭替他刮干净胡子,用毛巾蘸上清水替他擦脸。 暮春时节的风暖暖的,空气中都是甜甜的花香,梨树的落花雪片一样飘过来,白葭头发上身上沾了好多花瓣,清甜的面容上双目秋水盈盈,陈凛看着她,这个画面美得他永生难忘。 “你的技术不错嘛,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白葭端详着他的眼睛和睫毛,觉得再没有哪一双眼睛能比这双更漂亮,他长得不太像他父亲,比他父亲漂亮多了,应该是像他生母。 “睫毛精。” “你说什么?”陈凛没听明白。白葭笑着说:“我说你的睫毛好看。” 吴老太的胖孙子啃着一只油桃进来,看到他俩在葡萄架下亲密的样子,腆着圆滚滚的肚子跑过来,手刮鼻子,“没羞……谈恋爱。” “滚!”陈凛作势要去踢他。 小胖子吓得退后几步,但还是厚着脸皮不走,围着他俩转一圈,看半天,“你给他刮胡子,他有胡子吗?” 白葭笑,指着他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剃成秃瓢!”小胖子撒手把桃核扔向她,一路大叫:“谈恋爱,没羞……” 白葭被他用桃核砸了一下,气得要追上去打他,陈凛拉住她,把她抱住。 “你看他那么讨厌。”白葭原地跺脚。 陈凛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弹弓,瞄准小胖子肥肥的后背,桃核飞出去,小胖子疼得仓皇逃窜。白葭这才高兴地拍手。 家里人都不在,下午的时光悠闲自在,白葭洗过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在葡萄架下写作业,陈凛坐在她身边吃草莓,不时塞一颗到她嘴里。 一开始他还很老实,坐着坐着就不规矩了,先是假装无意拨弄白葭的头发,说看头发干了没有,见白葭没说话,胆子更大起来,手轻抚着她的背。 “你能不能不要干扰我写作业?” “我怕你这么坐着时间长了会驼背,你要把腰直起来。” 他很会狡辩,白葭说不过他。 她白净可爱的脸上,秋水一般的双目清澈澄净,陈凛凝视她的侧颜,想吻上去。白葭停下写字,好奇地看着他:“你干嘛把嘴巴嘟成喇叭花一样?” 陈凛笑着摸摸后脑勺,弯腰替她捡掉在地上的橡皮。 还没到真正的夏天,她就光脚穿拖鞋,两只脚丫白白嫩嫩的,十个圆圆小小的脚趾甲透着粉红的光泽,陈凛看得出神,很想伸手摸摸。 “你在桌子底下磨蹭什么呢?看蚂蚁吗?”白葭拍一下陈凛的背。 “白葭,你的脚——” “什么?” “脚长得真好看。”陈凛终于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白葭羞得脸都红了,把双脚往后缩回去,啐他:“去,别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狗主意。”陈凛并不在意她的抱怨,握住她纤细玲珑的脚踝,在她两边脚背上各亲了一下,才满意地从桌子底下直起了腰。 看他那种不怀好意的笑,白葭气得拿笔在他脸上画胡子,陈凛也拿起笔在她脸上画,很快两人的脸都抹得像花猫。 “白葭,我衣服扣子掉了,你给我缝上吧。”陈凛指了指自己白衬衣,衣襟上掉了一颗扣子。白葭瞥他一眼,嘀咕:“你自己不会缝啊。” “你给我缝。” “好吧。”白葭回家拿来针线,让陈凛把掉下来的扣子找给他,细心替他把扣子缝好。 “我还有几双袜子也破了——”陈凛见白葭皱着鼻子,赶紧嬉皮笑脸补充:“我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你也帮我补一下呗。” 尽管白葭噘着嘴,陈凛还是跑回房间把袜子拿来给她补。白葭很细心,补袜子像模像样,陈凛想,上哪儿再找这样好的女孩儿呢,长得这么漂亮,还会给他补袜子。 这时候,白云舒提着包走进院子。白葭和陈凛都没想到她会忽然回来,忐忑不安看着她。 白云舒面无表情看了女儿一眼,见她脸上还画着小胡子,再一看,陈凛脸上也有,叫女儿:“白葭,你跟我进来。” 白葭只得收拾作业本跟着母亲回屋,见陈凛还呆站在那里,也不敢跟他说什么。白云舒瞧不起陈家人,觉得他们是小市民,白葭一直知道。 陈凛站在葡萄架下,担忧地看着母女俩进屋,见白云舒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更不放心了。要是白云舒再打女儿,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出乎白葭意料,白云舒并没有说她什么,只是检查了她的作业,大概是对她的作业还算满意,轻轻吐了口气。 把在城里买的几本中考试题册拿给白葭,白云舒说:“晚饭前做一套数学卷子,做不完别吃饭。” 白葭听她只是让自己做题,没有提陈凛的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打开厚厚的试题册开始做题,对她来说,做题只是小事。 看到白云舒坐在堂屋里抽烟,像是在监督自己学习,又像是在想心事,白葭怔怔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忐忑不安,在她的记忆里,姆妈每次抽烟,之后都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陈凛在白葭房间的窗户底下蹲到晚上也没听到动静,直到马丽珠和陈燕回家来,叫他回家吃饭,他才不得不离开。 想让妹妹去对门打探消息,当着马丽珠的面又不好说,陈凛食不下咽。马丽珠冷眼瞧他,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冷哼一声:“不好好吃饭,又在想什么鬼心思?” 陈凛没说话,低头几口就把碗里的饭吃完了。马丽珠见他回房间就没出来,以为他是在复习功课,切了盘西瓜让陈燕送进去。 陈凛房间里,陈燕坐在床边吃西瓜,抻着脑袋看哥哥的课本,奇道:“哥,你拿着数学书写英语作业?” 陈凛满心都在想着白葭的事,见妹妹吃得脸上都是西瓜汁,瓜子也粘在脸上,越发心烦,“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要吃瓜你出去吃。” 陈燕拿纸巾擦脸,冒出来一句:“谈恋爱谈得废寝忘食,给爸妈知道肯定饶不了你,他们还指望你考大学考博士呢。”2k阅 49.第49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叶娉婷是白葭转学来之前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也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之一,她不仅成绩好,钢琴和小提琴也都擅长,还是广播站的播音员,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显赫的家境,她家和慕承熙家住在一个大院里。 叶娉婷性格开朗,对所有人都很和气,包括班上最调皮的学生和成绩最差的学生,耿薇曾私下里告诉白葭,当初班里选举团支部书记,叶娉婷几乎是全票当选。 一整天,白葭都想着这件事,虽然舅妈给她的零花钱很少,好歹她住在学校里,日常开销还算过得去,她并不想要那点助学金,可她非常担心,班里会把她的名单报上去。 想来想去,白葭决定去找慕承熙,他是班长,也是班委会主要成员之一,班委会会在晚自习之前的休息时间开会讨论,提前找他说说应该会有用。 下课后,慕承熙换了一身运动衣去操场踢球,远远看到白葭站在操场边徘徊,看到自己过来,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主动迎上去。 “你找我?” “嗯。” “有事?” “也没什么事。”白葭看到王辉和几个男生在一旁像是看热闹,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慕承熙纳闷地看着她背影,想起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晚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叶娉婷走进教室,拿着一叠家庭情况调查表给大家填,白葭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一时冲动。 匆匆把调查表填完,白葭又看了一遍,确信自己填写的家庭情况不会有问题。 班委会讨论名单的时候,叶娉婷把家庭情况调查表装订成册给众人翻阅,慕承熙认真看了一遍,大部分同学写的情况都跟他们入学时填写的情况表差不多,也就没有细看,直接翻到白葭那张表。 父母那一栏,她没有填父亲姓名,只填了母亲白云舒的名字,职业是在美国经商,慕承熙眉头微微一锁,把那一页翻了过去,继续看下一个同学资料。 讨论的时候,有人提到白葭,其他人都没有表态,慕承熙说:“听说白葭家在上海,因为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所以她才临时住在舅舅家,而且从她填写的地址看,她舅舅家那个小区房价还挺贵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叶娉婷看了慕承熙一眼,见他表情从容,暗自收回视线,没有表态。 其他几个人各自发表了意见,经过讨论,确定了最终人选名单,那几个学生,不是单亲家庭,就是父母双方或者有一方是下岗职工,叶娉婷记下讨论结果,准备第二天就汇报给班主任。 第二天一早,慕承熙从男生宿舍出来,骑车去教学楼,路上看到白葭走在前头,车在她身边停下。 “名单上没有你。” 说完他就骑车走了。白葭愣在那里,隐隐有种不安,这种不安一直延续到班主任进来宣布助学金名单。 “查晓萌,白葭……” 白葭脑袋里嗡嗡一阵响,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有人暗地里动了手脚,她能想象,慕承熙此时跟她的表情一样惊讶。 努力平复心情,白葭振作起精神继续听课。 下课后,慕承熙找到叶娉婷,质问她名单为什么跟前一晚讨论得不一样。 叶娉婷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名单是管萍湘报给老师的,管萍湘是生活委员,赵玉是她同桌,大概赵玉不想领助学金吧。哎呀,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给白葭不是挺好的吗,大不了钱发下来请大家吃一顿。” 她坦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慕承熙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叶娉婷呆在那里,他临走前那个冷冷的眼神,让她懊悔地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很蠢,他不可能相信。她才是团支书,管萍湘不可能不听她的。 连着好几天,慕承熙都在观察白葭的情绪,观察下来,发现她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才猜测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等钱发下来以后,白葭很坦然地把装钱的信封放进书包里,傍晚的时候去学校小超市买了些零食分给前后座的同学吃。 耿薇看到慕承熙也在座位上,灵机一动,拿起一袋巧克力扔给他。慕承熙抬头见耿薇和白葭都看着自己,以为是白葭给他的巧克力,开心地跟她俩笑笑。 耿薇看到他笑,心情愉快。 “白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有个同学在教室门口叫了白葭一声。“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白葭问他。同学摇了摇头。 白葭到了老师办公室才知道,原来是教育局领导要下来视察,同时考察一下助学金的发放情况,学校安排所有领了助学金的同学和教育局领导合影,电视台也要安排采访。 班主任说:“白葭,你形象好,到时候就由你代表困难学生接受采访,你回去自己先准备一下稿子,采访时别紧张。” 白葭咬了下嘴唇,跟班主任点点头,“谢谢老师。” 回到教室里,耿薇看到白葭嘴唇几乎咬出血,好奇道:“唉,你嘴巴怎么了,好像流血了。”白葭这才拿出镜子看看,果然嘴唇皮咬破了,拿纸巾擦了擦。 慕承熙知道这件事是在教育局领导来视察的当天,看到白葭穿着校服接受采访,说着感激社会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发短信给白葭解释名单的事,但白葭始终没回。 更令他懊恼的是周五放学之后,他像上回那样先上车占了个位子,叫白葭来坐,白葭却像是没听到,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慕承熙知道白葭为什么不理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我能跟你谈谈吗?”白葭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慕承熙在她身旁坐下。 “我们讨论的时候,最开始的名单上没有你,后来不知道是谁给加了上去,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又改了名单。”慕承熙诚挚地说。 “没关系啊,给我就拿着,买零食给大家分着吃也挺好的。”白葭表情恬淡,仿佛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我知道你不想要。”慕承熙低声说,“不然的话,刚才我叫你,你干嘛不理我了呢?” “我没听见,车上人太多了,我看到有位子就坐下。” “我真的挺抱歉的。” “干嘛道歉,我确实符合条件。”白葭主动说:“我从小没有爸爸,我妈嫁给一个华侨在美国定居,不要我了,舅舅舅妈拿了她一笔钱,所以才会同意让我寄住在他们家。” 慕承熙没想到白葭什么都告诉他,而且她说起自己的身世时语气是那么自然,没有故作坚强,也不隐瞒什么,忽然有点感动,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女孩自尊心很强,小心翼翼接近,就怕碰到她脆弱的自尊心,哪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坦然。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无所谓,白葭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糖盒,从五颜六色的果汁糖里选了一颗放进嘴里,又把糖盒给慕承熙。慕承熙心头一热,接过去也选了一颗放进嘴里,默默记住糖盒上的牌子。 她不仅善解人意,身上还有一种特别的妩媚,一种带着点青涩的女人味,和她相比,学校里其他女孩气质硬邦邦的不说,大多数还有一种盛气凌人的俗气,不像她,似水的温柔。 “还有一个多月就期中考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一下数学。” “不用了。” 慕承熙没想到白葭会一口拒绝,有点失望,“要是你怕给别的同学看到引起误会,可以周末的时候去我家,我爸妈工作忙,通常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爷爷奶奶。” “真的不用了。”白葭再次拒绝,“功课那么紧,谁的时间都宝贵,我自己少睡一小时复习就行。” 气氛冷了下去,白葭不再说话,慕承熙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过了很久很久,他悄悄看向白葭,心跳瞬间加速,她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风吹起她柔细发亮的发丝,一缕头发落在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上,夕阳的光线勾勒出她雪白清秀侧脸优美的弧线,少女青春洋溢的美令人窒息。 “你发没发现你坐过站了?”白葭睁开眼睛,看一眼窗外的景物,对慕承熙说。慕承熙这才回过神来,笑说:“是啊,已经过了两站,只能坐到终点站再折返了。” 白葭到站了,下车前和慕承熙道别,慕承熙目送她下车,视线一路跟随她的背影,她高挑纤细,比班上大部分女孩都瘦,却有着最好看的腰线和背影。 直到她的影子再也看不到,慕承熙低下头,心里满满都是莫名的喜悦。 白葭回到家里,舅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一家人照例围在餐桌旁吃饭,电视里播放本地新闻,白源第一个发现姐姐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拿遥控器加大音量。 正是电视台记者的那段采访,镜头里白葭相貌清纯、举止优雅,白劲松看了忍不住夸奖外甥女:“我们白葭长得就是漂亮,上了电视跟明星似的。” “是呀。”舅妈也在一旁附和,“白葭是挺上镜的。” “姐,什么是助学金啊,是不是给困难学生的?”白源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白葭看了舅妈一眼,见她瞬间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向弟弟解释:“是教育局拨给学校的专项基金,每个班都有固定名额的,不一定是困难学生才有,我们班是谁拿了谁请客,这样大家都有份的。” “现在的学生可够机灵的,名额不要白不要,申请下来以后大家瓜分,蛮好蛮好。”白劲松自然也知道妻子心里在想什么,替外甥女打圆场。舅妈瞪了丈夫一眼,嘴角微撇。 白葭端着碗吃饭,一晚上沉默。 陈凛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有没有酥过,也许那时候他的年纪还不算个男人,但是他很喜欢听白云舒每次来买东西时说话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就像她做的米粉糕。 对三姑六婆的闲话,白云舒不仅不以为然,反而有种公然要和她们对着干的势头,她自己会裁缝,手艺还相当不错,做出来的衣服每每引人注目,贴身的剪裁,每一道线条仿佛都是为了烘托她出众的身材而存在,因此哪怕款式最简单的衬衣,穿在她身上也比穿在别人身上好看。 炎夏季节,一身素色旗袍的她就像一缕清风,不急不缓吹入心田。 这样才貌双全的女人,幸好她没有男人,若是身边再有个才貌相当的男人陪伴,她就更能引起公愤了。 但是后来,邻居们发现他们结论下得太早,白云舒几乎每次外出离开小镇,回来的时候都有不同牌子的小轿车送她回来,其中不乏几辆不仅镇上没有,县城或许都不可能有的高级车。2k阅 50.第50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院子也找了一遍,才看到陈凛神情悲伤地坐在他家屋后的墙根下,回家放下书包,悄悄向他走过去,打开手里的小纸包,把纸包里的银丝酥拿给他吃。 “不想吃。”陈凛只想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想。白葭跪坐在他身边,陪他坐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哄着他把银丝酥吃了。 “这些都是命,你不要太伤心了。” “不是命,是祸。” “我跟你一样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也不喜欢我,我跟你一样的。” 陈凛看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一腔悲痛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靠在她肩头大哭起来。 少年丧父,人生三大不幸之一,白葭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能抚平他失去至亲的哀痛,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陈凛把她像珍宝一样抱进怀里,她的身上都是淡雅的栀子花的香气,他贪婪地嗅着,抚慰心头的伤痛。 家里设了灵堂,左邻右舍都送了花圈过来,马丽珠悲痛欲绝,躺在床上哭晕过去好几回,陈凛和陈燕披麻戴孝跪在堂屋烧纸钱,始终不能接受父亲就这么去了,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他去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公司领导派人来慰问,给了点补偿金,并且表示因货物被哄抢造成的经济损失公司自行承担,本来按照警方的现场勘查,是陈望知的全责,但既然人已经走了,他们也不想令孤儿寡母雪上加霜。 陈凛一直是麻木的,几乎没怎么哭,继母悲痛过度,妹妹又还小,他不能不在这个时候担起家庭的重任,停灵的几天,前来吊唁的人都是他接待打点,几乎每天都忙到深夜才睡,好几次累得趴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出殡那天,陈凛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看到白葭,清丽的她,远远地看就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冲她招招手,看着她跑过来,抱她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脸,“白葭,我恐怕不能上大学了,明天就考试了,但我没心情去。” “我知道。”白葭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也想给他一点安慰,但是又不想看到他放弃,“你去试一试也行啊,考上大学你才能找个好一点工作,才能养你妈妈和妹妹,要是高中就辍学,你找不到好工作的。” “我考不上的,我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那好吧……明年总还有机会的。”白葭觉得他不应该放弃高考。 陈凛没有说话,放开她走了。白葭看着他背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凄凉。冥冥中,她有一种感觉,这一天仿佛就是他们的一生的写照。 在白葭的一再劝说下,陈凛还是去参加了高考,从考场出来,看到白葭孤单地站在学校门口等他。 烈日炎炎,白葭却美如冰雪,过来过往的男生没有不多看她一眼的,陈凛的心却是麻木,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白葭知道他肯定是没考好,默默跟在他身后陪伴。 考试结束后,极度疲乏的陈凛在家里睡了一天,白葭放学回来一直陪着他,看到她在灯下做功课,陈凛看了她很久。 “白葭,你以后上了大学,读了博士,会不会瞧不起我?”陈凛忽然问。 “不会的。”白葭回头说,“我知道是你什么样的人。一千个一万个人里,也没有一个你这样的人,谁都比不上你。” 陈凛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问:“我妈呢?能起床了吗?小妹陪着她?”白葭点点头,“你一天没吃东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你老不吃饭也不行。”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 白葭出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一碗汤圆过来,陈凛闻到桂花清香,知道这是白葭专门为他做的,心生感动。 “现在又不是吃桂花的季节,你哪来的钱买桂花?” “我偷的,我妈不知道。” “那怎么行,被她发现了会打你。” 陈凛吃不下了,但见白葭微微笑着,猜到她是戏弄自己,这才安心吃汤圆。白葭很会照顾人,服侍他吃饱喝足后又拿热毛巾给他擦手擦脸,坐在床边剥葡萄给他吃。 “今年考不好,还有明年,你肯定能考上的。”白葭宽慰陈凛。 “我不想上学了,想去学点手艺。”陈凛考虑了一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白葭。 白葭愣了愣,不大理解他的意思,“干嘛不上学啊,大学毕业出来找工作,不比你学那些挖掘机电焊工强?” “我不是要学那些,是想学做生意,我爸有个表弟在杭州做生意,听说混得不错,我想去投靠他。” 杭州经济发达,自然非兰溪这种小地方可比,白葭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妈能干,家里有她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我想跟着表叔学几年,多赚点钱,不然妹妹上大学都没钱。” 陈凛看着白葭,灯光下,她的侧影是那么美丽,美丽到让他自惭形秽。 “那我呢?”白葭终于说。 “你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将来等我混出点样子,能配得上你了,再回来娶你。”陈凛咧开嘴笑,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笑了,都快忘了笑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白葭轻轻捶他的肩。 陈凛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凝视着她清丽纯净的小脸,“白葭,我知道你性格,你聪明着呢,能照顾好自己。” “你怎么知道?” “我给你当了几年打手了,我会不知道?你当初跟陈燕好,就是因为我是她哥,我送她上学放学,也就能送你上学放学,免费给你当保镖。” 白葭眉头一皱,“我哪里像你说的这样。” “不要狡辩了,小狐狸,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要不是我还有点用处,你早就揭发我偷看你洗澡的事了。”陈凛狡狯地看着白葭的眼睛。 这回,白葭不狡辩了,脸红红的,鼓着小嘴,把手按在他嘴上,不让他继续说,陈凛按住她的手,一路向下滑到心口,年轻的心脏在胸膛里有力的跳动,她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这样,我才能安心走,不然我整天担心我不在你会挨欺负,我就没法走了。” “你现在像个大人一样。” “我本来就是大人,我都十九了,法律上已经成年了。” 白葭轻抚他鬓角,看着他眼睛里隐隐的泪光,和一夜之间成熟许多的面容,心里怜惜,他也不过才十九岁呀,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生活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很多人在这个年纪还在父母面前撒娇、承欢膝下,有些人却不得不面对风雨。 “白葭,我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两个人一条命,为了你,我会努力的。” “不要绝望,也不要放弃希望,我们都要坚强。” 陈凛离开兰溪镇那一天,马丽珠要看店,只有白葭和陈燕送他到车站。 那天早上雾蒙蒙的,风也很大,陈凛把行李放到车顶,又从车上跳下来,站在风里对陈燕说:替我照顾好白葭。 陈燕拼命点头,看着哥哥上车,而长途车渐渐远去,泪如雨下。白葭没有哭,递了张纸巾给她,她自幼颠沛流离,早已学会了不在分别的时候哭。 陈凛坐在长途车上,从口袋里掏出前一晚白葭送他的东西,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上了车再看。 那是个扣得很结实的手绢包,陈凛小心翼翼解开那些结,手绢包里是一只挂着铃铛的银镯,小小的、她曾经戴在手腕上的,因为年代久远,早已氧化得看不出银子本来白润的颜色。 这大概是她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一只自己留着,一只给远行的他做个纪念。陈凛的眼眶红了,紧紧握着银镯,如获至宝。 一晃两三个月过去,陈凛每次打电话回家问起白葭,陈燕都是支支吾吾,一会儿说白葭上补习班去了,一会儿又说白葭去看电影,几次之后陈凛起了疑,非让陈燕去找白葭来听电话,陈燕无奈之下才告诉她,白家母女已经搬走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早告诉我?”陈凛气坏了,气陈燕更气白葭,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通知他一声。 陈燕委屈不已,“是妈不让告诉你,我早就想说的。”陈凛顾不得训斥妹妹,追问:“她搬到哪里去了,她有没有给我留话?” “她给你留了封信,让我交给你,说信里有她的新地址,让你写信给她。” “你这个笨蛋!” 当天傍晚,陈凛就坐车回来了,一回到家就找陈燕要白葭留下的信,结果陈燕根本拿不出。 马丽珠站在门口看着他俩,冷冷道:“信被我撕了。”“凭什么撕我的信?”陈凛气急败坏。 “凭我是你妈!”马丽珠神情镇定地看着儿子,“那个小丫头跟你从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跟她再好,也迟早要分开,她走得正是时候,断了你的念想。” “你怎么知道她跟我不是一条道上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迟早要分开?你无权干涉我们。”陈凛从来没这样生过继母的气,就算她看不惯白云舒,白葭跟她妈妈又不是一种人。 马丽珠见他气得额角的青筋爆出来,知道不跟他把话说明了,他不会服气,“你才吃过几天米走过几天路?那小丫头表面上虽然不声不响的,骨子里跟她妈是一类人,一肚子主意,你不要见色就起意,那种女人天生狐媚子,你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与其将来当个剩王八,不如现在就给你从根上断了,我养了你十几年,我会害你?” 她这番话虽然没有让陈凛的怒气平复,却把这种怒气转化成了怨气,陈凛一言不发就跑了出去。马丽珠跟陈燕吼了一声,陈燕跑出去追她哥哥。 陈凛一口气跑到渡口,跑到他在老槐树上第一次看到她和她妈妈下船的地方,声嘶力竭叫喊:白葭—— 叫了几声,心里并没有舒服多少,眼泪夺眶而出,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悲伤,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有一种无力到瘫软如泥的感觉。 陈燕以为她哥要跳河自杀,跑过来死死抱住她哥的腰,哭道:“哥你别想不开啊,爸不在了,我和妈都要依靠你呢,你不能死啊。” 陈凛低下头看着可怜的妹妹,忍住满心忧伤,哽咽着问她:“你告诉我,白葭到底去哪儿了?” 陈燕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听说白老师嫁给一个有钱人,把白葭一起带到外国去了。”“白葭走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问她?”陈凛头一次觉得妹妹傻得可气。 “我问了呀,但是白葭没说呀,她哭了好久。”陈燕抽泣着叙述,“镇上的人都说,那个男人是因为白葭才同意娶她妈妈的,到了外国,母女俩都要伺候那个人,吴家阿婆说……” “胡说!你胡说!”陈凛像个受伤的野兽一样怒吼着,跑出去很远很远,他不敢想象,如果真像镇上人所说,白葭的境遇会有多凄惨。 他也无法想象,失去她以后,自己会怎么样,只知道在他十几岁时就爱上的她,会是他一生中最深的挚爱。 陈燕看着哥哥狂奔而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白葭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陈凛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就像她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无影无踪。2k阅 51.第51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我表叔从杭州过来,带了几箱进口水果给我们,我想着你喜欢吃水果,就给你带了一点过来,我在门口,你来拿一下。” “我去不了,我受伤了。” “受伤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啊?”陈凛紧张无比地问。白葭怕他着急,忙说:“不太要紧,就是眼睛被球砸了,现在肿起来看不清东西。” “那怎么办,让你同学来拿一下?” “嗯。你等一等。” 白葭试着想下床,一阵头重脚轻,视线也模模糊糊的,只得重新趟回床上,打电话给耿薇,心想,就再相信她一次。 耿薇接到白葭电话,跑到学校门口去找陈凛拿水果。见陈凛年纪很轻,长得也很帅,耿薇不禁多看了几眼,从他的气质来看,似乎不太像学生了,而且他把水果交给自己后转身就上了一辆车。 耿薇在食堂打好了饭菜给白葭送去,把水果也带给她,跟她抱怨,“我以为顶多一塑料袋,哪知道整整一箱,可把我累死了。” 白葭谢了她,把装水果的泡沫箱打开,见里面琳琅满目,有草莓、车厘子、红提,还有山竹蓝莓和青葡萄,心里顿时明白这是陈凛专门买给她的,他知道她喜欢吃水果,给她钱她也不会舍得买,所以买好了送来,怕她不收,说是表叔给的。 洗了几样水果给耿薇吃,白葭低头吃饭,耿薇八卦地跟白葭打听陈凛。 “是你男朋友?没听你说过,长得好帅啊。” “不是的,是我一个亲戚,我舅妈让他顺路带点水果给我。”学校里关于自己的传言很多,白葭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好像已经工作了,还自己开车,挺有钱的吧?” “那不是他的车,是公司的。” 耿薇还想打听,但见白葭只顾吃饭,便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 “下午你受伤的时候,校草紧张极了,抱着你就跑,把我们都看傻了。” 当时全班同学都在操场上,大家想不知道也难,白葭一想到叶娉婷也在场目睹一切,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忧虑。 “谁让他们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人家脸上。”白葭故意抚摸着红肿的半边脸,肿起来的眼睛眯缝着,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一夜过去,白葭早上醒来的时候,左眼非但没有消肿,眼眶周围的淤血反而加深了,好在头已经恢复清醒,不影响去上课。 耿薇看着白葭的眼睛,劝她:“去医务室让医生给你用纱布包一下吧,不然这样太难看了,以后大家都会记得你眼睛肿成熊猫的样子。” 白葭哧一声笑,摇摇头,她巴不得大家都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尤其是某些人,看到她这副尊容,或许能消解心头之恨,这样她也才能过点安稳日子。 白葭坦然地走进教室,不理会班上几个男生的怪叫,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书本上早自习。慕承熙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白葭,见她低着头,以为她是想用头发遮住受伤的半边脸,走过去看她伤势。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没关系,我能上课。” “要是怕耽误上课,我可以帮你补习。” “不用。” “班长,你太偏心了吧,怎么从来不帮我补习。”耿薇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慕承熙跟她笑笑,“你又没受伤,你受伤了我也帮你补习。” “拉倒吧,我可不想受伤,受伤等于毁容。”耿薇笑着去摸摸白葭的脸,“你看,都是你们男生干的好事。” 叶娉婷远远看着慕承熙和白葭,脸上阴影浓重。 短短一上午,白葭受伤的事全校皆知,更有一些好事的男生女生在班级门口探头探脑,想看看她受伤后是不是真的那么丑。一整天,白葭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慕承熙一点也不觉得她丑,反而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美。一点也不娇气,也不怨天尤人,她会替别人着想,懂得原谅别人,性格比同龄的女生不知道好多少。 晚上,白葭下了课回到宿舍,发现窗台上自己的金鱼缸不见了,着急地到处找,结果哪儿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耿薇,你看到我的鱼缸了吗?” “没啊,会不会被风刮到楼下去了?”耿薇探头往窗下看。白葭拿着手电匆匆下楼去找,果然在楼下的草坪上发现已经摔碎和鱼缸和干渴而死的金鱼。 怎么可能被风刮落?明明是被人扔下来的,把养了几年的金鱼捧在手心里,白葭眼泪直流,陈凛送她的这条金鱼陪伴她从兰溪到江京,从初中到高中,金鱼就像他的化身一样,让她感觉他始终在她身边没有远离。 哭了很久很久,受伤的眼睛酸涩疼痛到几乎睁不开,白葭挖了个坑,擦干眼泪把金鱼埋了。 去医务室复诊,校医替白葭检查了眼睛,告诉她,她眼底的淤血褪了不少。 “白葭呀,你好像有点贫血,以后要多吃点补血的东西,红枣啊木耳这些,都是女生补血的好东西,价格也不贵,同时还要加强锻炼,不然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了。”校医笑着说。 “医生,能给我点纱布和酒精吗,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经常不小心摔倒擦伤,小伤小痛的不想每次都来医务室麻烦你们。”白葭灵机一动说。 校医给了白葭一小卷纱布和酒精,又给她一卷绷带。 第二天早上交数学作业的时候,慕承熙看到白葭用纱布包起来的手指,关切地问:“手怎么受伤了?” “鱼缸掉到楼下,我去找的时候不小心被玻璃给划了。” 鱼缸怎么会无缘无故掉到楼下,慕承熙见白葭眼皮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一场,本来就受伤的眼睛看起来更肿了,有点心疼,“要打破伤风针。” “打过了。”白葭把全组的作业放到慕承熙桌上,返回自己的座位。 慕承熙转动着手里的笔,还在思索她刚才的话,她的金鱼缸虽然不大,但放在窗台上好好的,就算有风吹过来,也会往里掉,而不会往外掉,肯定是有人故意把鱼缸丢下去。 这肯定不是男生干的,而是嫉妒她的女生,班里这些女生,表面看起来相处都不错,没想到暗流涌动,慕承熙觉得这事有必要跟班主任说一下,不然长此以往只会让班里风气越来越坏。 中午休息的时候,慕承熙打车去花鸟市场买了两条金鱼,用玻璃缸装起来,到学校门口打电话给白葭,把金鱼给她。 “我怕给他们看见,你自己拿回宿舍去吧。” “谢谢,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加起来不到十块钱。这件事我已经跟班主任汇报过了,她很生气,说要调监控查清楚是谁干的,我也觉得应该查清楚,事情虽然不大,但这种背后搞破坏的风气不好。” 白葭点头,再次道谢,“我请你喝奶茶吧。”“我不喝那个,太甜。”慕承熙笑着跑开。 令白葭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几天后,有关她的各种传言在学生间不胫而走。 “听说她根本不是上海人,是从一个叫兰溪的小地方来的,她妈妈是镇上有名的荡`妇,给人家当小三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暴打一顿。” “真的假的,这消息也太劲爆了,我说她怎么看起来跟个狐狸精似的,原来是有遗传。” “我还听说,她到咱们学校之前堕过胎,她男朋友是个经常喝酒打架的小混混,现在在郊区那边的工地上搬砖。” “哎呀,不要说了,太龌龊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些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呀?我怎么没听说?” “我听我们班的庞雪说的,她和白葭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女生间的各种奇谈怪论瘟疫一样蔓延到学校每个角落,渐渐也蔓延到男生间,虽然大部分人觉得消息纯属捏造并不可信,但也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白葭的眼神都变了。 白葭去食堂吃饭,女生们宁愿挤在一起坐也不愿坐白葭身边的位子,等白葭走了以后,一个女生把她刚才坐过的位子用纸巾擦了几遍才坐下。 白葭看在眼里,从没想到言语会带给自己这样的伤害,更加沉默了,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有陈凛来看她的时候,她才难得露出点笑容。 为了赶工程工期,陈凛经常加班加点,两三个星期才能来市区见白葭一次,也去不了什么高级地方,他们约会的场所不是麦当劳就是肯德基,买两杯饮料就能坐一天,为了避人耳目,地方都选得离学校很远。 “你们快放暑假了吧,到时候去杭州玩,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我恐怕去不了,我舅舅舅妈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会同意我一个人去杭州的。” “那我们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等我们这个工程一结束,我就得回杭州去,大概还有半个多月。” “可以打电话。”白葭跟他微微一笑,“反正我心里总也想着你的。” 陈凛也笑笑,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白葭越长越美,越长越有气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配不上她了。 白葭把随身带来的手提袋给陈凛,“你想往工程方面发展,考个建造师证书是必须的,我查过了,考建造师要大学学历。我给你找了一套高中教材,你抽时间看看吧。” 说话的时候,白葭悄悄注视着陈凛表情,见他没有不高兴才又说:“你有基础,只要有毅力,自考应该不难的,你不会的,我也可以教你。” 陈凛点点头,把手提袋收下。白葭很高兴,嘴巴凑过去亲他。然而等她一回眸,竟然看到慕承熙站在玻璃幕墙外,那种惊讶又失望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泥塑木雕一般。 陈凛也看到呆立在幕墙外的慕承熙,诧异地问:“那人是谁,是你认识的?”“是我同学。”白葭回过脸,心里突突直跳,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们都没想到,慕承熙竟然会走到快餐店里,过来跟他们说话。 初春的阳光耀眼,暖烘烘地照在身上很舒服,天空很蓝,白葭抬头仰望着,用手遮挡才能不被明亮的阳光刺伤眼睛。陈凛一直没有写信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没有精力多想,幼年颠沛流离的经历让她已经习惯了不活在回忆里。 自从那次被打,白云舒出院后收敛多了,她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已经从羡慕和嫉妒变成了蔑视和嫌恶,尽管在某些方面依然我行我素,大多数时候,她开始迎合,旗袍穿得渐渐少了。 白葭观察到母亲的这种妥协,心里有点不安,这种现象从来没在她身上出现过,一旦出现,就是某种变故即将发生的征兆。 日复一日的担心和不安中,白葭终于等到了答案,白云舒告诉女儿,她要嫁给一个美籍华人,即将去美国定居。 “我呢?”白葭知道,母亲不可能带她一起去美国。 “我给了你舅舅一大笔钱,以后你住舅舅家,直到你读完大学。”白云舒早就替自己做好了打算,也安排好了女儿。 兰溪镇她们是住不下去了,趁着还不至于人老珠黄到嫁不出去,她在最短的时间内选好了丈夫。 白葭松了口气,总算她不至于无家可归,虽然她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舅舅的面,但舅舅至少是她除了母亲以外最亲的亲属。 可是,就这样离开陈凛吗?一想到陈凛,白葭的心哆嗦着。 “小葭,姆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不一样,将来的路还很长。格局小的女人一辈子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你除了读书上学,没有别的出路。”2k阅 52.第52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他妈的,臭婊`子勾引我老公,女儿也是个**,干她,干死她!”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女人颐指气使地说。 “滚开。”陈凛认出这个胖女人正是他的同学二赖子的妈妈,用力把她往边上一推,胖女人没留神,踉跄一下撞到门框上。 围观的两人看到这少年杀气腾腾闯进来,原本嚣张的气焰矮了一半。 陈凛怒不可遏,冲过去用擀面杖把压在白葭身上的二赖子暴打一顿,抓起他衣领,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趁乱扑在白葭身上,死死地用身体把她护住,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被人糟蹋。 无论那几个人怎么对陈凛又撕又打,陈凛始终不放开白葭,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吵吵嚷嚷声音过后,闹事的人都走了。 “应该是警察来了。”陈凛坐起来。白葭被他压了半天,只怕快昏过去了。 白葭躺在床上,哭得坐不起来,陈凛顾不得背上的痛,把她抱起来,胡乱替她套上衣服,才看到她白嫩柔软的胸脯上有几道粗细不一的指痕。 他的心突突直跳,自从那时发誓不再偷看她洗澡,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身体,此时乍见才发现她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 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情`欲,他的下身硬如钢铁,走路都困难。 “那个……你没吃大亏吧?”陈凛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他的意思。怕她万一已经遭遇了不幸,再说一遍会令她更加痛苦。 “没……他们刚把我拉进来,陈师母就是看到他们……拖我进屋想欺负我,才会跟他们打起来。”白葭浑身颤抖,哭得嗓子都哑了。 知道她吓坏了,陈凛抓起床上的被子,把她包裹住,“你别出去,我出去看看,找人把白老师送到医院去。” “我妈怎么样了?” “受伤了。你乖乖地别动啊,我出去看看,回头跟你说。” 陈凛正要走,一低头才看到白葭紧紧抓着他衣服,安慰她:“别怕,闹事的人已经走了,我帮你把门锁好,不让人进来。” 陈凛跑出去,却没有看见白云舒的影子,披头散发的马丽珠站在一旁梳头。 “白老师呢?” “警察送她去医院了,可能还有些事要问她。”马丽珠一边说,一边眼睛瞄着儿子,“小赤佬,怎么不叫妈了?” 陈凛没顾得上跟她说话,跑出了院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到了白云舒住院的地方。跑进白葭的房间里,看到她还听话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过去把情况告诉她。 “我去派出所打听过了,白老师肋骨断了,其他都是皮外伤,要住院一段时间,医药费全都由打人那一家出,等天黑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她。” “她死不了。”白葭语气淡漠。 “你说什么?”陈凛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但很快也明白了,她差点受辱,恨她妈妈带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又不是第一次被打。”白葭视线空洞。 “还是去看看她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是你的亲人。”陈凛喉咙干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好。 白葭终于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陈凛,“谢谢你。” 听她道谢,陈凛欢喜地什么都忘了,“谢什么,是个人都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随便打人总归是不对,伤及无辜更不对。”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白葭忽然问。 “啊?”陈凛愣住了,哪里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么个问题,怎么谢他,他完全没想过,看到她身处险境,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自己的安危都能置之度外。 白葭见他窘态,嘴角微弯。 晚上,陈凛悄悄溜出家门,跑去找白葭,见白葭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穿着校服,好奇地问:“你怎么还穿校服,不换一身?” “穿着校服他们认不出我,反正校服都一样的。”白葭把家门锁好了,提着个小包袱,跟陈凛一起离开。 “包里装的什么?” “我妈妈的换洗衣服。” 她想得倒很周到。 走在街上,陈凛很明显感觉到白葭总想贴着自己走,猜测她是不是害怕,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伸手握住她的手,白葭果然很顺从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头紧跟着他。 经过下午的事,陈凛在她心里早已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路过一户人家,有两个坐在门口择菜的中老年妇女用方言聊天,陈凛预感到她们是在说下午的事,伸臂搂住白葭,用身体护住她。 “作孽呦,听说衣服被扒光。” “谁叫她偷汉子当小三,可不就是这下场,听说她家那小囡也被人糟蹋了,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妈。” “那小囡长得老漂亮额,水灵灵的,可惜了。” 白葭颤抖着一哆嗦,陈凛把她护得紧紧的,冲着两个妇女吼叫:“你们两个老女人不要胡说八道了。”两个妇女吓一跳,张大了嘴巴看他搂着白葭过去。 医院里,白云舒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女儿无恙,心里稍稍安慰,哪怕是鼻青脸肿,她一双晶亮的眸子依然美丽动人,感激地看着陈凛,“谢谢你救了白葭。”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白老师,你好好养伤。”陈凛顾左右而言他,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他只要一想到下午的事,心里就一阵慌乱。 白云舒视线扫过他,把他的窘迫都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下午她的**被全镇一大半的男人围观过了,包括眼前这个男孩,尽管他只看了一眼,那种失魂落魄般的目光却是和别的男人没有分别的。 这个男孩比他父亲还要高大,轮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刚气,英俊的相貌还有着少年的青涩,假以时日,等他真正长大了会更出色,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女孩会为他神魂颠倒。 把视线转移到女儿身上,白云舒说:“小葭,家里的钱都在我房间第二个柜子里,你要用钱就自己拿,这几天我不在家,你好好看家。” “我知道,你养伤吧。”白葭之前哭了很久,此时眼皮还是红肿的。 白云舒知道女儿怨恨自己,叹息一声,又去叮嘱陈凛,“这几天还请你们多关照小葭,我怕那群人去找她报复。” “白老师,你放心吧,欺负你们的那伙人都被警方拘留了,你的医药费也是他们出的。白葭……我会照顾她的。”陈凛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为他喜欢的女孩撑起一片天。 白葭本想留在医院看护一晚,白云舒却让她回家,“用不着,护士会照顾我,就快中考了,你好好复习。” 白葭没再多话,跟陈凛一起离开医院。 小镇到了夜晚格外安静,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陈凛问白葭,“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朱家馄钝,还有李记的葱油拌面,也是一绝。” 白葭饿了一晚上,陈凛特意给她点了一个大碗馄饨,又去对面的店铺买了两碗葱油拌面端过来,都摆在她面前。 什么话都没说,白葭低头吃面,又吃馄饨,朱家的馄饨都是用排骨做高汤,味道非常鲜美,很快就把一大碗馄饨都吃了,陈凛才吃了一半。 把自己碗里的馄饨也倒在白葭碗里,陈凛说:“吃吧,别客气。”白葭果然没有客气,把他给的馄饨全都吃完了。 “你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想考县中还是镇上的中学?”陈凛问她。白葭拿纸巾擦擦嘴,“你高考在先。” 她心里倒没忘记这事儿,陈凛有点小激动,随即说:“我成绩一般,顶多也就能考上个二本,你成绩好,将来说不定能读博士。”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钱上大学。”白葭幽幽道。她妈妈是那个样子,只管自己穿衣打扮,饭都经常不给她吃饱,哪里会有闲钱给她上学。 “等你考大学的时候,我差不多快大学毕业了,我可以去打工,给你赚学费。”陈凛心头一热,承诺脱口而出。年轻的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他想给她这样的承诺。 白葭抬起头看着他,小小的狐狸脸上目光狡狯,很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陈凛被她这一笑流露出来的美艳迷住,心旌荡漾,他太喜欢这个女孩了,喜欢到每次看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你额头上怎么有个疤?”陈凛凑近了看,手指轻抚白葭的额角。 “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孩子用石块砸的。”白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邻居家的孩子说她妈妈是狐狸精,她一生气就跟那孩子打了起来,结果那孩子抓起块石头就砸在她头上。 “幸好没砸到脸。”陈凛想,这么漂亮的脸要是被砸坏就太可惜了。 “其实她这次是冤枉的。”白葭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陈凛一愣,“冤枉?” “她不可能看上二赖子他爸,她以前的男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不知道为什么,白葭觉得有必要辩解一下,就算是被判刑,也不该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判刑。 “我看见过,开大奔的。”陈凛低头吃面,心里怎么也想不通,既然傍上了那么有钱的男人,为什么还要亏待自己的女儿。 白葭忽然怔住了,一脸凄苦,陈凛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也见不得她这样,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他们都是乱讲的,你是最最纯洁的女孩儿,白葭,你比他们都干净。” 他其实不大会安慰别人,尤其不会安慰女孩,不知道该和白葭说什么,只能笨拙地用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她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后来自暴自弃,那些男人都是玩弄她,她却以为是自己在玩男人。我外公一辈子心高气傲,被她活活气死了,外婆跟她断绝关系以后,她带着我到处流浪。” 白葭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戳碗里的面条,直到把面条都戳烂了。陈凛诧异地看着她,看见她眼中隐隐的泪光,知道她压抑了太久太久。 “不要这么想。” “我将来绝不像她那样,我永远不依靠男人。” 陈凛被她大义凛然的样子逗笑了,搂住她的腰,“小东西,你才多大。” 十几岁的小女孩子说这样的豪言壮语为时尚早。 “你没有权利瞧不起他,每个人的生存环境不一样,他是好人。” “可他是个混混,你看他的样子,像个流氓一样,哪里配得上你。”慕承熙只要一想到白葭亲陈凛的画面,就嫉妒得不行,他跟白葭认识这么久,除了上回她受伤他情急之下抱过她一次,平常连她的小手指头都没碰到过,而那个流氓,他凭什么? 陈凛打量慕承熙的时候,慕承熙也早把他打量了一番,知道他和自己不是来自同一个阶层,他的衣服没有质感,一看就很廉价,握手的时候手很粗糙,有着体力劳动的痕迹,就连气质也透着一种未驯化的野性,一看也没读过什么书。 “胡说,他才不是混混呢,他在杭州有正儿八经的工作。”白葭很不愿意别人说陈凛是混混,虽然他家境不好,但他从来不是混混。 “我知道,在工地上搬砖。”慕承熙冷嘲热讽地抢白。 白葭忍无可忍,但也没有再反驳他,眼睛一阵湿润,看到陈凛端着餐盘过来,强忍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把饮料和鸡翅汉堡薯条放到慕承熙面前,陈凛说:“你们说什么呢,好像挺热闹。”“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聊。”白葭不想给他看出自己的情绪,那会伤他的心。 陈凛没再多问,叫白葭吃汉堡,白葭把汉堡拿出来,慢吞吞地吃。慕承熙拒绝吃这些垃圾食品,目不转睛看着白葭,白葭那种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他痛心,懊悔自己不该让她难堪。 “对不起。”慕承熙悄声说,又看看陈凛,“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陈凛无声地目送慕承熙离开,又看看白葭低头吃东西,温柔地轻抚她的背,拿饮料给她,“慢点吃,别噎着。” 他没有再问起慕承熙的事,但白葭知道,聪明的他不可能猜不出慕承熙这么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意味着什么,想跟他解释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2k阅 53.第53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两人回家,陈家亮着灯,陈凛知道,父母这个时候不是在店里忙就是在卧室看电视,妹妹在自己房里做功课,他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还想跟白葭待在一起。 可是白葭不愿待在街上,她比任何时候都怕见到街坊四邻,下午的丑事让她且得有一阵子抬不起头来。 白葭低着头,尽量靠着街道一侧走,步伐都是迟疑的,走进院子,怕被陈家人看到,赶忙松开陈凛的手:“你回家吧。” “时间还早呢,不急。”陈凛紧紧跟着她。 “回去吧。” 眼看着白葭快走到家门口了,陈凛忽然抓住她,把她带到院墙后的那棵树下,“才八点多,离睡觉早着呢,我们再待一会。” 白葭见他眼睛里闪烁着奇妙的光,羞涩地垂下眼帘。 “白老师让我照顾你,这几天我接送你上学放学,免得那伙人再来找你麻烦。”陈凛一本正经地说。 白葭嗯了一声。 “你要听我的话,放学就在家里好好写作业,哪儿也不要去,要出去就找我陪你去。” 白葭又嗯了一声。 陈凛见她总低着头,把双手放她肩上,“你别光低着头,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看着我的眼睛,还有我说的话,你明白就说明白,别不说话。” “明白。”白葭把脸抬起来。她哪里想到陈凛是什么鬼心思,刚一抬头,陈凛就吻下来。她慌忙往后躲,他一点也不让她,捧住她的脸就是一阵狂吻。 “你干什么呢。”白葭又羞又气,捶打陈凛的背,这人时时刻刻都在盘算怎么占她便宜。 身体往后躲,白葭几乎退到墙角。陈凛及时把手伸到她背后,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墙上凉,还有虫子蚂蚁,到我怀里来。” 他稍一用力,就把白葭给抱住,白葭挣扎不了,小声嘟囔:“流氓一样。”“你才知道。”陈凛抱得更紧。 她小小的,身量尚未长足,高大的他能把她整个人都裹在怀里,低头怜爱地吻住她。 树下野草丛生,两人不过站了半小时,身上就被蚊子叮了无数口,陈凛挠着背,一阵痛痒让他忽然记起来自己背上受了伤,倒也奇了,一晚上他都没想起来,也不觉得疼,想起来之后立刻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先回去,洗个澡再到我家来。”白葭发现他的异样,主动放开他。陈凛什么都没问,照着她的话,回家洗澡换衣服,把房间的台灯开着,悄悄跳窗溜到院子里,溜进白家。 白葭正在房间里等他,桌上摆放着红药水、药棉和纱布,她知道他下午为了护着她受了点伤,虽然他没喊疼,她也担心。 陈凛从衣服下拿出一串葡萄给白葭,“家里留给我的,给你吃。” 白葭喜欢吃葡萄,院子里那个葡萄架上每次结满葡萄,马丽珠都会看得紧紧的,不让任何人有偷摘的机会,他好几次看到白葭在葡萄架下洗衣服的时候偷偷站起来摘几颗葡萄吃,怕被发现,小嘴塞得鼓鼓的,飞快又蹲下去。 让陈凛趴在她床上,白葭小心翼翼用药棉蘸上红药水,涂抹在陈凛背上,那群凶神恶煞的女人对他又抓又打,把他的背都抓伤了,横七竖八好几道血痕。 感觉到背上有个凉凉的东西不时涂抹,陈凛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过那样舒服,他闭着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天的经历实在太刺激,受伤也值。 “白葭——” “嗯?” 白葭不解地看着陈凛,见他侧着身子,目光狡黠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干什么?”“不干什么,就是想叫你的名字。白葭——”陈凛看着她嘴唇优美的弧度,很想再亲上去。 “你不是说,我的名字是芦苇吗?”白葭伸手在他肩头一按,让他趴好了,继续替他上药。 “你的银镯呢,怎么不戴了?”陈凛怀念银镯清脆的铃声,一听到铃声就知道她在附近。 “早就戴不下了。” “将来等我有钱了,给你买个大一点的银镯,上面也挂个铃铛。” 这个时候,对面忽然传出马丽珠的吼声:“小兔崽子,半夜三更了做什么好事,还不趁早滚回来睡觉。” 陈凛听到她声音,安了弹簧一样跳起来,要把t恤往身上套。白葭忙阻止他,“别穿了,背上都是红药水,小心蹭到衣服上。” 她低下头想一点一点帮他吹干,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把衣服团成一团抱住跑了。 刚走几步他又跑回来,一把搂住白葭,深深往她唇上吻去,紧跟着又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离去。 马丽珠站在堂屋里,灯光下威风凛凛、双手掐腰,很有一种山寨大王出来巡山的架势,审视地看着儿子灰溜溜地从对面跑回来,见他光着膀子把衣服抱在心口,刚想开骂,就看到他后背上一道道的伤痕,猜到是下午在屋里救白葭的时候被人打的,也就不再多话。 “你以后能不能声音小一点,吵得人心慌。”陈望知正在看电视,听到老婆的吼声,等她回房间后忍不住抱怨。 “老娘就是这大嗓门,你不愿意听拿棉花团把耳朵堵上。”马丽珠把门关上。 “白老师伤那么重,我们要不要去看她一下,街里街坊的。”陈望知悄声跟老婆打商量。 马丽珠白他一眼,“说你是憨大,你还真是憨,她这次的丑事闹得全镇人都晓得,谁家男人还好意思再往前凑?陈得乐,你老实讲,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下午没看到她被扒光,你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陈望知一见情况不好,赶紧调转话题,“你看你又说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觉得他们打人不对,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只晓得逮住女人欺负。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不**律的人太多了才弄得到处乌七八糟。” 马丽珠忿忿地冷哼一声:“你儿子跟你一样,好色!” “你胡说什么!”陈望知疼儿子,最不喜欢马丽珠对陈凛说长道短。 马丽珠把下午陈凛奋不顾身冲进房里护着白葭的事跟丈夫详细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忧虑:“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小丫头,美人胚子……长大了只怕陈凛降不住。” 陈望知叹息一声,觉得老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普通男人过日子图的是实惠,娶个老婆要能操持家务、伺候老的生养小的。美人儿谁都喜欢,可不是谁都供得起宝马香车的富贵日子。 “都还小呢,等大点再看。”道理他都明白,然而怜子之意终究占了上风,不忍心给儿子泼冷水。 第二天傍晚,陈凛趁着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偷偷跑回家,没有回自己家,径直去了白家,堂屋和厢房都没人,他走进厨房,看到白葭坐在椅子上看着煤气灶上的锅。 搂住白葭亲了亲,陈凛问她:“你做什么呢?” “炖鱼汤,一会儿给我妈送去。”白葭打开锅盖看看,鱼汤已经炖得雪白,咕嘟咕嘟冒着泡。 陈凛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我还以为你恨她,不会管她呢。”白葭看他一眼,“我不管她谁管她,难道看她死在医院里。” 关掉煤气,白葭把鱼夹起一条盛在碗里倒上点酱油给陈凛吃,陈凛推辞:“你吃。”白葭摇头,坚持要他吃。 把剩下的鱼肉鱼汤全部倒进保温壶里,白葭又麻利地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表情始终很淡漠。 她嘴上说得狠,心却是柔软的,陈凛动容,“你不留点自己吃?” “这是专门买给她补身子的,我吃菜泡饭就行。”为了给鱼汤保温,白葭把保温壶用包裹布系上。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不耽误你上晚自习。” “白葭,你别跟我这么客气行不行?”陈凛握着白葭双肩,柔声说:“我送你,晚自习少上一回两回又不算什么。” 白葭这才不推辞,简单做了点饭菜跟陈凛两人一起吃了,去医院给白云舒送饭。 到了医院病房外,陈凛让白葭自己进去,他在外面等。白葭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好意思,也没勉强他。 母女俩见面,白云舒脸上的伤淤血青肿颜色加深,比前一日更加狼狈,白葭视而不见,把鱼汤倒在碗里端给她。 “陈凛没陪你来?” “来了,他在外面。” “在外面干什么?心里有鬼不敢进来?” “我不知道。” “他不适合你。”白云舒忽然说。 白葭一怔,没说话,忸怩地扯着衣角。 白葭从来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坦然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摘掉围巾和帽子,脱掉大衣挂在椅背上,里面还是那身校服,慕承熙注意到,她剪短了头发。 “今天真冷啊。”白葭跟同桌耿薇说。 “是啊,天气预报好像说有零下五六度呢。”耿薇正拿着小圆镜照脸上的痘痘。 “你脸上又长痘痘了?” “我每次只要大姨妈一来,脸上准会长痘。”耿薇放下镜子,羡慕地看着白葭白到透明的脸,她皮肤好,从来也不长痘,不像自己,是个长期“战痘”分子。 “我也快来了。” 白葭从书包里拿出那盒果汁糖,捏起一颗放到嘴里。几排座位之后,慕承熙也悄悄从书包里拿出同样包装的果汁糖,一边背单词,一边吃糖。 叶娉婷听到声音,扭头去看,见慕承熙居然在吃果汁糖,心里一阵好奇,他以前不喜欢吃这些的,视线下意识看向白葭,看到白葭的同桌耿薇手里拿着糖盒,心中一沉。 敲了敲慕承熙的桌子,叶娉婷拿着物理作业本放在他桌上,“上星期五的物理作业有一道题我不太会,您能不能讲解给我听听?” “哪道题?”慕承熙放下英语书,头探过去看她的物理作业。叶娉婷把题目指给慕承熙看,慕承熙把题目看了看,一边讲解,一边在草稿纸上演算给她看。 “现在物理越来越难学了,要是谁能辅导辅导我就好了?你有时间吗?”叶娉婷有意无意问慕承熙。 “我又不是老师,怎么能辅导你,你成绩又不比我差,请个家教好了。”慕承熙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书本上。2k阅 54.第54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我去不了,我受伤了。” “受伤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啊?”陈凛紧张无比地问。白葭怕他着急,忙说:“不太要紧,就是眼睛被球砸了,现在肿起来看不清东西。” “那怎么办,让你同学来拿一下?” “嗯。你等一等。” 白葭试着想下床,一阵头重脚轻,视线也模模糊糊的,只得重新趟回床上,打电话给耿薇,心想,就再相信她一次。 耿薇接到白葭电话,跑到学校门口去找陈凛拿水果。见陈凛年纪很轻,长得也很帅,耿薇不禁多看了几眼,从他的气质来看,似乎不太像学生了,而且他把水果交给自己后转身就上了一辆车。 耿薇在食堂打好了饭菜给白葭送去,把水果也带给她,跟她抱怨,“我以为顶多一塑料袋,哪知道整整一箱,可把我累死了。” 白葭谢了她,把装水果的泡沫箱打开,见里面琳琅满目,有草莓、车厘子、红提,还有山竹蓝莓和青葡萄,心里顿时明白这是陈凛专门买给她的,他知道她喜欢吃水果,给她钱她也不会舍得买,所以买好了送来,怕她不收,说是表叔给的。 洗了几样水果给耿薇吃,白葭低头吃饭,耿薇八卦地跟白葭打听陈凛。 “是你男朋友?没听你说过,长得好帅啊。” “不是的,是我一个亲戚,我舅妈让他顺路带点水果给我。”学校里关于自己的传言很多,白葭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好像已经工作了,还自己开车,挺有钱的吧?” “那不是他的车,是公司的。” 耿薇还想打听,但见白葭只顾吃饭,便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 “下午你受伤的时候,校草紧张极了,抱着你就跑,把我们都看傻了。” 当时全班同学都在操场上,大家想不知道也难,白葭一想到叶娉婷也在场目睹一切,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忧虑。 “谁让他们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人家脸上。”白葭故意抚摸着红肿的半边脸,肿起来的眼睛眯缝着,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一夜过去,白葭早上醒来的时候,左眼非但没有消肿,眼眶周围的淤血反而加深了,好在头已经恢复清醒,不影响去上课。 耿薇看着白葭的眼睛,劝她:“去医务室让医生给你用纱布包一下吧,不然这样太难看了,以后大家都会记得你眼睛肿成熊猫的样子。” 白葭哧一声笑,摇摇头,她巴不得大家都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尤其是某些人,看到她这副尊容,或许能消解心头之恨,这样她也才能过点安稳日子。 白葭坦然地走进教室,不理会班上几个男生的怪叫,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书本上早自习。慕承熙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白葭,见她低着头,以为她是想用头发遮住受伤的半边脸,走过去看她伤势。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没关系,我能上课。” “要是怕耽误上课,我可以帮你补习。” “不用。” “班长,你太偏心了吧,怎么从来不帮我补习。”耿薇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慕承熙跟她笑笑,“你又没受伤,你受伤了我也帮你补习。” “拉倒吧,我可不想受伤,受伤等于毁容。”耿薇笑着去摸摸白葭的脸,“你看,都是你们男生干的好事。” 叶娉婷远远看着慕承熙和白葭,脸上阴影浓重。 短短一上午,白葭受伤的事全校皆知,更有一些好事的男生女生在班级门口探头探脑,想看看她受伤后是不是真的那么丑。一整天,白葭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慕承熙一点也不觉得她丑,反而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美。一点也不娇气,也不怨天尤人,她会替别人着想,懂得原谅别人,性格比同龄的女生不知道好多少。 晚上,白葭下了课回到宿舍,发现窗台上自己的金鱼缸不见了,着急地到处找,结果哪儿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耿薇,你看到我的鱼缸了吗?” “没啊,会不会被风刮到楼下去了?”耿薇探头往窗下看。白葭拿着手电匆匆下楼去找,果然在楼下的草坪上发现已经摔碎和鱼缸和干渴而死的金鱼。 怎么可能被风刮落?明明是被人扔下来的,把养了几年的金鱼捧在手心里,白葭眼泪直流,陈凛送她的这条金鱼陪伴她从兰溪到江京,从初中到高中,金鱼就像他的化身一样,让她感觉他始终在她身边没有远离。 哭了很久很久,受伤的眼睛酸涩疼痛到几乎睁不开,白葭挖了个坑,擦干眼泪把金鱼埋了。 去医务室复诊,校医替白葭检查了眼睛,告诉她,她眼底的淤血褪了不少。 “白葭呀,你好像有点贫血,以后要多吃点补血的东西,红枣啊木耳这些,都是女生补血的好东西,价格也不贵,同时还要加强锻炼,不然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了。”校医笑着说。 “医生,能给我点纱布和酒精吗,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经常不小心摔倒擦伤,小伤小痛的不想每次都来医务室麻烦你们。”白葭灵机一动说。 校医给了白葭一小卷纱布和酒精,又给她一卷绷带。 第二天早上交数学作业的时候,慕承熙看到白葭用纱布包起来的手指,关切地问:“手怎么受伤了?” “鱼缸掉到楼下,我去找的时候不小心被玻璃给划了。” 鱼缸怎么会无缘无故掉到楼下,慕承熙见白葭眼皮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一场,本来就受伤的眼睛看起来更肿了,有点心疼,“要打破伤风针。” “打过了。”白葭把全组的作业放到慕承熙桌上,返回自己的座位。 慕承熙转动着手里的笔,还在思索她刚才的话,她的金鱼缸虽然不大,但放在窗台上好好的,就算有风吹过来,也会往里掉,而不会往外掉,肯定是有人故意把鱼缸丢下去。 这肯定不是男生干的,而是嫉妒她的女生,班里这些女生,表面看起来相处都不错,没想到暗流涌动,慕承熙觉得这事有必要跟班主任说一下,不然长此以往只会让班里风气越来越坏。 中午休息的时候,慕承熙打车去花鸟市场买了两条金鱼,用玻璃缸装起来,到学校门口打电话给白葭,把金鱼给她。 “我怕给他们看见,你自己拿回宿舍去吧。” “谢谢,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加起来不到十块钱。这件事我已经跟班主任汇报过了,她很生气,说要调监控查清楚是谁干的,我也觉得应该查清楚,事情虽然不大,但这种背后搞破坏的风气不好。” 白葭点头,再次道谢,“我请你喝奶茶吧。”“我不喝那个,太甜。”慕承熙笑着跑开。 令白葭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几天后,有关她的各种传言在学生间不胫而走。 “听说她根本不是上海人,是从一个叫兰溪的小地方来的,她妈妈是镇上有名的荡`妇,给人家当小三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暴打一顿。” “真的假的,这消息也太劲爆了,我说她怎么看起来跟个狐狸精似的,原来是有遗传。” “我还听说,她到咱们学校之前堕过胎,她男朋友是个经常喝酒打架的小混混,现在在郊区那边的工地上搬砖。” “哎呀,不要说了,太龌龊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些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呀?我怎么没听说?” “我听我们班的庞雪说的,她和白葭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女生间的各种奇谈怪论瘟疫一样蔓延到学校每个角落,渐渐也蔓延到男生间,虽然大部分人觉得消息纯属捏造并不可信,但也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白葭的眼神都变了。 白葭去食堂吃饭,女生们宁愿挤在一起坐也不愿坐白葭身边的位子,等白葭走了以后,一个女生把她刚才坐过的位子用纸巾擦了几遍才坐下。 白葭看在眼里,从没想到言语会带给自己这样的伤害,更加沉默了,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有陈凛来看她的时候,她才难得露出点笑容。 为了赶工程工期,陈凛经常加班加点,两三个星期才能来市区见白葭一次,也去不了什么高级地方,他们约会的场所不是麦当劳就是肯德基,买两杯饮料就能坐一天,为了避人耳目,地方都选得离学校很远。 “你们快放暑假了吧,到时候去杭州玩,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我恐怕去不了,我舅舅舅妈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会同意我一个人去杭州的。” “那我们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等我们这个工程一结束,我就得回杭州去,大概还有半个多月。” “可以打电话。”白葭跟他微微一笑,“反正我心里总也想着你的。” 陈凛也笑笑,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白葭越长越美,越长越有气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配不上她了。2k阅 55.第55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而回到家里,他们就会装成一切正常,不让大人抓到任何棒打鸳鸯的把柄。 每天傍晚,白葭放学后都会去陈凛的学校和他一起吃晚饭,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宝贵时光,他身手灵活地在篮球场上打球,她就在球场边看着。 陈凛打累了,坐到白葭身边休息,白葭替他擦汗,把带来的饭盒给他。 陈凛打开一看,见是满满一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寿司,“你自己做的?”白葭点点头,“店里的太贵了,我就试着自己做,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味道肯定好。”陈凛拿一块放到嘴里吃,只要是白葭做给他吃的,毒`药他都吃得下。 白葭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很高兴地轻抚着他硬茬茬的下巴,可爱地看着他笑,“你的胡子又长出来了,明天周末,我姆妈不在家,我给你刮脸。” “下午吧,我爸出车了,马丽珠也要带陈燕去外婆家。” 第二天中午,马丽珠走之前让陈凛好好看店,陈凛满口答应,等她和陈燕一走,就跑去找白葭跟他一起去看店。 陈凛当掌柜,白葭坐在柜台里写作业。周末的下午,小店里没什么生意,陈凛干坐了一会儿,索性拿出mp3听歌。 对面摆摊炸油条的小俩口又吵架,白葭被他们的声音吵得没法专心写作业,抬头看去,见他们吵着吵着打起来,忽然感觉耳边多了一阵音乐,陈凛已经把耳机放到她耳朵上。 配上《西游记》片头的电声音乐,炸油条小两口的打架变得更生动了,白葭笑得直捂肚子,趴在陈凛肩上直不起腰。 “你是不是经常听这个?” “他们每次吵架打架我就听。” “我服你。” “那你亲亲我。”陈凛把脸凑过去。白葭笑着转过身背对着他。 有个男人来买烟,给了陈凛三百块钱,陈凛接过钱,把钱对着阳光反复看了又看。那人不耐烦,不断催促陈凛快点拿一条烟给他。 “还要一瓶黄酒?有有有,别的还要吗?”陈凛把钱放进钱箱里。那人又要了两袋泡椒凤爪三袋花生。 白葭放下笔,蹲下身子假装找塑料袋,悄悄把那三百块钱捏了捏,确定是真钱后帮着把东西放进袋子里,陈凛在一旁数零钱给买烟的男人。 “黄酒一瓶十二块五,鸡爪两袋十一,三袋花生十八块六,还有一条烟……一共是二百二十二块六,找你八十七块四,没有一毛的了,就找你八十七块五吧。” 眼看着他算错多点了一张十块给对方,白葭刚要说话,腿被陈凛轻轻碰了一下,便把话咽了下去。 等男人走了以后,白葭才说:“你刚才算错多找钱给他了。” “我知道。”陈凛狡狯一笑。 “那你干嘛不说,小店一天才赚多少。”白葭不知道其中玄机,有点着急。 陈凛这才笑着告诉他,“那人上回来买烟,给了一张假`钞,马丽珠忙着给别的客人拿东西一时没发现,我刚才把那十块钱假`钞放到找给他的零钱里了,我是故意算错的,他心里有数,想占小便宜,所以不会当面点钱的。” “那他也没亏。”白葭悻悻的。 陈凛又是一笑,“我把其中一张十块点了两遍。”白葭这才笑了,“我就服你,将来你肯定是个精明的小老板。” “那你给我当老板娘吧,每天帮我算算账,闲的时候打打麻将抱抱崽。”陈凛开玩笑地说。 白葭笑着摇了摇头,这种生活虽然悠闲,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在店里坐了一中午,也没什么客人过来,陈凛说,“不如我们把店关了,你替我刮脸吧。” 两人关了店回到院子里,陈凛洗干净脸,搬了张椅子到葡萄架下,准备好刮胡子的工具,叫白葭出来。 白葭先把他的脸打湿了,用香皂在他脸上涂抹,打出泡沫,才拿起刮胡刀帮他刮脸,目光全神贯注,她一下一下都刮得很仔细。 陈凛看她那种凝重的表情很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刀片无情,只要他稍微有点小动作,脸上就能被刮开口子。 “别动啊,还没弄干净呢。”白葭替他刮干净胡子,用毛巾蘸上清水替他擦脸。 暮春时节的风暖暖的,空气中都是甜甜的花香,梨树的落花雪片一样飘过来,白葭头发上身上沾了好多花瓣,清甜的面容上双目秋水盈盈,陈凛看着她,这个画面美得他永生难忘。 “你的技术不错嘛,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白葭端详着他的眼睛和睫毛,觉得再没有哪一双眼睛能比这双更漂亮,他长得不太像他父亲,比他父亲漂亮多了,应该是像他生母。 “睫毛精。” “你说什么?”陈凛没听明白。白葭笑着说:“我说你的睫毛好看。” 吴老太的胖孙子啃着一只油桃进来,看到他俩在葡萄架下亲密的样子,腆着圆滚滚的肚子跑过来,手刮鼻子,“没羞……谈恋爱。” “滚!”陈凛作势要去踢他。 小胖子吓得退后几步,但还是厚着脸皮不走,围着他俩转一圈,看半天,“你给他刮胡子,他有胡子吗?” 白葭笑,指着他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剃成秃瓢!”小胖子撒手把桃核扔向她,一路大叫:“谈恋爱,没羞……” 白葭被他用桃核砸了一下,气得要追上去打他,陈凛拉住她,把她抱住。 “你看他那么讨厌。”白葭原地跺脚。 陈凛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弹弓,瞄准小胖子肥肥的后背,桃核飞出去,小胖子疼得仓皇逃窜。白葭这才高兴地拍手。 家里人都不在,下午的时光悠闲自在,白葭洗过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在葡萄架下写作业,陈凛坐在她身边吃草莓,不时塞一颗到她嘴里。 一开始他还很老实,坐着坐着就不规矩了,先是假装无意拨弄白葭的头发,说看头发干了没有,见白葭没说话,胆子更大起来,手轻抚着她的背。 “你能不能不要干扰我写作业?” “我怕你这么坐着时间长了会驼背,你要把腰直起来。” 他很会狡辩,白葭说不过他。 她白净可爱的脸上,秋水一般的双目清澈澄净,陈凛凝视她的侧颜,想吻上去。白葭停下写字,好奇地看着他:“你干嘛把嘴巴嘟成喇叭花一样?” 陈凛笑着摸摸后脑勺,弯腰替她捡掉在地上的橡皮。 还没到真正的夏天,她就光脚穿拖鞋,两只脚丫白白嫩嫩的,十个圆圆小小的脚趾甲透着粉红的光泽,陈凛看得出神,很想伸手摸摸。 “你在桌子底下磨蹭什么呢?看蚂蚁吗?”白葭拍一下陈凛的背。 “白葭,你的脚——” “什么?” “脚长得真好看。”陈凛终于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白葭羞得脸都红了,把双脚往后缩回去,啐他:“去,别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狗主意。”陈凛并不在意她的抱怨,握住她纤细玲珑的脚踝,在她两边脚背上各亲了一下,才满意地从桌子底下直起了腰。 看他那种不怀好意的笑,白葭气得拿笔在他脸上画胡子,陈凛也拿起笔在她脸上画,很快两人的脸都抹得像花猫。 “白葭,我衣服扣子掉了,你给我缝上吧。”陈凛指了指自己白衬衣,衣襟上掉了一颗扣子。白葭瞥他一眼,嘀咕:“你自己不会缝啊。” “你给我缝。” “好吧。”白葭回家拿来针线,让陈凛把掉下来的扣子找给他,细心替他把扣子缝好。 “我还有几双袜子也破了——”陈凛见白葭皱着鼻子,赶紧嬉皮笑脸补充:“我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你也帮我补一下呗。” 尽管白葭噘着嘴,陈凛还是跑回房间把袜子拿来给她补。白葭很细心,补袜子像模像样,陈凛想,上哪儿再找这样好的女孩儿呢,长得这么漂亮,还会给他补袜子。 这时候,白云舒提着包走进院子。白葭和陈凛都没想到她会忽然回来,忐忑不安看着她。 白云舒面无表情看了女儿一眼,见她脸上还画着小胡子,再一看,陈凛脸上也有,叫女儿:“白葭,你跟我进来。” 白葭只得收拾作业本跟着母亲回屋,见陈凛还呆站在那里,也不敢跟他说什么。白云舒瞧不起陈家人,觉得他们是小市民,白葭一直知道。 陈凛站在葡萄架下,担忧地看着母女俩进屋,见白云舒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更不放心了。要是白云舒再打女儿,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出乎白葭意料,白云舒并没有说她什么,只是检查了她的作业,大概是对她的作业还算满意,轻轻吐了口气。 把在城里买的几本中考试题册拿给白葭,白云舒说:“晚饭前做一套数学卷子,做不完别吃饭。” 白葭听她只是让自己做题,没有提陈凛的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打开厚厚的试题册开始做题,对她来说,做题只是小事。 看到白云舒坐在堂屋里抽烟,像是在监督自己学习,又像是在想心事,白葭怔怔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忐忑不安,在她的记忆里,姆妈每次抽烟,之后都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陈凛在白葭房间的窗户底下蹲到晚上也没听到动静,直到马丽珠和陈燕回家来,叫他回家吃饭,他才不得不离开。 想让妹妹去对门打探消息,当着马丽珠的面又不好说,陈凛食不下咽。马丽珠冷眼瞧他,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冷哼一声:“不好好吃饭,又在想什么鬼心思?” 陈凛没说话,低头几口就把碗里的饭吃完了。马丽珠见他回房间就没出来,以为他是在复习功课,切了盘西瓜让陈燕送进去。 陈凛房间里,陈燕坐在床边吃西瓜,抻着脑袋看哥哥的课本,奇道:“哥,你拿着数学书写英语作业?” 陈凛满心都在想着白葭的事,见妹妹吃得脸上都是西瓜汁,瓜子也粘在脸上,越发心烦,“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要吃瓜你出去吃。” 陈燕拿纸巾擦脸,冒出来一句:“谈恋爱谈得废寝忘食,给爸妈知道肯定饶不了你,他们还指望你考大学考博士呢。” “你胡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陈燕得意洋洋,像是掌握了一个重要机密。 “嘘,小声点儿,别乱说。”陈凛压低声音哄着妹妹。 “那你帮我写作业。”陈燕趁机跟哥哥谈条件。 “惯得你,难怪学习这么差!”陈凛成绩算不上优等,但比起陈燕还是强多了,从小到大陈燕有不会做的题都是拿给他写,因此挖苦她两句之后,也就同意了,“拿来吧。”2k阅 第56章 请支持正版,看不到新章节的亲只要把前面没买的买了就能看到了哦 慕承熙目不转睛看着她,“你好像很喜欢这个银镯,是什么人送给你的吗?”白葭点点头,“一个……亲戚给的。” 离开银匠铺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一路上,白葭都很兴奋,不时用手摸摸手腕上的银镯,镯子戴久了沾染了体温,跟身体更加贴合,而当成吊坠挂在心口的铃铛,则像个护身符一样贴心,藏在校服里也不会被发现,白葭为自己的创意叫好。 慕承熙欲言又止,紧紧握着手里的银链子,下车后步行回家,整颗心都想着白葭。 回到家里,发现父母的车都停在楼下,慕承熙好奇他们居然这么早回家,进门一看,果然看到母亲张秋霞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而父亲慕云天则陪着爷爷看电视。 “你们今天怎么一起回来了?”慕承熙把书包一丢,洗干净手去帮忙摆饭桌。 “院里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没想到你爸爸也回来了。”张秋霞是军医,工作繁忙的她很少有机会在家里陪着丈夫和儿子吃饭,亲自下厨更是罕见。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张秋霞问起儿子的功课,慕承熙说:“我下个月要去北京参加奥数比赛,要是能拿到名次,暑假就有机会去德国参加国际比赛。” “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有。”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叶坚,说学校组织摸底考试,他家婷婷考第一。”慕云天说。 “她考第一,你呢?”张秋霞不相信叶娉婷的成绩比自己儿子还好。 “一共两个去北京的名额,我的名额是学校早就定下来的,另一个要考。” “这么说,你要和婷婷一起去北京参加比赛啦,儿子,妈妈先祝你成功。” 慕承熙笑笑,埋头吃饭。考试成绩出来之后,他根本没想到叶娉婷,一心只想知道白葭的成绩,白葭没考上,他非常失望,也就没再关心另一个名额会给谁。 “熙儿将来考不考军校?”慕承熙的爷爷忽然插话。 慕云天夫妻俩愣住,张秋霞跟丈夫使了个眼色,慕云天会意,赔笑:“爸,咱家从我爷爷开始,几代都是军人,总不能子子孙孙全参军吧。” “军人有什么不好,我大孙子这么聪明,不当兵可惜了。”慕老爷子对唯一的孙子寄予厚望。 慕承熙跟爷爷实话实说,“爷爷,我还没想好将来考什么专业。” “那不如就跟你叔叔一样,考国防科技大学。”慕老爷子在部队工作了大半辈子,对军人有特殊感情。 “我将来想出国。” 张秋霞在一旁转移话题:“上回我听婷婷她妈妈说,高中一毕业就送她出国,到时候你俩可以一起去。” “我才不跟她一起去呢,她去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慕承熙最近特别反感家里人把他和叶娉婷放在一起说,虽然家里人觉得他俩青梅竹马,一直拿他们开玩笑,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不能再一笑了之。 “呦,看来是有情况了,吵架了?”慕云天笑问。他生性诙谐,在儿子面前也很少摆长辈架子。 “不是吵架!”慕承熙再次强调,“是我跟她从来就没什么,我不喜欢她,你们以后别再把我和她扯在一起。” 看着儿子放下碗筷离席而去,慕云天和妻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儿子到底是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对大人的玩笑话也开始有了抵触心理。 “怎么回事?” “这都看不出来,喜欢上别的女孩了呗。” 慕承熙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少女的照片,是他们班春游的时候他偷偷拍下的。 照片里,清纯的白葭穿着白色`网球裙,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散落在脸上,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经意间的侧颜美得惊人。 慕承熙微微笑着,把照片放回书里,对自己说,一切等高考以后再说。 张秋霞上楼给儿子送水果,本想再问问他和叶娉婷的事,看到他坐在灯下专心致志做功课,也就不打扰他,把果盘放在他桌上。 周一的数学课上,老师公布了代表学校去北京参加奥数选拔赛的名单,除慕承熙之外,另一个名额是叶娉婷。 叶娉婷听到自己名字,暗自欣喜,去北京参赛前,学校会安排老师对他们进行半个月的专门辅导,要是在北京拿到名次,整个暑假都会留在北京参加集训,机会来得正是时候。 课间,叶娉婷把自己带来的马来西亚芒果干给慕承熙吃,慕承熙不吃,嫌太甜了。 “上回你吃果汁糖怎么不嫌甜?”叶娉婷挺不高兴的,慕承熙这段时间越来越怪了,似乎存心要躲着她,不仅放学不跟她一起走,就连她发短信给他,他也经常不回。 “我对芒果过敏。”慕承熙不想跟她解释什么,撒了个谎,低头发短信给白葭。 叶娉婷怏怏不乐看着他,见他脖子上一闪一闪,仔细一看,像是条银链子,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条项链。 “你的项链挺好看的,能不能给我看下。” 慕承熙没说话,摘下银链子给她。叶娉婷接过去,见项链的挂坠造型很别致,像是电脑游戏里的徽章,也就没放在心上,把链子还给他。 下午是体育课,男生踢足球,而女生的项目是排球。白葭不擅长运动,发球扣球水平都不行,打了几下也就下场。 耿薇来找白葭,“我最近又胖了,从今天起我们每天晚自习前都来跑步吧,就当锻炼身体。”“行啊。”白葭跟她一起去跑道上跑圈。 两人正卖力跑着,只听操场上有人欢呼喧哗,白葭刚侧过脸想看看情况,一只足球迎面而来,重重地打在她脸上,眼睛瞬间就什么看不见了。 眼看着白葭倒下去,耿薇吓得大声叫她名字。男生们见闯了祸,跑过来看情况,慕承熙第一个跑到白葭身边,想也不想就把她抱起来往学校医务室跑,耿薇也跟着跑。 医务室里,校医检查白葭的面部没有骨折,又撑开她左眼眼皮,确认眼球没有受伤,给她开了点消炎药和外伤药膏。白葭此时已经醒了,左眼肿得睁不开,神经一跳一跳地疼。 “对不起,我们光顾着踢球,没看到你们在跑道上。”慕承熙跟白葭道歉,虽然那一球不是他踢的,但看着她受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肇事的男生说对不起。 “没关系,你们又不是故意的。”白葭忍着脸上和左眼的剧痛,想坐起来,可头昏昏的,刚坐起来一点就难受地想躺下。 “白葭,医生让你卧床休息,你还是别起来了。”耿薇在一旁说。“这里是医务室,我不想在这里休息。”白葭还是想起来下床。 “我背你回女生宿舍。”慕承熙扶着白葭下床,让耿薇帮忙把白葭架到他背上。 把白葭送回女生宿舍,放到床上,耿薇给白葭脱了鞋,白葭躺在床上,用能睁开的右眼看着他俩,“我怎么看你们都模模糊糊的?我会不会瞎了?” 耿薇哧一声笑,“不会的,校医给你检查过了,眼底有少量淤血,所以会有短时间的晕眩和视力模糊,只要你每天坚持滴眼药水消炎,眼睛自己会恢复的。” 白葭这才放下心来,脑袋昏昏地提不起精神。 “耿薇,你先照顾白葭,我去食堂要点冰块过来,给白葭做冷敷,眼眶能快一点消肿。”慕承熙跑了出去。 看耿薇百无聊赖坐在那里,白葭叫她回教室上自习,“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没法去上课,你先去上课吧,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呀,等下课我把晚饭打好了给你带回来。”耿薇惦记自己作业都还没写,想回去写作业。 白葭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冰冷的感觉自左眼传来,她不得不睁开眼看看。 慕承熙正拿着用纱布包好的冰块小心翼翼在她受伤的眼眶周围做冷敷,靠近了白葭才发现他只穿着件长袖运动衣,大概是之前在球场踢球时把外衣脱了,送她到医务室之后也没来得及去拿衣服。 “你怎么没穿外套,你不冷啊?” 才三四月间,即便是地处南方、气候温暖舒适的江京,也远没到穿单衣不冷的时候。 “跑来跑去不觉得冷。”慕承熙把冰袋给白葭,让她自己捂在脸上。看到窗台上有个漂亮的金鱼缸,养着条红色金鱼,好奇地问:“那是你养的?” 白葭嗯了一声。慕承熙过去看看,很常见的红龙睛,和他爷爷养的那些名贵品种相比,这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 “我家里也有不少金鱼,都是我爷爷养的,你要是喜欢金鱼,我可以送你几条。” “不用了,宿舍里养不了那么多。班长,你回去上自习吧,我休息休息就好了。”白葭看到慕承熙脖子上的银链子,立刻认出是和自己那条一样的,意识到什么,视线转到一旁。 “那好,你注意休息。”慕承熙没有多留。 陈凛去柜台点餐,慕承熙凝视着白葭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他真的是你男朋友?”白葭点点头。 “学校传的那些事……你真的和那种人在一起?”慕承熙有点气急败坏。刚才陈凛在的时候,他还能逞强绷住,陈凛一走,他急于知道真相。 “你没有权利瞧不起他,每个人的生存环境不一样,他是好人。” “可他是个混混,你看他的样子,像个流氓一样,哪里配得上你。”慕承熙只要一想到白葭亲陈凛的画面,就嫉妒得不行,他跟白葭认识这么久,除了上回她受伤他情急之下抱过她一次,平常连她的小手指头都没碰到过,而那个流氓,他凭什么? 陈凛打量慕承熙的时候,慕承熙也早把他打量了一番,知道他和自己不是来自同一个阶层,他的衣服没有质感,一看就很廉价,握手的时候手很粗糙,有着体力劳动的痕迹,就连气质也透着一种未驯化的野性,一看也没读过什么书。 “胡说,他才不是混混呢,他在杭州有正儿八经的工作。”白葭很不愿意别人说陈凛是混混,虽然他家境不好,但他从来不是混混。 “我知道,在工地上搬砖。”慕承熙冷嘲热讽地抢白。 白葭忍无可忍,但也没有再反驳他,眼睛一阵湿润,看到陈凛端着餐盘过来,强忍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把饮料和鸡翅汉堡薯条放到慕承熙面前,陈凛说:“你们说什么呢,好像挺热闹。”“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聊。”白葭不想给他看出自己的情绪,那会伤他的心。2k阅 第57章 (.) 第二天中午,一行人出发去广州,飞机上,钟奕铭有意避开夏檀,和另一个同事坐在一起,夏檀知道他这是想避嫌,不想给同事怀疑他俩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在人前故意表现。//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大公司情况复杂,保饭碗比搞暧昧重要的多。 到了下榻的酒店,众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房间号入住,安东尼被客户派车先接走了,钟奕铭自告奉勇替他领了房卡,又格外留意向前台要了备用卡,登记之后,却让人把他的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里,把两个房间掉了包。 掐着时间,估计夏檀该离开房间下楼去餐厅吃东西的时候,钟奕铭也离开了房间,两人在电梯里相遇。 “你住哪一号房?”钟奕铭主动问起。夏檀没有回答,反问一句:“你呢?”“1206。”钟奕铭告诉她。夏檀默默的记下了。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待会儿直接送到你房间去,不会打扰吧?”钟奕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磁性。“不会。”夏檀回答的也是落落大方。 “那好,我还有点事,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回见。”钟奕铭眼看着电梯不断下行,目光始终没有落向夏檀。 约炮都能约的像是办公事,这男人是个老道的玩家,夏檀心中暗自估量,趁电梯快到一楼时轻轻拿手背碰了碰他的腰。 钟奕铭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抵在电梯光滑的墙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吻下去,却是手指在她唇上轻轻一抹,就在夏檀心跳的扑通扑通、猜测他会有什么举动的时候,他松开了她,她刚一放松,忽然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胸部很有力的一握一揉,让她全身都酥软了。 出了电梯,他若无其事而去,她却膝盖一软差点摔倒。这男人太坏了,他太知道怎么挑逗女人,大胆而且强势,难怪司徒慧蓝对他死心塌地,花了那么大心思想拆散他和梅朵,难道不是想跟他复合?夏檀才不信司徒慧蓝说的,只是为了报复而报复。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若不是心里太在乎,而对方又轻视了自己,何必处心积虑?以司徒慧蓝的聪慧,原不至于这般犯傻,只是爱情向来盲目,古往今来勘不破“情”字一关的,她也不是第一个。 夏檀回到房间时,七点刚过一点,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酒店服务生告诉她,快递公司送来一份包裹给她,等着让她签收。对方虽未署名,夏檀猜到是钟奕铭搞的花样,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打开一看,一整盒红玫瑰花瓣首先映入眼帘,一件款式相当性感的黑纱蕾丝睡衣静静的睡在花瓣之中,提起来看看,薄如蝉翼、淡似轻烟,高档货品质就是不凡,夏檀暗道,想不到他外表看着端严,私底下却是好这一口,真是够闷骚的。 睡衣放到一边之后,看到盒子里放着一张备用房卡,正是他之前说的自己的房间号,她留了个心眼,到总台查过他房间号,的确是1206,看来是想让她主动到他房间守候。 夏檀把睡衣收起来,从包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避孕套,心思一动,找针把套套扎了几个洞,扎的时候,心暗爽到不行。 在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泡澡,夏檀吹了吹手上五颜六色的泡泡,手指滑过凝脂般的肌肤,忽然间一阵颤栗,回想起下午钟奕铭在电梯里的行动,她的身体再次恢复感知,一种强烈的渴望排山倒海而来,她按捺住性子,洗干净身体从浴缸里出来。 房间里巨大的椭圆形镜子前,夏檀自信的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皮肤白皙紧绷,线条匀称流畅,酥胸圆润、腰细臀翘,没有比这更诱人的身材了,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优势。往脖子上喷了点香水,换好衣服之后离开自己的房间。 此时,钟奕铭正跟安东尼坐一辆车回酒店,安东尼正在给自己远在美国的妻子打电话,听得出来,夫妻俩感情不错,安东尼的妻子近期将会来华探望丈夫。 等安东尼挂断了电话,钟奕铭才把房卡交给他:“这是您的房卡,1206,我住您隔壁。”安东尼道了声谢谢,把房卡接过去。钟奕铭料想此时夏檀已经在房间等候,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有意打电话给梅朵,钟奕铭问她到家了没有,有没有加班。梅朵告诉他,她加了两个小时的班,此时已经到家了,正在吃饭。 “睡觉之前,记得把门窗关好了,别熬夜。”和梅朵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钟奕铭这么叮嘱她,声音听起来非常温柔。安东尼闭目养神,耳朵却没闲着,钟奕铭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他是个中国通,只要不是方言,他都听得懂。 “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安东尼笑问。钟奕铭嗯了一声:“是我的未婚妻。”安东尼赞许道:“对男人来说,家庭和事业一样重要,不管你的事业再怎么辉煌,终有一天会回归家庭。” 钟奕铭同意的点了点头,一切都跟他设想的差不多,安东尼虽是老美,且年过五旬,却是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他进公司几个月,早把几位boss的性格摸熟了。 在外资投行工作这么久,钟奕铭得出一个经验,老外特别喜欢输出价值观的管理方式,以身作则,让下属和员工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他们的工作习惯和思维特质,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洗脑行为,比之中国很多企业靠制度约束的管理模式,老外这种看似人性化实则掌控人心的管理方法显然更有效。 记得刚考进哈佛商学院那年,父亲送了他一套《邓`小平文选》,里面有一句话记忆犹新,邓大人说,管理干部队伍,一靠理想二靠制度。 所谓理想,指的是要带领一个团队前进,没有趋于一致的价值观不行,思想上统一了,行为才能更协调,其次还要有保障这种价值观得以推行的制度,这种制度是制度保障,而不单单是制度制约,现今想来,句句金玉良言,钟奕铭暗想,回去得把那套邓选翻出来好好看看。 看着车窗,他们下榻的酒店快到了,钟奕铭心思一转,提议安东尼先回去:“酒店附近有个超市,我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本地特产,买一点带回去,我未婚妻喜欢吃杏仁饼和鸡仔饼。”安东尼下车以后,钟奕铭目送他背影,终于忍不住坏笑起来,让司机开车。 夏檀此时正在1206号房里等钟奕铭回来,换好了睡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边看电视边欣赏自己美丽的脚趾。白嫩的脚趾蜷曲成紧绷的模样,夏檀吃吃的笑。小子,只要你敢回来,姐保管叫你欲`仙欲死、一夜难忘。 听到开门的声音,夏檀心头一颤,没有起身,以手支颐作海棠春睡状。安东尼走进来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个半裸的女人,惊呼一声,夏檀睁开眼睛一看,进来的是副总裁,立刻知道自己被钟奕铭那小子给涮了,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先自保。 “对不起,安东尼,我不是……我走错了房间。”夏檀从床上跳下来,委屈万分的双手护胸。她知道自己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牵扯出别人也撇不清自己,还不如承认是自己搞错了房间。 安东尼挥了挥手:“夏,我希望你以后检点自己的行为,不要再让我知道有类似的事发生。”按照他以往的火爆脾气,夏檀肯定得倒霉,可是安东尼知道,此事不宜张扬,否则外人不定猜测他跟夏檀有什么呢,以讹传讹的事多了。 夏檀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越想越生气,把身上睡衣脱下来撕了个稀烂,胡乱穿上衣服,想去找钟奕铭算账,走到门边却停下了,自己现在去找钟奕铭有什么用,当时又没有第三人在场,他完全可以否认在电梯里跟她说过的话。 回到床上坐着,夏檀细细的回想整件事的经过,种种迹象表明,钟奕铭完全是有预谋的操控这件事,只怕他早就把自己的房间和安东尼的房间掉包了,就连前两天的暧昧,也是为了后续行动作铺垫,这男人处心积虑只为给自己一个教训,真是可怕,他难道不怕自己把他的行为公布出去?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夏檀嘴角挂着冷笑,决定将计就计,拿出手机把撕碎的黑纱睡衣拍照发给司徒慧蓝,并且告诉对方,她成功了。 司徒慧蓝看到照片里那一团被撕碎的睡衣,先是气得嘴角哆嗦,随即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仅凭这个不能说明什么,他和梅朵并没有因此分手。”“已经这样了,让他们分手还在话下?我需要一笔钱,请你打在我卡上,我保证他们会在一个月之内分手。”夏檀信誓旦旦的说。 “等他俩分手,我会把钱全数给你。”司徒慧蓝可不傻,不会相信她一面之词,仅凭一件撕碎的睡衣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弄坏的。 夏檀最后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难怪你们趋之若鹜,他的确是男人中的男人。”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司徒慧蓝听到这话心里顿时炸开了锅,这个评价太戳她心窝了,他跟她在一起两年,时间不算短了,关系一直不好不坏,却不料他为了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女孩悔婚,现在又跟另一个风骚女人上床,自己在他心里如同草芥,这让她不能平衡。 可气的是,他离家出走后,真的就跟梅朵在外面过起了小日子,她费心去钟家人那里打听,也没听到任何他想反悔、要回归家族的意思,现在想来,莫不是钟家父子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为了两家公司合作的项目,上演一出逼子离家的好戏,只为了给司徒家一个交代。 找夏檀去破坏是她报复的初衷,可为什么听夏檀说已经跟他上了床,她又觉得满心凄凉,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只要能拆散他和梅朵,就是她的目的。 她认真的检醒自己,也许她最终想要的,不过是叫他回头,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心底里的这个想法不曾磨灭,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他。尽管他是个混蛋,是个白眼狼,她还是期盼他能回心转意。她恨这样的自己,努力想摆脱这种感情上的困扰,为此,她决定给夏檀一笔钱,催促她尽快展开行动。 趁着钟奕铭出差的时候,程珊珊和钟淑怡一同登门造访,让梅朵措手不及。钟淑怡她是认识的,程珊珊……她的眉眼和钟奕铭依稀有几分相似,梅朵猜到她们的来意。 “阿姨,你们里面坐吧。”梅朵招呼她们进客厅,去厨房泡了两杯咖啡端出来。钟淑怡打量这个一百多平房的小公寓,布置的倒是很温馨,可见小俩口平时没少下工夫,真正当□巢来收拾。 程珊珊的视线却落在一旁的烫衣板上,一件男式衬衣安静躺在上面,大概之前梅朵正在熨衣服,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这个习惯,从小就喜欢让保姆把衬衣熨的很平整才穿,不平整的他就会闹着不穿。 “你坐吧。”程珊珊语气温和的说,她今日前来是要跟梅朵谈谈,不是要来教训她。梅朵忐忑的坐在一旁,找不到可说的话,只得讪讪道:“奕铭出差去了。” “我们知道,所以冒昧登门,我是奕铭的妈妈,有点话想跟你谈谈。”程珊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尽管她一直在心里评价梅朵。这丫头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些,大眼睛白皮肤像个瓷娃娃,看起来很温顺乖巧,就是体型偏瘦,哪哪儿都细细的。 作者有话要说:钟蝈蝈看邓选想出来的主意,还真是很另类。(*^__^*)嘻嘻…… 格桑梅朵57_格桑梅朵全文免费阅读_57第57章更新完毕! 第58章 梅朵证实了之前的猜测,不禁回望着程珊珊:“我知道,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奕铭的。”程珊珊点了点头,直视着梅朵略显苍白的脸:“你和奕铭的事已然发展成这样,我们当父母的再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再说别的了,就是希望你替他多考虑考虑,他还不到三十岁,事业发展还有很大空间,目前这种替人打工、到处奔波的日子会毁掉他的意志。” 梅朵明白了,程珊珊这是想叫她劝说钟奕铭回归家族,父母想念儿子,可又抹不开颜面,便找了借口希望他能早点回家,可是,从她的话里,梅朵听不到任何对自己的认可,半晌没言语。 “梅朵,你听到奕铭妈妈的话没有?”钟淑怡见梅朵不言语,有点沉不住气。梅朵这才反问一句:“您是他妈妈,这些话直接找他谈不是更好?最亲不过母子,我想他也不会不听您的话。” 程珊珊被将了一军,哑口无言,不由得有些冒火,这小丫头果然难缠,难怪儿子摆脱不了她,可一琢磨,似乎她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和小姑子这么找上门来,难道不是想给她压力? “奕铭为了你离家出走,要是能听得进我们的话,我们自然不会来找你,他现在只听你的。那天我们看到他在菜场买菜,我们很心疼的呀,梅朵,你怎么能叫他去买菜呢?”钟淑怡在一旁插话,满脸的担忧,觉得自己侄儿受了委屈。 梅朵没想到她们会知道这事,微微一愣,随即解释:“我生病了,才让他去买的。”“你们可以雇保姆的嘛。”程珊珊道。 “有钟点工,隔一天来一次,帮我们打扫房间、洗几件大衣服,平常的小衣服和买菜做饭都是我自己来,他只买过那一次菜。”梅朵心想,就算你心疼儿子,我又没虐待他,而且你那儿子,对吃和穿可不是一般的挑剔,别人做的饭菜他都吃不惯,可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敢流露出不满。 “所以啊,你看你们现在的生活质量比他以前差了许多,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时间久了难免不生怨,要是你把他劝回家,家里有的是人做家务。”程珊珊顺水推舟的说。 梅朵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以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生活,不过凭着家里有钱,现在离开父母独自生活,才是体现出他个人价值的时候,他的毛病是不少,可他也在慢慢地调整自己,对目前的生活,他也没说自己有多不满。只是当着长辈的面,又怎能说她们杞人忧天。 钟淑怡观察梅朵的表情,见她凝思不语,趁热打铁:“我哥哥嫂子就奕铭这一个儿子,儿子独自飘在外面,当父母的怎么会不担心,梅朵,你好好想想,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总不希望他一辈子不跟家里联系吧。” “好吧,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说。”梅朵无奈的说,她知道不说这个话,这两位不会放过她,她必须表态让她们放心。程珊珊和钟淑怡这才满意,四处看过一遍,见到处都收拾的很整齐,想挑剔也挑剔不出来,这才告辞。 “我昨天刚买了不少菜放冰箱里,您和钟阿姨留下来吃晚饭吧。”梅朵试探的看着程珊珊和钟淑怡。钟淑怡倒是想留下来尝尝梅朵做菜的手艺,可见程珊珊没说话,也就不方便说。 “不麻烦你了,我和他姑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程珊珊说话间已经拉着钟淑怡走到玄关换鞋,梅朵蹲下替她们把鞋子摆正了,目送她俩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她们,梅朵独自坐在窗前想心事,手机响了几遍她才听到。文化公司的编辑柳小莫打电话给她,她的插画册已经出了样书,通知她尽快去看,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梅朵兴奋不已,当即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办公室里,柳小莫告诉梅朵,她的插画册主编很喜欢,尤其是主人公蝈蝈儿的形象,刻画的非常生动。 “以你的才气,只画单幅的插画太可惜了,你可以尝试情节更丰富的多幅漫画,《轮回》已经有了漫画册的雏形,只要把故事性加强,完全可以媲美当下知名漫画家的作品。”柳小莫很欣赏梅朵的才气。 梅朵道:“之前我在海城的时候,社里的工作比较忙,一直也抽不出太多时间,现在好了,我的业余时间多了。” “主编的意思是,如果这一本市场反响好,我们可以出系列画册,这以前我们准备把插画拿到门户网站的论坛连载,先打响你的知名度。”柳小莫刚刚被主编表扬过,对自己慧眼识珠非常兴奋,将来梅朵要是红了,就是她的功劳。 “我之前在xx网连载过,反响还不错,那里一直想跟我要电子版权,我没有答应。”梅朵有她自己的想法。柳小莫坐直了身子:“他们给你几个点的版税?”梅朵报了一个数字,观察她的反应。 柳小莫松了口气:“别给他们,我替你争取更高的点数,上年内重点图书推荐。”梅朵淡淡一笑:“那就拜托你了。”“我们一起努力,让你成为国内最好的漫画家。”柳小莫站起来跟梅朵握手。 拿着插画册样书,梅朵兴奋的给季采薇打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吃饭,季采薇接到她电话,也替她高兴。 餐厅里,两人对坐,梅朵把画册给季采薇看,季采薇一页一页的翻,赞道:“这画工和色彩真是不错,祝贺你啊,离梦想越来越近了。”梅朵道:“这还得感谢楚云泽呢,是他那时跟我说,让我尝试画插画,比画油画有前途。” “是啊,不可能人人都成油画家,像我现在早就不画油画了,教学生都是画水粉和水彩。”季采薇不无遗憾的说。 梅朵把画册翻到某页,用手机拍下来发给钟奕铭,向季采薇笑道:“其二要感谢的是我们家亲爱的,画里的主角都是他的化身,很多灵感是来自于他。” 季采薇哈哈一笑:“怪不得你画的这么投入,原来是有原型的,心中有爱,作品自然有灵气。看来他在你心里是个十几岁长不大的小男孩儿,你看……”她手指着插画里的主人公,那个叫蝈蝈儿的男孩儿。 “嗯,男人都跟孩子似的,情绪变化的可快了,还经常无理取闹,平常看着挺严肃,撒娇的时候一样装傻卖萌,扯人家衣袖求抱抱求安慰。”梅朵想起心上人表情总是甜甜的。 季采薇瞅着她表情,损她:“你这一脸贱笑,可见被他虐的还挺爽。”“才不呢,他很疼我的。”梅朵抓起手里餐巾纸往她脸上扔。 季采薇叹了口气:“我真羡慕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我们学校有个老师经常给我打电话,可我总觉得不大来电。”梅朵道:“一定得找个彼此有感觉的,两个人之间心意相通、情投意合那种感觉很美妙,无法形容。” 季采薇见她一说起钟奕铭就像发起了花痴一般,手指在她脑门上一弹:“你可得把你男人看紧了,别把他放出去祸害人,又有钱又帅的男人到处都有女人追,保不齐别人用什么招儿呢。” 梅朵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等我的画册出版了,就拖他去扯证。”“行行,赶紧的,既然已经住在一起,早扯证早安心,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找我当伴娘。”季采薇给梅朵出主意。“那是一定的。”梅朵开心的笑。 钟奕铭看到梅朵发来彩信的时候刚好结束了一个会议,她的画册出了样册,第一时间分享给他,他很替她高兴,当即打电话让秘书订了一个花篮,送到她工作的地方。 正要给梅朵打电话,问她喜不喜欢花篮,接到他妈妈的电话。程珊珊在电话里问儿子:“下个月你爸爸过生日,你还不打算回家?”钟奕铭咳一声:“妈,不是我不想回家,是我爸不欢迎我。” “你这孩子,你就不能向你爸爸低个头?”程珊珊无奈的叹了口气。钟奕铭听出她语气有所松动,趁机试探:“那我要带梅朵回去。”“这恐怕不行,你爸还没发话呢。”程珊珊拿不准丈夫目前的想法,刚刚找梅朵谈了话,她还没来得及跟丈夫提起此事。 “不能带她我就不过去了,您跟我爸说一声,寿礼我会找人带过去。”钟奕铭坚决要跟梅朵共同进退。既然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就得坚持到底。 程珊珊听出儿子话里的意思,只要他们一天不接受梅朵,他就一天不会回家,心里很不高兴,那小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儿子对她这般死心塌地?转念一想,似乎也的确是有些本事,能让儿子为了她努力工作,又能让他帮着买菜做家务,可见也不是一无是处。 程珊珊有些动摇,趁着丈夫吃饭的时候,试探的跟他提起。“下个月你五十五周岁生日,我想把儿子叫回来吃饭。”钟孝礼嗯了一声,没言语。 程珊珊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心里正高兴,谁知道他又来了一句:“他要是一个人回来,就让他进门,带着人回来,不许进家门。”“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固执呢,孩子在外面过苦日子,你就这么忍心?”程珊珊气恼的抱怨,丈夫的倔脾气和儿子一模一样。 “苦日子?我看挺好,不经历这样的苦日子,他就不知道生活艰难,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一个人管理大公司,连个能帮我的人都没有,他现在倒好,一个不高兴就离家出走。”钟孝礼轻易不会原谅儿子的冲动,不给他一个教训,他不会罢休。 对儿子的关注,他一点也不比妻子少,只是男人纵然疼爱子女,也是深沉的爱,不会浮于表面,他常常觉得这一代的孩子缺少磨练,尤其是他儿子这样的,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是家长铺好了路,一帆风顺久了难免斗志缺乏,这次的事未必不是一个契机,让他出去闯闯,将来才能独当一面。 “怎么不苦,淑怡说,奕铭在外资投行工作,一个月有一半时间在出差,工作那么忙,梅朵还让他去买菜,我亲眼见到的。”程珊珊越想越揪心。尽管梅朵解释那是因为她生病了,他才去买了一回,可谁知道那小丫头是不是在撒谎。 “两个人过日子,买菜也没什么大不了,谁也没规定男人就不能买菜。”钟孝礼嘴上说这话,心里却在想,梅朵那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能把奕铭那个懒孩子派出去买菜,别说买菜了,他知道菜市场的门往哪儿开吗? 程珊珊不乐意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怎么没见你买过菜,你买过一回菜吗?”“怎么没买过,你生儿子坐月子的时候,不都是我每天跑市场去买鱼买鸡炖汤给你喝,你忘了?”钟孝礼反驳一句。 程珊珊大笑起来:“这话你也真说得出口,一说都快三十年了,你也就买过那几天的菜。”钟孝礼抬头望着她,笑道:“你又买过几回呢,自从那时你升了主任,后来又当了专家,你给我们父子俩做过一回饭没有?” “这你还真难不着我,每年你和儿子生日,那寿面是不是我亲手擀、亲手下的?逢年过节亲戚朋友来吃饭,哪次不是我亲自带着保姆去菜市场选材料,唯恐大家吃的不满意?我工作再忙,也没有不顾你们一老一小的饮食。”程珊珊可算听到丈夫的抱怨了,谁说老夫妻没矛盾,积怨几十年也不是没有。 钟孝礼见妻子绷着脸,不想跟她继续这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话题,夫妻间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只得退一步:“好好,我知道程副院长你劳苦功高,里里外外你都是一把手。”“谁是副院长,不要瞎说。”程珊珊笑嗔一句。 院里之前倒是有这样的风声,她将接替即将退休的常务副院长,出任解放军总医院下一任的常务副院长,曾是近代中国妇科奠基人林巧稚的学生,目前又是国内一流的妇幼专家,她觉得自己完全能胜任这个职位,只是任命一天不下来,她一天不会以副院长自居。 钟孝礼淡淡一笑,知道妻子谨慎,也就不开玩笑,事实上就凭程家在军方的根基和关系,她升副院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老一辈人都是这样,不到最后关头不愿意张扬。 第59章 (.) 钟奕铭回雁京之后,梅朵并没有立刻跟他提起他妈妈来找过她的事,她还在斟酌,要怎么跟他说。【百度搜索.会员登入】 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梅朵打开看看,见是一只木烟斗,好奇的拿起来看看,烟斗上绘有花纹,摸起来非常光滑,问钟奕铭:“这烟斗是要送人的吗?” 钟奕铭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拿在手里,告诉她,这是一只石楠木根雕成的烟斗,他从一位英国商人那里花高价买来,准备送给他爸爸当生日礼物。 “我爸喜欢收集古今中外各种烟斗,产自地中海沿岸悬崖峭壁上的石楠根是制作烟斗最好的材料。”钟奕铭走过去从她手里把烟斗接过去,小心的放起来。 “你打算回家去了?”梅朵疑惑的看着钟奕铭,却见他摇了摇头。“下个月就是我爸生日,我虽然不能回去,寿礼却得送到,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我是他儿子。” “其实……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回家去的,总是飘在外面也不是长久之计,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子女能陪伴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此时不尽孝,将来只怕会后悔。”梅朵很小声的说。钟奕铭微微的皱着眉:“你说什么?” 她这才抬起头:“我说,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该回家的时候还是回家吧,你爸爸过生日,你不回去他会很伤心。”“那你怎么办?”钟奕铭轻抚梅朵的头发。 “我在家里等你。”梅朵甜甜的笑,他能顾虑到她,她已经很感动了。钟奕铭俯□,认真的看着她:“除非带你一起回去,不然,我不回去。”梅朵更感动了,搂着他抱着他腰,在他腰上蹭。两人抱在一起,非常亲昵,一起生活这么久,对方早已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程珊珊跟小姑子钟淑怡说起自己和钟孝礼的对话,钟淑怡撺掇她:“嫂子,听我哥的意思,还是很希望奕铭能回家来的,你跟奕铭说一下,叫他那天一定要到,自己爸爸过生日,不回家于情于理都不合。” “可他非得带梅朵不可,你哥偏偏不答应让梅朵进门。”程珊珊为难的就是这地方。儿子的态度她知道,离了那丫头不行,老公这边也强硬,让她夹在中间为难。 钟淑怡给她出主意:“我哥那只是说说,到时候奕铭把梅朵带回家,我就不信他好意思当着宾客的面把孩子撵出去,接不接受是另一说,该热闹的时候也别扫了大家的兴,你说是不是?”程珊珊点头:“我也是这样想,过生日总要热热闹闹的,儿子不在哪行。” “所以啊,你跟奕铭说,让他回来,他坚持带梅朵,你就答应他,你俩要是都唱白脸,奕铭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家来?”钟淑怡顺水推舟的说。程珊珊想想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打电话给儿子。 钟奕铭接到妈妈让他回家的电话,很有些为难:“妈,我还是那句话,不带梅朵我不回去。”“那你就带她回来好了,你爸爸的生日,你不回来怎么行。”程珊珊一心希望儿子能回家,对梅朵的事也不是那么固执己见了。 “这可是您说的,到时候我带她回去,您可别给她脸色看。”钟奕铭兴奋不已,以至于程珊珊在电话里又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 挂断了电话之后,钟奕铭想打电话给梅朵,看看开会的时间要到了,只得先忍住,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往会议室走,电梯里遇上夏檀,他微微点头,对方也跟他笑笑,彼此皆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表情。 对上回的事,钟奕铭倒很佩服夏檀事后的态度,起码她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着急跳脚,也没有把事情扩大化,因为她不傻,知道这种事若是嚷嚷出去,除了越描越黑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还不如吃下哑巴亏,先求自保。 而对于钟奕铭来说,他给对方一个教训目的也达到了,没必要把对方逼急了鱼死网破,他还准备慢慢的把背后的那条大鱼调出来,说到底,那条大鱼才是罪魁祸首。 “ing,能跟你谈谈吗?”出电梯前,夏檀忽然站住,扭头看向钟奕铭。钟奕铭诧异,没想到夏檀会主动跟自己说话,随即问:“有什么事?”“你会感兴趣的事。”夏檀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钟奕铭拿不准她这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其事,并没有立刻给她打电话,他知道,若是她真有要紧事,她会比他还急,心理较量,谁着急谁落下风。 夏檀等了两天,钟奕铭也没有主动联系她,不由得有些沉不住气,主动打电话给他:“你今天下班后有空吗?”“我要加班。”钟奕铭的语气淡淡的,知道自己越是疏远,她就越是急不可耐,有秘密的人往往经不起等。 “那就现在吧,你只要抽一个小时,我会给你看点东西。”夏檀颇有些着急的意思。钟奕铭这回倒没推辞,他听出来了,夏檀急于告诉他的事不会是事出无因。 公司附近的茶馆里,夏檀开门见山的告诉钟奕铭,她手上有一份跟梅朵有关的重要资料,钟奕铭若是有兴趣,可以开个价卖给他。 点了一支烟,夏檀轻轻吸了一口,姿势优雅的用手指夹着烟卷儿:“跟聪明人,我就不说题外话了,我没有确实证据,也不会找上你,你不要,我可以卖给别人。”钟奕铭凝视她眼睛,未置可否,眉头轻锁:“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司徒慧蓝找上我,利用我报复你,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数了,不然上次不会布那个局害我,你会这样反击,我不奇怪,但是我也不能白白当你们的棋子。”夏檀并不想隐瞒她的真实目的,拿出口红在餐巾纸上涂抹三个字,推给钟奕铭看。 钟奕铭看到餐巾纸上写着“徐天朔”,心中一惊,目光不知不觉就凝重起来,可还是沉住了气,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对方。 夏檀对他的表情很满意,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着他的脸吐了个烟圈:“别不相信女人的直觉,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我和徐天朔虽然只见过一面,却能感觉到他对梅朵不一般。” “怎么说?”钟奕铭的声音里分明有了一丝紧张。夏檀靠近他:“不如先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钟奕铭知道这女人贪得无厌,可还是耐住了性子:“你想要多少?” “不多,对你钟少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夏檀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你低估我了。”夏檀淡淡一笑,要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话,首先要把态度亮给对方,钟奕铭这种世家子弟,平时可能骄纵,关键时刻脑子绝对好使,自己犯不着跟他死磕。 夏檀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钟奕铭看到之后眼睛眨了眨,虽说不是十分巨大,也算是几辈子都不愁了,定住心神:“除非你告诉我的话值这个价,不然也别把我当冤大头。”“我这么急着把消息卖给你,你觉得会是无关痛痒的消息吗?”夏檀瞥着钟奕铭,跟他笑。 “我只有一个条件,交出所有资料,严守秘密,并且尽快出国,永远也不许再到雁京来。”钟奕铭目光锐利的看着夏檀。夏檀点了点头:“事实上,出国的事我一直在办。这次我之所以选择把消息卖给你而不是司徒慧蓝,是觉得你会对这件事更感兴趣,出更高的价。” “行,只要你证据确凿,我愿意买,你说。”钟奕铭决定先听听她说的。夏檀喝了口柠檬水,才缓缓告诉他,那次在酒会上看到徐天朔,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随即开始调查。 “我原本以为,梅朵跟他有暧昧关系,或者说,他对梅朵有不正常心理,后来我找人调查过之后推翻了这个想法。”夏檀慢悠悠的说。钟奕铭赞同的点点头:“他是梅朵爸爸的朋友,也是同学。” “对,这一点我费了很多工夫查过,他俩的确是大学同学,而且关系还很不错,属于经常有联系那种。我前段时间去成都,找到他们当年的一个同学,证实了一件事情。”夏檀有意顿了顿,卖关子。 “什么事?”钟奕铭有些着急的问。原先他调查徐天朔和梅朵关系的时候,也是到这里戛然而止,相信了徐天朔的解释,之后他和梅朵渐渐相爱,调查的事也就搁置了。 “梅朵爸爸出车祸的地点是成都,而不是家乡的县城,我找关系到当地交警队证实过,有当年的现场笔录和事故处理结果。”夏檀的语速渐渐加快,见钟奕铭完全进入她的思路,她也就不再停顿。 “然后呢?” “梅朵爸爸之所以会去成都,是为了参加毕业十五周年同学会,那次同学会因为很有纪念意义,他们的很多同学都去了,包括远在雁京的徐天朔。老同学很多年没见,那场面可想而知,喝多了喝醉了也很正常,你说是不是?” 钟奕铭点了点头,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夏檀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悲啊,梅朵一直敬重的徐叔叔,就是间接害死她爸爸的凶手!” “你说什么?”钟奕铭激动地声音都变了。夏檀见他脸色发白,自然猜到他情绪的变化,安抚他:“你激动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钟奕铭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情绪,向夏檀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夏檀这才道:“徐天朔酒量不怎么样,所以他并没有多喝,但是他一个同学却醉的不省人事,而且那个同学是开车来的,眼看着瘫倒在酒店,徐天朔出于关心,把他架上车以后,自己替他开车,准备把他送回家再回自己住的酒店,结果在回酒店的路上,发生了惨剧,结果你知道的,梅朵的爸爸被撞死了。” “这么说,徐天朔就是那个肇事司机?”钟奕铭觉得这事儿难以置信,这类事故,交警只要一查就能查到,梅朵和她妈妈没理由不知道肇事司机是谁,怎么可能堂而皇之接受他帮助那么多年。 夏檀摇了摇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徐天朔为了避让一辆逆向行驶的摩托车,把车转向道路一侧,结果后面的车来不及反应,急转方向盘之后冲下快车道,撞倒路边的两个行人之后撞到了行道树上,司机和其中一个行人当场死亡、一个行人重伤。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路上没有任何目击者,甚至连监控录像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徐天朔为了自保,开车跑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出事的是自己的好朋友。” 钟奕铭震惊的无以复加,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他的潜意识却相信了夏檀的这番话。徐天朔那时候太过反常的举动,是不是已经在他脑海深处留下了疑云? “你有什么证据?监控录像都调不出。”钟奕铭恢复了些许理智,质问夏檀。夏檀道:“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在成都颇有人脉,我找到他,打通了一些关节,调出了交警队的笔录,当年那个重伤的行人,目睹了事件的经过,但是因为肇事车主一个逃逸一个死亡,警方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也就不了了之。” “这也不能证明那辆肇事车的司机就是徐天朔。”钟奕铭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夏檀的推论,却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掌握了什么进一步的证据。 格桑梅朵59_格桑梅朵全文免费阅读_59第59章更新完毕! 61第60章 枣先用水泡泡的话会更好吃。”梅朵很快把红枣姜汤给喝完了,身上暖和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仇人眼里你都是个状元。小钟同学,你这是要做啥子? ☆、第57章 第二天中午,一行人出发去广州,飞机上,钟奕铭有意避开夏檀,和另一个同事坐在一起,夏檀知道他这是想避嫌,不想给同事怀疑他俩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在人前故意表现。大公司情况复杂,保饭碗比搞暧昧重要的多。 到了下榻的酒店,众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房间号入住,安东尼被客户派车先接走了,钟奕铭自告奉勇替他领了房卡,又格外留意向前台要了备用卡,登记之后,却让人把他的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里,把两个房间掉了包。 掐着时间,估计夏檀该离开房间下楼去餐厅吃东西的时候,钟奕铭也离开了房间,两人在电梯里相遇。 “你住哪一号房?”钟奕铭主动问起。夏檀没有回答,反问一句:“你呢?”“1206。”钟奕铭告诉她。夏檀默默的记下了。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待会儿直接送到你房间去,不会打扰吧?”钟奕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磁性。“不会。”夏檀回答的也是落落大方。 “那好,我还有点事,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回见。”钟奕铭眼看着电梯不断下行,目光始终没有落向夏檀。 约炮都能约的像是办公事,这男人是个老道的玩家,夏檀心中暗自估量,趁电梯快到一楼时轻轻拿手背碰了碰他的腰。 钟奕铭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抵在电梯光滑的墙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吻下去,却是手指在她唇上轻轻一抹,就在夏檀心跳的扑通扑通、猜测他会有什么举动的时候,他松开了她,她刚一放松,忽然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胸部很有力的一握一揉,让她全身都酥软了。 出了电梯,他若无其事而去,她却膝盖一软差点摔倒。这男人太坏了,他太知道怎么挑逗女人,大胆而且强势,难怪司徒慧蓝对他死心塌地,花了那么大心思想拆散他和梅朵,难道不是想跟他复合?夏檀才不信司徒慧蓝说的,只是为了报复而报复。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若不是心里太在乎,而对方又轻视了自己,何必处心积虑?以司徒慧蓝的聪慧,原不至于这般犯傻,只是爱情向来盲目,古往今来勘不破“情”字一关的,她也不是第一个。 夏檀回到房间时,七点刚过一点,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酒店服务生告诉她,快递公司送来一份包裹给她,等着让她签收。对方虽未署名,夏檀猜到是钟奕铭搞的花样,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打开一看,一整盒红玫瑰花瓣首先映入眼帘,一件款式相当性感的黑纱蕾丝睡衣静静的睡在花瓣之中,提起来看看,薄如蝉翼、淡似轻烟,高档货品质就是不凡,夏檀暗道,想不到他外表看着端严,私底下却是好这一口,真是够闷骚的。 睡衣放到一边之后,看到盒子里放着一张备用房卡,正是他之前说的自己的房间号,她留了个心眼,到总台查过他房间号,的确是1206,看来是想让她主动到他房间守候。 夏檀把睡衣收起来,从包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避孕套,心思一动,找针把套套扎了几个洞,扎的时候,心暗爽到不行。 在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泡澡,夏檀吹了吹手上五颜六色的泡泡,手指滑过凝脂般的肌肤,忽然间一阵颤栗,回想起下午钟奕铭在电梯里的行动,她的身体再次恢复感知,一种强烈的渴望排山倒海而来,她按捺住性子,洗干净身体从浴缸里出来。 房间里巨大的椭圆形镜子前,夏檀自信的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皮肤白皙紧绷,线条匀称流畅,酥胸圆润、腰细臀翘,没有比这更诱人的身材了,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优势。往脖子上喷了点香水,换好衣服之后离开自己的房间。 此时,钟奕铭正跟安东尼坐一辆车回酒店,安东尼正在给自己远在美国的妻子打电话,听得出来,夫妻俩感情不错,安东尼的妻子近期将会来华探望丈夫。 等安东尼挂断了电话,钟奕铭才把房卡交给他:“这是您的房卡,1206,我住您隔壁。”安东尼道了声谢谢,把房卡接过去。钟奕铭料想此时夏檀已经在房间等候,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有意打电话给梅朵,钟奕铭问她到家了没有,有没有加班。梅朵告诉他,她加了两个小时的班,此时已经到家了,正在吃饭。 “睡觉之前,记得把门窗关好了,别熬夜。”和梅朵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钟奕铭这么叮嘱她,声音听起来非常温柔。安东尼闭目养神,耳朵却没闲着,钟奕铭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他是个中国通,只要不是方言,他都听得懂。 “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安东尼笑问。钟奕铭嗯了一声:“是我的未婚妻。”安东尼赞许道:“对男人来说,家庭和事业一样重要,不管你的事业再怎么辉煌,终有一天会回归家庭。” 钟奕铭同意的点了点头,一切都跟他设想的差不多,安东尼虽是老美,且年过五旬,却是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他进公司几个月,早把几位boss的性格摸熟了。 在外资投行工作这么久,钟奕铭得出一个经验,老外特别喜欢输出价值观的管理方式,以身作则,让下属和员工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他们的工作习惯和思维特质,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洗脑行为,比之中国很多企业靠制度约束的管理模式,老外这种看似人性化实则掌控人心的管理方法显然更有效。 记得刚考进哈佛商学院那年,父亲送了他一套《邓`**文选》,里面有一句话记忆犹新,邓大人说,管理干部队伍,一靠理想二靠制度。 所谓理想,指的是要带领一个团队前进,没有趋于一致的价值观不行,思想上统一了,行为才能更协调,其次还要有保障这种价值观得以推行的制度,这种制度是制度保障,而不单单是制度制约,现今想来,句句金玉良言,钟奕铭暗想,回去得把那套邓选翻出来好好看看。 看着车窗,他们下榻的酒店快到了,钟奕铭心思一转,提议安东尼先回去:“酒店附近有个超市,我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本地特产,买一点带回去,我未婚妻喜欢吃杏仁饼和鸡仔饼。”安东尼下车以后,钟奕铭目送他背影,终于忍不住坏笑起来,让司机开车。 夏檀此时正在1206号房里等钟奕铭回来,换好了睡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边看电视边欣赏自己美丽的脚趾。白嫩的脚趾蜷曲成紧绷的模样,夏檀吃吃的笑。小子,只要你敢回来,姐保管叫你欲`仙欲死、一夜难忘。 听到开门的声音,夏檀心头一颤,没有起身,以手支颐作海棠春睡状。安东尼走进来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个半裸的女人,惊呼一声,夏檀睁开眼睛一看,进来的是副总裁,立刻知道自己被钟奕铭那小子给涮了,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先自保。 “对不起,安东尼,我不是……我走错了房间。”夏檀从床上跳下来,委屈万分的双手护胸。她知道自己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牵扯出别人也撇不清自己,还不如承认是自己搞错了房间。 安东尼挥了挥手:“夏,我希望你以后检点自己的行为,不要再让我知道有类似的事发生。”按照他以往的火爆脾气,夏檀肯定得倒霉,可是安东尼知道,此事不宜张扬,否则外人不定猜测他跟夏檀有什么呢,以讹传讹的事多了。 夏檀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越想越生气,把身上睡衣脱下来撕了个稀烂,胡乱穿上衣服,想去找钟奕铭算账,走到门边却停下了,自己现在去找钟奕铭有什么用,当时又没有第三人在场,他完全可以否认在电梯里跟她说过的话。 回到床上坐着,夏檀细细的回想整件事的经过,种种迹象表明,钟奕铭完全是有预谋的操控这件事,只怕他早就把自己的房间和安东尼的房间掉包了,就连前两天的暧昧,也是为了后续行动作铺垫,这男人处心积虑只为给自己一个教训,真是可怕,他难道不怕自己把他的行为公布出去?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夏檀嘴角挂着冷笑,决定将计就计,拿出手机把撕碎的黑纱睡衣拍照发给司徒慧蓝,并且告诉对方,她成功了。 司徒慧蓝看到照片里那一团被撕碎的睡衣,先是气得嘴角哆嗦,随即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仅凭这个不能说明什么,他和梅朵并没有因此分手。”“已经这样了,让他们分手还在话下?我需要一笔钱,请你打在我卡上,我保证他们会在一个月之内分手。”夏檀信誓旦旦的说。 “等他俩分手,我会把钱全数给你。”司徒慧蓝可不傻,不会相信她一面之词,仅凭一件撕碎的睡衣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弄坏的。 夏檀最后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难怪你们趋之若鹜,他的确是男人中的男人。”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司徒慧蓝听到这话心里顿时炸开了锅,这个评价太戳她心窝了,他跟她在一起两年,时间不算短了,关系一直不好不坏,却不料他为了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女孩悔婚,现在又跟另一个风骚女人上床,自己在他心里如同草芥,这让她不能平衡。 可气的是,他离家出走后,真的就跟梅朵在外面过起了小日子,她费心去钟家人那里打听,也没听到任何他想反悔、要回归家族的意思,现在想来,莫不是钟家父子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为了两家公司合作的项目,上演一出逼子离家的好戏,只为了给司徒家一个交代。 找夏檀去破坏是她报复的初衷,可为什么听夏檀说已经跟他上了床,她又觉得满心凄凉,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只要能拆散他和梅朵,就是她的目的。 她认真的检醒自己,也许她最终想要的,不过是叫他回头,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心底里的这个想法不曾磨灭,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他。尽管他是个混蛋,是个白眼狼,她还是期盼他能回心转意。她恨这样的自己,努力想摆脱这种感情上的困扰,为此,她决定给夏檀一笔钱,催促她尽快展开行动。 趁着钟奕铭出差的时候,程珊珊和钟淑怡一同登门造访,让梅朵措手不及。钟淑怡她是认识的,程珊珊……她的眉眼和钟奕铭依稀有几分相似,梅朵猜到她们的来意。 “阿姨,你们里面坐吧。”梅朵招呼她们进客厅,去厨房泡了两杯咖啡端出来。钟淑怡打量这个一百多平房的小公寓,布置的倒是很温馨,可见小俩口平时没少下工夫,真正当成爱巢来收拾。 程珊珊的视线却落在一旁的烫衣板上,一件男式衬衣安静躺在上面,大概之前梅朵正在熨衣服,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这个习惯,从小就喜欢让保姆把衬衣熨的很平整才穿,不平整的他就会闹着不穿。 “你坐吧。”程珊珊语气温和的说,她今日前来是要跟梅朵谈谈,不是要来教训她。梅朵忐忑的坐在一旁,找不到可说的话,只得讪讪道:“奕铭出差去了。” “我们知道,所以冒昧登门,我是奕铭的妈妈,有点话想跟你谈谈。”程珊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尽管她一直在心里评价梅朵。这丫头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些,大眼睛白皮肤像个瓷娃娃,看起来很温顺乖巧,就是体型偏瘦,哪哪儿都细细的。 作者有话要说:钟蝈蝈看邓选想出来的主意,还真是很另类。(*^__^*)嘻嘻…… ☆、第58章 梅朵证实了之前的猜测,不禁回望着程珊珊:“我知道,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奕铭的。”程珊珊点了点头,直视着梅朵略显苍白的脸:“你和奕铭的事已然发展成这样,我们当父母的再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再说别的了,就是希望你替他多考虑考虑,他还不到三十岁,事业发展还有很大空间,目前这种替人打工、到处奔波的日子会毁掉他的意志。” 梅朵明白了,程珊珊这是想叫她劝说钟奕铭回归家族,父母想念儿子,可又抹不开颜面,便找了借口希望他能早点回家,可是,从她的话里,梅朵听不到任何对自己的认可,半晌没言语。 “梅朵,你听到奕铭妈妈的话没有?”钟淑怡见梅朵不言语,有点沉不住气。梅朵这才反问一句:“您是他妈妈,这些话直接找他谈不是更好?最亲不过母子,我想他也不会不听您的话。” 程珊珊被将了一军,哑口无言,不由得有些冒火,这小丫头果然难缠,难怪儿子摆脱不了她,可一琢磨,似乎她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和小姑子这么找上门来,难道不是想给她压力? “奕铭为了你离家出走,要是能听得进我们的话,我们自然不会来找你,他现在只听你的。那天我们看到他在菜场买菜,我们很心疼的呀,梅朵,你怎么能叫他去买菜呢?”钟淑怡在一旁插话,满脸的担忧,觉得自己侄儿受了委屈。 梅朵没想到她们会知道这事,微微一愣,随即解释:“我生病了,才让他去买的。”“你们可以雇保姆的嘛。”程珊珊道。 “有钟点工,隔一天来一次,帮我们打扫房间、洗几件大衣服,平常的小衣服和买菜做饭都是我自己来,他只买过那一次菜。”梅朵心想,就算你心疼儿子,我又没虐待他,而且你那儿子,对吃和穿可不是一般的挑剔,别人做的饭菜他都吃不惯,可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敢流露出不满。 “所以啊,你看你们现在的生活质量比他以前差了许多,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时间久了难免不生怨,要是你把他劝回家,家里有的是人做家务。”程珊珊顺水推舟的说。 梅朵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以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生活,不过凭着家里有钱,现在离开父母独自生活,才是体现出他个人价值的时候,他的毛病是不少,可他也在慢慢地调整自己,对目前的生活,他也没说自己有多不满。只是当着长辈的面,又怎能说她们杞人忧天。 钟淑怡观察梅朵的表情,见她凝思不语,趁热打铁:“我哥哥嫂子就奕铭这一个儿子,儿子独自飘在外面,当父母的怎么会不担心,梅朵,你好好想想,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总不希望他一辈子不跟家里联系吧。” “好吧,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说。”梅朵无奈的说,她知道不说这个话,这两位不会放过她,她必须表态让她们放心。程珊珊和钟淑怡这才满意,四处看过一遍,见到处都收拾的很整齐,想挑剔也挑剔不出来,这才告辞。 “我昨天刚买了不少菜放冰箱里,您和钟阿姨留下来吃晚饭吧。”梅朵试探的看着程珊珊和钟淑怡。钟淑怡倒是想留下来尝尝梅朵做菜的手艺,可见程珊珊没说话,也就不方便说。 “不麻烦你了,我和他姑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程珊珊说话间已经拉着钟淑怡走到玄关换鞋,梅朵蹲下替她们把鞋子摆正了,目送她俩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她们,梅朵独自坐在窗前想心事,手机响了几遍她才听到。文化公司的编辑柳小莫打电话给她,她的插画册已经出了样书,通知她尽快去看,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梅朵兴奋不已,当即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办公室里,柳小莫告诉梅朵,她的插画册主编很喜欢,尤其是主人公蝈蝈儿的形象,刻画的非常生动。 “以你的才气,只画单幅的插画太可惜了,你可以尝试情节更丰富的多幅漫画,《轮回》已经有了漫画册的雏形,只要把故事性加强,完全可以媲美当下知名漫画家的作品。”柳小莫很欣赏梅朵的才气。 梅朵道:“之前我在海城的时候,社里的工作比较忙,一直也抽不出太多时间,现在好了,我的业余时间多了。” “主编的意思是,如果这一本市场反响好,我们可以出系列画册,这以前我们准备把插画拿到门户网站的论坛连载,先打响你的知名度。”柳小莫刚刚被主编表扬过,对自己慧眼识珠非常兴奋,将来梅朵要是红了,就是她的功劳。 “我之前在xx网连载过,反响还不错,那里一直想跟我要电子版权,我没有答应。”梅朵有她自己的想法。柳小莫坐直了身子:“他们给你几个点的版税?”梅朵报了一个数字,观察她的反应。 柳小莫松了口气:“别给他们,我替你争取更高的点数,上年内重点图书推荐。”梅朵淡淡一笑:“那就拜托你了。”“我们一起努力,让你成为国内最好的漫画家。”柳小莫站起来跟梅朵握手。 拿着插画册样书,梅朵兴奋的给季采薇打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吃饭,季采薇接到她电话,也替她高兴。 餐厅里,两人对坐,梅朵把画册给季采薇看,季采薇一页一页的翻,赞道:“这画工和色彩真是不错,祝贺你啊,离梦想越来越近了。”梅朵道:“这还得感谢楚云泽呢,是他那时跟我说,让我尝试画插画,比画油画有前途。” “是啊,不可能人人都成油画家,像我现在早就不画油画了,教学生都是画水粉和水彩。”季采薇不无遗憾的说。 梅朵把画册翻到某页,用手机拍下来发给钟奕铭,向季采薇笑道:“其二要感谢的是我们家亲爱的,画里的主角都是他的化身,很多灵感是来自于他。” 季采薇哈哈一笑:“怪不得你画的这么投入,原来是有原型的,心中有爱,作品自然有灵气。看来他在你心里是个十几岁长不大的小男孩儿,你看……”她手指着插画里的主人公,那个叫蝈蝈儿的男孩儿。 “嗯,男人都跟孩子似的,情绪变化的可快了,还经常无理取闹,平常看着挺严肃,撒娇的时候一样装傻卖萌,扯人家衣袖求抱抱求安慰。”梅朵想起心上人表情总是甜甜的。 季采薇瞅着她表情,损她:“你这一脸贱笑,可见被他虐的还挺爽。”“才不呢,他很疼我的。”梅朵抓起手里餐巾纸往她脸上扔。 季采薇叹了口气:“我真羡慕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我们学校有个老师经常给我打电话,可我总觉得不大来电。”梅朵道:“一定得找个彼此有感觉的,两个人之间心意相通、情投意合那种感觉很美妙,无法形容。” 季采薇见她一说起钟奕铭就像发起了花痴一般,手指在她脑门上一弹:“你可得把你男人看紧了,别把他放出去祸害人,又有钱又帅的男人到处都有女人追,保不齐别人用什么招儿呢。” 梅朵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等我的画册出版了,就拖他去扯证。”“行行,赶紧的,既然已经住在一起,早扯证早安心,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找我当伴娘。”季采薇给梅朵出主意。“那是一定的。”梅朵开心的笑。 钟奕铭看到梅朵发来彩信的时候刚好结束了一个会议,她的画册出了样册,第一时间分享给他,他很替她高兴,当即打电话让秘书订了一个花篮,送到她工作的地方。 正要给梅朵打电话,问她喜不喜欢花篮,接到他妈妈的电话。程珊珊在电话里问儿子:“下个月你爸爸过生日,你还不打算回家?”钟奕铭咳一声:“妈,不是我不想回家,是我爸不欢迎我。” “你这孩子,你就不能向你爸爸低个头?”程珊珊无奈的叹了口气。钟奕铭听出她语气有所松动,趁机试探:“那我要带梅朵回去。”“这恐怕不行,你爸还没发话呢。”程珊珊拿不准丈夫目前的想法,刚刚找梅朵谈了话,她还没来得及跟丈夫提起此事。 “不能带她我就不过去了,您跟我爸说一声,寿礼我会找人带过去。”钟奕铭坚决要跟梅朵共同进退。既然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就得坚持到底。 程珊珊听出儿子话里的意思,只要他们一天不接受梅朵,他就一天不会回家,心里很不高兴,那小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儿子对她这般死心塌地?转念一想,似乎也的确是有些本事,能让儿子为了她努力工作,又能让他帮着买菜做家务,可见也不是一无是处。 程珊珊有些动摇,趁着丈夫吃饭的时候,试探的跟他提起。“下个月你五十五周岁生日,我想把儿子叫回来吃饭。”钟孝礼嗯了一声,没言语。 程珊珊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心里正高兴,谁知道他又来了一句:“他要是一个人回来,就让他进门,带着人回来,不许进家门。”“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固执呢,孩子在外面过苦日子,你就这么忍心?”程珊珊气恼的抱怨,丈夫的倔脾气和儿子一模一样。 “苦日子?我看挺好,不经历这样的苦日子,他就不知道生活艰难,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一个人管理大公司,连个能帮我的人都没有,他现在倒好,一个不高兴就离家出走。”钟孝礼轻易不会原谅儿子的冲动,不给他一个教训,他不会罢休。 对儿子的关注,他一点也不比妻子少,只是男人纵然疼爱子女,也是深沉的爱,不会浮于表面,他常常觉得这一代的孩子缺少磨练,尤其是他儿子这样的,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是家长铺好了路,一帆风顺久了难免斗志缺乏,这次的事未必不是一个契机,让他出去闯闯,将来才能独当一面。 “怎么不苦,淑怡说,奕铭在外资投行工作,一个月有一半时间在出差,工作那么忙,梅朵还让他去买菜,我亲眼见到的。”程珊珊越想越揪心。尽管梅朵解释那是因为她生病了,他才去买了一回,可谁知道那小丫头是不是在撒谎。 “两个人过日子,买菜也没什么大不了,谁也没规定男人就不能买菜。”钟孝礼嘴 上说这话,心里却在想,梅朵那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能把奕铭那个懒孩子派出去买菜,别说买菜了,他知道菜市场的门往哪儿开吗? 程珊珊不乐意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怎么没见你买过菜,你买过一回菜吗?”“怎么没买过,你生儿子坐月子的时候,不都是我每天跑市场去买鱼买鸡炖汤给你喝,你忘了?”钟孝礼反驳一句。 程珊珊大笑起来:“这话你也真说得出口,一说都快三十年了,你也就买过那几天的菜。”钟孝礼抬头望着她,笑道:“你又买过几回呢,自从那时你升了主任,后来又当了专家,你给我们父子俩做过一回饭没有?” “这你还真难不着我,每年你和儿子生日,那寿面是不是我亲手擀、亲手下的?逢年过节亲戚朋友来吃饭,哪次不是我亲自带着保姆去菜市场选材料,唯恐大家吃的不满意?我工作再忙,也没有不顾你们一老一小的饮食。”程珊珊可算听到丈夫的抱怨了,谁说老夫妻没矛盾,积怨几十年也不是没有。 钟孝礼见妻子绷着脸,不想跟她继续这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话题,夫妻间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只得退一步:“好好,我知道程副院长你劳苦功高,里里外外你都是一把手。”“谁是副院长,不要瞎说。”程珊珊笑嗔一句。 院里之前倒是有这样的风声,她将接替即将退休的常务副院长,出任解放军总医院下一任的常务副院长,曾是近代中国妇科奠基人林巧稚的学生,目前又是国内一流的妇幼专家,她觉得自己完全能胜任这个职位,只是任命一天不下来,她一天不会以副院长自居。 钟孝礼淡淡一笑,知道妻子谨慎,也就不开玩笑,事实上就凭程家在军方的根基和关系,她升副院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老一辈人都是这样,不到最后关头不愿意张扬。 ☆、第59章 钟奕铭回雁京之后,梅朵并没有立刻跟他提起他妈妈来找过她的事,她还在斟酌,要怎么跟他说。 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梅朵打开看看,见是一只木烟斗,好奇的拿起来看看,烟斗上绘有花纹,摸起来非常光滑,问钟奕铭:“这烟斗是要送人的吗?” 钟奕铭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拿在手里,告诉她,这是一只石楠木根雕成的烟斗,他从一位英国商人那里花高价买来,准备送给他爸爸当生日礼物。 “我爸喜欢收集古今中外各种烟斗,产自地中海沿岸悬崖峭壁上的石楠根是制作烟斗最好的材料。”钟奕铭走过去从她手里把烟斗接过去,小心的放起来。 “你打算回家去了?”梅朵疑惑的看着钟奕铭,却见他摇了摇头。“下个月就是我爸生日,我虽然不能回去,寿礼却得送到,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我是他儿子。” “其实……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回家去的,总是飘在外面也不是长久之计,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子女能陪伴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此时不尽孝,将来只怕会后悔。”梅朵很小声的说。钟奕铭微微的皱着眉:“你说什么?” 她这才抬起头:“我说,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该回家的时候还是回家吧,你爸爸过生日,你不回去他会很伤心。”“那你怎么办?”钟奕铭轻抚梅朵的头发。 “我在家里等你。”梅朵甜甜的笑,他能顾虑到她,她已经很感动了。钟奕铭俯下身,认真的看着她:“除非带你一起回去,不然,我不回去。”梅朵更感动了,搂着他抱着他腰,在他腰上蹭。两人抱在一起,非常亲昵,一起生活这么久,对方早已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程珊珊跟小姑子钟淑怡说起自己和钟孝礼的对话,钟淑怡撺掇她:“嫂子,听我哥的意思,还是很希望奕铭能回家来的,你跟奕铭说一下,叫他那天一定要到,自己爸爸过生日,不回家于情于理都不合。” “可他非得带梅朵不可,你哥偏偏不答应让梅朵进门。”程珊珊为难的就是这地方。儿子的态度她知道,离了那丫头不行,老公这边也强硬,让她夹在中间为难。 钟淑怡给她出主意:“我哥那只是说说,到时候奕铭把梅朵带回家,我就不信他好意思当着宾客的面把孩子撵出去,接不接受是另一说,该热闹的时候也别扫了大家的兴,你说是不是?”程珊珊点头:“我也是这样想,过生日总要热热闹闹的,儿子不在哪行。” “所以啊,你跟奕铭说,让他回来,他坚持带梅朵,你就答应他,你俩要是都唱白脸,奕铭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家来?”钟淑怡顺水推舟的说。程珊珊想想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打电话给儿子。 钟奕铭接到妈妈让他回家的电话,很有些为难:“妈,我还是那句话,不带梅朵我不回去。”“那你就带她回来好了,你爸爸的生日,你不回来怎么行。”程珊珊一心希望儿子能回家,对梅朵的事也不是那么固执己见了。 “这可是您说的,到时候我带她回去,您可别给她脸色看。”钟奕铭兴奋不已,以至于程珊珊在电话里又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 挂断了电话之后,钟奕铭想打电话给梅朵,看看开会的时间要到了,只得先忍住,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往会议室走,电梯里遇上夏檀,他微微点头,对方也跟他笑笑,彼此皆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表情。 对上回的事,钟奕铭倒很佩服夏檀事后的态度,起码她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着急跳脚,也没有把事情扩大化,因为她不傻,知道这种事若是嚷嚷出去,除了越描越黑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还不如吃下哑巴亏,先求自保。 而对于钟奕铭来说,他给对方一个教训目的也达到了,没必要把对方逼急了鱼死网破,他还准备慢慢的把背后的那条大鱼调出来,说到底,那条大鱼才是罪魁祸首。 “ing,能跟你谈谈吗?”出电梯前,夏檀忽然站住,扭头看向钟奕铭。钟奕铭诧异,没想到夏檀会主动跟自己说话,随即问:“有什么事?”“你会感兴趣的事。”夏檀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钟奕铭拿不准她这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其事,并没有立刻给她打电话,他知道,若是她真有要紧事,她会比他还急,心理较量,谁着急谁落下风。 夏檀等了两天,钟奕铭也没有主动联系她,不由得有些沉不住气,主动打电话给他:“你今天下班后有空吗?”“我要加班。”钟奕铭的语气淡淡的,知道自己越是疏远,她就越是急不可耐,有秘密的人往往经不起等。 “那就现在吧,你只要抽一个小时,我会给你看点东西。”夏檀颇有些着急的意思。钟奕铭这回倒没推辞,他听出来了,夏檀急于告诉他的事不会是事出无因。 公司附近的茶馆里,夏檀开门见山的告诉钟奕铭,她手上有一份跟梅朵有关的重要资料,钟奕铭若是有兴趣,可以开个价卖给他。 点了一支烟,夏檀轻轻吸了一口,姿势优雅的用手指夹着烟卷儿:“跟聪明人,我就不说题外话了,我没有确实证据,也不会找上你,你不要,我可以卖给别人。”钟奕铭凝视她眼睛,未置可否,眉头轻锁:“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司徒慧蓝找上我,利用我报复你,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数了,不然上次不会布那个局害我,你会这样反击,我不奇怪,但是我也不能白白当你们的棋子。”夏檀并不想隐瞒她的真实目的,拿出口红在餐巾纸上涂抹三个字,推给钟奕铭看。 钟奕铭看到餐巾纸上写着“徐天朔”,心中一惊,目光不知不觉就凝重起来,可还是沉住了气,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对方。 夏檀对他的表情很满意,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着他的脸吐了个烟圈:“别不相信女人的直觉,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我和徐天朔虽然只见过一面,却能感觉到他对梅朵不一般。” “怎么说?”钟奕铭的声音里分明有了一丝紧张。夏檀靠近他:“不如先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钟奕铭知道这女人贪得无厌,可还是耐住了性子:“你想要多少?” “不多,对你钟少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夏檀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你低估我了。”夏檀淡淡一笑,要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话,首先要把态度亮给对方,钟奕铭这种世家子弟,平时可能骄纵,关键时刻脑子绝对好使,自己犯不着跟他死磕。 夏檀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钟奕铭看到之后眼睛眨了眨,虽说不是十分巨大,也算是几辈子都不愁了,定住心神:“除非你告诉我的话值这个价,不然也别把我当冤大头。”“我这么急着把消息卖给你,你觉得会是无关痛痒的消息吗?”夏檀瞥着钟奕铭,跟他笑。 “我只有一个条件,交出所有资料,严守秘密,并且尽快出国,永远也不许再到雁京来。”钟奕铭目光锐利的看着夏檀。夏檀点了点头:“事实上,出国的事我一直在办。这次我之所以选择把消息卖给你而不是司徒慧蓝,是觉得你会对这件事更感兴趣,出更高的价。” “行,只要你证据确凿,我愿意买,你说。”钟奕铭决定先听听她说的。夏檀喝了口柠檬水,才缓缓告诉他,那次在酒会上看到徐天朔,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随即开始调查。 “我原本以为,梅朵跟他有暧昧关系,或者说,他对梅朵有不正常心理,后来我找人调查过之后推翻了这个想法。”夏檀慢悠悠的说。钟奕铭赞同的点点头:“他是梅朵爸爸的朋友,也是同学。” “对,这一点我费了很多工夫查过,他俩的确是大学同学,而且关系还很不错,属于经常有联系那种。我前段时间去成都,找到他们当年的一个同学,证实了一件事情。”夏檀有意顿了顿,卖关子。 “什么事?”钟奕铭有些着急的问。原先他调查徐天朔和梅朵关系的时候,也是到这里戛然而止,相信了徐天朔的解释,之后他和梅朵渐渐相爱,调查的事也就搁置了。 “梅朵爸爸出车祸的地点是成都,而不是家乡的县城,我找关系到当地交警队证实过,有当年的现场笔录和事故处理结果。”夏檀的语速渐渐加快,见钟奕铭完全进入她的思路,她也就不再停顿。 “然后呢?” “梅朵爸爸之所以会去成都,是为了参加毕业十五周年同学会,那次同学会因为很有纪念意义,他们的很多同学都去了,包括远在雁京的徐天朔。老同学很多年没见,那场面可想而知,喝多了喝醉了也很正常,你说是不是?” 钟奕铭点了点头,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夏檀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悲啊,梅朵一直敬重的徐叔叔,就是间接害死她爸爸的凶手!” “你说什么?”钟奕铭激动地声音都变了。夏檀见他脸色发白,自然猜到他情绪的变化,安抚他:“你激动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钟奕铭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情绪,向夏檀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夏檀这才道:“徐天朔酒量不怎么样,所以他并没有多喝,但是他一个同学却醉的不省人事,而且那个同学是开车来的,眼看着瘫倒在酒店,徐天朔出于关心,把他架上车以后,自己替他开车,准备把他送回家再回自己住的酒店,结果在回酒店的路上,发生了惨剧,结果你知道的,梅朵的爸爸被撞死了。” “这么说,徐天朔就是那个肇事司机?”钟奕铭觉得这事儿难以置信,这类事故,交警只要一查就能查到,梅朵和她妈妈没理由不知道肇事司机是谁,怎么可能堂而皇之接受他帮助那么多年。 夏檀摇了摇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徐天朔为了避让一辆逆向行驶的摩托车,把车转向道路一侧,结果后面的车来不及反应,急转方向盘之后冲下快车道,撞倒路边的两个行人之后撞到了行道树上,司机和其中一个行人当场死亡、一个行人重伤。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路上没有任何目击者,甚至连监控录像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徐天朔为了自保,开车跑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出事的是自己的好朋友。” 钟奕铭震惊的无以复加,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他的潜意识却相信了夏檀的这番话。徐天朔那时候太过反常的举动,是不是已经在他脑海深处留下了疑云? “你有什么证据?监控录像都调不出。”钟奕铭恢复了些许理智,质问夏檀。夏檀道:“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在成都颇有人脉,我找到他,打通了一些关节,调出了交警队的笔录,当年那个重伤的行人,目睹了事件的经过,但是因为肇事车主一个逃逸一个死亡,警方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也就不了了之。” “这也不能证明那辆肇事车的司机就是徐天朔。”钟奕铭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夏檀的推论,却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掌握了什么进一步的证据。 ☆、第60章 夏檀知道钟奕铭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有理有据的推论:“我找到当年和他们一起参加同学会的一个人,从他那里得知,那个喝醉的同学开的是一辆白色富康车,我反复研究了从酒店到那个同学家的路线,徐天朔在成都生活过四年,他应当会走最近的线路送同学回家,所以梅朵爸爸出事的那个路段,他是必经的,而行人的口供里说,当时看到一辆白色轿车为了避开摩托车偏离了原先的道路,使得后面的司机为了避让他的车,撞到了路边的行人。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前后联想的,十几年前路上的车总不会像现在这么多,而且是在凌晨一点多的偏僻路段。” 钟奕铭默然不语,夏檀丢给他的这个重磅**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了,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不敢想象,要是梅朵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一气之下迁怒于他,跟他分手?以梅朵的刚烈,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关系到她爸爸的一条人命。 夏檀见他面色凝重,继续道:“你相信我,我查这件事只是为了求财,我跟你无冤无仇,也不想得罪你,逼得你杀我灭口,我知道你们这个阶层是有这个能力的,只要你给我钱,我保证走的远远地,用一个秘密,换我自己下半辈子不用工作就逍遥自在。” “我脑子里很乱,你让我想想。”钟奕铭扶额冥想。夏檀嗯了一声:“我可以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请你想清楚答复我,再长的时间我也等不了了,我准备下周就递辞职报告,你记住我的话,我不是要挟你,是跟你谈交易,但是这场交易有时限。”说完这话,她离席而去。 “等等。”钟奕铭脑筋一转,叫住她。夏檀回过头,在他的视线里又坐下。钟奕铭目光锐利的看着她:“今天的对话你录音了吧,我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的话……” 他的下半句没有说下去,眼睛里却多了几分凶狠。夏檀看在眼里,却沉住了气:“我知道,既然我铤而走险跟你谈判,就不可能不为自己考虑退路,我也怕自己哪天死于非命,假如这笔交易能谈成,我会把所有资料都交给你。” 这番话,既给自己增加了底气,又给钟奕铭敲了警钟,她是有备而来,就算交易谈不成,他也不能对她下手,否则就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夏檀走后,钟奕铭一人独坐,反复思量却不得要领,也没心思加班了,匆匆结了帐回家。梅朵正在准备晚饭,听到钥匙开门声,拿围裙擦擦手,飞快的跑到门口迎接。 “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梅朵看着钟奕铭在玄关换鞋。“不大舒服,就提前下班了。”钟奕铭有气无力,提不起一点精神。梅朵关切的跟着他,等他坐下,轻触他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病了?病了要赶快吃药,别拖着。” “你去厨房忙吧,我没事,这段时间太累,休息一下就好了。”钟奕铭为了不让梅朵看出他情绪,打开了电视。梅朵瞅着他,凑过去亲亲他:“我炒了你爱吃的菜,待会儿你多吃点。”钟奕铭跟她笑笑:“乖,不用忙,晚上随便吃点就行。” 吃饭的时候,钟奕铭依然心不在焉,半天才动一筷子,低着头细嚼慢咽,梅朵见他心事重重,替他夹菜:“吃不下就别勉强了,去床上躺一会儿,想吃的时候我再给你做。” 钟奕铭看着她,强撑着笑脸:“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怕梅朵起疑,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把饭吃完了。梅朵见他吃的虽然不多,脸上倒也看不出病容,又见他吃完了去客厅看电视,心里放了点心,慢慢的吃自己的饭。 吃过饭,梅朵在书房里画插画,钟奕铭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无聊,下意识的走到书房去看她。他站了很久,梅朵也没发觉,直到梅朵起身去上厕所,才看到他倚在门边看自己。 “你像个门神似地杵在门口干嘛?”梅朵好笑的问。钟奕铭等她靠近了,一把抱住她,吻她头发。梅朵轻轻挣扎:“唉呀,一会儿再抱吧,人家要上厕所。”说罢,挣脱他怀抱,跑到洗手间去了。 从洗手间出来,才看到钟奕铭站在洗手间门口,梅朵好奇道:“你今晚是怎么了?失恋了?怎么无精打采、心不在焉?”“我失恋了,梅朵,你说怎么办?我下午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走了,丢下我一个人。”钟奕铭把梅朵抱起来,脸埋在她头发里。 切,一个大男人居然学女人多愁善感,梅朵抽打他的背:“白日梦做多了不利健康。”“朵朵,我爸生日那天,咱俩不去了行不行?”钟奕铭忽然很怕很怕梅朵会遇见徐天朔。 梅朵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捧着他脸:“你吃错药了?前两天你不是还像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说要带我回家,今天怎么又变卦了?”“我害怕。”钟奕铭脱口而出。 “傻瓜,怕什么,那是你家,又不是集中营,要是他们不欢迎我,咱俩走就是了。”梅朵不觉得这事有多大,她早想好了,能忍就忍,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自己去他家是去拜寿,不是为了去受气。 钟奕铭摇了摇头:“当我没说。”梅朵好奇的看他:“你怎么比我还担心,我都没这么担心,你是男人呀,你应该胆子比我大才是。”“我怕失去你。”钟奕铭望着她。 “你不会失去我的。”梅朵神秘一笑。“你怎么知道?”钟奕铭不解的看着她。梅朵又是一笑,在他耳边道:“因为我爱你,而且……过几天你知道了。”她有一个猜测,还不能告诉他,非得拿到化验结果证实了,再告诉他。 反复考虑了两天,钟奕铭决定从夏檀手里买下车祸证据,只是他离家出走,一时筹不出那么多钱,答应了夏檀,会在三年内付清,为此双方签了一份秘密合同。 钟孝礼生日当天,钟奕铭带梅朵回家,见到徐天朔,他没有打招呼,看到对方都觉得刺眼,梅朵见了徐天朔倒是亲热的很,跟他说了半天话。 钟孝礼看到儿子带梅朵回家,很是生气,但是当着一众来宾的面,却也不便发作,好在钟奕铭和梅朵都识趣,叫了他两声他不理,他们也就不再勉强。 整场,钟奕铭都把梅朵呵护在身边,生怕她走丢了似的,去哪里他都要跟着,尤其是梅朵跟徐天朔说话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她拖走。 “你去帮我拿杯水过来,我有点渴了。”梅朵推推钟奕铭胳膊。钟奕铭依言而去。顾藻也来拜寿,远远的看到梅朵被几个小孩子围着,想来是在画插画逗小孩子们高兴,顿时想起表姐所受的委屈,起了想报复她的念头,悄悄走到一旁抱起白猫梅干菜。 丁骁的胖儿子嵩嵩原本正逗着梅干菜玩儿,看到顾藻把猫抱走了,蹒跚着两条小胖腿儿晃晃悠悠的跟着她,想看看她把猫抱到哪里去。 “梅朵,你过来一下。”程煜在客厅另一边叫梅朵,想给梅朵介绍几个朋友。梅朵向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这就过去。 然而,就在她穿过沙发,迈上台阶的时候,一团白影忽然窜过来,吓得她踩空了台阶,重重的趴到在地上,随即一种钻心的痛自下腹传来,周围的人见此情形,纷纷注目。 钟奕铭端了饮料过来,见此情形,也顾不得手里的饮料了,随手一扔,跑过去把梅朵抱起来,却见她的裙子上沾了不少血迹。 “梅朵……醒醒……梅朵……”钟奕铭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照理说梅朵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至于这么严重啊。程煜也看到这情形,跑过来,低头一看,尖叫:“哥,哥,她流产了,哥,快送她去医院!”钟奕铭一听这话,脑袋都要炸了,赶紧抱着梅朵往外跑。 “丁哥,你快去啊,去帮他开车,他这样子怎么开车呀。”程煜叫愣在一旁的丁骁,让他去替钟奕铭开车。丁骁快步离开钟家,追上钟奕铭。 顾藻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吓傻了,她哪会想到,梅朵竟然已经怀孕了,要是知道,她不会恶作剧的把钟家那只白猫放出去捉弄她。 一路上,丁骁把车开的飞快,梅朵在钟奕铭怀里疼的已经昏迷,钟奕铭紧紧握着她的手,着急却没办法。她怀孕了,怎么一点也没告诉他?看样子孩子也不大,应该也是才怀上,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好好地在家里就能摔倒。 医院里,梅朵被送进急救室。程珊珊和钟淑怡姑嫂俩随后赶到,后面还跟着程煜。“奕铭,让妈进去看看,妈有经验。”程珊珊顾不得换衣服,就要往急救室里闯。 “姑姑,您这样进不去的,这不是301医院。”程煜在一旁提醒自己姑姑。程珊珊这才恍然,只得坐在一旁,数落钟奕铭:“你明知道她怀孕了,也不让她小心一点,人多的地方最好少去,万一磕着碰着……” “我哪里知道她怀孕了。”钟奕铭沮 丧的说,梅朵没跟他透露过一个字。程珊珊生气:“你们啊,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吗,有了孩子都不知道。”钟奕铭此时只牵挂梅朵和她肚里的孩子,压根儿听不进别的,眼巴巴的望着急救室的灯。 手术过后,梅朵被推了出来,钟奕铭快步跟上去,医生告诉他,梅朵流产了,胎儿尚不足三周。“病人身体很虚弱,又是第一胎就流产,需要留院观察。”医生说完这话就走了。钟奕铭跟着手术车进病房,其余三人也跟在身后。 麻药过后,梅朵渐渐醒了,钟奕铭把她扶起来,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梅朵摇了摇头,凝望着他,眼睛里都是泪水。 “医生说你身体不好,让你再多住几天,你放心我会请假陪着你。”在这种情况下,钟奕铭哪里还能再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怀孕的事,单是看到她蜡黄的脸色,他已经心疼不已。 “梅朵呀,你怀孕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呀,头一胎就流了会影响你以后生育的。”程珊珊憋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吐不快,钟淑怡在一旁扯她衣服,她也没在意。 “我有点怀疑,到医院查过,但是医生说,胎儿大一点才能确认,让我等等再检查。”梅朵知道钟奕铭心里必然也有此疑问,只是他忍着没问而已。 程珊珊叹了口气,梅朵才二十出头,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自己若是怪她不小心,只怕儿子要不高兴,眼见儿子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像是呵护珍宝,心酸不已。 “嫂子,咱俩先回去吧,让家里的保姆炖点补品送过来,奕铭,你好好照顾梅朵。”钟淑怡看出来了,那小俩口有话要说,她们在这里倒是不便。程珊珊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她们一起走。钟奕铭叫住程煜:“丁骁还在外面,你替我谢谢他,让他也先回去。”程煜应了一声。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钟奕铭把梅朵抱得紧紧的,一种从未有过的钻心的痛令他几乎无法呼吸,徐天朔的事已经叫他忧心忡忡,如今梅朵又流产,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梅朵感觉到额头有一点濡湿,好奇的抬头,伸手轻抚钟奕铭脸颊:“你怎么哭了?奕铭,你哭什么?”钟奕铭忍住抽泣,内疚道:“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上台阶的时候没看到梅干菜跑出来,踩空了一级。”孩子没了,梅朵也懊恼,可是她不能见到他如此伤心的表情,这样她心里会更痛,只能安慰他。 “不是的,梅朵……是我……”钟奕铭不知道该怎么跟梅朵解释,自己的一个亲人就是造成她年少丧父的苦难根源,而她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还在为没有保住孩子而自责。 梅朵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强撑笑脸:“别哭了,给别人看到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们以后还会有宝宝的,不过,这回你得先跟我结婚。” 钟奕铭点点头:“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领证儿,谁反对也没用,我要跟你结婚。”梅朵听到他这么说,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悦之情,满心依赖的靠在他怀里。 程家,程珊珊一进家门就看到丈夫坐在客厅里,有些意外,他每天一回家就去书房,像这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次数寥寥无几。 看到妻子进来时表情略有疲惫,似乎心情也不大好,钟孝礼按耐不住好奇,问道:“那个……那丫头怎么样了?” 钟淑怡陪着嫂子去医院之前把梅朵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虽有些着急,却不方便跟着去,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程珊珊瞅他一眼:“你也关心她吗?”钟孝礼知道她这是怪自己之前对儿子和梅朵太冷淡,有些讪讪的:“瞧你说的,好像我是个冷酷的暴君,对一切都无动于衷,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程珊珊听到丈夫这话,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心更加难受,“孩子没保住,流产了,失血过多,脸色都黄了,幸好没给她妈妈看到,不然的话,可真揪心……” 钟孝礼叹息了一声,半晌没说话。程珊珊眼角湿润:“我心疼我儿子,还没当上爸爸孩子就没了,看他们小俩口在医院里难过的样子,我的心就受不了……” 眼见妻子带着哭腔,钟孝礼心中很不是滋味,从那时两人谈恋爱开始,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从来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就是那时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哭过两次,为别的事哭还从来没有过,这回因为儿子和梅朵,她却哭了。 递了张纸巾给妻子,钟孝礼劝道:“好好地,你哭什么,别哭了……”“都怪你,要不是你反对,儿子怎么会离家出走,我们怎么会连梅朵怀孕都不知道。”程珊珊把丈夫当成了罪魁祸首。 钟孝礼知道她一生气就喜欢找个人发泄,没结婚的时候,她是程家唯一的女儿,全家上下把她当成大**,结婚后脾气已经好了很多,这时候忽然发作,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当初你不是也极力反对吗,说梅朵什么都比不上慧蓝,让我跟你结成统一战线,这可都是你的原话,现在怎么全赖在我一个人头上。”钟孝礼轻抚着妻子的背,一边安慰她,一边解释。 唉,程珊珊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咱俩哪里能想到奕铭会对梅朵那丫头死心塌地的……好像梅朵是他身上一块肉一样,恨不得替她疼。” 妻子的这句话,倒是勾起了钟孝礼二十多年前的记忆,那时候集团总部在深圳,正是事业的上升期,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并不经常回家,夫妻俩两三个月不见面是常有的事。他也觉得男人忙事业是理所当然的,对妻子偶尔的抱怨并不以为意。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妹妹电话,妹妹在电话里告诉他,嫂子流产了,是在手术台上替病人做子宫切除手术时累的,等他懊恼不已的赶到医院,却见三岁的儿子奕铭正在喂他妈妈吃苹果。 程珊珊看到丈夫,心中郁闷已久的委屈顿时齐聚心头:“你不如等我死了再回来。”看到妻子憔悴的面容,他愧疚不已,坐在妻子床边道歉:“我不知道你怀上了,要是知道,我肯定早点回来陪陪你。” 他伸手要去握妻子的手,却被她推开了。“妈妈,吃——”儿子在一旁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塞到妈妈嘴里。 “儿子,叫爸爸。”看到多日不见的儿子,疼爱之心顿起,想抱抱他。谁知道这小子不领情,左躲右闪不让他抱,最后还来了一句:叔叔。 “什么叔叔,我是你爸爸!”他轻拍了一下儿子的小脑袋,却见儿子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似乎不认识自己是谁,顿时心酸不已。 程珊珊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一举一动,又好气又好笑:“宝宝三岁了,你抱过他几次,你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见不到人,他能认识你才怪,儿子,过来,咱不理他!” 看到妈妈向自己招手,三岁的钟奕铭绕过爸爸,跑到妈妈身边,临了,小眼睛咕噜咕噜一转,还不忘记踢爸爸一脚。 钟孝礼这才意识到,自己陪着妻儿的时间太少,不常回家以至于儿子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走到他面前,疼爱的摸摸他小脑袋:“铭铭,我是爸爸,你好好想想,爸爸给你买过遥控飞机。”说到遥控飞机,儿子有点印象了,呵呵笑起来。 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儿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看到她意外流产,也感觉到了切肤之痛,想到这里,钟孝礼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奕铭要上班,梅朵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没有人照顾她挺可怜的,你请两天假去照顾照顾她。”钟孝礼提议。 程珊珊嗯了一声:“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好了,让李阿姨去医院帮着照看,我在家里让保姆炖点补品送过去,事情已然成了这样,咱俩也不认输也不行了。” ☆、第61章 之后的几天,程珊珊和钟淑怡不断送补品到医院给梅朵吃,程珊珊更是派了一个保姆过来专门伺候,梅朵有了这样悉心的照顾,身体恢复的倒是很快,一周之后就想出院,无奈的是程珊珊不同意,非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一星期再走。 钟奕铭每天下了班就到医院来,陪梅朵说话、细心的看护,护士们私下里都说,这么体贴的丈夫可真不多,因此对他印象都很好。然而,梅朵却能从他偶尔的沉默和走神中察觉出他的不一样,问了他几次,他却不肯直说。 “你工作忙的话,不用天天来的,我在医院里住着,不会有事。”梅朵心疼他每天奔波,想劝他不必每日都到。钟奕铭替她把营养粥热好了端过来:“还好,最近事情不算多,你身体不养好了我怎么放得下心。” “可我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你们公司离医院那么远。”梅朵从他手里接过勺子,开始吃粥。钟奕铭怜爱的看着她:“我愿意!梅朵,我愿意一直这么照顾你。”梅朵抬头看他一眼,抿嘴一笑:“嘴这么甜,又做什么坏事了?” 钟奕铭没有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给梅朵:“等你出院,咱俩去领证吧。”梅朵微微一愣,手也顿住了。虽说之前他俩说到过领证的事,却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一颗不小的粉钻,周围一圈白钻,梅朵拿起来看了看,狐疑道:“粉钻很贵的吧,你哪来的钱呀?”钟奕铭替她戴在手上:“我大舅母开珠宝店的,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去她那里不用给现金,记账就行。” “可是……”梅朵想说,那也不是不用给钱啊,目前他俩的情况,跟家里的关系稍有缓和,可不见得他爸爸会解冻他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 “别可是了,戴上吧,咱俩现在结婚,我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戒指不能没有,等将来,给你最好的。”钟奕铭握着梅朵的手,见她两弯新月一般的眉毛下水灵灵的眼睛中满含真挚的凝望,温和的跟她笑笑,搂她在怀里。 两情缱绻,浑然物外,直到程珊珊的咳嗽声自背后传来,钟奕铭这才回过神,放开梅朵,看向自己妈妈:“妈,您来了。”程珊珊嗯了一声,走上前道:“我跟梅朵的主治医生谈过了,医生说身体恢复良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话,梅朵和钟奕铭相视一笑。程珊珊道:“你俩以后当心点,不要粗心大意像孩子似的,要是怀上了就早点到医院检查建卡。” 眼睛看着梅朵,却见她缩着小手藏在被子下,程珊珊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她嫂子早就告诉她了,奕铭去店里选了一枚价格不菲的钻戒,六克拉的粉钻**镶白钻,不是给这丫头,又能给谁。 “奕铭,我跟梅朵有点话要说,你先去给她交钱办出院手续吧。”程珊珊让儿子出去转转再回来。“妈——”钟奕铭不放心,怕他妈妈跟梅朵说什么不好的话。“去吧。”程珊珊对自己儿子的婆妈很不以为然,这孩子,将来恐怕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儿。 钟奕铭走开以后,程珊珊坐在梅朵床边,打量着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也没见胖多少,你还是胃口不开,不能吃,所以这么瘦,等你出院以后,我让李阿姨还跟着你们,得好好帮你把身体调理好了。”李阿姨就是程珊珊派来照顾梅朵的保姆,厨艺非常不错,人也勤快。 梅朵淡淡的笑,未置可否。程珊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绒布袋,取出里面的翡翠小佛像:“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翡翠小佛是我以前戴过的,给你戴着吧,你平平安安的,奕铭才能心安,我们当长辈的也才能放心。” “不,阿姨,这是您的贴身之物,我不能要。”翡翠小佛莹莹生光、通体翠绿,梅朵有点受宠若惊,程珊珊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很大转变。 程珊珊把翡翠小佛连同红绒袋一起放到梅朵手里,目光温和:“拿着吧,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将来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再送一套首饰给你。”盛情难却,梅朵只得收下,心里却一阵阵的暖意。 程珊珊走了以后,钟奕铭推门进来,见梅朵正在拾掇自己的东西,走过去帮她:“你歇着吧,我来收拾就行。” 梅朵拉他胳膊,把脖子上戴的翡翠小佛给他看:“阿姨给我的。”钟奕铭看到那小佛,眼睛都亮了,一把抱住梅朵,狠狠的吻她一下,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我妈跟我爸订婚的时候,我奶奶送给我妈的,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我妈戴着,后来她就收起来了,说将来给儿媳妇。” 梅朵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激动:“真的?奕铭,你说的是真的?”“难道我会拿这事儿骗你?让我想想,明天我就回家一趟,把户口本儿拿出来,咱俩结婚登记要户口本儿。”钟奕铭想到两人的婚姻之路终于看到了希望,不禁踌躇满志。 梅朵却在垂首沉思,他妈妈答应了,那他爸爸呢?拜寿那天,看他爸爸还很严肃,自己叫他,他也不怎么搭理,这一关怎么才能过得去? 钟奕铭才不想那么多呢,只要他妈妈松口,他就不担心他爸爸,这么多年,他们斗争无数,他爸爸从来没赢过。 选了一个好日子,钟奕铭和梅朵去民政局婚姻登记处注册结婚,看着照片里两人的笑颜,梅朵很兴奋,打电话给她妈妈,又打电话给季采薇,告诉她们,自己和钟奕铭正式领证结婚了。 季采薇很高兴:“你太不够意思了,领完了证才告诉我,晚上得请我吃饭,必须的。”“行,晚上奕铭约了几个朋友在俱乐部聚会,你也过来。”梅朵心情愉快的说。 就在钟奕铭和夏檀约好了日子,准备先支付她一部分封口费的时候,意外从同事那里得知夏檀意外身亡的消息,震惊不已。 “听说是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滑倒了,后脑勺碰到了茶几角,血流了一地。” “呀,可真惨,我上回在家里拖地,也差点滑了一跤,看来以后打扫卫生都得小心点。” “她不是已经辞职了,要出国吗,怎么还没走?” …… 吃饭的时候,几个同事的议论传入钟奕铭耳朵里,钟奕铭越想越蹊跷,以夏檀的谨慎,怎么会好好地在家里滑倒还死了,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都有,她死了,或许有些秘密将长眠地下……钟奕铭有了一瞬间的杂念,随即打散,逝者为大,人都死了,自己实在没必要幸灾乐祸。 梅朵的插画册《轮回》面世之后广受好评,文化公司看准了商机,让梅朵在图书大厦签名售书,为此,梅朵兴奋了好几天,跟钟奕铭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眉飞色舞。 “到时候我一定发动七大姑八大姨,每人送一个大大花篮给你。”钟奕铭见她高兴,忍不住逗她。梅朵笑道:“你原来说要帮我开画展,可别说话不算,等我将来出名了,你要帮我办画展。” 钟奕铭撇嘴:“不就是个画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叶小航有个朋友的老婆是开画廊的,给你办个画展岂不是小菜一碟。” “我妈还有几年才能退休,我想让她先办病退,然后把她接到雁京来住,你看怎么样?”梅朵早就想过要接韩静姝到雁京,一直忙工作也没时间多想,直到这时候才有机会跟钟奕铭提起。钟奕铭嗯了一声:“可以啊,到时候我在咱家附近帮她找个小房子,彼此好有照应。” “干嘛要找房子,不让她跟咱们一起住?” “咱俩要二人世界嘛,多一个人不方便。” “好吧,听你的。”梅朵没有提出异议,只要她妈妈能到雁京来,她已经很满意了。 签售会当天,图书大厦的某层很热闹,挤满了等着一睹梅朵真容的热心读者,而钟奕铭也没有食言,果然呼朋唤友送来十几个大花篮,柳小莫看着这一切,兴奋不已,对自己的眼光愈发肯定。 又有人送花篮来,柳小莫见梅朵忙着签书,替她签收了花篮。花篮很大,需要两个人才能抬动,柳小莫好奇的看着花篮上的签名绶带,问梅朵:“梅朵,这钟孝礼是谁呀,怎么送给你这么大个花篮?而且这些花,又新鲜又漂亮。” 梅朵一听到钟孝礼的名字,心中一格楞,放下手里的笔,离开人**去看花篮,果然看到送花人的落款是钟孝礼,不由得一阵激动,几欲落泪。 柳小莫看她快哭了似地,奇道:“谁呀,这是?”梅朵抑制住激动,哽咽着:“是我老公他……他爸爸。”“那不就是你公公,还老公的爸爸。”柳小莫哧的一笑。 梅朵抽泣了一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钟奕铭,告诉他,他爸爸送了一个大花篮到签售现场。钟奕铭也很意外:“真的?”梅朵嗯了一声:“很大的一个花篮,老公,我好高兴,你帮我谢谢他。”钟奕铭答应了。 他爸爸会这么做,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上回过生日,他带梅朵回家,他爸爸还不高兴呢,怎么一下子转变了?也许是妈妈和姑姑经常唠叨,爸爸受不了唠叨才会……钟奕铭想想就笑了。 离开公司,钟奕铭开车去寰宇集团。玫瑰下楼送文件,看到他从电梯口出来,惊喜的跑过去叫他:“老板,你回来了?”钟奕铭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不是,我来找我爸说点事情。”玫瑰跟他眨眨眼睛:“我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谢谢。”钟奕铭也眨了眨眼睛。 听秘书回报说儿子来了,钟孝礼心中有数,让秘书带他进来。钟奕铭见钟孝礼坐在办公桌后望着自己,叫了一声:“爸——”钟孝礼微微颔首:“坐吧。” “梅朵说,您给她送了花篮,她很感激,让我替她谢谢您。”钟奕铭转达梅朵的谢意。钟孝礼望着儿子,脸上一丝奇怪的笑意:“要不是她叫你来,你就不来是不是?” 钟奕铭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爸爸的意思,主动道:“我跟她已经领证结婚了,没有及时通知您和妈妈,很抱歉。”“这件事你妈妈已经告诉我了。”钟孝礼的表情还是很淡定,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所以一直没有办婚宴。”钟奕铭来的时候就想好了,他爸爸既然已经认可他和梅朵的关系,那么就应该同意帮他们补办一场婚宴,钟家娶儿媳妇,总要体体面面、风风光光,该给梅朵的,他一点也不会少给。 钟孝礼审视的看着儿子:“你这是来跟我谈条件?”“不,是恳求您接受我们,她是我的另一半,我永远也不会丢下她。”钟奕铭诚挚的说。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一根筋,想要什么非得要到不可。好了,你去吧。”钟孝礼下颌微抬。钟奕铭知道他爸爸这是答应了,欣喜无比,向他爸爸鞠了个躬,连步伐也变得轻松了许多,想着要回去告诉梅朵,她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钟奕铭重新回到寰宇集团上班以后,很多人都觉得他变了,原来几乎不会主动跟员工打招呼的他,现在看到新进职员都能点头微笑,爱当面挑剔的作风也收敛了许多,上任没有几天,他就通知人力资源部,给所有中层以下员工加薪三成。 但是没等众人把因为他的回归而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他接下来推行的政策让公司上下震荡不已,员工的绩效考核不再单一化,而是按薪酬和职位层层分级,越是重要的职位,考核标准越细越严;媒介部和营销部合并重组成新的公司宣传部门,预算上调,加强对公司形象的推广;财务上的政策更是效仿很多美资企业,强调内控,核算更加细分,签单的流程却在缩减,以增加企业资金流动速率;提升集团旗下金融公司的重要性,建立自己的融资体系,也就是从此时开始,公司不但做实业,也要进入资本市场,对国内不成熟的经济体系来说,这是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的行业,可如果做得好,对公司长远来说是一步相当重要的推动。 对他的这些新政,上下反应不一,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太子执政的朝代已经不远了,顶多再过三五年,钟孝礼就会退居幕后,由儿子出面主持大局。钟奕铭在投行工作的时间不长,可是很明显,他的作风和理念受到了很大影响,变得更加稳健,也更加深不可测。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出席各种社交场合,甚至是商界的聚会,也很难得见他的身影,渐渐地,众人才得知,他待他的妻子很好,她不喜欢交际应酬,他便也推掉那些无聊的饮宴,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越是露面少,人们对钟奕铭这个神秘低调的妻子越感兴趣,很多员工私下里传言,都说这位未来的老板娘长得非常漂亮,小boss被她迷倒了,为了她不惜离家出走、跟家庭决裂;也有人说,她是个艺术家,气质出类拔萃,是钟家人千挑万选才选定的,各种传言众说纷纭。 可只有他俩才知道,他们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走到一起,是缘分,更是一种坚定的信念,相信两人能在一起,相信彼此和对方有未来,才能一路走下来。 不需要鲜花和喝彩,两个人的世界,永远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相知才能相爱,相爱才能相守。比天长地久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他/她能够懂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的亲一路支持和撒花,本文的网络版连载到此完结,鞠躬! 夏檀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钟奕铭和梅朵坎坷的婚姻之路又会遭遇哪些波折? 徐天朔的秘密会在那个万众瞩目的婚礼掀起怎样的风波? 更多精彩内容,敬请期待实体版,一切真相最终揭晓。 ☆、第62章 婚礼的各项筹备都在如期进行,钟奕铭特意空出一个下午陪梅朵去试婚纱。那是一个知名品牌在国内的旗舰店,按照梅朵的身材量身定制,只等她试穿过后,满意即可提货 梅朵从试衣间出来,婚纱上人工手绣的水晶和珍珠闪闪发亮,看到钟奕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小心的提着裙摆,向他走过去:“老公,好看吗?” “不错,配上三米长的头纱就更美了。”钟奕铭站起来,上下端详,觉得她很美。头纱是按照梅朵的要求特别订制的,非常精致的蕾丝花边,梅朵把头纱罩在头上,回头看他,看着他走过来替她整理头纱。整理好了,两人一同看镜子,幸福的表情溢于言表。 试过婚纱,钟奕铭带梅朵去珠宝店,他在这里订做了一个钻石王冠给她在婚礼上戴。贵宾室里,店员小心翼翼的把装着王冠的盒子从保险柜里取出来,放到梅朵面前的茶几上,打开包装盒,戴上手套,把王冠取出来给梅朵看。 “啊,真漂亮。”梅朵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王冠,造型精美,镶嵌了大大小小两三百颗南非钻石,灯光下闪耀无比,仔细看看,王冠的主体部分用钻石做成一朵朵八瓣梅,贴合了她的名字。 店员告诉梅朵,王冠正面镶嵌的那颗最大的红钻名叫“维纳斯的眼泪”,重约2克拉,品质极纯正,是钟奕铭在法国的一次珠宝首饰拍卖会上高价购得。 “红钻本来就是钻石中最稀有的品种,2克拉的红钻更是罕见,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钟太太,您可以试戴一下。”店员热心的说。 梅朵把王冠放在头上比了比。“满意吗,不满意还可以改,反正婚礼还有一个月。”钟奕铭亲自选定的设计,他相信梅朵会满意。 “到时候让发型师按照王冠的形状替你设计新娘发型。”钟奕铭见梅朵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王冠,知道她很喜欢。 每个女孩儿都会有公主梦,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戴上这样的王冠出嫁、嫁给一位王子,他虽然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但是他会竭尽所能让她像公主一样生活。 车上,司机在前座开车,梅朵和钟奕铭坐在后座:“谢谢你,什么都想的周到。”他不仅替她订做了钻石王冠,还特意刻上了她的名字,哪怕是一百年一千年过去,这个王冠流传到后人手里,人们也永远能知道,第一任主人是谁。 钟奕铭握着她的手揉了揉:“我俩之间用得着说谢谢吗,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因为你让我明白,无论我处于什么样的境遇,你都会在我身边。” 如果她不能接受他所有的缺点,他的任性、自负、爱挑剔、自我为中心,就不能拥有他的一切优点,他的聪明、细心、体贴和对她全心全意的爱;他把她从羞涩的个人小世界带出来,让她学会了坦然面对周围人的一切目光,她则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学会了包容别人。 梅朵道:“我妈说她下礼拜到雁京来,到时候我接她到家里住。”她和钟奕铭的关系得到钟家认可之后,在程珊珊的一再敦促下,钟奕铭搬回家住了一段时间,他俩的新家已经装修完毕,只等婚礼蜜月后搬进新居。 “这一个月快点过去吧,我快熬不住了。”钟奕铭把手放到梅朵腿上抚摸。“咱俩才分居不到半个月,你就受不了了,你将来经常出差的话,岂不更会受不了?”梅朵笑呵呵的按着他的手,示意他司机就在前座,当着人面腻歪多不好意思。 “将来出差带着你吧,咱俩结婚后你可以辞了工作当自由撰稿人,在家里画插画、画油画画什么都没人干涉你,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工作室吗,以后可以注册一个。”钟奕铭提议。梅朵没有说话,思量着自己的未来。 “送我回社里,我手头有个稿子赶着出。”梅朵看看腕表,时间还不晚,她要去加加班。“我等你呀,大概要多久?”钟奕铭让司机掉转车头去梅朵工作的地方,他正好没事,晚上想跟她一起去吃饭,顺便在外面过夜。 “两小时吧。”梅朵知道他的想法,跟他狡狯的笑笑。两人一起去了杂志社,时近下班,同事走了一大半,因此钟奕铭在梅朵办公室里坐着,倒也不显得突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在门口说话:“请问哪位是格桑梅朵?”“我是。”梅朵好奇的回头看看,来人拿着个大包裹,像是快递公司工作人员。 “国际特快专递,请签收。”工作人员把东西交给梅朵。梅朵看了看单据,居然是从法国寄来的,看包装的外形像是一幅画,纳闷的签了单。 撕开包装纸,一幅装潢精美的油画呈现在眼前,梅朵一看画中人,就猜到画是谁寄来的,微微的一怔。钟奕铭原本是好奇过来看看,注意到一张卡片落在梅朵脚边,把卡片捡了起来。 “新婚快乐!”卡片上只有这四个字,没有署名,钟奕铭不解的皱了皱眉,看着梅朵手中的那幅画,目光顿时起了变化,他也看出来了,画中人正是她。 原来这幅画正是那时楚云泽替梅朵画的两幅肖像画其中之一,她穿着旗袍的侧身坐像,神态和光线配合的极美,让她看起来宛若旧上海的名媛淑女,散发着久远的意味。 “这是谁画的?”钟奕铭语气的平静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画中人他一眼就爱上了,可他很清楚,给她画这幅画的人也很爱她,不然不会画的这么细腻而有神韵。 “是楚云泽。”梅朵告诉他,把画放了下来。远在法国的他会知道她的婚期,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大概他和她当年的同学还有联系。 “就是你那时跟我说起的那个人?”钟奕铭记得这个名字,也对他的样子有些印象,知道他和梅朵分手后去了法国,目前跟梅朵的同学柯荔荔在一起。 “是他。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闯到画室里,这幅画差不多就是那时候画的。”梅朵想起他当时的鲁莽,心里还有一丝怀念,他那样不顾一切的闯进去,仅仅是因为担心楚云泽会趁机占她便宜,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心里感情的天枰已经有了倾斜,只是她自己尚未发觉。 钟奕铭凝思,望着她:“我记得你那时候穿的不是旗袍,而是条白色裙子。”“你记性不错,白裙子是另一幅,这幅是后来画的。”梅朵坐到电脑前,继续画她的插画。 “他到底给你画过几幅?”钟奕铭走到她身边,手扶在她肩上,酸溜溜的问。“两幅。”梅朵道。钟奕铭沉默两秒钟,随即放低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只寄来一幅?”“我不知道。”梅朵猜到他心里所想,轻轻地答了一句。 “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找到他,买下另一幅你的肖像。”钟奕铭的手在梅朵肩头稍微用了点力。梅朵抬头看他:“这又何必呢,只是一幅画作而已,他是画家,有权收藏自己的作品。” “不,他没有资格收藏我妻子的画像,必须交出来。”钟奕铭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梅朵看了他一会儿,侧过脸去:“我很久没跟他联系了,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我会查到的。”钟奕铭可不想梅朵再跟楚云泽有任何瓜葛。梅朵放下手里的数位板,再次把视线投向他:“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他人在国外,早就不跟我联系了。” 钟奕铭握着她肩头,在她面前蹲下,手滑到她胳膊肘握住:“这是小题大做吗?他一直关注你,特意在结婚前夕送来这幅画给你当礼物,难道不是因为心里还惦记你?”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你又不能管到人家心里去,兴师动众找上门才奇怪呢。”梅朵觉得此事实在没必要张扬,楚云泽如今在艺术圈小有名气,自己和钟奕铭的婚事也是备受瞩目,这时候出幺蛾子,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不管,你必须把另外那一幅画像给要回来。”钟奕铭开始耍无赖。梅朵见他像个小孩子似地无理取闹,轻抚他脑袋:“那我给他打电话,你不要吃醋。”“不行!不许打!”钟奕铭反对。 梅朵笑着刮刮他鼻子:“那我让采薇跟他说,总行了吧?”“行,这样最好。”钟奕铭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能把画要回来,也可以让楚云泽死了那条心。梅朵转过身,默默的想,他未免也太霸道了点,就连曾经的一份记忆他都要剥夺。 “他把你忘了,对你对他都好,你上回不是说,他已经跟你原来的室友在一起了,那他就该一心一意对人家,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尤其不要想别人的老婆。”钟奕铭可不喜欢有个人始终惦记他妻子。梅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能把这幅画给我吗?”指着桌上的油画,钟奕铭问。梅朵诧异的看他:“怎么,你想要?”她原本想拿回去收起来。 “不给我,难道你要挂咱俩的家里?”钟奕铭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俩的小家里,怎么能挂着情敌画的画,尤其画中人还是她。梅朵见他瞪着眼睛,不禁起了坏心思,逗他:“不行吗,画中人是我。” “不可以!”果不其然,他提出抗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家伙闹别扭的时候真是谁都拿他没辙。梅朵对丈夫偶尔的任性习以为常,他的这一面,大概也只有她才能看到,所以她也只是温柔的笑笑,轻嗔:“你又来了……神经兮兮的。” “挂我办公室里,我可以每天欣赏,然后提醒自己,这是谁画的。”钟奕铭站起来,再次把画拿起来左看右看,视线竟无法移开。 这回不仅是任性,简直可以说是幼稚,吃醋都吃的别具一格,梅朵彻底无语:“你真是太有创意了。”钟奕铭嘴一歪:“我听着你这话可不像夸我。” “亲爱的,我肯定是夸你,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与其怀念得不到的,不如怜取眼前人。”梅朵决定这就跟季采薇说说,让她替自己把另外那幅肖像画给要回来。 钟奕铭搂着她,轻抚她秀发,嘀咕:“其实我是想说,这幅画把你画的特别美,古典而有韵味,比任何照片都美,放办公室里我可以每天看,就像看到你一样。”梅朵把脸贴在她心口:“你的画像,我也会挂在书房里。” 两人去吃饭,钟奕铭问梅朵想去哪里。梅朵想了想道:“就去我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吧,那家法国餐厅,虽然当时你很气人,可我很喜欢那里的环境。” “我很气人……哦,是那次。”钟奕铭若有所思,想起来了,是看到她和杜维之喝咖啡,他心生嫉妒故意找茬那次,不禁笑了笑。 车穿过雁京城区,到了溪谷附近,钟奕铭指着外面的一片开阔地给梅朵看:“那一片是我们集团买的地,计划是建cbd,其中一个主体建筑我想建文化会展中心,到时候用你的名字命名。” “真的?”梅朵微微的惊讶,望着一大片空地,想象着一栋栋建筑物拔地而起会是什么样子。钟奕铭握着她的手:“当然,难道我会骗你?全部完工得几年时间,到时候可以把命名仪式选在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梅朵低下头,捂着脸笑,半天才道:“你给我这么多,我都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傻丫头,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是我的无价之宝。”钟奕铭靠过去把梅朵紧紧的搂住。 每一个大城市成熟的商业中心区必然有几座地标式建筑,用自己妻子的名字来命名,无疑是个有深远意义的纪念方式,钟奕铭告诉梅朵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让她知道,世界虽大,在他心里,她是唯一。 ☆、第63章 婚礼前一天,钟奕铭打电话给梅朵:“你跟伴娘团说好没有,让她们早点到,我们务必要在十一点钟之前赶到酒店,草坪上的仪式结束之后,十二点婚宴正式开始。” 梅朵此时正在美容院里护理皮肤,听到他的话不禁好笑:“不是让你这两天别打电话给我吗,怎么又打,你放心吧,我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自从定下婚期,他俩一直分居,婚礼前几天更是各自忙的头昏,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行,你安排好就行,我开车,不跟你多聊了,晚上约了丁骁和小诚他们聚会,你做完美容早点睡,明天才漂亮。”钟奕铭挂断电话后,心里想着晚上的约会,料想那帮哥们儿肯定得灌他喝酒,得控制着点儿,不然喝醉了会误事。 夜晚,有些日子不见的朋友分外亲热,钟奕铭挨个儿跟他们抱抱。陆诚睿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官儿红光满面。”钟奕铭坐到他身边,跟他碰杯:“你羡慕的话,也赶紧找个人把婚事办了。” 陆诚睿叹了口气,嘴角些许的笑意渐消。钟奕铭知道他心事,他还惦记着远在国外的覃果果,劝道:“你这么放不下,不如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覃家人对我守口如瓶,好了,不说这个,明儿是你出阁的日子,今儿晚上得好好庆祝。”陆诚睿慢慢倒了一杯酒喝下去。 哧——丁骁在旁边笑:“出阁,小诚你这词儿整绝了,小骚他还真就是出阁,他怕梅朵那丫头怕的厉害,当着她的面,烟都不敢抽,就怕回去跪搓板儿。”“滚你丫的!”钟奕铭踹了丁骁一脚。 “真的?那我可得见见她,都说她挺漂亮的,得跟天仙儿似的吧,才能把你迷的晕头转向。”陆诚睿也就着机会拿钟奕铭开玩笑。“没你仙儿。”钟奕铭大笑。 丁骁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吐烟圈:“有件事儿一直搁我心里,总想着说还是不说,嵩嵩他妈前儿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觉着挺玄乎,你们也就这么一听啊。” 钟奕铭和陆诚睿见他说的云山雾罩,不解的看着他。丁骁道:“嵩嵩跟他妈说,钟叔寿宴那回,他在你家跟那小白猫玩了好一会儿,后来顾藻把那猫给抱走了,嵩嵩还跟她急呢,就偷偷跟着她,结果看到她揪猫尾巴,把猫给放了出去,刚好那时候你媳妇儿上台阶,结果就摔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钟奕铭一听可来气了。一直觉得梅朵那回摔倒流产特蹊跷,好好地小猫怎么会突然发疯,原来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丁骁耸耸肩:“小孩子的话又不能太当真的,我怕说了万一……你又没证据,能把她怎么样?”余光瞥着陆诚睿。陆诚睿哼一声:“这事儿她绝对干得出。” 见钟奕铭气得脸都扭曲了,丁骁走过去拍他肩:“你甭这样,那我告诉你这事儿岂不是给你添堵,说了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以后那姐俩儿你们躲远点儿,手黑着呢。” 想到梅朵流产时流了那么多血,又想到未出世的孩子,钟奕铭心中恨意难消。陆诚睿闷声不响的站起来:“我出去一会儿。”“你干嘛去,你干嘛去,你可别去顾藻那里找不自在,还嫌她不够讨厌?”丁骁深知陆诚睿脾性,赶紧跟着他。 “我得帮我哥们儿出了这口气。”陆诚睿的表情绷紧了。丁骁眼珠转转:“要去一起去。”三人在包间里商量,该怎么使坏。 “要我说,把她那辆保时捷给刮了。”丁骁没少干过这样的坏事。“刮了又怎么样,上一层烤漆就行,太便宜她。”钟奕铭才不答应呢,他付出了一个儿子的代价,只让对方吃这点小亏? “小诚,你说呢?”丁骁问陆诚睿。小诚一直没说话,可不代表他脑子没想坏主意,小诚一向诡计多端,轻易不言语,言语出来的都是损招儿。 “要我说,把她锁车里,卸了四个车轮子,让她走不了。”陆诚睿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狯。丁骁大笑:“这不就是我那主意的升级版么。行,就这么着!” 陆诚睿打电话给顾藻,问她在什么地方,对方告诉他,她还在单位加班。“行,我一会儿去找你。”陆诚睿跟顾藻约好了时间。 车先开到陆诚睿家,陆诚睿下车去车库找了两把扳手,给了丁骁一个,想想不放心,把千斤顶也带上了,都是部队大院儿长大的小子,卸个车轮子简直小菜一碟。 “怎么没我的呀,我干嘛?”钟奕铭道。陆诚睿又翻出一副手铐挂在腰带上,向钟奕铭道:“你明儿就婚了,还是我俩上比较好。” 顾藻单位楼下的停车场,让丁骁和钟奕铭潜伏在别的车后面,陆诚睿打电话约顾藻,顾藻很快出来了。 “去你车上吧,这里说话不方便。”陆诚睿早就想好了策略。顾藻虽然狐疑,却不愿放过和他独处的机会,从包里取出车钥匙,两人上车坐着。 “找我什么事儿?”顾藻的表情虽然没有波澜,内心的波澜却是一浪接一浪。陆诚睿主动约她见面,还真不多。陆诚睿沉吟片刻,才道:“奕铭家那只白猫你挺喜欢的吧?” 顾藻听他忽然提起钟家那只叫梅干菜的白猫,心中一颤,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是他知道了,那自己可真要倒霉了,强自镇定:“你问这干嘛?” 陆诚睿听她声音都颤抖了,心中更加确定此事跟她脱不了干系,目光更加锐利:“顾藻,我对你太失望了,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任性,没想到你还很恶毒。” 顾藻见他面如严霜,声音也冷冷的,想来是知道了什么,顿时心虚起来,加上心中一着急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抱他胳膊:“不,小诚,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陆诚睿回身抓住她手腕,迅速的从腰间拿出手铐把她的手铐在方向盘上,完全不顾顾藻惊愕的表情,拿起她的包,把手机拿出来照着杂物箱猛的一磕,磕坏了之后,他下车去了。 一挥手,钟奕铭和丁骁从不远处跑过来,三人行动迅速,很快就把顾藻这辆保时捷跑车的四个车轮子给卸了,堆起来摞在车顶上。顾藻在车里看到他们的行动,就快气疯了,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任她在车里拍打,就是没人来救她。 痛快的报复之后,钟奕铭心里爽透了,让司机不用等他回家,他不定什么时候才回去呢,拉着他两个哥们儿又去喝酒,直喝的几个人都东倒西歪,全都醉倒了,电话响了都听不到。 也不知过了几万年,陆诚睿第一个苏醒过来,见自己躺在包间的沙发上,下意识的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吓了一跳,赶紧把身边那两只拽醒了。 “都快起来呀,再不起来就赶不及去接亲啦。”陆诚睿喊道。那两人也睁开眼,钟奕铭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新郎官儿,急急忙忙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跑出去了。 回到家里,见一家人都在等他,钟奕铭顾不得多说,跑回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去了。程珊珊道:“那小子不知道去哪里疯了一晚上,打电话也不接。”钟淑怡笑道:“肯定是跟他那几个兄弟在一起,庆祝单身最后一夜。”“差不多。” 洗了澡之后,身上清爽多了,钟奕铭闻了又闻,觉得身上还有点酒气,喷了点古龙水。一直等在楼下的发型师上来敲门,问他是不是可以吹发型,钟奕铭答道:“进来吧。” 发型师带齐了工具,在衣帽间替钟奕铭把头发吹的很帅,满意的托着下颌:“怎么样,你还满意吗?”“我老婆满意就行,谢了。”钟奕铭对镜子里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一个小时以后,伴郎团也到齐了,一**人浩浩荡荡的开着车出发去接梅朵。季采薇听到楼下的鞭炮声,告诉梅朵:“他们来了。”梅朵此时已经换好了婚纱,就等钟奕铭来接她,心里甜丝丝的。 季采薇走上前替她把钻石王冠整了整:“灰姑娘终于戴着钻石王冠出嫁了,我以你为荣。” “贫嘴!”梅朵呵呵的笑。季采薇道:“那事儿我跟楚云泽说了,他说,既然你想把画像要回去,那他也不好违背你的意思,等你渡完了蜜月,他寄给你。” “干嘛得等我过完蜜月,现在就寄不行啊?”梅朵不乐意的嘀咕。钟奕铭跟她说过好几次了,让她把画像要回来。季采薇笑:“傻了吧,他肯定是想拖延时间,照着那个画像再临摹一幅。”梅朵听到这话,原本兴奋的表情多了点惊愕。 “好了,别想了,你老公来接你了,等我出去敲诈敲诈他。”季采薇把梅朵按在床上坐着,出去刁难新郎官儿去了。梅朵抿着嘴笑,低头玩手机,外面闹塌了她也不管,今天她是众星捧月的新娘。 君悦酒店,因为一场盛大的婚礼,大堂里热闹非凡,十几个迎宾员站在门口,接待到来的各位贵宾,人虽然多,秩序却是井然有序。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光临,钟奕铭看到司徒慧蓝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不仅走到梅朵身后,还轻拍梅朵的肩。 梅朵此时已经换下婚纱,换了一身绣着金线牡丹和彩凤的大红旗袍,为了搭配,发型也做了复古造型,用珍珠发钗装饰,看起来既妩媚又风情。 “恭喜你,美梦成真!”司徒慧蓝大度的向梅朵伸出手去,神情仍是那般倨傲,丝毫不见任何失败者的颓丧之色。 “谢谢。”梅朵大大方方的要去握她的手,只刚碰了指尖,司徒慧蓝就已经把手抽回去,态度傲慢的冷笑,扭头看着赶来护妻的钟奕铭:“新郎官不该敬我一杯酒吗?” 钟奕铭一手搂着梅朵的腰,一手从桌上拿起丁骁递过来酒杯,当着众人的面,喝了满满一杯酒。司徒慧蓝拍了拍手:“酒量不错嘛……为了你这杯酒,我想我应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在座的人都会有兴趣听。” 听到司徒慧蓝这话,众人面面相觑,都猜到她来意不善,想必是想闹场,丁骁胳膊肘捅了捅程煜,示意她找人把司徒慧蓝拖出去,不要坏了钟奕铭的好日子。 “我不敢碰她,以她的脾气,撒泼打我也说不定,要去你去。”程煜一向对司徒慧蓝有点犯怵,怂恿丁骁出马。丁骁道:“男女有别,我上去拖她算怎么回事。” “那怎么办呀?”程煜问。丁骁向钟淑怡努了努嘴:“让钟阿姨去,钟阿姨是长辈,司徒慧蓝要是敢跟她撒野、对她不敬,传出去也是坏她自己名声。”“丁哥,还是你说的对。”程煜悄悄起身去找钟淑 怡。 钟淑怡一听说司徒慧蓝来闹场,叹了口气,怕就怕这丫头不甘心,没想到她还真是沉不住气,早不下工夫,如今跑来闹还有什么用呢,白白给别人当了笑柄,幸好侄子没娶她,这样不依不饶的女人当真要是娶回家,只怕有的受了。 “慧蓝呀,好些日子没见了,既然来了,就别客气,到阿姨那桌坐吧。”钟淑怡走过去想替两位新人解围。哪知道,司徒慧蓝根本不卖她的账,柳眉一挑:“钟阿姨,您来的正好,不妨听听我的故事。” 出乎钟奕铭的意料,司徒慧蓝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那时夏檀在咖啡馆里告诉钟奕铭车祸事件的真相时,两人的部分对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韩静姝梅朵母女俩,韩静姝死死的瞪着徐天朔,而梅朵则看着钟奕铭,眼睛里满含幽怨。 眼见目的达到,司徒慧蓝扬长而去。韩静姝受不了刺激,哮喘病发作,梅朵赶紧从她的包里找出喷剂,掰开她嘴喷了喷,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其余众人眼见此状,赶紧拨打医院电话。 救护车来了以后,把韩静姝扶上车,梅朵冷冷的推开钟奕铭的手,自己坐到后座陪着妈妈,钟奕铭只得坐到另一侧。 ☆、第64章 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对韩静姝采取了简单的急救措施,让她平躺着吸氧,梅朵担心的直哭,目光始终不离。钟奕铭终于忍不住,过去搂着她,她挣扎他也不放。 “梅朵,你别这样行不行?”钟奕铭觉得梅朵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闹别扭真是很任性。梅朵咬着唇,带着哭腔质问他:“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 “说了又怎样,能挽回已经发生过的事?那是个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的意外。”钟奕铭强词夺理,为什么瞒着她,他心知肚明。不想让此事节外生枝影响他和梅朵的婚事,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梅朵像是不认识他一般,目光冰冷,抽泣:“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冷酷的话,出意外的是我爸爸,徐天朔不仅在开车肇事以后逃逸,还跑到我家假充好人,骗取我妈妈和我的信任,你更坏,你知道了一切,却隐瞒不说。” “我瞒着你,是我不好,可是你想想,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样,我不想失去你……我做错了什么,要替别人承担后果……梅朵,你想想我……”面对梅朵的指责,钟奕铭十分痛苦,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的表情,梅朵心情很复杂,大喜的日子遭遇这样的变故,任谁也受不了,静下心来想想,似乎也不能全怪他,可是即便自己原谅了他,她妈妈能不能原谅?梅朵根本不敢想。 梅朵捂着脸直哭,钟奕铭把她揽进怀里,抚慰她:“你相信我,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相信姑父对当年的事也很内疚,想忏悔才会主动去找你们,如果妈妈不原谅他,那我们以后也不见他了,好不好?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也得信任我,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他伸手握着梅朵的手,这回她没有躲开,两只手紧紧交握,身体也互相依偎,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可以想见,韩静姝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梅朵。只是钟奕铭已经打定了主意,今生他已经认定了她,她永远是他的妻子,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病房里,韩静姝被送进了急救室,外面围满了两家的亲友,众人都在忐忑,韩静姝醒了以后会做出什么决定。钟淑怡更是不住的拭泪,她万万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徐天朔面如死灰,想搀扶妻子,妻子却不肯理他。 幸好医治及时,韩静姝没有生命危险,被推进病房之后很快就醒了。眼见一室亲友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女儿女婿更是目光殷切,眼泪悄悄滑落。 “妈——”梅朵扑到母亲床前,泣不成声。韩静姝的视线却越过了她,定定的看着徐天朔。徐天朔情知这一关躲不过,走上前,沉痛道:“我对不起你和逸舟。” 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徐天朔把当年梅朵爸爸出车祸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坦陈那次意外是他心头解不开的沉重心锁,为了赎罪,这些年他一直资助好友的遗孀幼女。 “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又没带驾照,要是警方因此起诉,我很可能会坐牢。”徐天朔承认自己当年的一念之差,酿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委顿不堪。 钟淑怡边听边拭泪,丈夫一向温柔斯文,若不是他亲口承认,谁也不会想到他会交通肇事逃逸,这本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可她心里当真矛盾,他真要是坐牢了,丢下她一个人怎么办,然而作为受害者家属,韩静姝和梅朵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心中百感交集,各种酸涩滋味齐聚心头。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跟我女儿谈谈。”韩静姝此时早已平静下来,视线扫了一圈之后,停在女儿脸上。 她已经这么说了,众人怕再刺激她,只得离开,钟奕铭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看了梅朵一眼,却见她正望着病床上的母亲,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一个离开病房。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钟奕铭不想自己父母跟着担心,催促他们回去。钟孝礼眼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只得摇了摇头,和妻子程珊珊相扶而去。 扭头看到钟淑怡在和徐天朔说话,钟奕铭道:“姑姑,您和姑父也回去吧,您也别再怪姑父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钟淑怡见侄儿面色凝重,苦涩道:“奕铭,你好好跟梅朵和她妈妈说说,你姑父他……我们会竭尽所能补偿她们母女。” 钟奕铭叹息一声:“这个承诺来的太晚了,如果十几年前这么说或许还有用,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先回去吧,我来想办法。”钟淑怡还想说什么,钟奕铭已经转过脸去,没办法,她只得和丈夫一起离开。 病房外,钟奕铭等了很久,才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去看,见梅朵走了出来,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梅朵的眼睛都哭肿了,精神看起来也很差,和身上的大红旗袍形成强烈反差,钟奕铭扶着她胳膊,关切的问:“妈怎么说?”“她说她要回老家。”梅朵告诉他。 “你呢?”钟奕铭最关心的是这个。“我还没想好。”梅朵抬起头看着钟奕铭,表情痛苦:“我妈已经够苦了,我不想丢下她一个人。” “那你是准备丢下我了?”钟奕铭激动地抓着她胳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梅朵一脸苦恼的摇摇头,神情看起来很是可怜:“你不要逼我。” 钟奕铭赶紧松开手:“好好,我不逼你,梅朵,你看看我,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是你丈夫,夫妻本是一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该离开我。”拿定了主意,谁也不能把他心爱的妻子从他身边夺走,谁也不能! “可你也听到了,你姑父他亲口承认车祸后逃逸,他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梅朵又哭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好了,你别哭,我去跟妈谈谈。”钟奕铭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想跟她一起进病房。梅朵拖住他:“不,你别进去,我妈妈说她累了,想睡一会儿,让我们先回去。”钟奕铭这才没有进去。 夫妻俩回到家里,本该聚满了闹洞房亲友的时候,却是冷冷清清,新婚的喜悦都被这桩突发事件给冲淡了,梅朵晚饭都没吃,匆匆洗了澡就上床躺着去了。 钟奕铭走进卧室,梅朵一看到他就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越想越委屈,她和妈妈被钟家人骗的这样苦,如今妈妈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谁也不愿见,她除了着急和担心,一点办法也没有。 轻轻地把梅朵抱起来,不顾她的抗拒,钟奕铭吻她脸颊:“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梅朵,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我,这样的罪责我承担不了。” 梅朵泪眼迷蒙,脸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想说。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她也明白,可如果他早点告诉自己,而不是这样隐瞒,她妈妈也就不会在女儿的婚礼上受这样的刺激。 “你说过,什么事都不瞒着我,可今天这么大的事……你早点说了,也不至于这样。”梅朵忍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夫妻之间,有些话还是不要憋在心里比较好。钟奕铭脸贴在她头上,轻声道:“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怕你知道真相以后会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他的轻声细语令梅朵心中动容,原本瑟瑟发抖的身子渐渐平静许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眼前的视线很是模糊,大概是哭的太久了,眼睛受不了光线的刺激,索性闭上眼睛。 两人相互依偎,钟奕铭喃喃自语:“让我替他赎罪吧,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想你爸爸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梅朵闭着眼睛,始终没有再说任何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钟奕铭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肯定睡不着,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悄悄加了点助睡眠的药,哄她喝下去,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了一会儿话,等她渐渐入睡才放心离开。 书房里,钟奕铭独自坐在办公桌旁把整件事串起来想,司徒慧蓝会弄到他和夏檀对话的录音,这让他不得不疑心夏檀的突然死亡不是意外。 之前他和夏檀达成交易的时候,夏檀已经把所有书面资料给他,并承诺在他付清了所有款项之后,把对话录音也还给他,却不料计划不如变化多。 司徒慧蓝,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钟奕铭此时恨透了这个女人,要不是她出来搅局,事情哪会演变成这样,另一方面,他也怪自己思虑不周,根本就不应该把那么重要的证据留在夏檀那里,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能心太软。 打电话给丁骁,钟奕铭道:“你堂弟还在不在刑警队,我想请他出来坐坐?”“现在?不是吧,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丁骁诧异的问。 “不是现在,是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钟奕铭简要的跟丁骁说了事情的重要性,丁骁没有耽搁,打电话给他堂弟,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你媳妇儿和你岳母没事儿吧?”想起下午的情形,丁骁也替钟奕铭担心。钟奕铭告诉丁骁,他丈母娘现在住在医院里,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精神状况很差,钟家已经派了保姆去照顾她,梅朵的情况也不大好,吃不下睡不着。 丁骁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司徒慧蓝会闹这么一出。”钟奕铭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确信自己的声音不会吵醒梅朵,才又道:“所以我才急着见你弟弟,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就一查到底。” “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丁骁知道钟奕铭的脾气。他要是动起真格的,也是不依不饶、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二天一大早,钟奕铭起床后发现身旁空空的,不由得大为紧张,睡衣也顾不上穿,跑遍了二楼所有房间也没找到梅朵,只得下楼去找。 “梅朵——梅朵——”钟奕铭大声叫妻子,走到厨房门口才看到她。梅朵见他光着身子,嗔怪:“大清早的怎么不穿衣服出来乱走,像什么样子。”钟奕铭跑过去抱着她,亲昵的贴着她的脸:“好老婆,我一起床看到你不见了,吓死我了。” 梅朵转过身,表情虽不像前一天那样愁苦,也是阴云未散:“我想过了,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去跟我妈妈好好说说,爸爸去世这么久了,她不能一直生活在痛苦里。” “那你是原谅我之前瞒着你,也原谅我姑父了?”钟奕铭惊喜,梅朵没有迁怒于他。“不!”梅朵悻悻的否认:“你就算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怪你也没用,但我不会原谅徐天朔,他对不起我爸爸妈妈。” 她不走就好,钟奕铭只有这个念头,一时半会让她原谅徐天朔,也是强人所难,只要她不走,他就不在乎其他的。 “吃了饭咱俩一起去看我妈。”梅朵把早餐摆到桌上,余光瞥着钟奕铭:“你快去穿衣服呀,也不怕着凉。”钟奕铭这才回房去。 等他俩赶到医院,却被告知,韩静姝连夜办了出院手续,已经离开多时。梅朵焦急不已,打电话给韩静姝,韩静姝平静的告诉女儿,她正在车站,准备坐车返回老家。 “妈,你先别走,我去找你。”梅朵匆匆把电话挂断了,拉着钟奕铭往外跑,两人坐车往车站赶。眼见梅朵心急如焚,钟奕铭催促司机加快车速。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亲请支持正版哦。 ☆、第65章 车站,面对匆匆赶来的女儿女婿,韩静姝感慨万千,为了女儿的幸福,她本想独自隐忍丧夫之痛,提前返回老家,却不料他们小俩口一大早就来了。 “妈,你要是走,就带我一起走,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梅朵拉着韩静姝的胳膊,哭泣着不放手。钟奕铭听到这话,紧紧的拽着梅朵的衣服。 “不,朵朵,你已经结婚了,不再是小孩子,你应该好好的跟奕铭过日子。”韩静姝自然知道女婿是不可能放女儿走的,拆散他们小俩口,自己又于心何忍。 女儿少年丧父,小小年纪就和自己相依为命,如今她觅得如意郎君,事业也逐渐上了轨道,正是迈向人生另一段旅程的时候,韩静姝想到此处,心中百感交集。 “妈,我不让你走,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梅朵对前一天韩静姝的晕倒仍是心有余悸,拉着她不肯放。 钟奕铭轻轻的把梅朵搂在怀里,见她脸上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落下,双目红肿无光,心中疼惜,恳求的看着岳母:“妈,您别走,您走了,梅朵和我心里都不好受。”她就这么走了的话,梅朵肯定牵挂,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爱妻日渐消瘦。 梅朵抬头望他一眼,心痛不已,她舍不得妈妈,难道新婚的丈夫就能舍得下?他们在她心里一样重要,都是至亲至爱之人,不能跟他们团圆,她会痛苦一辈子。 眼见女儿女婿互相依依不舍的情形,韩静姝心里怎能不动容,火车早已到站,列车员正在催促旅客尽快上车,想狠下心提着行李上车,女儿流着眼泪哭求的情形,又让她狠不下心。 “妈,你别走!”梅朵挣脱丈夫的怀抱,紧紧的抱着妈妈,说什么也不肯放。最终,母女俩的泪水融在一起,韩静姝含泪点了点头:“妈不走了,朵朵,你别哭了,妈不走了!”梅朵这才破涕而笑,用手抹去眼泪。钟奕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把岳母送回家,钟奕铭嘱咐梅朵陪着她:“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你跟妈呆在家里休息休息,晚上我来接你回家。” 梅朵送他出门,问他:“咱俩出国度蜜月的事先缓一缓,等过了这阵子我妈心情好了再说。” “行,我让秘书把机票退了。”钟奕铭也没心情在这时候出国旅行,司徒慧蓝和夏檀的事始终压在他心头,不处置必有后患。 “奕铭——”眼看着钟奕铭要进电梯,梅朵忽然叫了他一声。钟奕铭听她这么郑重的叫自己,回过头来,梅朵跟上去,不放心道:“万事小心应付,你如今是有家的人,凡事要考虑后果。” 看来她是猜到自己要做什么,到底心细,自己的心思都瞒不了她,钟奕铭轻抚她脸颊,望着她满含深情的殷切目光,动情道:“就算为了你,我也会把事情处理的妥帖周全,既不牵扯别人,也让真相水落石出。” 在丁骁的引见下,钟奕铭和他在市局刑侦二处工作的堂弟丁骥见了一面,提供了一些资料给对方,并且表示,假如有必要,自己愿意当证人。 丁骥看过资料以后,也觉得情况可疑,没有耽搁,立刻回分局调阅了当初夏檀死亡案的卷宗,分析了办案警员的报告,发现此案疑点重重,当下再次找到钟奕铭。 “夏檀既然利用徐天朔驾车肇事逃逸事件来要挟你,可见她的死亡完全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不是他杀就是意外。”丁骥研究过夏檀的人际关系网,也分析过她的性格。 她在雁京念的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雁京工作,社交圈子广、朋友多,且喜欢夜生活,但基本上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白领;年薪不低,偶尔投资一些小型理财项目,收入来源比较单一,这样的人,应该不存在仇杀的可能性;她没有固定男朋友,性伴侣倒是不少,且都是收入颇丰的白领金领阶层,情杀的可能性也很低。 “那么唯一有可能导致她出现意外的就是跟司徒慧蓝之间的交易了。”丁骥继续道。钟奕铭点了点头,之前他已经把自己那时找私家侦探搜集的司徒慧蓝买通夏檀报复自己的证据提交给警方,相信警方对此会有相应的判断。 丁骥又问钟奕铭:“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夏檀会倒戈,不选择把徐天朔的秘密出卖给司徒慧蓝,而是出卖给你呢?” 钟奕铭道:“我想过,夏檀自己也解释过,她觉得徐天朔的这个秘密对司徒慧蓝来说不是威胁,只是一个报复的手段,而对我来说,关系到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我会比较在乎这个秘密是否会曝光。” 丁骥点了点头,审视的看着钟奕铭:“简单地说,夏檀觉得从你这里能谋求更多的好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像夏檀这么狡猾的女人,她会不会货卖两家?从你和司徒慧蓝那里分别捞好处?” 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假如夏檀有这个心思,那么司徒慧蓝会主动找上门去就有了理由。 “我想过这一点,所以我在跟她签的协议里注明了,如果她把秘密泄露给第三方,我有权凭此协议向她追索已付的封口费。”钟奕铭把当初跟夏檀签的协议也拿了出来。 丁骥早看过那份协议,不动声色,刑警的直觉告诉他,钟奕铭说的不是谎话,可是,毕竟关系到一条人命,直觉并不能作为证据,他必须掌握进一步的情况,才能深入分析,因此他又问:“你想过没有,从表面证据看,夏檀想卖给你的资料对你具有相当的威胁性,在这一点上,你比司徒慧蓝更具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你小子说什么呢,奕铭怎么会杀人灭口。”丁骁在一旁听着来气,不满的牢骚一句。丁骥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以为意。 钟奕铭安抚丁骁:“没事,警方会有这样的怀疑并不奇怪,我的确比司徒慧蓝更有杀夏檀的动机,可是我没做过的事情,警方也不会冤枉我。” 丁骥笑了笑,向钟奕铭道:“钟哥既然找上我,我肯定会尽力的,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你配合,可能会涉及到个人隐私,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你放心,对于这样的案件我们警方会保密。” 钟奕铭点了点头,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相信警方对此案会有自己的判断。 婚后,梅朵辞掉工作专心搞自己的插画工作室,钟奕铭在家的附近帮她找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办公室,雇了两个员工帮她打理日常事务,让她可以有时间兼顾工作和家庭,不必太奔波。 因为对工作室的运作没有经验,刚开始的时候情况不是很好,梅朵并不气馁,告诉自己,凡事只要坚持到底,就会有希望,目前对她来说,首要的是发展固定的客户,然后才能慢慢的上轨道。 某天,梅朵见了客户刚回到办公室,程煜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司徒慧蓝被警方传讯了,警方怀疑她和夏檀的意外死亡案有关。 “夏檀是不是就是那个卖消息给你哥的女人?”梅朵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程煜道:“是她,受司徒慧蓝指使,想害我哥、拆散你俩,后来她倒戈了,想从我哥那里敲一笔钱跑路,司徒慧蓝不甘心,找上门去跟她争执,结果发生了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你哥都没跟我说?”梅朵纳闷的问。钟奕铭没有就此事跟她透露过一个字,但她可以肯定,这事儿他脱不了干系。 “昨天的事,我听丁骁说的,他堂弟在刑侦大队,不过他也说了,司徒慧蓝误杀对方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两人发生争执,导致对方意外死亡。”程煜知道梅朵肯定关心这事,一得了消息就赶紧告诉她。 “我要回去问问他。”梅朵跟程煜说了几句之后,把电话挂了,没心思再工作,她离开办公室回家等钟奕铭。 钟奕铭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见梅朵坐在客厅里,他好奇道:“没睡是在等我?”“你来,我要审你。”梅朵冲他招手。钟奕铭换了衣服之后,在她身边坐下。梅朵把程煜的话转述给他,却见他表情如常。 “我听说了,她被找过去协查而已,警方在夏檀家发现了她的指纹,而且她有破坏现场的嫌疑。”钟奕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梅朵,原来夏檀真的是因为跟司徒慧蓝起了争执而意外滑倒身亡。 事情是这样的,夏檀调查出梅朵爸爸车祸事件真相之后,聪明的在钟奕铭和司徒慧蓝之间比较,认为关系到梅朵,钟奕铭的出价会更高,所以和他联系,借机敲诈。 钟奕铭答应了夏檀的条件之后,夏檀遵照约定辞职准备出国,却不料这时候司徒慧蓝也找上她,询问她事情的进展。夏檀为求自保,拒绝了司徒慧蓝的要求,表示自己不会再帮她任何事,和司徒慧蓝发生了争执。 司徒慧蓝也很聪明,她从夏檀的言辞中推断出,夏檀在钟奕铭那里获得了更多的报酬,而这种报酬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于是她威逼利诱,想让夏檀交出证据,夏檀不肯,两人争执中,夏檀滑到,不幸摔倒碰到后脑。 司徒慧蓝怕警方怀疑夏檀的死因,故意把拖把放在夏檀手里,好让警方以为夏檀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滑到意外身亡, 事后,她在夏檀的书房找到了那支录音笔,知晓了事件的经过。 夏檀的尸体被发现后,警方初步勘测现场的时候,调查了夏檀的社会关系,并没有判定是谋杀,只初步判定是意外,所以司徒慧蓝松了口气,才敢在钟奕铭和梅朵的婚礼上播放那段录音。 “她要不是太心慌,也不至于蠢到破坏现场,谁都知道人拖地的时候身体前倾,双脚和拖把形成三角形支点,摔倒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滑到,也不会摔到后脑,要说她在浴室里洗澡时滑倒,倒是很有可能。”钟奕铭客观的分析。 “那夏檀到底是不是司徒慧蓝误杀呢?”梅朵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钟奕铭摇头:“这我还不清楚,警方的现场勘查记录都是保密的,审讯过程也不会对外公布,不过我听丁骥私下里说,她误杀的可能性倒不是很大,因为警方在死者的衣物和指缝里,并没有发现她的毛发和皮肤纤维,她俩应该只是口角争执,没有发生肢体摩擦。” 梅朵知道,警方对谋杀和误杀的判定通常会比较谨慎,没有充分的证据不会认定嫌疑人,但是司徒慧蓝会被叫去问话,也说明警方对她有所怀疑,对她来说,这是个警钟。 “你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梅朵斜着钟奕铭。钟奕铭搂着她,神秘笑道:“我作为热心市民,只是向警方提供了一些证据,证明司徒慧蓝曾经因爱生恨,雇佣夏檀来拆散我们,结果最后夏檀出卖了她,并且用徐天朔的事来敲诈我,我答应买下证据,最终录音却落到司徒慧蓝手里。” 正是因为他提供的线索,警方才又二次勘察现场,发现了原本没有发现的司徒慧蓝的指纹,其后警方又到电信部门调查了司徒慧蓝的通话记录,发现她和夏檀时常联系。 夏檀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把整件事都详细记录在电脑里,整理成文档,并且在跟钟奕铭谈判之前把这份密档传给了一个可靠地朋友,如果她发生意外,这份密档就会被投递给警方。而司徒慧蓝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她去找夏檀只是为了质问她,却不料造成意外,把自己牵扯进去。 “她去夏檀家,大厦闭路电视应该会有监控录像,不过我猜想,凭她的手段,早早就会销毁那些录像,以免留下证据。”梅朵聪明的猜测。 钟奕铭道:“你说对了,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警方去大厦物业那里调查,偏偏少了那天的录像,这更加坐实了夏檀死因可疑,而我那天在外地开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警方没法怀疑这事跟我有关,所以怀疑对象只能是司徒慧蓝了。” “那警方怎么不怀疑你买凶杀人?也许你眼见事情败露,为了杀人灭口……”梅朵开玩笑的说。钟奕铭道:“这你不要低估警方的判断力,以我的身份,宁愿破财消灾,也不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梅朵想想也是,钟奕铭真要是想杀夏檀,等夏檀跑到国外以后,买通杀手对她下手更方便,不会蠢到在她家里杀她,警方不会不想到这些。 “这事儿挺蹊跷,司徒慧蓝也算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梅朵评价道。心术不正的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说做人一定要坦坦荡荡,不然的话,总会有被清算的一天。故意破坏现场、干预警方办案,虽不至于犯罪,却也是违反了治安处罚条例,轻则罚款、重则拘留。 钟奕铭摇了摇头,不想因为司徒慧蓝这件事坏了他和梅朵的心情,适时的转话题:“明天跟我回家吃饭吧,我妈有事要跟你说。”“什么事儿?”梅朵狐疑的瞅着他。谁知,钟奕铭只是淡淡的笑:“去了你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丁丁在本书中的出场和火焰鸢尾中不大一致,系成书先后原因,敬请谅解。 ☆、第66章 婚后,小俩口每周都会趁着双休日回家吃饭,吃过饭以后,钟家父子俩通常会去书房谈些事情,婆媳俩则留在客厅里说些日常琐事。 程珊珊喜欢插花,有兴致的时候会拉着梅朵陪自己,让她帮自己参谋参谋各种花的色彩搭配,梅朵到底是学美术的,有艺术眼光,她搭配的颜色,即便是最挑剔的人,也很难说不好,在这一点上,程珊珊对儿媳妇很满意。 梅朵画的油画也好,闲暇的时候,程珊珊让她画了一幅挂在客厅里,每次有宾客到家里来,她都会自豪的告诉他们,墙上那幅画是儿媳妇画的,久而久之,周围的亲朋好友都知道,钟家的儿媳妇是个画家。 插好了一个花篮,程珊珊问梅朵:“最近身体还好吧?”“还好,您给我开的中药我都按时吃了,生理期也调理的规律多了。”梅朵知道她要开始盘问自己了,不由得心里一丝紧张,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点羞涩。 程珊珊打量她,见她白皙的脸颊比以前丰润了不少,粉嫩的肤色透着健康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再瘦巴巴的,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尤其灵动,心中很是欣慰,难怪儿子一门心思的喜欢,这丫头确实是漂亮,而且很招人疼。 “你以前太瘦了,不好好调理调理很难受孕,身体没有脂肪,怀孕以后营养会跟不上,以后多吃一点,不仅是为了怀宝宝,对你自己的健康也很重要。” 不想给梅朵造成太大的压力,程珊珊温和的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说,把手里的花篮交给梅朵:“去把这盆花送到你爸爸书房。”梅朵依言而去。 书房里,钟家父子正在讨论徐天朔主动向警方自首、提供夏檀一案旁证的事。 “我问过丁骥,他说姑父那件肇事逃逸案的诉讼时效已经过了,如果受害者亲属不提起诉讼,警方不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钟奕铭把自己从警方那里了解到的案情告诉父亲。 钟孝礼幽幽的吸了口烟:“你姑父当年一念之错,造成今天的局面,后悔也是于事无补,能在夏檀的案子上提供旁证,多少也算是弥补他当年的过失,只是经媒体一渲染,我们集团又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对此事,钟奕铭早有打算,“我跟相熟的媒体联系过了,他们不会主动刊登有关我们集团不利的报道,有人散布谣言的话,会在第一时间删除,至于姑父那里,我觉得他应该停职一段时间,等事情了了再复职。” “你姑姑昨天打电话跟我哭,让我们跟你岳母和梅朵说说,不要起诉你姑父,这话我跟你妈都说不出口,你觉得呢?”钟孝礼跟儿子提起他姑姑的话。 钟奕铭眉头微拧:“让我怎么说,当初梅朵要跟岳母一起回四川,我好说歹说才给哄回来,这才刚过几天安稳日子,警方就开始调查夏檀这件事,我要是跟岳母提起姑姑的话,她会怎么想,梅朵又会怎么想?” 钟孝礼知道儿子在这件事上为难,可他都不方便说话的话,自己就更不方便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书房门外,梅朵敲了敲门,听到声音以后推门进去。那父子俩看到她进来,停下谈话,钟奕铭下意识的望着梅朵,见她捧着个花篮,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 “爸爸,妈妈让我把这盆花送上来。”梅朵把花篮放到钟孝礼的办公桌上,选了一个阳光不易晒到的地方,免得花儿被太阳晒的蔫儿了,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花篮才能保鲜的更持久。 “放着吧。”钟孝礼向儿媳笑了笑,见她穿着一条素淡的浅色丝麻长裙,亭亭玉立、神情温婉,仪容姿态比花篮里的花儿还好看,一直想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可惜不能如愿,如今有这样的儿媳也不错。 “你画展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钟孝礼又问。梅朵告诉他:“差不多了,场地租金我跟对方经理亲自谈的,他们也答应了增加保安数量。” 这次的画展,从策划到现场安排,钟家人都没有直接参与,当做是对梅朵的锻炼,全让她自己搞定,好在梅朵工作这几年也积累了一定经验,人际交往越来越老练,办一个小型画展已经难不倒她。 “写请柬的时候,别忘了提醒我给你名单,我有一些商界的朋友,对艺术也很感兴趣,可以帮你打响一定的知名度。”钟孝礼自然是有心提携儿媳妇,怎么说她也是自家人了,她的事业发展的好,对钟家对儿子也是一件好事。 “谢谢爸爸,到时候我会主动联系您的。”梅朵跟公公微微一笑,转脸看了丈夫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钟奕铭会意,眨了眨眼睛。 钟孝礼早已注意到小俩口的表情,等梅朵出去以后,才问儿子:“梅朵画展的场地,你帮她联系的吧?”钟奕铭知道瞒不过父亲,讪笑:“一个朋友的太太是开画廊的,对这些很熟,我不过穿针引线而已,并没有出面联系。” 钟孝礼自然知道儿子爱妻心切,恨不得事事替她安排,好让她不必操心出力,可是不得不提醒他,让梅朵借此机会锻炼锻炼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你老护着她,她怎么做大事啊,既然她已经是我们钟家的儿媳妇,就得历练历练,办画展虽然辛苦了点,但是很可以锻炼她的社交能力,她在这方面还是有欠缺的。” 钟孝礼对儿子要求严,对儿媳妇要求也不低,尽管梅朵跟儿子结婚后各方面都还不错,可作为长辈,他还是希望梅朵能当好儿子的贤内助,而不仅仅是个娇妻。 “爸,这种事也不能急,梅朵跟我结婚还不到一年,我会慢慢教她的,况且,我妈老跟我说,不能让梅朵太操劳,不然会影响怀孕。”钟奕铭给梅朵找理由。 嗯。钟孝礼没有再提出异议,很显然儿子的这个理由把他说服了,早点抱孙子,比什么都重要。人老了,就想见到儿孙满堂,督促他俩早点生孩子也不错。 钟奕铭离开书房,下楼去找梅朵。梅朵原本正在逗丽萨**玩儿,一看到他下楼来,站起来迎上去:“你跟爸爸谈完了吧,我们先走,我有事情跟你说。”“我就知道你有话说,所以提前出来了。”之前对的暗号,两人默契的很。 两人坐上车,梅朵让司机把车往雁京某个美术馆的方向开,告诉钟奕铭,画展的前期准备已经就绪,只要把她的那些画运过来挂上,就可以开始对外发邀请函。 “我跟他们的经理谈了半天,他们才答应给我一个中型厅,但是展期由一个月缩短为二十天。”从车上下来,梅朵不无遗憾的告诉丈夫。 “到时候让他们好好布置一下,规模大小其实不是问题,画展最主要的是气氛和作品。”钟奕铭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美术馆。 工作人员看到他俩进来,很热情的迎上来:“钟太太,场地我们都照您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您看看还满意吗?”梅朵把钟奕铭介绍给她:“这是我先生,我们一起过来就是随便看看,你们忙,不用招呼我们。” 钟奕铭和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跟梅朵一起往展厅深处走。工作人员望着他俩的背影,心想,早就听说钟太太的老公背景了得,此时一看,果然不俗,最难得的是两人郎才女貌,外型十分般配。 “老公,你说我那些画作是按年代分,还是按类型分比较好?”从梅朵入美院开始,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画作至少有百余幅,这回展出的是精巧细选出来的六十幅。 钟奕铭道:“自然是按年代分啊,让观众看看,你学生时代的作品和近期作品有什么不同,还有你那些插画,也可以辟一个区域独立展出。”梅朵点点头:“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也觉得按年代分比较好。” 参观了一圈,对展厅内灯光和内置都很满意,梅朵道:“编辑跟我说,新画册前几天已经面市了,我要去书店看看。”“走,咱们一起去。” 夫妻俩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书店,从一排排书架前穿过,走到插画漫画类图书的专柜,梅朵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插画册,拿起一本给钟奕铭:“印刷的不错,比我第一次出的那本《轮回》精美多了。” 钟奕铭翻看了几页,评价道:“是不错,纸张的质量提高了,你已经出了两本销量不错的画册,也算是有点名气了,不然的话,你以为出版方会舍得在你身上下这些本钱。” “是啊,编辑前两天还跟我,让我把手头的稿子早点完结,她们要趁着这本画册上市的档期连载新的系列。”梅朵又拿了一本画册,对画册的质量越看越满意。 “梅朵——”身后有人叫她。 梅朵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楚云泽,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是你呀,你好,什么时候回国的?”梅朵主动跟楚云泽打招呼。 楚云泽早已看到她身边的钟奕铭,也知道他俩早已结婚,淡淡一笑:“前天刚回来,荔荔怀孕了,反应重,我送她回国来养胎,有她父母照顾,应该好一点。” “哦,那真要恭喜你……对了,这是我先生,奕铭,这是我大学时的师兄楚云泽。”梅朵替钟奕铭和楚云泽作介绍,看着他俩握手寒暄。 钟奕铭猜到楚云泽身份,面上虽不动声色,说出来的话却有深意:“我跟朵朵结婚时你送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谢谢你。” 楚云泽自然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见他搂着梅朵的腰,好像生怕自己会把她拉走,护的很紧,心中虽有些怅然,却也只是一瞬间,温和笑道:“喜欢就好,梅朵是我师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我是应该送一份大礼。” 梅朵见他俩说话时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可不知为什么,听起来都是那么言不由衷,不禁有些好笑,向楚云泽道:“师兄,你慢慢看,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说话间,拖着丈夫的手要带他离开。 楚云泽却道:“听说你要开画展了,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我去参观参观。”梅朵没想到他也会知道这件事,想说什么,又怕丈夫多心,只得淡淡的向楚云泽笑笑:“行,到时候欢迎你和荔荔一起来看。” 拉着钟奕铭离开,梅朵进了电梯才忍不住道:“你这人,你真是会记仇,打算记一辈子吗?”钟奕铭挑了挑眉,一脸的大言不惭:“那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地球的某个角落有个男人对我老婆念念不忘。” “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对我念念不忘,是你自己多心爱吃醋。”梅朵撅了撅嘴,她可没觉得楚云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他老婆都怀孕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钟奕铭神秘一笑:“你们女人总相信直觉,我们男人也相信,我只要看到他看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你算了吧,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你最喜欢想当然。”梅朵斜了丈夫一眼,表情很可爱。 “好吧,就算我想当然,我想当然也是因为在乎你,我要把一切可能对你心怀不轨的人消灭在萌芽状态。”钟奕铭握拳做发誓状。 梅朵看着他脸上那副假装认真的表情,真是又帅又萌,忍不住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晚上,两人去韩静姝那里吃饭。在钟奕铭的安排下,韩静姝已经卖了家乡的房子,户口也迁到北京,正式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 想起之前在书房自己父亲的话,钟奕铭的心沉甸甸的。梅朵注意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问他一句。 钟奕铭见岳母也正看着自己,心里轻叹,主动告诉他们,他姑父已经去警方自首,承认自己在梅朵父亲那桩车祸案里肇事逃逸,并且为夏檀一案提供旁证。 梅朵惊愕的看了看丈夫,又偷偷的把视线转向自己妈妈。韩静姝也愣住了,表情十分奇怪,钟奕铭和梅朵都猜不透她这表情背后的意思,对视一眼。 “妈——”梅朵打破沉默,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看着碗里的饭,扒拉几下却是怎么吃不下。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只可惜迟了十几年。”韩静姝平静说了这句话。钟奕铭心里不是滋味,可一句话也说不出,看向梅朵,见她也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韩静姝又道:“他去自首之前找我谈过了,我也跟他把话说得很清楚,指望我原谅他以前的行为,这不可能,但是,我也不想这件事再次惊动梅朵爸爸在天之灵,所以一切交给警方处理。” 钟奕铭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岳母的意思很明白,她不会原谅徐天朔,但也不会再起诉他。 梅朵见他像松了口气似的,在桌子底下踢他腿。钟奕铭道:“妈,我代我姑姑谢谢您,梅朵是我媳妇儿,您就跟我亲妈一样,我一定会孝敬您的。” 女婿嘴这么甜,韩静姝哧的一笑:“你对我女儿好一点就行。”钟奕铭赶忙道:“我对她好着呢,不信您问她,我对她好不好。”视线转向梅朵。 梅朵轻轻地推他脑袋:“不害臊,又自卖自夸了。”“我不是自夸,我的确对你很好啊,在这一点上,我用不着谦虚。”钟奕铭讪笑,哄媳妇儿和岳母高兴。 “好不好,只能让时间来评定,自己说了哪里算。”梅朵微微一笑,嘴上不肯表扬他,幸福却溢于言表。韩静姝默默的注视着小俩口的表情,原本有些怅然的心渐渐觉得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完结 ☆、番外:蝈蝈儿的幸福生活 五年后,寰宇集团开发的溪谷cbd全线竣工,作为雁京城建的重点项目,竣工典礼上不仅来了很多省市领导,国内外媒体也是纷纷响应、争相报道。 记者招待会上,钟奕铭代表集团高层演讲,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和不时闪烁的相机闪光灯,让会场看起来气氛隆重。 梅朵领着个漂亮的小男孩进来的时候,会场内已经座无虚席,她只得在后排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站着。小男孩儿扯了扯她手:“妈妈,妈妈,我要看爸爸。” “嘘,小声点儿,爸爸在台上演讲呢,一会儿等爸爸讲完了,妈妈再带淘淘去找爸爸。”梅朵把儿子抱起来,让他能看到台上的钟奕铭。他们的宝贝儿子已经三岁多了,一出生就淘气的很,钟奕铭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淘淘。 看着丈夫在台上慷慨陈词、神采飞扬的样子,梅朵既骄傲又欣慰,在旁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青年才俊,可在她眼里,他就是她的丈夫、儿子的爸爸,不管再过多少年,他永远是她心里最好的。 想起怀孕的时候,她身子重不方便,他不管工作多忙都会抽时间陪她,连剪指甲、洗头发这样的琐事都替她做,让她即便在孕期不适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最后,我要向大家宣布,为了感谢我妻子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我将把这座会展中心以她的名字命名,格桑梅朵。”钟奕铭示意灯光师把光打到梅朵站的地方。没等梅朵反应过来,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 会场里顿时热闹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淘淘像是被忽然打过来的灯光吓了一跳,短暂的不适应过后,小家伙开始兴奋,在妈妈怀里张着胳膊,大叫道:“爸爸——爸爸——”梅朵只得把他放下地,让他跑去找爸爸。 在众人的视线里,钟奕铭走下演讲台,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走过去,看到淘淘跑过来,把他抱起来亲了亲。 “爸爸,你帅呆了,爸爸……你跟电视里的人一样。”淘淘兴奋的搂着爸爸的脖子直笑。钟奕铭逗了逗他,看向梅朵:“你们来的真晚。” 梅朵道:“这小子非要先去买玩具,买了玩具才肯来,所以耽误了一会儿。”“买玩具了,淘淘,跟爸爸说,买了什么玩具呀?”钟奕铭转脸问儿子。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个画面如此有爱,到场的记者们纷纷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刻。之前钟奕铭英俊的外表、洒脱稳健的气质、语调和缓却又务实的演讲已经征服了一众记者,此时温馨的呵护爱妻幼子的画面更是迷倒了所有的女记者。 这位商界最年轻的集团掌门人,他的家庭生活和事业一样是大众关注的焦点,只因这夫妻俩都很低调,他的妻子极少在社交场合露面,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此时见到了,有些眼尖的记者认出来,他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下最有名的一位插画家梅朵。 为了纪念儿子的出生,梅朵专门创作了一本以他为原型的漫画册,一经上市很受好评,首印十几万册销售一空,出版方不得不加印了两三次,同时撺掇梅朵创作续集,梅朵答应了,用漫画册的形式记录儿子的成长。 淘淘继承了爸爸的脸型、妈妈的眼睛和睫毛,每次梅朵带他出门,总会有人说,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每当这个时候,梅朵心中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记者发布会结束以后,淘淘吵着要去游乐场玩儿,夫妻俩就这一个小宝贝,自然是儿子说什么都当圣旨。 去游乐场玩了大半天,一家三口在餐厅吃饭。淘淘特别喜欢画画,吃饭的时候也不闲着,拿着蜡笔在纸上涂鸦。 “儿子像我,有艺术细胞。”梅朵看着儿子在纸上画的图案,称赞他。钟奕铭把淘淘抱在腿上坐着,笑道:“是吗,淘淘,你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像爸爸。”淘淘一边画一边说。 “为什么呀?”梅朵饶有兴致的问。淘淘指着画上的人道:“爸爸是个男子汉,淘淘像爸爸。”“可你爸没艺术细胞,你爸画的天鹅像鸭子、画的狗像老鼠。”梅朵故意逗儿子。淘淘咯咯直笑:“爸爸没有艺术气泡,淘淘像妈妈。” “艺术气泡……”钟奕铭大笑不已,哄儿子:“爸爸是没有艺术气泡,你妈有,跟你妈要艺术气泡去。”“细胞——儿子,是细胞,不是气泡。”梅朵吐字清晰,让儿子跟着学。 “气泡。”淘淘还是吐字不清。 “细胞——”梅朵拉长了尾音。 “细泡。”又错了。 “细胞——”梅朵 不厌其烦。 “细泡。”还是错。 梅朵叹口气:“像你啊,饶舌子,司马光砸缸,话都说不清楚。”钟奕铭嗤的一笑:“哦,合着好的就像你,坏的就像我,我小时候说话清楚着呢,来,宝贝,爸爸教你。细胞——细细的面包,细——胞,跟爸爸学,细——胞。”说话间,他把桌上的面包切成细细的一条。 “细——包,细包。”淘淘学着爸爸的语气。见他说对了,钟奕铭很高兴,奖了儿子一个大亲亲。梅朵在一旁看着儿子直乐。 菜陆续上来,淘淘像模像样的拿着小叉子叉东西吃,钟奕铭看了看他,又看看梅朵,不放心道:“够不够吃啊,再给你上一盘海鲜饭?”梅朵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都快吃饱了。”虽说肚子里又怀着一个,她的饭量却没有增加多少。 钟奕铭还是不放心,点了一道甜品给她,孕妇忌生冷煎炸,要不是淘淘特别喜欢吃西餐,他们肯定选择中餐厅,有了孩子就是这样,一切以孩子为主,他喜欢什么,大人就得迁就他。 “老公,我感觉这一胎像个女孩儿。”梅朵忽然道。钟奕铭探过头来:“真的吗,你有感应?还是你去做检查时医生说的?”梅朵摇头:“才两个月,哪里看得出来男女,是我自己感觉,我这两天做梦老是梦见小姑娘。” “真要是女儿就好了,我很想要个女儿。”钟奕铭自从得知梅朵怀孕就盼着这一胎是个女孩儿,有儿有女,才叫完美。 “那万一还是儿子呢?”梅朵笑问。钟奕铭道:“那就再生一个,直到生出女儿为止。”梅朵哧的一笑,耸鼻子:“看你美的,超生游击队,生了海南岛还想要吐鲁番。” “你还真说对了,我们游击队向来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钟奕铭搬出**语录。 梅朵笑得不行:“你行了你行了,两个孩子够了,我保证,这一胎生个女孩儿,一定得是个女孩儿。” “妈妈妈妈,要小妹妹。”淘淘拿着小叉子敲盘子。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梅朵和钟奕铭相视一笑。 “你知道什么叫小妹妹吗?”钟奕铭问儿子。淘淘不以为然的瞥了爸爸一眼,觉得他这个问题简直太看不起他,回道:“知道,小妹妹是女的。”钟奕铭拍他脑袋:“女的你就喜欢啊,傻儿子。”淘淘跟爸爸扮了个鬼脸。 梅朵在一旁看到父子俩的动作,面露微笑。自从钟奕铭一年前接手集团总裁的职务,工作越来越忙,陪着她和儿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可是只要他陪着他们,她就觉得特别安心。 他是那种让人特别放心的男人,哪怕他身在国外,对她和儿子的关爱也一点不会少。一个男人真正的成熟在于思想的转变,在于认清什么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家人、亲情、爱情,和事业一样,都是他毕生的追求。 回到家里,梅朵把淘淘交给保姆带着,之前在车上钟奕铭就跟她说好了,要送给她一样礼物。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送她一件礼物,作为对结婚纪念日的铭记。 梅朵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钟奕铭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向他走过去。钟奕铭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梅朵,梅朵接过去打开看看,是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 拿起那颗钻石,梅朵握在手心里,走到床边,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首饰盒里有个蓝色绒布袋,梅朵把里面的钻石倒出来,有蓝钻有白钻有粉钻,每颗都不小。 每年结婚纪念日,她必定会收到一颗钻石,五年来从不例外,这是第五颗,刻面火彩在光线折射下像星星一般闪烁。 “等我们六十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这里的钻石一定很壮观。”梅朵刚要扭头对丈夫说话,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凉凉的,低头去看,见他在自己脖子上戴了一串双层的珍珠挂链。每一颗都有她小拇指指甲那么大,珠圆玉润,散发着金色光泽,非常漂亮。 金蝶贝蕴育的南洋金珠,只在澳洲西北部海岸有少量出产,这一串珠链从质地看,堪称金珠中的极品,梅朵笑道:“这项链不能给淘淘看见,他最喜欢扯我的项链,都扯断好几条了。” “先收起来,咱俩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你再戴。”钟奕铭端详妻子脖子上的项链,她的肤色白润细腻,配上珍珠的光泽当真是葳蕤生光相得益彰。 “亲爱的,我也有个礼物给你看。”梅朵握着丈夫的手,要带他去她的画室。夫妻俩离开房间下楼,走进画室之后,梅朵走到画板前,摘下罩在上面防尘的白布,一幅人物油画静静的呈现在眼前。 画中人自然是钟奕铭,画的是他半身坐姿,像是在思考问题,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梅朵道:“前前后后画了三个多月,你满意吗?” 爱妻的画作,每一笔勾描临摹都饱含情意,每一处光线和色彩的运用都是匠心独具,怎么会不满意,钟奕铭审视着画中的自己,一种古老的情怀随着油画的质感在心头沉淀。 “我会找最好的工匠装裱,挂在咱家客厅里。你现在三十五岁,等你四十五岁的时候,我再替你画一幅。”梅朵小心翼翼的拿布把画遮起来,这是她的心血,舍不得蒙上一点灰尘。 “朵,我刚刚替咱俩的女儿想了一个好听的小名。”钟奕铭搂着梅朵的肩,跟她一起走出去。 “你起的名字都很别扭,梅干菜、丽萨**,这回是什么囧名字?”梅朵微抬着下巴,故意在钟奕铭脸上蹭蹭。 “咱儿子的名字别扭吗?淘淘……别扭吗?”钟奕铭低头碰她一下。梅朵亲他一下:“别扭,听起来像水果。” “那咱家小公主也起个水果名字吧,叫小苹果,英文名apple。”钟奕铭把自己替女儿起的名字说了出来。梅朵一听就笑了:“这个好,很可爱,就叫苹果吧。” “妈妈——爸爸——你们快来看,我捉住一条大虫子。”淘淘在花园里大叫,一边叫还一边往客厅里跑。 钟奕铭和梅朵无奈的对视一眼,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不再这么淘气?没等他们走到门口,淘淘已经一溜烟跑过来,献宝似的把手里翠绿的蝈蝈儿给爸爸妈妈看。 梅朵看着那通体碧绿的昆虫,忍不住哧的一笑:“儿子,这叫蝈蝈儿,你爸最喜欢这个了,跟他长一样。” 淘淘好奇的看看爸爸,又看看手里的绿蝈蝈,心中暗想,爸爸哪里长得像蝈蝈了?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钟和梅朵带着小淘淘祝大家七夕快乐~\(≧▽≦)/~啦啦啦 62第61章 之后的几天,程珊珊和钟淑怡不断送补品到医院给梅朵吃,程珊珊更是派了一个保姆过来专门伺候,梅朵有了这样悉心的照顾,身体恢复的倒是很快,一周之后就想出院,无奈的是程珊珊不同意,非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一星期再走。 钟奕铭每天下了班就到医院来,陪梅朵说话、细心的看护,护士们私下里都说,这么体贴的丈夫可真不多,因此对他印象都很好。然而,梅朵却能从他偶尔的沉默和走神中察觉出他的不一样,问了他几次,他却不肯直说。 “你工作忙的话,不用天天来的,我在医院里住着,不会有事。”梅朵心疼他每天奔波,想劝他不必每日都到。钟奕铭替她把营养粥热好了端过来:“还好,最近事情不算多,你身体不养好了我怎么放得下心。” “可我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你们公司离医院那么远。”梅朵从他手里接过勺子,开始吃粥。钟奕铭怜爱的看着她:“我愿意!梅朵,我愿意一直这么照顾你。”梅朵抬头看他一眼,抿嘴一笑:“嘴这么甜,又做什么坏事了?” 钟奕铭没有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给梅朵:“等你出院,咱俩去领证吧。”梅朵微微一愣,手也顿住了。虽说之前他俩说到过领证的事,却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一颗不小的粉钻,周围一圈白钻,梅朵拿起来看了看,狐疑道:“粉钻很贵的吧,你哪来的钱呀?”钟奕铭替她戴在手上:“我大舅母开珠宝店的,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去她那里不用给现金,记账就行。” “可是……”梅朵想说,那也不是不用给钱啊,目前他俩的情况,跟家里的关系稍有缓和,可不见得他爸爸会解冻他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 “别可是了,戴上吧,咱俩现在结婚,我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戒指不能没有,等将来,给你最好的。”钟奕铭握着梅朵的手,见她两弯新月一般的眉毛下水灵灵的眼睛中满含真挚的凝望,温和的跟她笑笑,搂她在怀里。 两情缱绻,浑然物外,直到程珊珊的咳嗽声自背后传来,钟奕铭这才回过神,放开梅朵,看向自己妈妈:“妈,您来了。”程珊珊嗯了一声,走上前道:“我跟梅朵的主治医生谈过了,医生说身体恢复良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话,梅朵和钟奕铭相视一笑。程珊珊道:“你俩以后当心点,不要粗心大意像孩子似的,要是怀上了就早点到医院检查建卡。” 眼睛看着梅朵,却见她缩着小手藏在被子下,程珊珊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她嫂子早就告诉她了,奕铭去店里选了一枚价格不菲的钻戒,六克拉的粉钻群镶白钻,不是给这丫头,又能给谁。 “奕铭,我跟梅朵有点话要说,你先去给她交钱办出院手续吧。”程珊珊让儿子出去转转再回来。“妈——”钟奕铭不放心,怕他妈妈跟梅朵说什么不好的话。“去吧。”程珊珊对自己儿子的婆妈很不以为然,这孩子,将来恐怕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儿。 钟奕铭走开以后,程珊珊坐在梅朵床边,打量着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也没见胖多少,你还是胃口不开,不能吃,所以这么瘦,等你出院以后,我让李阿姨还跟着你们,得好好帮你把身体调理好了。”李阿姨就是程珊珊派来照顾梅朵的保姆,厨艺非常不错,人也勤快。 梅朵淡淡的笑,未置可否。程珊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绒布袋,取出里面的翡翠小佛像:“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翡翠小佛是我以前戴过的,给你戴着吧,你平平安安的,奕铭才能心安,我们当长辈的也才能放心。” “不,阿姨,这是您的贴身之物,我不能要。”翡翠小佛莹莹生光、通体翠绿,梅朵有点受宠若惊,程珊珊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很大转变。 程珊珊把翡翠小佛连同红绒袋一起放到梅朵手里,目光温和:“拿着吧,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将来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再送一套首饰给你。”盛情难却,梅朵只得收下,心里却一阵阵的暖意。 程珊珊走了以后,钟奕铭推门进来,见梅朵正在拾掇自己的东西,走过去帮她:“你歇着吧,我来收拾就行。” 梅朵拉他胳膊,把脖子上戴的翡翠小佛给他看:“阿姨给我的。”钟奕铭看到那小佛,眼睛都亮了,一把抱住梅朵,狠狠的吻她一下,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我妈跟我爸订婚的时候,我奶奶送给我妈的,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我妈戴着,后来她就收起来了,说将来给儿媳妇。” 梅朵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激动:“真的?奕铭,你说的是真的?”“难道我会拿这事儿骗你?让我想想,明天我就回家一趟,把户口本儿拿出来,咱俩结婚登记要户口本儿。”钟奕铭想到两人的婚姻之路终于看到了希望,不禁踌躇满志。 梅朵却在垂首沉思,他妈妈答应了,那他爸爸呢?拜寿那天,看他爸爸还很严肃,自己叫他,他也不怎么搭理,这一关怎么才能过得去? 钟奕铭才不想那么多呢,只要他妈妈松口,他就不担心他爸爸,这么多年,他们斗争无数,他爸爸从来没赢过。 选了一个好日子,钟奕铭和梅朵去民政局婚姻登记处注册结婚,看着照片里两人的笑颜,梅朵很兴奋,打电话给她妈妈,又打电话给季采薇,告诉她们,自己和钟奕铭正式领证结婚了。 季采薇很高兴:“你太不够意思了,领完了证才告诉我,晚上得请我吃饭,必须的。”“行,晚上奕铭约了几个朋友在俱乐部聚会,你也过来。”梅朵心情愉快的说。 就在钟奕铭和夏檀约好了日子,准备先支付她一部分封口费的时候,意外从同事那里得知夏檀意外身亡的消息,震惊不已。 “听说是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滑倒了,后脑勺碰到了茶几角,血流了一地。” “呀,可真惨,我上回在家里拖地,也差点滑了一跤,看来以后打扫卫生都得小心点。” “她不是已经辞职了,要出国吗,怎么还没走?” …… 吃饭的时候,几个同事的议论传入钟奕铭耳朵里,钟奕铭越想越蹊跷,以夏檀的谨慎,怎么会好好地在家里滑倒还死了,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都有,她死了,或许有些秘密将长眠地下……钟奕铭有了一瞬间的杂念,随即打散,逝者为大,人都死了,自己实在没必要幸灾乐祸。 梅朵的插画册《轮回》面世之后广受好评,文化公司看准了商机,让梅朵在图书大厦签名售书,为此,梅朵兴奋了好几天,跟钟奕铭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眉飞色舞。 “到时候我一定发动七大姑八大姨,每人送一个大大花篮给你。”钟奕铭见她高兴,忍不住逗她。梅朵笑道:“你原来说要帮我开画展,可别说话不算,等我将来出名了,你要帮我办画展。” 钟奕铭撇嘴:“不就是个画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叶小航有个朋友的老婆是开画廊的,给你办个画展岂不是小菜一碟。” “我妈还有几年才能退休,我想让她先办病退,然后把她接到雁京来住,你看怎么样?”梅朵早就想过要接韩静姝到雁京,一直忙工作也没时间多想,直到这时候才有机会跟钟奕铭提起。钟奕铭嗯了一声:“可以啊,到时候我在咱家附近帮她找个小房子,彼此好有照应。” “干嘛要找房子,不让她跟咱们一起住?” “咱俩要二人世界嘛,多一个人不方便。” “好吧,听你的。”梅朵没有提出异议,只要她妈妈能到雁京来,她已经很满意了。 签售会当天,图书大厦的某层很热闹,挤满了等着一睹梅朵真容的热心读者,而钟奕铭也没有食言,果然呼朋唤友送来十几个大花篮,柳小莫看着这一切,兴奋不已,对自己的眼光愈发肯定。 又有人送花篮来,柳小莫见梅朵忙着签书,替她签收了花篮。花篮很大,需要两个人才能抬动,柳小莫好奇的看着花篮上的签名绶带,问梅朵:“梅朵,这钟孝礼是谁呀,怎么送给你这么大个花篮?而且这些花,又新鲜又漂亮。” 梅朵一听到钟孝礼的名字,心中一格楞,放下手里的笔,离开人群去看花篮,果然看到送花人的落款是钟孝礼,不由得一阵激动,几欲落泪。 柳小莫看她快哭了似地,奇道:“谁呀,这是?”梅朵抑制住激动,哽咽着:“是我老公他……他爸爸。”“那不就是你公公,还老公的爸爸。”柳小莫哧的一笑。 梅朵抽泣了一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钟奕铭,告诉他,他爸爸送了一个大花篮到签售现场。钟奕铭也很意外:“真的?”梅朵嗯了一声:“很大的一个花篮,老公,我好高兴,你帮我谢谢他。”钟奕铭答应了。 他爸爸会这么做,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上回过生日,他带梅朵回家,他爸爸还不高兴呢,怎么一下子转变了?也许是妈妈和姑姑经常唠叨,爸爸受不了唠叨才会……钟奕铭想想就笑了。 离开公司,钟奕铭开车去寰宇集团。玫瑰下楼送文件,看到他从电梯口出来,惊喜的跑过去叫他:“老板,你回来了?”钟奕铭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不是,我来找我爸说点事情。”玫瑰跟他眨眨眼睛:“我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谢谢。”钟奕铭也眨了眨眼睛。 听秘书回报说儿子来了,钟孝礼心中有数,让秘书带他进来。钟奕铭见钟孝礼坐在办公桌后望着自己,叫了一声:“爸——”钟孝礼微微颔首:“坐吧。” “梅朵说,您给她送了花篮,她很感激,让我替她谢谢您。”钟奕铭转达梅朵的谢意。钟孝礼望着儿子,脸上一丝奇怪的笑意:“要不是她叫你来,你就不来是不是?” 钟奕铭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爸爸的意思,主动道:“我跟她已经领证结婚了,没有及时通知您和妈妈,很抱歉。”“这件事你妈妈已经告诉我了。”钟孝礼的表情还是很淡定,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所以一直没有办婚宴。”钟奕铭来的时候就想好了,他爸爸既然已经认可他和梅朵的关系,那么就应该同意帮他们补办一场婚宴,钟家娶儿媳妇,总要体体面面、风风光光,该给梅朵的,他一点也不会少给。 钟孝礼审视的看着儿子:“你这是来跟我谈条件?”“不,是恳求您接受我们,她是我的另一半,我永远也不会丢下她。”钟奕铭诚挚的说。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一根筋,想要什么非得要到不可。好了,你去吧。”钟孝礼下颌微抬。钟奕铭知道他爸爸这是答应了,欣喜无比,向他爸爸鞠了个躬,连步伐也变得轻松了许多,想着要回去告诉梅朵,她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钟奕铭重新回到寰宇集团上班以后,很多人都觉得他变了,原来几乎不会主动跟员工打招呼的他,现在看到新进职员都能点头微笑,爱当面挑剔的作风也收敛了许多,上任没有几天,他就通知人力资源部,给所有中层以下员工加薪三成。 但是没等众人把因为他的回归而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他接下来推行的政策让公司上下震荡不已,员工的绩效考核不再单一化,而是按薪酬和职位层层分级,越是重要的职位,考核标准越细越严;媒介部和营销部合并重组成新的公司宣传部门,预算上调,加强对公司形象的推广;财务上的政策更是效仿很多美资企业,强调内控,核算更加细分,签单的流程却在缩减,以增加企业资金流动速率;提升集团旗下金融公司的重要性,建立自己的融资体系,也就是从此时开始,公司不但做实业,也要进入资本市场,对国内不成熟的经济体系来说,这是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的行业,可如果做得好,对公司长远来说是一步相当重要的推动。 对他的这些新政,上下反应不一,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太子执政的朝代已经不远了,顶多再过三五年,钟孝礼就会退居幕后,由儿子出面主持大局。钟奕铭在投行工作的时间不长,可是很明显,他的作风和理念受到了很大影响,变得更加稳健,也更加深不可测。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出席各种社交场合,甚至是商界的聚会,也很难得见他的身影,渐渐地,众人才得知,他待他的妻子很好,她不喜欢交际应酬,他便也推掉那些无聊的饮宴,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越是露面少,人们对钟奕铭这个神秘低调的妻子越感兴趣,很多员工私下里传言,都说这位未来的老板娘长得非常漂亮,小boss被她迷倒了,为了她不惜离家出走、跟家庭决裂;也有人说,她是个艺术家,气质出类拔萃,是钟家人千挑万选才选定的,各种传言众说纷纭。 可只有他俩才知道,他们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走到一起,是缘分,更是一种坚定的信念,相信两人能在一起,相信彼此和对方有未来,才能一路走下来。 不需要鲜花和喝彩,两个人的世界,永远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相知才能相爱,相爱才能相守。比天长地久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他/她能够懂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的亲一路支持和撒花,本文的网络版连载到此完结,鞠躬! 夏檀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钟奕铭和梅朵坎坷的婚姻之路又会遭遇哪些波折? 徐天朔的秘密会在那个万众瞩目的婚礼掀起怎样的风波? 更多精彩内容,敬请期待实体版,一切真相最终揭晓。 (紫琅文学) 63第62章 婚礼的各项筹备都在如期进行,钟奕铭特意空出一个下午陪梅朵去试婚纱。那是一个知名品牌在国内的旗舰店,按照梅朵的身材量身定制,只等她试穿过后,满意即可提货。 梅朵从试衣间出来,婚纱上人工手绣的水晶和珍珠闪闪发亮,看到钟奕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小心的提着裙摆,向他走过去:“老公,好看吗?” “不错,配上三米长的头纱就更美了。”钟奕铭站起来,上下端详,觉得她很美。头纱是按照梅朵的要求特别订制的,非常精致的蕾丝花边,梅朵把头纱罩在头上,回头看他,看着他走过来替她整理头纱。整理好了,两人一同看镜子,幸福的表情溢于言表。 试过婚纱,钟奕铭带梅朵去珠宝店,他在这里订做了一个钻石王冠给她在婚礼上戴。贵宾室里,店员小心翼翼的把装着王冠的盒子从保险柜里取出来,放到梅朵面前的茶几上,打开包装盒,戴上手套,把王冠取出来给梅朵看。 “啊,真漂亮。”梅朵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王冠,造型精美,镶嵌了大大小小两三百颗南非钻石,灯光下闪耀无比,仔细看看,王冠的主体部分用钻石做成一朵朵八瓣梅,贴合了她的名字。 店员告诉梅朵,王冠正面镶嵌的那颗最大的红钻名叫“维纳斯的眼泪”,重约2克拉,品质极纯正,是钟奕铭在法国的一次珠宝首饰拍卖会上高价购得。 “红钻本来就是钻石中最稀有的品种,2克拉的红钻更是罕见,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钟太太,您可以试戴一下。”店员热心的说。 梅朵把王冠放在头上比了比。“满意吗,不满意还可以改,反正婚礼还有一个月。”钟奕铭亲自选定的设计,他相信梅朵会满意。 “到时候让发型师按照王冠的形状替你设计新娘发型。”钟奕铭见梅朵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王冠,知道她很喜欢。 每个女孩儿都会有公主梦,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戴上这样的王冠出嫁、嫁给一位王子,他虽然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但是他会竭尽所能让她像公主一样生活。 车上,司机在前座开车,梅朵和钟奕铭坐在后座:“谢谢你,什么都想的周到。”他不仅替她订做了钻石王冠,还特意刻上了她的名字,哪怕是一百年一千年过去,这个王冠流传到后人手里,人们也永远能知道,第一任主人是谁。 钟奕铭握着她的手揉了揉:“我俩之间用得着说谢谢吗,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因为你让我明白,无论我处于什么样的境遇,你都会在我身边。” 如果她不能接受他所有的缺点,他的任性、自负、爱挑剔、自我为中心,就不能拥有他的一切优点,他的聪明、细心、体贴和对她全心全意的爱;他把她从羞涩的个人小世界带出来,让她学会了坦然面对周围人的一切目光,她则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学会了包容别人。 梅朵道:“我妈说她下礼拜到雁京来,到时候我接她到家里住。”她和钟奕铭的关系得到钟家认可之后,在程珊珊的一再敦促下,钟奕铭搬回家住了一段时间,他俩的新家已经装修完毕,只等婚礼蜜月后搬进新居。 “这一个月快点过去吧,我快熬不住了。”钟奕铭把手放到梅朵腿上抚摸。“咱俩才分居不到半个月,你就受不了了,你将来经常出差的话,岂不更会受不了?”梅朵笑呵呵的按着他的手,示意他司机就在前座,当着人面腻歪多不好意思。 “将来出差带着你吧,咱俩结婚后你可以辞了工作当自由撰稿人,在家里画插画、画油画画什么都没人干涉你,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工作室吗,以后可以注册一个。”钟奕铭提议。梅朵没有说话,思量着自己的未来。 “送我回社里,我手头有个稿子赶着出。”梅朵看看腕表,时间还不晚,她要去加加班。“我等你呀,大概要多久?”钟奕铭让司机掉转车头去梅朵工作的地方,他正好没事,晚上想跟她一起去吃饭,顺便在外面过夜。 “两小时吧。”梅朵知道他的想法,跟他狡狯的笑笑。两人一起去了杂志社,时近下班,同事走了一大半,因此钟奕铭在梅朵办公室里坐着,倒也不显得突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在门口说话:“请问哪位是格桑梅朵?”“我是。”梅朵好奇的回头看看,来人拿着个大包裹,像是快递公司工作人员。 “国际特快专递,请签收。”工作人员把东西交给梅朵。梅朵看了看单据,居然是从法国寄来的,看包装的外形像是一幅画,纳闷的签了单。 撕开包装纸,一幅装潢精美的油画呈现在眼前,梅朵一看画中人,就猜到画是谁寄来的,微微的一怔。钟奕铭原本是好奇过来看看,注意到一张卡片落在梅朵脚边,把卡片捡了起来。 “新婚快乐!”卡片上只有这四个字,没有署名,钟奕铭不解的皱了皱眉,看着梅朵手中的那幅画,目光顿时起了变化,他也看出来了,画中人正是她。 原来这幅画正是那时楚云泽替梅朵画的两幅肖像画其中之一,她穿着旗袍的侧身坐像,神态和光线配合的极美,让她看起来宛若旧上海的名媛淑女,散发着久远的意味。 “这是谁画的?”钟奕铭语气的平静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画中人他一眼就爱上了,可他很清楚,给她画这幅画的人也很爱她,不然不会画的这么细腻而有神韵。 “是楚云泽。”梅朵告诉他,把画放了下来。远在法国的他会知道她的婚期,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大概他和她当年的同学还有联系。 “就是你那时跟我说起的那个人?”钟奕铭记得这个名字,也对他的样子有些印象,知道他和梅朵分手后去了法国,目前跟梅朵的同学柯荔荔在一起。 “是他。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闯到画室里,这幅画差不多就是那时候画的。”梅朵想起他当时的鲁莽,心里还有一丝怀念,他那样不顾一切的闯进去,仅仅是因为担心楚云泽会趁机占她便宜,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心里感情的天枰已经有了倾斜,只是她自己尚未发觉。 钟奕铭凝思,望着她:“我记得你那时候穿的不是旗袍,而是条白色裙子。”“你记性不错,白裙子是另一幅,这幅是后来画的。”梅朵坐到电脑前,继续画她的插画。 “他到底给你画过几幅?”钟奕铭走到她身边,手扶在她肩上,酸溜溜的问。“两幅。”梅朵道。钟奕铭沉默两秒钟,随即放低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只寄来一幅?”“我不知道。”梅朵猜到他心里所想,轻轻地答了一句。 “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找到他,买下另一幅你的肖像。”钟奕铭的手在梅朵肩头稍微用了点力。梅朵抬头看他:“这又何必呢,只是一幅画作而已,他是画家,有权收藏自己的作品。” “不,他没有资格收藏我妻子的画像,必须交出来。”钟奕铭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梅朵看了他一会儿,侧过脸去:“我很久没跟他联系了,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我会查到的。”钟奕铭可不想梅朵再跟楚云泽有任何瓜葛。梅朵放下手里的数位板,再次把视线投向他:“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他人在国外,早就不跟我联系了。” 钟奕铭握着她肩头,在她面前蹲下,手滑到她胳膊肘握住:“这是小题大做吗?他一直关注你,特意在结婚前夕送来这幅画给你当礼物,难道不是因为心里还惦记你?”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你又不能管到人家心里去,兴师动众找上门才奇怪呢。”梅朵觉得此事实在没必要张扬,楚云泽如今在艺术圈小有名气,自己和钟奕铭的婚事也是备受瞩目,这时候出幺蛾子,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不管,你必须把另外那一幅画像给要回来。”钟奕铭开始耍无赖。梅朵见他像个小孩子似地无理取闹,轻抚他脑袋:“那我给他打电话,你不要吃醋。”“不行!不许打!”钟奕铭反对。 梅朵笑着刮刮他鼻子:“那我让采薇跟他说,总行了吧?”“行,这样最好。”钟奕铭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能把画要回来,也可以让楚云泽死了那条心。梅朵转过身,默默的想,他未免也太霸道了点,就连曾经的一份记忆他都要剥夺。 “他把你忘了,对你对他都好,你上回不是说,他已经跟你原来的室友在一起了,那他就该一心一意对人家,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尤其不要想别人的老婆。”钟奕铭可不喜欢有个人始终惦记他妻子。梅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能把这幅画给我吗?”指着桌上的油画,钟奕铭问。梅朵诧异的看他:“怎么,你想要?”她原本想拿回去收起来。 “不给我,难道你要挂咱俩的家里?”钟奕铭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俩的小家里,怎么能挂着情敌画的画,尤其画中人还是她。梅朵见他瞪着眼睛,不禁起了坏心思,逗他:“不行吗,画中人是我。” “不可以!”果不其然,他提出抗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家伙闹别扭的时候真是谁都拿他没辙。梅朵对丈夫偶尔的任性习以为常,他的这一面,大概也只有她才能看到,所以她也只是温柔的笑笑,轻嗔:“你又来了……神经兮兮的。” “挂我办公室里,我可以每天欣赏,然后提醒自己,这是谁画的。”钟奕铭站起来,再次把画拿起来左看右看,视线竟无法移开。 这回不仅是任性,简直可以说是幼稚,吃醋都吃的别具一格,梅朵彻底无语:“你真是太有创意了。”钟奕铭嘴一歪:“我听着你这话可不像夸我。” “亲爱的,我肯定是夸你,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与其怀念得不到的,不如怜取眼前人。”梅朵决定这就跟季采薇说说,让她替自己把另外那幅肖像画给要回来。 钟奕铭搂着她,轻抚她秀发,嘀咕:“其实我是想说,这幅画把你画的特别美,古典而有韵味,比任何照片都美,放办公室里我可以每天看,就像看到你一样。”梅朵把脸贴在她心口:“你的画像,我也会挂在书房里。” 两人去吃饭,钟奕铭问梅朵想去哪里。梅朵想了想道:“就去我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吧,那家法国餐厅,虽然当时你很气人,可我很喜欢那里的环境。” “我很气人……哦,是那次。”钟奕铭若有所思,想起来了,是看到她和杜维之喝咖啡,他心生嫉妒故意找茬那次,不禁笑了笑。 车穿过雁京城区,到了溪谷附近,钟奕铭指着外面的一片开阔地给梅朵看:“那一片是我们集团买的地,计划是建cbd,其中一个主体建筑我想建文化会展中心,到时候用你的名字命名。” “真的?”梅朵微微的惊讶,望着一大片空地,想象着一栋栋建筑物拔地而起会是什么样子。钟奕铭握着她的手:“当然,难道我会骗你?全部完工得几年时间,到时候可以把命名仪式选在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梅朵低下头,捂着脸笑,半天才道:“你给我这么多,我都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傻丫头,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是我的无价之宝。”钟奕铭靠过去把梅朵紧紧的搂住。 每一个大城市成熟的商业中心区必然有几座地标式建筑,用自己妻子的名字来命名,无疑是个有深远意义的纪念方式,钟奕铭告诉梅朵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让她知道,世界虽大,在他心里,她是唯一。 (紫琅文学) 64第63章 婚礼前一天,钟奕铭打电话给梅朵:“你跟伴娘团说好没有,让她们早点到,我们务必要在十一点钟之前赶到酒店,草坪上的仪式结束之后,十二点婚宴正式开始。” 梅朵此时正在美容院里护理皮肤,听到他的话不禁好笑:“不是让你这两天别打电话给我吗,怎么又打,你放心吧,我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自从定下婚期,他俩一直分居,婚礼前几天更是各自忙的头昏,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行,你安排好就行,我开车,不跟你多聊了,晚上约了丁骁和小诚他们聚会,你做完美容早点睡,明天才漂亮。”钟奕铭挂断电话后,心里想着晚上的约会,料想那帮哥们儿肯定得灌他喝酒,得控制着点儿,不然喝醉了会误事。 夜晚,有些日子不见的朋友分外亲热,钟奕铭挨个儿跟他们抱抱。陆诚睿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官儿红光满面。”钟奕铭坐到他身边,跟他碰杯:“你羡慕的话,也赶紧找个人把婚事办了。” 陆诚睿叹了口气,嘴角些许的笑意渐消。钟奕铭知道他心事,他还惦记着远在国外的覃果果,劝道:“你这么放不下,不如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覃家人对我守口如瓶,好了,不说这个,明儿是你出阁的日子,今儿晚上得好好庆祝。”陆诚睿慢慢倒了一杯酒喝下去。 哧——丁骁在旁边笑:“出阁,小诚你这词儿整绝了,小骚他还真就是出阁,他怕梅朵那丫头怕的厉害,当着她的面,烟都不敢抽,就怕回去跪搓板儿。”“滚你丫的!”钟奕铭踹了丁骁一脚。 “真的?那我可得见见她,都说她挺漂亮的,得跟天仙儿似的吧,才能把你迷的晕头转向。”陆诚睿也就着机会拿钟奕铭开玩笑。“没你仙儿。”钟奕铭大笑。 丁骁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吐烟圈:“有件事儿一直搁我心里,总想着说还是不说,嵩嵩他妈前儿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觉着挺玄乎,你们也就这么一听啊。” 钟奕铭和陆诚睿见他说的云山雾罩,不解的看着他。丁骁道:“嵩嵩跟他妈说,钟叔寿宴那回,他在你家跟那小白猫玩了好一会儿,后来顾藻把那猫给抱走了,嵩嵩还跟她急呢,就偷偷跟着她,结果看到她揪猫尾巴,把猫给放了出去,刚好那时候你媳妇儿上台阶,结果就摔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钟奕铭一听可来气了。一直觉得梅朵那回摔倒流产特蹊跷,好好地小猫怎么会突然发疯,原来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丁骁耸耸肩:“小孩子的话又不能太当真的,我怕说了万一……你又没证据,能把她怎么样?”余光瞥着陆诚睿。陆诚睿哼一声:“这事儿她绝对干得出。” 见钟奕铭气得脸都扭曲了,丁骁走过去拍他肩:“你甭这样,那我告诉你这事儿岂不是给你添堵,说了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以后那姐俩儿你们躲远点儿,手黑着呢。” 想到梅朵流产时流了那么多血,又想到未出世的孩子,钟奕铭心中恨意难消。陆诚睿闷声不响的站起来:“我出去一会儿。”“你干嘛去,你干嘛去,你可别去顾藻那里找不自在,还嫌她不够讨厌?”丁骁深知陆诚睿脾性,赶紧跟着他。 “我得帮我哥们儿出了这口气。”陆诚睿的表情绷紧了。丁骁眼珠转转:“要去一起去。”三人在包间里商量,该怎么使坏。 “要我说,把她那辆保时捷给刮了。”丁骁没少干过这样的坏事。“刮了又怎么样,上一层烤漆就行,太便宜她。”钟奕铭才不答应呢,他付出了一个儿子的代价,只让对方吃这点小亏? “小诚,你说呢?”丁骁问陆诚睿。小诚一直没说话,可不代表他脑子没想坏主意,小诚一向诡计多端,轻易不言语,言语出来的都是损招儿。 “要我说,把她锁车里,卸了四个车轮子,让她走不了。”陆诚睿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狯。丁骁大笑:“这不就是我那主意的升级版么。行,就这么着!” 陆诚睿打电话给顾藻,问她在什么地方,对方告诉他,她还在单位加班。“行,我一会儿去找你。”陆诚睿跟顾藻约好了时间。 车先开到陆诚睿家,陆诚睿下车去车库找了两把扳手,给了丁骁一个,想想不放心,把千斤顶也带上了,都是部队大院儿长大的小子,卸个车轮子简直小菜一碟。 “怎么没我的呀,我干嘛?”钟奕铭道。陆诚睿又翻出一副手铐挂在腰带上,向钟奕铭道:“你明儿就婚了,还是我俩上比较好。” 顾藻单位楼下的停车场,让丁骁和钟奕铭潜伏在别的车后面,陆诚睿打电话约顾藻,顾藻很快出来了。 “去你车上吧,这里说话不方便。”陆诚睿早就想好了策略。顾藻虽然狐疑,却不愿放过和他独处的机会,从包里取出车钥匙,两人上车坐着。 “找我什么事儿?”顾藻的表情虽然没有波澜,内心的波澜却是一浪接一浪。陆诚睿主动约她见面,还真不多。陆诚睿沉吟片刻,才道:“奕铭家那只白猫你挺喜欢的吧?” 顾藻听他忽然提起钟家那只叫梅干菜的白猫,心中一颤,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是他知道了,那自己可真要倒霉了,强自镇定:“你问这干嘛?” 陆诚睿听她声音都颤抖了,心中更加确定此事跟她脱不了干系,目光更加锐利:“顾藻,我对你太失望了,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任性,没想到你还很恶毒。” 顾藻见他面如严霜,声音也冷冷的,想来是知道了什么,顿时心虚起来,加上心中一着急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抱他胳膊:“不,小诚,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陆诚睿回身抓住她手腕,迅速的从腰间拿出手铐把她的手铐在方向盘上,完全不顾顾藻惊愕的表情,拿起她的包,把手机拿出来照着杂物箱猛的一磕,磕坏了之后,他下车去了。 一挥手,钟奕铭和丁骁从不远处跑过来,三人行动迅速,很快就把顾藻这辆保时捷跑车的四个车轮子给卸了,堆起来摞在车顶上。顾藻在车里看到他们的行动,就快气疯了,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任她在车里拍打,就是没人来救她。 痛快的报复之后,钟奕铭心里爽透了,让司机不用等他回家,他不定什么时候才回去呢,拉着他两个哥们儿又去喝酒,直喝的几个人都东倒西歪,全都醉倒了,电话响了都听不到。 也不知过了几万年,陆诚睿第一个苏醒过来,见自己躺在包间的沙发上,下意识的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吓了一跳,赶紧把身边那两只拽醒了。 “都快起来呀,再不起来就赶不及去接亲啦。”陆诚睿喊道。那两人也睁开眼,钟奕铭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新郎官儿,急急忙忙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跑出去了。 回到家里,见一家人都在等他,钟奕铭顾不得多说,跑回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去了。程珊珊道:“那小子不知道去哪里疯了一晚上,打电话也不接。”钟淑怡笑道:“肯定是跟他那几个兄弟在一起,庆祝单身最后一夜。”“差不多。” 洗了澡之后,身上清爽多了,钟奕铭闻了又闻,觉得身上还有点酒气,喷了点古龙水。一直等在楼下的发型师上来敲门,问他是不是可以吹发型,钟奕铭答道:“进来吧。” 发型师带齐了工具,在衣帽间替钟奕铭把头发吹的很帅,满意的托着下颌:“怎么样,你还满意吗?”“我老婆满意就行,谢了。”钟奕铭对镜子里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一个小时以后,伴郎团也到齐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着车出发去接梅朵。季采薇听到楼下的鞭炮声,告诉梅朵:“他们来了。”梅朵此时已经换好了婚纱,就等钟奕铭来接她,心里甜丝丝的。 季采薇走上前替她把钻石王冠整了整:“灰姑娘终于戴着钻石王冠出嫁了,我以你为荣。” “贫嘴!”梅朵呵呵的笑。季采薇道:“那事儿我跟楚云泽说了,他说,既然你想把画像要回去,那他也不好违背你的意思,等你渡完了蜜月,他寄给你。” “干嘛得等我过完蜜月,现在就寄不行啊?”梅朵不乐意的嘀咕。钟奕铭跟她说过好几次了,让她把画像要回来。季采薇笑:“傻了吧,他肯定是想拖延时间,照着那个画像再临摹一幅。”梅朵听到这话,原本兴奋的表情多了点惊愕。 “好了,别想了,你老公来接你了,等我出去敲诈敲诈他。”季采薇把梅朵按在床上坐着,出去刁难新郎官儿去了。梅朵抿着嘴笑,低头玩手机,外面闹塌了她也不管,今天她是众星捧月的新娘。 君悦酒店,因为一场盛大的婚礼,大堂里热闹非凡,十几个迎宾员站在门口,接待到来的各位贵宾,人虽然多,秩序却是井然有序。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光临,钟奕铭看到司徒慧蓝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不仅走到梅朵身后,还轻拍梅朵的肩。 梅朵此时已经换下婚纱,换了一身绣着金线牡丹和彩凤的大红旗袍,为了搭配,发型也做了复古造型,用珍珠发钗装饰,看起来既妩媚又风情。 “恭喜你,美梦成真!”司徒慧蓝大度的向梅朵伸出手去,神情仍是那般倨傲,丝毫不见任何失败者的颓丧之色。 “谢谢。”梅朵大大方方的要去握她的手,只刚碰了指尖,司徒慧蓝就已经把手抽回去,态度傲慢的冷笑,扭头看着赶来护妻的钟奕铭:“新郎官不该敬我一杯酒吗?” 钟奕铭一手搂着梅朵的腰,一手从桌上拿起丁骁递过来酒杯,当着众人的面,喝了满满一杯酒。司徒慧蓝拍了拍手:“酒量不错嘛……为了你这杯酒,我想我应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在座的人都会有兴趣听。” 听到司徒慧蓝这话,众人面面相觑,都猜到她来意不善,想必是想闹场,丁骁胳膊肘捅了捅程煜,示意她找人把司徒慧蓝拖出去,不要坏了钟奕铭的好日子。 “我不敢碰她,以她的脾气,撒泼打我也说不定,要去你去。”程煜一向对司徒慧蓝有点犯怵,怂恿丁骁出马。丁骁道:“男女有别,我上去拖她算怎么回事。” “那怎么办呀?”程煜问。丁骁向钟淑怡努了努嘴:“让钟阿姨去,钟阿姨是长辈,司徒慧蓝要是敢跟她撒野、对她不敬,传出去也是坏她自己名声。”“丁哥,还是你说的对。”程煜悄悄起身去找钟淑怡。 钟淑怡一听说司徒慧蓝来闹场,叹了口气,怕就怕这丫头不甘心,没想到她还真是沉不住气,早不下工夫,如今跑来闹还有什么用呢,白白给别人当了笑柄,幸好侄子没娶她,这样不依不饶的女人当真要是娶回家,只怕有的受了。 “慧蓝呀,好些日子没见了,既然来了,就别客气,到阿姨那桌坐吧。”钟淑怡走过去想替两位新人解围。哪知道,司徒慧蓝根本不卖她的账,柳眉一挑:“钟阿姨,您来的正好,不妨听听我的故事。” 出乎钟奕铭的意料,司徒慧蓝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那时夏檀在咖啡馆里告诉钟奕铭车祸事件的真相时,两人的部分对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韩静姝梅朵母女俩,韩静姝死死的瞪着徐天朔,而梅朵则看着钟奕铭,眼睛里满含幽怨。 眼见目的达到,司徒慧蓝扬长而去。韩静姝受不了刺激,哮喘病发作,梅朵赶紧从她的包里找出喷剂,掰开她嘴喷了喷,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其余众人眼见此状,赶紧拨打医院电话。 救护车来了以后,把韩静姝扶上车,梅朵冷冷的推开钟奕铭的手,自己坐到后座陪着妈妈,钟奕铭只得坐到另一侧。 (紫琅文学) 65第64章 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对韩静姝采取了简单的急救措施,让她平躺着吸氧,梅朵担心的直哭,目光始终不离。钟奕铭终于忍不住,过去搂着她,她挣扎他也不放。 “梅朵,你别这样行不行?”钟奕铭觉得梅朵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闹别扭真是很任性。梅朵咬着唇,带着哭腔质问他:“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 “说了又怎样,能挽回已经发生过的事?那是个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的意外。”钟奕铭强词夺理,为什么瞒着她,他心知肚明。不想让此事节外生枝影响他和梅朵的婚事,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梅朵像是不认识他一般,目光冰冷,抽泣:“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冷酷的话,出意外的是我爸爸,徐天朔不仅在开车肇事以后逃逸,还跑到我家假充好人,骗取我妈妈和我的信任,你更坏,你知道了一切,却隐瞒不说。” “我瞒着你,是我不好,可是你想想,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样,我不想失去你……我做错了什么,要替别人承担后果……梅朵,你想想我……”面对梅朵的指责,钟奕铭十分痛苦,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的表情,梅朵心情很复杂,大喜的日子遭遇这样的变故,任谁也受不了,静下心来想想,似乎也不能全怪他,可是即便自己原谅了他,她妈妈能不能原谅?梅朵根本不敢想。 梅朵捂着脸直哭,钟奕铭把她揽进怀里,抚慰她:“你相信我,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相信姑父对当年的事也很内疚,想忏悔才会主动去找你们,如果妈妈不原谅他,那我们以后也不见他了,好不好?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也得信任我,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他伸手握着梅朵的手,这回她没有躲开,两只手紧紧交握,身体也互相依偎,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可以想见,韩静姝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梅朵。只是钟奕铭已经打定了主意,今生他已经认定了她,她永远是他的妻子,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病房里,韩静姝被送进了急救室,外面围满了两家的亲友,众人都在忐忑,韩静姝醒了以后会做出什么决定。钟淑怡更是不住的拭泪,她万万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徐天朔面如死灰,想搀扶妻子,妻子却不肯理他。 幸好医治及时,韩静姝没有生命危险,被推进病房之后很快就醒了。眼见一室亲友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女儿女婿更是目光殷切,眼泪悄悄滑落。 “妈——”梅朵扑到母亲床前,泣不成声。韩静姝的视线却越过了她,定定的看着徐天朔。徐天朔情知这一关躲不过,走上前,沉痛道:“我对不起你和逸舟。” 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徐天朔把当年梅朵爸爸出车祸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坦陈那次意外是他心头解不开的沉重心锁,为了赎罪,这些年他一直资助好友的遗孀幼女。 “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又没带驾照,要是警方因此起诉,我很可能会坐牢。”徐天朔承认自己当年的一念之差,酿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委顿不堪。 钟淑怡边听边拭泪,丈夫一向温柔斯文,若不是他亲口承认,谁也不会想到他会交通肇事逃逸,这本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可她心里当真矛盾,他真要是坐牢了,丢下她一个人怎么办,然而作为受害者家属,韩静姝和梅朵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心中百感交集,各种酸涩滋味齐聚心头。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跟我女儿谈谈。”韩静姝此时早已平静下来,视线扫了一圈之后,停在女儿脸上。 她已经这么说了,众人怕再刺激她,只得离开,钟奕铭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看了梅朵一眼,却见她正望着病床上的母亲,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一个离开病房。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钟奕铭不想自己父母跟着担心,催促他们回去。钟孝礼眼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只得摇了摇头,和妻子程珊珊相扶而去。 扭头看到钟淑怡在和徐天朔说话,钟奕铭道:“姑姑,您和姑父也回去吧,您也别再怪姑父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钟淑怡见侄儿面色凝重,苦涩道:“奕铭,你好好跟梅朵和她妈妈说说,你姑父他……我们会竭尽所能补偿她们母女。” 钟奕铭叹息一声:“这个承诺来的太晚了,如果十几年前这么说或许还有用,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先回去吧,我来想办法。”钟淑怡还想说什么,钟奕铭已经转过脸去,没办法,她只得和丈夫一起离开。 病房外,钟奕铭等了很久,才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去看,见梅朵走了出来,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梅朵的眼睛都哭肿了,精神看起来也很差,和身上的大红旗袍形成强烈反差,钟奕铭扶着她胳膊,关切的问:“妈怎么说?”“她说她要回老家。”梅朵告诉他。 “你呢?”钟奕铭最关心的是这个。“我还没想好。”梅朵抬起头看着钟奕铭,表情痛苦:“我妈已经够苦了,我不想丢下她一个人。” “那你是准备丢下我了?”钟奕铭激动地抓着她胳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梅朵一脸苦恼的摇摇头,神情看起来很是可怜:“你不要逼我。” 钟奕铭赶紧松开手:“好好,我不逼你,梅朵,你看看我,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是你丈夫,夫妻本是一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该离开我。”拿定了主意,谁也不能把他心爱的妻子从他身边夺走,谁也不能! “可你也听到了,你姑父他亲口承认车祸后逃逸,他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梅朵又哭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好了,你别哭,我去跟妈谈谈。”钟奕铭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想跟她一起进病房。梅朵拖住他:“不,你别进去,我妈妈说她累了,想睡一会儿,让我们先回去。”钟奕铭这才没有进去。 夫妻俩回到家里,本该聚满了闹洞房亲友的时候,却是冷冷清清,新婚的喜悦都被这桩突发事件给冲淡了,梅朵晚饭都没吃,匆匆洗了澡就上床躺着去了。 钟奕铭走进卧室,梅朵一看到他就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越想越委屈,她和妈妈被钟家人骗的这样苦,如今妈妈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谁也不愿见,她除了着急和担心,一点办法也没有。 轻轻地把梅朵抱起来,不顾她的抗拒,钟奕铭吻她脸颊:“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梅朵,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我,这样的罪责我承担不了。” 梅朵泪眼迷蒙,脸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想说。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她也明白,可如果他早点告诉自己,而不是这样隐瞒,她妈妈也就不会在女儿的婚礼上受这样的刺激。 “你说过,什么事都不瞒着我,可今天这么大的事……你早点说了,也不至于这样。”梅朵忍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夫妻之间,有些话还是不要憋在心里比较好。钟奕铭脸贴在她头上,轻声道:“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怕你知道真相以后会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他的轻声细语令梅朵心中动容,原本瑟瑟发抖的身子渐渐平静许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眼前的视线很是模糊,大概是哭的太久了,眼睛受不了光线的刺激,索性闭上眼睛。 两人相互依偎,钟奕铭喃喃自语:“让我替他赎罪吧,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想你爸爸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梅朵闭着眼睛,始终没有再说任何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钟奕铭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肯定睡不着,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悄悄加了点助睡眠的药,哄她喝下去,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了一会儿话,等她渐渐入睡才放心离开。 书房里,钟奕铭独自坐在办公桌旁把整件事串起来想,司徒慧蓝会弄到他和夏檀对话的录音,这让他不得不疑心夏檀的突然死亡不是意外。 之前他和夏檀达成交易的时候,夏檀已经把所有书面资料给他,并承诺在他付清了所有款项之后,把对话录音也还给他,却不料计划不如变化多。 司徒慧蓝,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钟奕铭此时恨透了这个女人,要不是她出来搅局,事情哪会演变成这样,另一方面,他也怪自己思虑不周,根本就不应该把那么重要的证据留在夏檀那里,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能心太软。 打电话给丁骁,钟奕铭道:“你堂弟还在不在刑警队,我想请他出来坐坐?”“现在?不是吧,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丁骁诧异的问。 “不是现在,是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钟奕铭简要的跟丁骁说了事情的重要性,丁骁没有耽搁,打电话给他堂弟,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你媳妇儿和你岳母没事儿吧?”想起下午的情形,丁骁也替钟奕铭担心。钟奕铭告诉丁骁,他丈母娘现在住在医院里,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精神状况很差,钟家已经派了保姆去照顾她,梅朵的情况也不大好,吃不下睡不着。 丁骁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司徒慧蓝会闹这么一出。”钟奕铭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确信自己的声音不会吵醒梅朵,才又道:“所以我才急着见你弟弟,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就一查到底。” “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丁骁知道钟奕铭的脾气。他要是动起真格的,也是不依不饶、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二天一大早,钟奕铭起床后发现身旁空空的,不由得大为紧张,睡衣也顾不上穿,跑遍了二楼所有房间也没找到梅朵,只得下楼去找。 “梅朵——梅朵——”钟奕铭大声叫妻子,走到厨房门口才看到她。梅朵见他光着身子,嗔怪:“大清早的怎么不穿衣服出来乱走,像什么样子。”钟奕铭跑过去抱着她,亲昵的贴着她的脸:“好老婆,我一起床看到你不见了,吓死我了。” 梅朵转过身,表情虽不像前一天那样愁苦,也是阴云未散:“我想过了,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去跟我妈妈好好说说,爸爸去世这么久了,她不能一直生活在痛苦里。” “那你是原谅我之前瞒着你,也原谅我姑父了?”钟奕铭惊喜,梅朵没有迁怒于他。“不!”梅朵悻悻的否认:“你就算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怪你也没用,但我不会原谅徐天朔,他对不起我爸爸妈妈。” 她不走就好,钟奕铭只有这个念头,一时半会让她原谅徐天朔,也是强人所难,只要她不走,他就不在乎其他的。 “吃了饭咱俩一起去看我妈。”梅朵把早餐摆到桌上,余光瞥着钟奕铭:“你快去穿衣服呀,也不怕着凉。”钟奕铭这才回房去。 等他俩赶到医院,却被告知,韩静姝连夜办了出院手续,已经离开多时。梅朵焦急不已,打电话给韩静姝,韩静姝平静的告诉女儿,她正在车站,准备坐车返回老家。 “妈,你先别走,我去找你。”梅朵匆匆把电话挂断了,拉着钟奕铭往外跑,两人坐车往车站赶。眼见梅朵心急如焚,钟奕铭催促司机加快车速。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紫琅文学) 66第65章 车站,面对匆匆赶来的女儿女婿,韩静姝感慨万千,为了女儿的幸福,她本想独自隐忍丧夫之痛,提前返回老家,却不料他们小俩口一大早就来了。 “妈,你要是走,就带我一起走,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梅朵拉着韩静姝的胳膊,哭泣着不放手。钟奕铭听到这话,紧紧的拽着梅朵的衣服。 “不,朵朵,你已经结婚了,不再是小孩子,你应该好好的跟奕铭过日子。”韩静姝自然知道女婿是不可能放女儿走的,拆散他们小俩口,自己又于心何忍。 女儿少年丧父,小小年纪就和自己相依为命,如今她觅得如意郎君,事业也逐渐上了轨道,正是迈向人生另一段旅程的时候,韩静姝想到此处,心中百感交集。 “妈,我不让你走,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梅朵对前一天韩静姝的晕倒仍是心有余悸,拉着她不肯放。 钟奕铭轻轻的把梅朵搂在怀里,见她脸上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落下,双目红肿无光,心中疼惜,恳求的看着岳母:“妈,您别走,您走了,梅朵和我心里都不好受。”她就这么走了的话,梅朵肯定牵挂,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爱妻日渐消瘦。 梅朵抬头望他一眼,心痛不已,她舍不得妈妈,难道新婚的丈夫就能舍得下?他们在她心里一样重要,都是至亲至爱之人,不能跟他们团圆,她会痛苦一辈子。 眼见女儿女婿互相依依不舍的情形,韩静姝心里怎能不动容,火车早已到站,列车员正在催促旅客尽快上车,想狠下心提着行李上车,女儿流着眼泪哭求的情形,又让她狠不下心。 “妈,你别走!”梅朵挣脱丈夫的怀抱,紧紧的抱着妈妈,说什么也不肯放。最终,母女俩的泪水融在一起,韩静姝含泪点了点头:“妈不走了,朵朵,你别哭了,妈不走了!”梅朵这才破涕而笑,用手抹去眼泪。钟奕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把岳母送回家,钟奕铭嘱咐梅朵陪着她:“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你跟妈呆在家里休息休息,晚上我来接你回家。” 梅朵送他出门,问他:“咱俩出国度蜜月的事先缓一缓,等过了这阵子我妈心情好了再说。” “行,我让秘书把机票退了。”钟奕铭也没心情在这时候出国旅行,司徒慧蓝和夏檀的事始终压在他心头,不处置必有后患。 “奕铭——”眼看着钟奕铭要进电梯,梅朵忽然叫了他一声。钟奕铭听她这么郑重的叫自己,回过头来,梅朵跟上去,不放心道:“万事小心应付,你如今是有家的人,凡事要考虑后果。” 看来她是猜到自己要做什么,到底心细,自己的心思都瞒不了她,钟奕铭轻抚她脸颊,望着她满含深情的殷切目光,动情道:“就算为了你,我也会把事情处理的妥帖周全,既不牵扯别人,也让真相水落石出。” 在丁骁的引见下,钟奕铭和他在市局刑侦二处工作的堂弟丁骥见了一面,提供了一些资料给对方,并且表示,假如有必要,自己愿意当证人。 丁骥看过资料以后,也觉得情况可疑,没有耽搁,立刻回分局调阅了当初夏檀死亡案的卷宗,分析了办案警员的报告,发现此案疑点重重,当下再次找到钟奕铭。 “夏檀既然利用徐天朔驾车肇事逃逸事件来要挟你,可见她的死亡完全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不是他杀就是意外。”丁骥研究过夏檀的人际关系网,也分析过她的性格。 她在雁京念的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雁京工作,社交圈子广、朋友多,且喜欢夜生活,但基本上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白领;年薪不低,偶尔投资一些小型理财项目,收入来源比较单一,这样的人,应该不存在仇杀的可能性;她没有固定男朋友,性伴侣倒是不少,且都是收入颇丰的白领金领阶层,情杀的可能性也很低。 “那么唯一有可能导致她出现意外的就是跟司徒慧蓝之间的交易了。”丁骥继续道。钟奕铭点了点头,之前他已经把自己那时找私家侦探搜集的司徒慧蓝买通夏檀报复自己的证据提交给警方,相信警方对此会有相应的判断。 丁骥又问钟奕铭:“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夏檀会倒戈,不选择把徐天朔的秘密出卖给司徒慧蓝,而是出卖给你呢?” 钟奕铭道:“我想过,夏檀自己也解释过,她觉得徐天朔的这个秘密对司徒慧蓝来说不是威胁,只是一个报复的手段,而对我来说,关系到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我会比较在乎这个秘密是否会曝光。” 丁骥点了点头,审视的看着钟奕铭:“简单地说,夏檀觉得从你这里能谋求更多的好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像夏檀这么狡猾的女人,她会不会货卖两家?从你和司徒慧蓝那里分别捞好处?” 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假如夏檀有这个心思,那么司徒慧蓝会主动找上门去就有了理由。 “我想过这一点,所以我在跟她签的协议里注明了,如果她把秘密泄露给第三方,我有权凭此协议向她追索已付的封口费。”钟奕铭把当初跟夏檀签的协议也拿了出来。 丁骥早看过那份协议,不动声色,刑警的直觉告诉他,钟奕铭说的不是谎话,可是,毕竟关系到一条人命,直觉并不能作为证据,他必须掌握进一步的情况,才能深入分析,因此他又问:“你想过没有,从表面证据看,夏檀想卖给你的资料对你具有相当的威胁性,在这一点上,你比司徒慧蓝更具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你小子说什么呢,奕铭怎么会杀人灭口。”丁骁在一旁听着来气,不满的牢骚一句。丁骥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以为意。 钟奕铭安抚丁骁:“没事,警方会有这样的怀疑并不奇怪,我的确比司徒慧蓝更有杀夏檀的动机,可是我没做过的事情,警方也不会冤枉我。” 丁骥笑了笑,向钟奕铭道:“钟哥既然找上我,我肯定会尽力的,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你配合,可能会涉及到个人*,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你放心,对于这样的案件我们警方会保密。” 钟奕铭点了点头,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相信警方对此案会有自己的判断。 婚后,梅朵辞掉工作专心搞自己的插画工作室,钟奕铭在家的附近帮她找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办公室,雇了两个员工帮她打理日常事务,让她可以有时间兼顾工作和家庭,不必太奔波。 因为对工作室的运作没有经验,刚开始的时候情况不是很好,梅朵并不气馁,告诉自己,凡事只要坚持到底,就会有希望,目前对她来说,首要的是发展固定的客户,然后才能慢慢的上轨道。 某天,梅朵见了客户刚回到办公室,程煜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司徒慧蓝被警方传讯了,警方怀疑她和夏檀的意外死亡案有关。 “夏檀是不是就是那个卖消息给你哥的女人?”梅朵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程煜道:“是她,受司徒慧蓝指使,想害我哥、拆散你俩,后来她倒戈了,想从我哥那里敲一笔钱跑路,司徒慧蓝不甘心,找上门去跟她争执,结果发生了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你哥都没跟我说?”梅朵纳闷的问。钟奕铭没有就此事跟她透露过一个字,但她可以肯定,这事儿他脱不了干系。 “昨天的事,我听丁骁说的,他堂弟在刑侦大队,不过他也说了,司徒慧蓝误杀对方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两人发生争执,导致对方意外死亡。”程煜知道梅朵肯定关心这事,一得了消息就赶紧告诉她。 “我要回去问问他。”梅朵跟程煜说了几句之后,把电话挂了,没心思再工作,她离开办公室回家等钟奕铭。 钟奕铭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见梅朵坐在客厅里,他好奇道:“没睡是在等我?”“你来,我要审你。”梅朵冲他招手。钟奕铭换了衣服之后,在她身边坐下。梅朵把程煜的话转述给他,却见他表情如常。 “我听说了,她被找过去协查而已,警方在夏檀家发现了她的指纹,而且她有破坏现场的嫌疑。”钟奕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梅朵,原来夏檀真的是因为跟司徒慧蓝起了争执而意外滑倒身亡。 事情是这样的,夏檀调查出梅朵爸爸车祸事件真相之后,聪明的在钟奕铭和司徒慧蓝之间比较,认为关系到梅朵,钟奕铭的出价会更高,所以和他联系,借机敲诈。 钟奕铭答应了夏檀的条件之后,夏檀遵照约定辞职准备出国,却不料这时候司徒慧蓝也找上她,询问她事情的进展。夏檀为求自保,拒绝了司徒慧蓝的要求,表示自己不会再帮她任何事,和司徒慧蓝发生了争执。 司徒慧蓝也很聪明,她从夏檀的言辞中推断出,夏檀在钟奕铭那里获得了更多的报酬,而这种报酬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于是她威逼利诱,想让夏檀交出证据,夏檀不肯,两人争执中,夏檀滑到,不幸摔倒碰到后脑。 司徒慧蓝怕警方怀疑夏檀的死因,故意把拖把放在夏檀手里,好让警方以为夏檀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滑到意外身亡,事后,她在夏檀的书房找到了那支录音笔,知晓了事件的经过。 夏檀的尸体被发现后,警方初步勘测现场的时候,调查了夏檀的社会关系,并没有判定是谋杀,只初步判定是意外,所以司徒慧蓝松了口气,才敢在钟奕铭和梅朵的婚礼上播放那段录音。 “她要不是太心慌,也不至于蠢到破坏现场,谁都知道人拖地的时候身体前倾,双脚和拖把形成三角形支点,摔倒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滑到,也不会摔到后脑,要说她在浴室里洗澡时滑倒,倒是很有可能。”钟奕铭客观的分析。 “那夏檀到底是不是司徒慧蓝误杀呢?”梅朵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钟奕铭摇头:“这我还不清楚,警方的现场勘查记录都是保密的,审讯过程也不会对外公布,不过我听丁骥私下里说,她误杀的可能性倒不是很大,因为警方在死者的衣物和指缝里,并没有发现她的毛发和皮肤纤维,她俩应该只是口角争执,没有发生肢体摩擦。” 梅朵知道,警方对谋杀和误杀的判定通常会比较谨慎,没有充分的证据不会认定嫌疑人,但是司徒慧蓝会被叫去问话,也说明警方对她有所怀疑,对她来说,这是个警钟。 “你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梅朵斜着钟奕铭。钟奕铭搂着她,神秘笑道:“我作为热心市民,只是向警方提供了一些证据,证明司徒慧蓝曾经因爱生恨,雇佣夏檀来拆散我们,结果最后夏檀出卖了她,并且用徐天朔的事来敲诈我,我答应买下证据,最终录音却落到司徒慧蓝手里。” 正是因为他提供的线索,警方才又二次勘察现场,发现了原本没有发现的司徒慧蓝的指纹,其后警方又到电信部门调查了司徒慧蓝的通话记录,发现她和夏檀时常联系。 夏檀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把整件事都详细记录在电脑里,整理成文档,并且在跟钟奕铭谈判之前把这份密档传给了一个可靠地朋友,如果她发生意外,这份密档就会被投递给警方。而司徒慧蓝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她去找夏檀只是为了质问她,却不料造成意外,把自己牵扯进去。 “她去夏檀家,大厦闭路电视应该会有监控录像,不过我猜想,凭她的手段,早早就会销毁那些录像,以免留下证据。”梅朵聪明的猜测。 钟奕铭道:“你说对了,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警方去大厦物业那里调查,偏偏少了那天的录像,这更加坐实了夏檀死因可疑,而我那天在外地开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警方没法怀疑这事跟我有关,所以怀疑对象只能是司徒慧蓝了。” “那警方怎么不怀疑你买凶杀人?也许你眼见事情败露,为了杀人灭口……”梅朵开玩笑的说。钟奕铭道:“这你不要低估警方的判断力,以我的身份,宁愿破财消灾,也不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梅朵想想也是,钟奕铭真要是想杀夏檀,等夏檀跑到国外以后,买通杀手对她下手更方便,不会蠢到在她家里杀她,警方不会不想到这些。 “这事儿挺蹊跷,司徒慧蓝也算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梅朵评价道。心术不正的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说做人一定要坦坦荡荡,不然的话,总会有被清算的一天。故意破坏现场、干预警方办案,虽不至于犯罪,却也是违反了治安处罚条例,轻则罚款、重则拘留。 钟奕铭摇了摇头,不想因为司徒慧蓝这件事坏了他和梅朵的心情,适时的转话题:“明天跟我回家吃饭吧,我妈有事要跟你说。”“什么事儿?”梅朵狐疑的瞅着他。谁知,钟奕铭只是淡淡的笑:“去了你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丁丁在本书中的出场和火焰鸢尾中不大一致,系成书先后原因,敬请谅解。 (紫琅文学) 67第66章 婚后, 小俩口每周都会趁着双休日回家吃饭,吃过饭以后, 钟家父子俩通常会去书房谈些事情,婆媳俩则留在客厅里说些日常琐事。 程珊珊喜欢插花, 有兴致的时候会拉着梅朵陪自己,让她帮自己参谋参谋各种花的色彩搭配,梅朵到底是学美术的,有艺术眼光,她搭配的颜色,即便是最挑剔的人,也很难说不好, 在这一点上, 程珊珊对儿媳妇很满意。 梅朵画的油画也好,闲暇的时候,程珊珊让她画了一幅挂在客厅里,每次有宾客到家里来, 她都会自豪的告诉他们, 墙上那幅画是儿媳妇画的,久而久之,周围的亲朋好友都知道,钟家的儿媳妇是个画家。 插好了一个花篮,程珊珊问梅朵:“最近身体还好吧?”“还好,您给我开的中药我都按时吃了,生理期也调理的规律多了。”梅朵知道她要开始盘问自己了, 不由得心里一丝紧张,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点羞涩。 程珊珊打量她,见她白皙的脸颊比以前丰润了不少,粉嫩的肤色透着健康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再瘦巴巴的,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尤其灵动,心中很是欣慰,难怪儿子一门心思的喜欢,这丫头确实是漂亮,而且很招人疼。 “你以前太瘦了,不好好调理调理很难受孕,身体没有脂肪,怀孕以后营养会跟不上,以后多吃一点,不仅是为了怀宝宝,对你自己的健康也很重要。” 不想给梅朵造成太大的压力,程珊珊温和的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说,把手里的花篮交给梅朵:“去把这盆花送到你爸爸书房。”梅朵依言而去。 书房里,钟家父子正在讨论徐天朔主动向警方自首、提供夏檀一案旁证的事。 “我问过丁骥,他说姑父那件肇事逃逸案的诉讼时效已经过了,如果受害者亲属不提起诉讼,警方不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钟奕铭把自己从警方那里了解到的案情告诉父亲。 钟孝礼幽幽的吸了口烟:“你姑父当年一念之错,造成今天的局面,后悔也是于事无补,能在夏檀的案子上提供旁证,多少也算是弥补他当年的过失,只是经媒体一渲染,我们集团又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对此事,钟奕铭早有打算,“我跟相熟的媒体联系过了,他们不会主动刊登有关我们集团不利的报道,有人散布谣言的话,会在第一时间删除,至于姑父那里,我觉得他应该停职一段时间,等事情了了再复职。” “你姑姑昨天打电话跟我哭,让我们跟你岳母和梅朵说说,不要起诉你姑父,这话我跟你妈都说不出口,你觉得呢?”钟孝礼跟儿子提起他姑姑的话。 钟奕铭眉头微拧:“让我怎么说,当初梅朵要跟岳母一起回四川,我好说歹说才给哄回来,这才刚过几天安稳日子,警方就开始调查夏檀这件事,我要是跟岳母提起姑姑的话,她会怎么想,梅朵又会怎么想?” 钟孝礼知道儿子在这件事上为难,可他都不方便说话的话,自己就更不方便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书房门外,梅朵敲了敲门,听到声音以后推门进去。那父子俩看到她进来,停下谈话,钟奕铭下意识的望着梅朵,见她捧着个花篮,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 “爸爸,妈妈让我把这盆花送上来。”梅朵把花篮放到钟孝礼的办公桌上,选了一个阳光不易晒到的地方,免得花儿被太阳晒的蔫儿了,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花篮才能保鲜的更持久。 “放着吧。”钟孝礼向儿媳笑了笑,见她穿着一条素淡的浅色丝麻长裙,亭亭玉立、神情温婉,仪容姿态比花篮里的花儿还好看,一直想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可惜不能如愿,如今有这样的儿媳也不错。 “你画展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钟孝礼又问。梅朵告诉他:“差不多了,场地租金我跟对方经理亲自谈的,他们也答应了增加保安数量。” 这次的画展,从策划到现场安排,钟家人都没有直接参与,当做是对梅朵的锻炼,全让她自己搞定,好在梅朵工作这几年也积累了一定经验,人际交往越来越老练,办一个小型画展已经难不倒她。 “写请柬的时候,别忘了提醒我给你名单,我有一些商界的朋友,对艺术也很感兴趣,可以帮你打响一定的知名度。”钟孝礼自然是有心提携儿媳妇,怎么说她也是自家人了,她的事业发展的好,对钟家对儿子也是一件好事。 “谢谢爸爸,到时候我会主动联系您的。”梅朵跟公公微微一笑,转脸看了丈夫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钟奕铭会意,眨了眨眼睛。 钟孝礼早已注意到小俩口的表情,等梅朵出去以后,才问儿子:“梅朵画展的场地,你帮她联系的吧?”钟奕铭知道瞒不过父亲,讪笑:“一个朋友的太太是开画廊的,对这些很熟,我不过穿针引线而已,并没有出面联系。” 钟孝礼自然知道儿子爱妻心切,恨不得事事替她安排,好让她不必操心出力,可是不得不提醒他,让梅朵借此机会锻炼锻炼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你老护着她,她怎么做大事啊,既然她已经是我们钟家的儿媳妇,就得历练历练,办画展虽然辛苦了点,但是很可以锻炼她的社交能力,她在这方面还是有欠缺的。” 钟孝礼对儿子要求严,对儿媳妇要求也不低,尽管梅朵跟儿子结婚后各方面都还不错,可作为长辈,他还是希望梅朵能当好儿子的贤内助,而不仅仅是个娇妻。 “爸,这种事也不能急,梅朵跟我结婚还不到一年,我会慢慢教她的,况且,我妈老跟我说,不能让梅朵太操劳,不然会影响怀孕。”钟奕铭给梅朵找理由。 嗯。钟孝礼没有再提出异议,很显然儿子的这个理由把他说服了,早点抱孙子,比什么都重要。人老了,就想见到儿孙满堂,督促他俩早点生孩子也不错。 钟奕铭离开书房,下楼去找梅朵。梅朵原本正在逗丽萨小姐玩儿,一看到他下楼来,站起来迎上去:“你跟爸爸谈完了吧,我们先走,我有事情跟你说。”“我就知道你有话说,所以提前出来了。”之前对的暗号,两人默契的很。 两人坐上车,梅朵让司机把车往雁京某个美术馆的方向开,告诉钟奕铭,画展的前期准备已经就绪,只要把她的那些画运过来挂上,就可以开始对外发邀请函。 “我跟他们的经理谈了半天,他们才答应给我一个中型厅,但是展期由一个月缩短为二十天。”从车上下来,梅朵不无遗憾的告诉丈夫。 “到时候让他们好好布置一下,规模大小其实不是问题,画展最主要的是气氛和作品。”钟奕铭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美术馆。 工作人员看到他俩进来,很热情的迎上来:“钟太太,场地我们都照您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您看看还满意吗?”梅朵把钟奕铭介绍给她:“这是我先生,我们一起过来就是随便看看,你们忙,不用招呼我们。” 钟奕铭和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跟梅朵一起往展厅深处走。工作人员望着他俩的背影,心想,早就听说钟太太的老公背景了得,此时一看,果然不俗,最难得的是两人郎才女貌,外型十分般配。 “老公,你说我那些画作是按年代分,还是按类型分比较好?”从梅朵入美院开始,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画作至少有百余幅,这回展出的是精巧细选出来的六十幅。 钟奕铭道:“自然是按年代分啊,让观众看看,你学生时代的作品和近期作品有什么不同,还有你那些插画,也可以辟一个区域独立展出。”梅朵点点头:“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也觉得按年代分比较好。” 参观了一圈,对展厅内灯光和内置都很满意,梅朵道:“编辑跟我说,新画册前几天已经面市了,我要去书店看看。”“走,咱们一起去。” 夫妻俩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书店,从一排排书架前穿过,走到插画漫画类图书的专柜,梅朵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插画册,拿起一本给钟奕铭:“印刷的不错,比我第一次出的那本《轮回》精美多了。” 钟奕铭翻看了几页,评价道:“是不错,纸张的质量提高了,你已经出了两本销量不错的画册,也算是有点名气了,不然的话,你以为出版方会舍得在你身上下这些本钱。” “是啊,编辑前两天还跟我,让我把手头的稿子早点完结,她们要趁着这本画册上市的档期连载新的系列。”梅朵又拿了一本画册,对画册的质量越看越满意。 “梅朵——”身后有人叫她。 梅朵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楚云泽,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是你呀,你好,什么时候回国的?”梅朵主动跟楚云泽打招呼。 楚云泽早已看到她身边的钟奕铭,也知道他俩早已结婚,淡淡一笑:“前天刚回来,荔荔怀孕了,反应重,我送她回国来养胎,有她父母照顾,应该好一点。” “哦,那真要恭喜你……对了,这是我先生,奕铭,这是我大学时的师兄楚云泽。”梅朵替钟奕铭和楚云泽作介绍,看着他俩握手寒暄。 钟奕铭猜到楚云泽身份,面上虽不动声色,说出来的话却有深意:“我跟朵朵结婚时你送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谢谢你。” 楚云泽自然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见他搂着梅朵的腰,好像生怕自己会把她拉走,护的很紧,心中虽有些怅然,却也只是一瞬间,温和笑道:“喜欢就好,梅朵是我师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我是应该送一份大礼。” 梅朵见他俩说话时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可不知为什么,听起来都是那么言不由衷,不禁有些好笑,向楚云泽道:“师兄,你慢慢看,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说话间,拖着丈夫的手要带他离开。 楚云泽却道:“听说你要开画展了,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我去参观参观。”梅朵没想到他也会知道这件事,想说什么,又怕丈夫多心,只得淡淡的向楚云泽笑笑:“行,到时候欢迎你和荔荔一起来看。” 拉着钟奕铭离开,梅朵进了电梯才忍不住道:“你这人,你真是会记仇,打算记一辈子吗?”钟奕铭挑了挑眉,一脸的大言不惭:“那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地球的某个角落有个男人对我老婆念念不忘。” “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对我念念不忘,是你自己多心爱吃醋。”梅朵撅了撅嘴,她可没觉得楚云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他老婆都怀孕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钟奕铭神秘一笑:“你们女人总相信直觉,我们男人也相信,我只要看到他看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你算了吧,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你最喜欢想当然。”梅朵斜了丈夫一眼,表情很可爱。 “好吧,就算我想当然,我想当然也是因为在乎你,我要把一切可能对你心怀不轨的人消灭在萌芽状态。”钟奕铭握拳做发誓状。 梅朵看着他脸上那副假装认真的表情,真是又帅又萌,忍不住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晚上,两人去韩静姝那里吃饭。在钟奕铭的安排下,韩静姝已经卖了家乡的房子,户口也迁到北京,正式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 想起之前在书房自己父亲的话,钟奕铭的心沉甸甸的。梅朵注意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问他一句。 钟奕铭见岳母也正看着自己,心里轻叹,主动告诉他们,他姑父已经去警方自首,承认自己在梅朵父亲那桩车祸案里肇事逃逸,并且为夏檀一案提供旁证。 梅朵惊愕的看了看丈夫,又偷偷的把视线转向自己妈妈。韩静姝也愣住了,表情十分奇怪,钟奕铭和梅朵都猜不透她这表情背后的意思,对视一眼。 “妈——”梅朵打破沉默,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看着碗里的饭,扒拉几下却是怎么吃不下。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只可惜迟了十几年。”韩静姝平静说了这句话。钟奕铭心里不是滋味,可一句话也说不出,看向梅朵,见她也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韩静姝又道:“他去自首之前找我谈过了,我也跟他把话说得很清楚,指望我原谅他以前的行为,这不可能,但是,我也不想这件事再次惊动梅朵爸爸在天之灵,所以一切交给警方处理。” 钟奕铭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岳母的意思很明白,她不会原谅徐天朔,但也不会再起诉他。 梅朵见他像松了口气似的,在桌子底下踢他腿。钟奕铭道:“妈,我代我姑姑谢谢您,梅朵是我媳妇儿,您就跟我亲妈一样,我一定会孝敬您的。” 女婿嘴这么甜,韩静姝哧的一笑:“你对我女儿好一点就行。”钟奕铭赶忙道:“我对她好着呢,不信您问她,我对她好不好。”视线转向梅朵。 梅朵轻轻地推他脑袋:“不害臊,又自卖自夸了。”“我不是自夸,我的确对你很好啊,在这一点上,我用不着谦虚。”钟奕铭讪笑,哄媳妇儿和岳母高兴。 “好不好,只能让时间来评定,自己说了哪里算。”梅朵微微一笑,嘴上不肯表扬他,幸福却溢于言表。韩静姝默默的注视着小俩口的表情,原本有些怅然的心渐渐觉得欣慰。